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神秘買家

暗黃色的紙張窄小，上面還有水滴過幹涸而留下的凹凸痕跡，那筆更是粗糙不堪，陸灼華眉頭皺了起來，一揮手，“沒有好筆就算了，但紙我要最好的！”

“哪有什麽好紙，你當紙張不費銀子的？”

“好，你不要後悔。”陸灼華懶得在辯，跑到不遠處的柳樹旁挑了一根軟硬适宜的枝條，剛思索要畫什麽，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張驚豔的臉。

不行，這是古代，她一個姑娘畫個男子未免太輕浮了，況且，縣令都要尾随其後，足以證明那人身份不同尋常，倘若傳到耳裏，哪怕是傳到縣令耳裏都不是什麽好事。

再一尋思立刻又有了目标。

就着攤子，鋪好紙張，陸灼華神色認真起來，不多時，便畫出一只粗壯的馬蹄，然後是馬兒線條分明的前腿，馬身，馬頭……

倘若馮婆子再次一定會更加詫異，因為這分明就是方才那匹幾乎将她踩死的赤兔馬！

不到半個時辰，一匹身健體高四蹄如盆的馬躍然紙上，活靈活現，氣勢如虹，就連眼睛都透着十足的氣場。

攤主眼中漸漸露出異色，若不是親眼盯着她一筆一筆畫出來的，他很難相信這竟然是出自一個口若懸河的女人之手，況且才半個時辰……

周圍有離得近的，不似攤主有些克制，不可置信的驚呼。

“這姑娘簡直神了！”

“厲害厲害！”

陸灼華卻覺着有些不滿意，這馬确實是好馬，可倘若她能夠将馬上之人畫出來，這畫才當真絕佳好畫。

衆人稱贊不已，攤主卻始終沒有開口，有人看不下去，開始起哄。

“我說陳書你倒是說句話啊，人家姑娘到底畫的啥樣，能不能叫你信服？”

陸灼華始終盯着畫，似乎忘了當初提筆究竟為何。

陳書看看畫，再看看她，誠心實意的道，“短短時間能夠做出此畫，姑娘确實有才。”

陸灼華回過神，彎了彎嘴角，沒想到他倒如此敢于承認自己的錯誤，對他不由得多了幾分的好感，。

陳書本來是等着她先開口或是提些條件或是說些其他的，好半晌不見她開口，讪讪道，“還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對畫造詣如此之深師承何處，家裏是否還有佳作，日後是否打算以此為生？”

“有這打算。”陸灼華是個爽快人，剛剛順口胡謅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畫功，搏一搏這攤主是否有眼力，沒想到能夠如此順利。

她微微一笑，又道，“不過不知攤主覺着我這功力值多少銀子。”

“這……”

倒不是有意與她殺價，陳書一時半會真無法對此作出判斷，太低了……照這姑娘方才那股高傲勁兒肯定不行，可太高了，他又去哪裏弄銀子？況且她還沒說明自己的身份，畫拿到手賣也不好賣啊。

氣氛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越到這個時候圍觀群衆越激動，見兩人遲遲沒有開口，有人熱心道，“俺看這姑娘的功力少說也值一兩銀子！”

“一兩？才一兩？你這土鼈不知道畫就別胡亂開價了，如此簡陋的條件就能畫出此畫，倘若時間充足，筆墨紙硯都是好的，那就了不得了！”

“那十兩？”

“十兩啊？俺買了！”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矮胖之人。

“俺還想買呢，俺出十五兩！”又走出一人。

“那俺就出十六兩！”

“俺出二十兩！”

“二百兩！”那兩人争搶不休，人群後方突然傳來一嗓子，宛若驚雷。

二百兩！？

争搶的二人吓了一跳，攤主咧了咧嘴，哪怕前世經手過上億單子的陸灼華也覺着好像天上掉餡餅一般。

人群中自動讓出一條路來，所有人巴巴的看向聲音來源之處。

“俺出二百兩銀子，你們有誰不服？”身材又高又瘦，穿着青白相間素色短打的人昂首闊步的走了出來，似乎有些不适應衆人灼灼的目光，用咳嗽做掩飾，大聲道，“沒人争就給俺卷起來！”

有人認識他，“哎，這不是蓬萊客棧的小二的麽？俺說你有那麽多銀子麽？”

瞧不起人呢！小二從懷中掏出尚未焐熱的兩個金燦燦沉甸甸的金錠子，神氣的說，“這是什麽？”

“哎喲喂，還真有！”

“他上哪兒弄這麽多銀子的？”

“嘁，別說他有沒有這麽多的銀子，就是真有能花這麽多錢買一幅畫麽？”

“你的意思是……”

“當然是客棧裏面的客人呗！”

陸灼華恍惚有些眼熟，忽見有人伸手指向對面。

只見那牌匾之上龍飛鳳舞的刻着四個大字，蓬萊客棧。

陸灼華略一沉吟，大步走了過去，認真道，“多謝。”

在這完全陌生的時代，有人如此高擡，陸灼華是真心實意的感謝，畢竟這第一筆交易預示着她今後的身價，解決了她的溫飽問題。

“給你。”小二看清她的面貌，眼中閃過驚豔，将金錠子遞了過來。

陸灼華接過，看向賣畫攤主，“一人一個。”

“啊？”賣畫的攤主有些發愣。

“這是你應得的。”說完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她出來時間不短了，想必這個時候馮婆子早就談完了，如果出來沒有見到她只怕又要抓狂，陸灼華不怕她，卻嫌麻煩。

果然，還沒等走到當鋪，迎面便撞上過來尋她的馮婆子，張口便喊，“你去哪了！？”

馮婆子屬實吓得不輕，從前陸灼華老實，況且村裏的路若非她們這種生活多年的人之外根本甭想走出去，卻忘了現在不光是在交通頗為便利的鎮上，陸灼華還變得不老實了！

即便現在找到了陸灼華，她還是後怕不已，倘若陸灼華真存心要走，她根本無處去找。

“前邊有熱鬧，湊熱鬧去了。”陸灼華将金子藏好，漫不經心道，“咱們什麽麽時候回去？我還餓着呢。”

兩人從家出來那會兒就已經是晌午了，馮婆子從河西村到鎮上來來回回走了兩次，這會兒夕陽漸斜，天邊已經開始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