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意外之喜

那姑娘名叫張翠蓮,今年才十二歲,陸灼華跟她說話,她連正眼看她都不敢,陸灼華覺着可憐,叫小二安排了飯菜,又拉過馮婆子再三叮囑她不許欺負她,回頭去找王掌櫃。

王掌櫃的看完熱鬧就去了後面,小二帶陸灼華過去的時候正聽立在他身側的人跟他報告什麽,隐約聽見什麽“沒好下場”的話,陸灼華停下腳步,沒在往前。

小二提了個醒,王掌櫃的看到陸灼華起身過來迎接。

陸灼華着急回去,同他簡單的交待了作畫的工具,約定好三日後過來作畫,便又回到了前廳。

回去的時候餐桌上就剩張翠蓮一個了,馮婆子不知去了哪裏,陸灼華叫張翠蓮等着,自己去找車夫,車夫一聽是要去河西村要麽找不好路,要麽不去,最後恰好遇到了昨兒個與馮婆子相熟的,這才談妥。

回到蓬萊客棧的時候,馮婆子已經回來了,見陸灼華竟然要雇車回去并不同意,後來見實在熬不過她,順道買了頭豬,這才寬心不少。

陸灼華走過一次,知道道路迂回,以後若想要雇車也不好雇,也不說話,仔細的記着路标。

馮婆子許是看出了她的意圖,有些緊張,不時的出聲幹擾,奈何陸灼華就是不理,最後也只得作罷。

待三人到了家,看着眼前還是黃泥土的房子,陸灼華一陣陣頭疼。

怪不得一夜未歸,馮婆子連念都沒念叨家裏,家裏一樣活物沒有別說,裏面除了鍋碗瓢盆之外就沒一樣值錢的東西。

唯一像點樣的要數外面的豬圈了,馮婆子将新買的豬崽放進圈裏,又開始抱怨陸灼華将她養的将近三百斤的大肥豬弄跑的事兒,說完驚覺失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陸灼華。

陸灼華早在縣衙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恐怕事情應該是像張金貴所說的那樣,倒也沒搭理她,轉身進屋脫鞋上炕尋思睡一覺。

也就剛剛睡着,就被一陣噪雜的聲音吵醒。

“誰不知道俺昨兒個去縣衙之前丢了豬?居然連俺家豬都偷,你個臭婊子老娘打死你!”

“你……你這瘋婆子怎麽還動手!?”

“動手?老娘還動腳呢,弄死你個不要臉的!叫你偷俺家豬!”

“誰說俺是偷的,俺是從樹林裏撿的!”

“就算是你撿的你難道不知道那是俺家的?知道是俺家的還敢宰,也不打聽打聽俺馮婆子是什麽人!大家夥都出來過來看看,這李四的婆娘不要臉,趁俺去了縣衙偷把俺的豬給宰啦!”

“你……你要是在欺負俺,俺就去告訴俺二哥!”

“你二哥多個毛,老婆子俺還還告訴俺漢子,讓他半夜去找你呢,你個偷豬賊窮瘋了,趕緊把賣豬肉的錢給俺交出來,不然俺就去衙門告你!”

“你……”眼看着周圍人越聚越多,馮婆子的話越罵越過分,李四婆娘終于爆發起來,“要不是你勾引俺漢子,俺何必宰你家的豬!”

從刑事案件居然還牽扯出來感情糾紛,陸灼華開着窗子,聽得津津有味。

這李四婆娘并不似馮婆子那般潑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兒恐怕也是氣着了,不過偷豬還不承認人品也并不怎麽樣,這下落在馮婆子手裏有她受的。

果不其然,等馮婆子回來的時候,手上拎着只血淋淋的大母雞。

馮婆子把雞丢給張翠蓮,吩咐道:“把雞毛擇幹淨,晚上咱炖大母雞吃!”

陸灼華看了她一眼,能夠想象得到馮婆子到了李四婆娘家是如何的嚣張,不然這老母雞也不至于沒到家門口就送了命。

“她不把錢都給你了麽?”陸灼華前世做事雷厲風行,卻也不贊同馮婆子這樣不給人留一絲後路的做法,“你這樣是不是太絕了?”

“絕?”馮婆子撇撇嘴,“你嘴裏還能說出這話?”

也不過是一天多的時間陸灼華在她的心中就已經塑造成了刁蠻跋扈的印象,倒是可憐了之前相處的那些天,馮婆子的高興勁兒散了些,意有所指的道,“不過這雞也得要,不然大家還以為俺老婆子好欺負的呢!”

陸灼華看了她一眼,馮婆子懶得看她臉色,轉身去和張翠蓮說話。

張翠蓮明顯是被她方才的陣仗吓到了,連大氣都不敢出,馮婆子說什麽她都點頭,倒是把馮婆子給氣着了,沒好氣的道,“跟你從前一個德行。”

張翠蓮眼眶一紅,陸灼華嘆了口氣,下炕穿鞋扯着張翠蓮往外走,出了院子,不遠處能看見兩顆大石頭,陸灼華帶她過了去,同她聊了起來。

她來到這個時代一無所知,對外可以聲稱失憶解決掉一些麻煩,但能杜絕的還是要杜絕的。

張翠蓮聽說她失憶看着她的目光帶了些同情,她問什麽她答什麽,十分耐心。

接收到越來越多屬于這個時代的訊息,陸灼華越來越有一種安全感,末了随口問了句她老家卞蘭在什麽地方,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說卞蘭就在汴京,也就是京城不遠處?”

“恩!”張翠蓮不知她為何這麽激動,使勁的點了點頭。

“那你對京城裏面的消息了解多少?”

“沒多少,俺家窮,俺爹爹沒帶俺進過京,俺知道的都是聽別人說的。”

陸灼華又要問,忽然瞥見院裏面冒出黑黝黝的半個腦袋,呵呵笑了起來,“我猜你聽別人說的都是哪些東西好吃,哪處地方好玩,對正事,什麽尚書狀元宰相什麽的都不知道吧。”

“誰說的!俺知道!俺知道!新科狀元就是俺們卞蘭的!”

“恩?就是……就是岳丈是尚書的那個狀元?”

張翠蓮搖搖頭,“不是,那是以前,現在那尚書倒臺了,聽說全家都被關進了天牢,搞不好還會被殺頭呢!”

陸灼華臉色一變,心口砰砰狂跳,“犯的什麽事兒?現在……現在怎麽樣了?”

張翠蓮一吐舌頭,“那俺就不知道了。”

陸灼華失魂落魄,打發了張翠蓮,漫無目的的走,沒多久就看到一棵大柳樹,又粗又高,極為醒目,正是昨兒個原主出事的地點。

想到昨天,一時心緒複雜,感覺自己來到這邊好似一個夢,如今夢還未醒,醒了之後又能夠回到自己所熟悉的時代,熟悉的家庭……

陸灼華不知不覺走到大柳樹旁,失神的盯着柳樹看,末了凄苦一笑。

怎麽可能呢?她知道那些想法都是在安慰自己,她恐怕是徹底回不去了,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在這裏好好生活,如果可以闖出一片天地才能夠讓生活勉強恢複到原先的水準。

想到此又突然想起聽到的事兒,喃喃道,“你聽到了吧,你的家裏出了事兒……”

說完又突然意識到不對,現在那家分明已經是自己的家了,陸灼華不由苦笑。

“你現在在哪呢?是不是也到了我們的那個時代代我生活了?這樣也好,我們互不虧欠,只希望你能好好對待我的父母,我也絕對不會對……對他們的處境坐視不理,一定會拼盡全力去救他們。”

被皇帝下旨關進了天牢又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就能被救出來?許是覺着自己這話未免太過不自量力,陸灼華又道,“三日後我去鎮上給陳書送畫,到時他會給我銀子,蓬萊客棧的掌櫃那邊也要我去畫畫,想來應該能有些銀子了,等我在攢一些就去汴京。”

陸灼華絮絮叨叨了半天,末了為了以示尊重,又沖着大柳樹作了個揖,這才離開。

卻不想她這番行為被有心之人看見,差點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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