20 ☆、相逢不識

按照簡霖之前的合計,他帶着阿萌去找金淡泊,我則帶阿呆去見尚無暇。

尚無暇還沒有來,我看着阿呆把糖葫蘆吃得滿臉都是,忙拿了帕子給他擦。

“娘親,你的那個糖葫蘆還吃麽?不吃阿呆幫你吃了吧!浪費是不好的!”

“不行,今天你不能再吃了。”所謂的吃糖葫蘆,他不過是把外頭的一層糖衣咬掉了,裏面的山楂一口沒動。

“不嘛不嘛~”

我立刻捂住耳朵,讓碧落上。

這邊阿呆還沒哄住,外頭卻透進來個輕飄飄的男聲,“裏面,可是傅姑娘麽?”

“正是。”我應道。

尚無暇一臉的驚訝,卻仍是灑脫不拘的白衣,先沖我颔首,繼而疑惑的看向了阿呆,“這位小公子是?”

他剛才一定是聽到阿呆喊我娘親了,所以才會有那麽一問。

“是我兒子。”

尚無暇立刻就變了臉色。

氣氛一時有些凝滞,我發現前頭那麽些亂七八糟的托辭這會兒一句都說不出來,索性将心橫了,“無暇哥哥,可覺得柳兒的兒子可愛?”

“阿柳的兒子,自然是可愛的。”他這聲音裏,沁滿了落寞。

碧落抱着阿呆出去,我才繼續故作黯然道:“若阿呆是無暇哥哥的兒子……哎……”從尚無暇進來那一刻,我就意識到,讓他滴血有點太不靠譜了,尤其這青梅竹馬的情分,一個不小心他拆穿了我可就不好了。

聽了我這話,尚無暇面上黯然更重,突然一把捉住了我的手,“阿柳,你當初為了慕容靖退婚,若不是你退了婚……我們倆的孩子也該這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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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無暇的手涼涼的,如三月春風般和煦,這樣的男人,原本就不适合私會後花園的戲碼,我一定是被簡霖傳染了弱智才來忽悠尚無暇滴血驗親。

可是,傅柳當初居然是為了那位晉王殿下退婚這個消息,委實有些勁爆了。

不過又閑聊了幾句,我便同尚無暇告辭出來,正看到樓梯上,簡霖端着一個碗站在那兒糾結。

我走過去,那碗裏果然只有一滴血,還真讓簡霖這張臭嘴給說着了。

“傅柳,我問你個問題啊。”

我點頭,“你問。”

“會不會是因為……之前你跟他們每個都有那個肌膚之親什麽的,所以才會……”

如果我是原來那個傅柳,我會一巴掌拍得長公主都不認識他。可是我不是,所以我扶着腦袋略思考一會兒,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我相信這一刻,簡霖的胸中也是千萬草泥馬過境的壯觀。

他這草泥馬還沒走幹淨,碧落尖叫一聲沖了出來,“啊!小姐,小小姐和小少爺不見了!”

簡霖手一滑,那碗碎在了地上。

我腿一軟,也跌在了地上,手剛好按在那碎瓷片上,疼入骨髓。

到傍晚長公主派人來催我們進宮,孩子還是沒有找回來。

皇上親點,這是不能推卻的宴會。

仲夏時節,禦花園中花草芬芳,滿池菡蓞亭亭綻放,最是佳期良辰美景。

晉王的接風宴就設在禦花園中的望月樓,臨窗而望,滿目田田荷葉,好不惬意。

可我卻半點心思也沒有,只是不知道我家阿呆阿萌若是被壞人拐了,或者碧落找到他們卻沒法告訴我,又或者……

“世子夫人,殿下便在前面禦湖旁,小的在此為您把風。”

我怎麽跟個小太監出來了?這神走的也太過了點。

我說着一片闌珊花樹望過去,禦湖邊一個瘦削卻挺拔孤寂的背影昂然挺立,可不正是太子。

更甚之處,花樹寥落處,傅柯一雙綠瑩瑩的眸子,正死死定在太子身上。

我渾身一個激靈,推開那小太監就走。

事實證明,一個人心緒雜亂的時候,最不應該做的就是走路。

我望着眼前花枝掩映的月亮門,蜿蜒小徑上迎面走來一個玄衣廣袖的儒雅男子,墨玉束冠,身上籠着點點清晖,仿若仙人臨世。

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他是九天神仙來還我的阿呆和阿萌,卻不過一瞬。

“請問,大人可知怎麽回望月樓?”

他眉頭一皺,遠遠定住腳步,“你不認得我?”

誠然,我滿心漿糊,那會兒是失去了思考能力的,于是我難得誠實的搖了搖頭,卻不想,他面色立刻又難看了幾分。

“你……居然會”他不知喃喃說着什麽,卻突然擡頭,“順着這條小路一直向前,就能到望月樓。”他指的,正是我腳下這一條。

“謝謝。”我轉身要走,他卻突然喊了一聲。

“你……你真的不認識我?”

看着他眼底的漆黑,我突然回過神來,莫不是他便是慕容靖?可話已經說到這兒了,我只能裝到底,“難道,我們應該認識?”說罷,也不等他回答,我趕緊順着小路逃命了。

望月樓裏,簡霖不知道去哪兒了,長公主婆婆掃了我一眼,目光自然帶了詢問,她并不知道,孩子們不見了。

歌舞正盛,望月樓外一聲“晉王到!”的唱喏,廳中閑聊的衆人,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遞了過去。

玄衣廣袖,墨玉束冠,沒了清晖撩眼,慕容靖的臉仿若數九寒冰,刀劈斧鑿而出一般冷冽。

這回真完了……

慕容靖才一站定,他身後跑出倆小人來,親熱的拽着那飛揚的廣袖喊着,“爹爹,娘親在哪裏?”

我豁然起身,卻不知怎麽反應。

這滿堂的皇室宗親面前阿呆和阿萌怎麽對着慕容靖喊起了爹?我下意識的去看長公主,那臉果然黑的,比鍋底還黑。

望月樓中,一時間靜得連根針掉下都能聽見,所有人都在疑惑,這兩個孩子的娘,會不會是我這個定遠侯世子夫人,長公主的兒媳婦。

“哎呦你們兩個小崽子,跑得那麽快幹什麽,累死我了!”

是簡霖。

他氣喘籲籲的跑進來,扶着腰使勁兒喘着,阿呆和阿萌前一刻還拽着慕容靖喊爹爹,後一刻就都撲進了簡霖的懷裏,“爹爹,阿呆/阿萌手疼疼!”

我兩腿發軟,坐回了椅子上,屋子裏瞬間沸騰起來,一片熱鬧,慕容靖那張臉,冷的更是和□似的。

最終,偉大的皇帝陛下開口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簡霖,這孩子是?”

“我兒子啊!”簡霖笑着一手抱起一個,“我娘居然沒告訴您?我這孩子可都兩歲多了,說起來,皇上您還沒給賞呢!”

往後很多年,我想起來,那都是簡霖此人一輩子最正經的時候,雖然他舔着臉在同皇上耍無賴。

“給起了什麽名?可是他們怎麽拉着朕的兒子喊爹呢?”皇上說着,突然把目光轉向我。

“兒子叫阿呆,女兒叫阿萌,不如皇上給起個大名吧,省得我爹總定不下來,這都拖多久了,您說是不是啊娘?”

長公主接了話頭,淺淺一笑,“,皇上,他這憊懶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誰,您就給賜個名兒?”

親妹子都開口了,皇上只好先起名,“女兒嘛,萌這個字還是很好的,但是這個呆字……兒子就叫,叫簡捷,捷報之捷,以賀我大燕凱旋王師!”

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下,掌聲熱烈而澎湃。

簡霖趁着皇上不注意,抱了倆孩子就跑了回來,現在是簡捷,簡萌了……他怎麽不直接去了草頭,跟我來個簡捷簡明啊……

本以為這事就此過去了,卻沒想着,太子突然開了口,“就是不知,為何令公子令千金,會向晉王喊爹?”

這厮一定是在報複我放了他鴿子!

“我這兒子不僅會跟晉王喊爹,還會跟陸大人、尚公子喊,殿下您知道為什麽嘛?”簡霖突然轉頭看向了一直站在門口沒動的慕容靖,“就因為他們長得跟作為孩子爹我的美色有那麽點點能媲美之處,喊聲爹,好親熱嘛!”

不知是誰一個沒憋住笑了出來。

“嘿!郡望公,您笑什麽啊,難道不是這麽個理麽?”

那郡望公立刻擺手。

“行了行了,生怕人不知道你是妖魔鬼怪拖生的!”皇上瞪簡霖一眼,“靖兒快入席吧,別被這臭小子弄得站都沒地方了!”

領導一開口,就知有沒有,簡霖老實坐下,慕容靖坐到了太子對面秦貴妃下首的位置,舞姬回返,又是一派歌舞升平。

作者有話要說:~~~~(>_<)~~~~ 收藏死掉了,評論也死掉了……愚人節快樂~默哀……

第一公主

事情的真相,在馬車會議後,得到了比較片面的認知。

原來……

阿呆和阿萌兩個被紮了手都很不開心,又都很想去吃糖葫蘆,于是我跟簡霖說話的當口,他倆成功會師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倆人合計着就溜出了滿香樓——就這點,我是一定要找金淡泊掰扯一番的。

倆人出了滿香樓卻沒看見之前那個賣糖葫蘆的,于是走啊走,看到了另一個糖葫蘆樹,但是,倆人突然想起這東西要買,可是又不知道錢是什麽,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了。就在倆人心灰意冷又找不到回去的路這時候,路邊來了一個風度翩翩跟爹爹一樣漂亮的人,阿萌上去就抱住了慕容靖的腿,哭的一抽一抽的。

“爹爹……”

阿呆腦子比較靈光,于是他也撲了上去。

“爹爹,給我買糖葫蘆吃吧……”

于是兩個小蘿莉成功賣萌,拿下了冰山一樣的慕容靖,但是慕容靖也好奇了,誰家孩子,逮誰都喊爹呢?

于是阿呆貢獻出了自己的手指頭,“我們滴血吧,如果可以融,就是爹爹!”

慕容靖于是滴了血,那血又惡俗的相融了。

慕容靖就問倆孩子,你們是誰家的?

“我娘叫傅柳!”

“我爹叫簡霖!”

慕容靖當然激動了啊,然後就帶着倆孩子進宮了……

我靠在颠簸的馬車上,頓時覺得前途一片黑暗,不會偏偏那麽巧,慕容靖就是奸夫吧。

出征三年,杳無音訊,皇室貴胄,霸氣天成,冰山酷男……

怎麽看,都是一張男豬腳的臉……

随着晉王的接風宴過去,京城裏皇宮裏流行起了一股狂熱的宴會潮,你請我我就要回請你,請了東家也要請西家,赴了南家的宴不去北家也不好,總之,堅定一個力求和諧的中心思想就對了。

皇上他老人家為了表示自己不落伍,在柔然的第一美人烏蘭娜公主入朝拜見的第二天,便召集了遠近大小宗室們入宮赴宴,順便商量一下,這美人要賞給誰。畢竟皇上也五十多了,收了這十幾歲的小姑娘,他老人家還真舍不得自己那名聲。

可是,人家選驸馬的宴會,我很不明白長公主婆婆為什麽非要我跟着她進宮。

“小姐,別看了,長公主殿下就是讓您替她露臉來的,您還用想?”碧落把我按在鳳儀殿的椅子上,“說不定等會兒晉王會來,您也能跟他說說話。”

我看着一臉情傷的碧落小心問道:“碧落,要不……我跟晉王說說,讓他把你收了?”

碧落瞬間瞪大了眼睛,立刻跪倒抱住我的大腿哭嚎“小姐,奴婢對您一片忠心蒼天可見啊,再說晉王那等人物天底下只有小姐您才能配得上啊,可是,可是小姐如今……”

“可是你們家小姐我已經嫁人了,難道那晉王就一輩子不娶老婆?”

碧落歪着腦袋,顯然沒明白,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我之前被簡霖忽悠着那麽積極的去找孩子的親爹,難道是為了和簡霖和離?可是真驗出來了那麽多“爹”,我卻又不怎麽想跟簡霖鬧了,這麽平平靜靜的,其實也好。

“難道簡夫人很想本王終身不娶?”

冰冷的聲音隐帶怒氣,抱着我腿的碧落一個禿撸坐到了地上,又爬起來向着我身後跪好,“奴奴奴奴婢參見晉王殿下。”

慕容靖一身靛藍長袍,逆光而立,表情莫變。

我本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坐在椅子裏,動也不動。

碧落灰溜溜的跑了。

慕容靖繞到我面前,突然抓住椅背整個人壓下來,我下意識的偏頭,耳邊立刻傳來他的輕笑,“你不是不認得我麽,傅柳?”

我去,難道他以為我嫁了人故意裝失憶不成?

“帶着孩子都能嫁人,你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大了。”

心頭一陣火起,我擡頭正要跟他理論,頰邊擦過一陣溫潤,我愣住不動,那微涼的唇居然貼着我的臉蹭到了嘴巴上,洩憤似的一咬。

“啊!”

我伸手就推,慕容靖卻像發了瘋一般狠狠加深了這個吻,直到我缺氧近乎崩潰,他才放開了我,伸手托起我的下巴,陰摯的眸中閃過一抹晶亮,“傅柳,你敢說你不記得我麽?”

我強撐着搖頭,下巴卻被他捏的死死的。

“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你常說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被慕容靖壓制着,仿佛砧板上待宰的魚,屈辱感空前高漲,一腳擡起就照着慕容靖的要害而去,他腿一壓,整個人幾乎都趴在我身上了。

“慕容靖,你要用強,起碼選個地方吧!”

身上桎梏突然一松,我還沒動一下,胸口的右衽深衣,就給扯開了,裏頭桃紅的抹胸露出來,慕容靖的呼吸立刻就粗重起來,“傅柳,你為何總這麽逼我!”

我以為我的第一次就要這麽交待在一張椅子上了,卻沒想到……

“殿下,晉王殿下……”

一個尖細的太監音破門而入,卻在進門那一剎那戛然而止,接着“撲”的一聲,跪下了。

“奴婢該死!”

慕容靖臉色一沉,掩好我胸口的衣裳不急不徐的直起身子,整了整衣襟,一言不發的就這麽走了。

直到長公主派人來催,我才從那張椅子裏爬起來。

看着眼圈通紅的碧落,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碧落!你說長公主她是不是故意讓我一個人呆在這屋子裏的?”難道之前傅柳和慕容靖真有什麽,這才讓長公主如此費心試探我對他還有沒有舊情?

這人腦子什麽構造啊,她就不怕我一時控制不……不對!那個小太監,一定是長公主或者秦貴妃派來的!她算的準準的,既看到了我們的反應,又沒給她兒子頭上澆水……

一個個的,都把我當猴耍呢!

我惡狠狠的踢倒一個花瓶,這才轉身出了鳳儀殿,會有你們被姑奶奶玩的時候!

這場歡宴仍舊設在望月樓,與會嘉賓卻呈現出明顯的陽盛陰衰。

我坐在長公主側後,可依然擋不住對面灼灼的一群狼眼,更何況,尚無暇還跟我旁邊坐着,他那個太師爹爹,也正坐在長公主旁邊。

“柳兒,你臉色怎麽這麽白?”尚無暇果然是神仙,我正牌婆婆前頭坐着,他都敢來搭讪。

我低頭使勁搖了搖。

“可是你……”

他正要繼續說,歡快而熟悉的樂聲便随着一片白煙飄進了大廳,白煙中一個袅袅婷婷的身影慢慢直起,居然是一身印度舞娘打扮——不是說,西北的柔然麽,難道柔然就是印度?

“是誰,把你帶到我身邊……”

那紅裙蒙面的烏蘭娜公主伴着歡快的伴奏唱了這麽一句,我虎軀一震——幹冰煙霧,西游記都出來了,這總不會真的是民歌吧?

這個外國公主,總不能還是受前傅柳的蝴蝶翅膀影響會了西游記?

我一定要去确定一下!

烏蘭娜跳完了舞,被賜坐太子下首,這一場宴席我都在打量着烏蘭娜,她那一雙眼睛時不時也能同我彙上一彙,卻更多的在盯着慕容靖那厮色狼看。

到宴會結束,我終于尿遁溜到了望月樓的下閣樓,烏蘭娜正在裏面換衣服。

“哈喽?哈喽!有人麽?”我推開門,屋子裏空蕩蕩的,“我是來找烏蘭娜公主的,有人麽?”

脖子上突然一涼,門被關上了。

“你是誰!”

我一個哆嗦,小心的把脖子離開那劍一點點,“我……我沒有惡意的。”

劍在脖子上轉了個圈,烏蘭娜仍舊是一身紅裙,滿臉震驚的看着我,“是你?”

我趁她出神,躲開長劍,“是我,我叫傅柳,你好。”

烏蘭娜臉色發白,丢了長劍,“你找我做什麽?”

我定住腳步,清了清嗓子,“我愛北京□……”

“□上太陽升?”烏蘭娜順嘴就給接了,“你是穿來的?”

我哈哈一笑,“你也是穿來的!”

烏蘭娜從谏如流的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我愛北京***,什麽什麽的……我感覺把我自己雷到了,雷到你們了麽?感覺想不到比國歌或者這個更有沖擊力更囧的暗號了。要不,天朝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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