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槍手

“就是宋家,宋員外今年六六大壽,宋家少爺準備送幅畫。”陳書讪讪的看着她:“不過……”

“不過什麽?”

“宋家少爺有要求……”

“說。”陳書如此吞吞吐吐,陸灼華心裏有了些譜。

“宋家少爺知道你不願意露面,所以他準備幫你一把,希望畫作能夠署他的名字……”

他這是要她做他的槍手?陸灼華不怒反笑,看向陳書,“你說過你也曾以繪畫為生是真還是假?難道不知道對于創作者來說成果就是自己的孩子,你覺得有誰願意将自己的孩子給別人?”

陳書自認是個雅士,并且一直以來以此為榮,聽到陸灼華這話臊的臉通紅,讪讪道,“俺自然懂得這個道理,所以并未直接答應他,而是選擇和你商量不是?他這想法雖然不切實際,但倘若是手頭缺錢……”

“恩?”

“聽說你前兒個去了雪女坊。”許是覺得自己這樣說不妥,陳書很快低下頭,剩下的話終究沒有在說出來。

事情這麽快就傳到這兒來了?雖然從她踏進雪女坊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會被別人知道的準備,但也沒想到消息竟然走漏得這麽快,陸灼華忽然升起一種不安來。

這件事被衆人知道了倒也沒什麽,但是別的事情呢?別的事情消息是不是也走漏得這麽快?例如……例如她去鐵匠鋪的事兒?例如她當初和人打架?

陸灼華心慢慢沉了下來,“你告訴宋家少爺這不可能。我缺錢不假,但是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我還有個底線,如果你作為我的合作者連這點默契都沒有,讓我以後如何再與你合作?還是你不準備和我合作了?”

哪怕這個時候對于陳書提出的這個想法十分厭惡,陸灼華還是十分理智。

陳書這邊算是她目前來說錢源最為穩定的來處不假,卻絲毫都不叫她擔心,畢竟那天現場作畫賣出天價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鎮子,之後想要找她作畫的人不是沒有,只是因為覺着相較于其他商人太過功利的目的,陳書要相對高雅一些,就拿此事來講,換了第二個人,也許就不是和她商量,而是叫她畫出來直接賣給所謂的宋少爺了。

況且在高雅的商人也到底是商人,她勢必要給他個警告,以防下次再有什麽措手不及的事情。

“你別生氣,若不喜歡俺推了便是。”陳書聽到她這話果然很擔憂:“什麽人合作都難免發生摩擦,以後遇到這樣的和私情你只管直說自己的想法便是。”

“那你可想好要推辭的借口了?”

“這……”陳書面露為難之色。

“就說我不同意便是,如果想要作畫沒問題,宋員外喜歡什麽我都可以畫到他滿意,但他若是執意想據為己有,那就另尋別家。”陸灼華不容置疑的道,見陳書臉色越來越難看,又道,“就說你根本勸不了我。”

陳書這才松口氣。

陸灼華又去了鐵匠鋪,面具還未做好,陸灼華再三交代他一定要注意這才離開,之後按照當初從雪女坊掌櫃的約定,帶着作品再次來到了雪女坊。

“帶圖紙了?”雪女坊的掌櫃薛功海見她問道。

“帶了。”

薛功海立刻給小二使了個眼色,小二笑容可掬的走過來,“姑娘請,俺帶您過去接受考驗。”

原來那日陸灼華離開之後薛功海特意調查了陸灼華一番,由于那日陸灼華在大街上即興作畫賣的高價,不過一問便很多人都知道,仔細描述一下模樣倒也能夠貼合,只是陸灼華并非鎮上之人,在河西村居住也不過一個月多,不由令人有些擔心她的來歷。

薛功海猶豫了許久,後來又聽說除了廟會一事再次得知了陸灼華的消息,才知道陸灼華竟然與蓬萊客棧的人有瓜葛,他是從京城總坊過來的,從前就對王清貴夫妻二人有所耳聞,得知陸灼華與兩人關系親密更是愕然。

雪女坊不同于其他地方,能夠從京城道全國各地設立分坊,并且保持二十年來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它的一套經營标準的,其中就明确規定過雇傭工人一定要身家清白一面因為私事而給雪女坊帶來損失。

但從這點來看,陸灼華這會兒的風頭正盛顯然是不合格的,蓬萊客棧雖然在這鎮上頗有威名也許能夠幫上一二,卻也正是因為蓬萊客棧太過惹眼,多年來在鎮上積仇不少更不再可考慮範圍,但這姑娘畫的畫究竟有多妙才能即興在大街上作畫都能賣的上如此好價錢?

薛功海起初甚至懷疑陸灼華是雇人和她演了一場高價戲,可當時也有不少人在場,在場的人都對陸灼華的功力贊嘆不已,這讓薛功海不由得有些好奇,适才沒有在陸灼華進來的第一時間就說出雪女坊不用她的決定。

不過既然陸灼華跟着去了後院,那麽一切事情就要看陸灼華自己的造化了,畢竟相較于自己,後面那位更加重要,倘若真的能夠得到後面那位的青睐,将來就是發生什麽事情也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了,這樣一想,薛功海不由得松了口氣。

再說陸灼華跟着小二去了後院,被領到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姑娘您進去吧,若有什麽事情只管叫小的。”

陸灼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看着眼前的門突然升起一絲疑惑,不過經歷了去燈會突然出事兒,她已經為自己做了完全的準備,況且這裏是雪女坊,她并不擔心,微微點頭,緩緩将門推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原木方桌,左側有個貴妃椅,椅子上坐着個一身白衣身量修長的男人。

日光西斜,透着紅暈,照進房內,灑在他的臉上,精致立體的五官沐浴在柔和的光暈下,不同于從前的幾次,此時的他顯得格外溫柔無害,陸灼華覺得整顆心都酥軟起來。

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去縣衙路上所遇到的綠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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