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忐忑之約

打開車門，率先迎接她的是耀眼的陽光。

今日晴好，天空是清澈的藍，太陽高懸又拂着微風，是很舒适的天氣。

俞湘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緊張的神色盡可能的放松下來，對着華麗的大門微笑，默默地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別緊張，嘴巴要甜，要能不失優雅地賣萌，別緊張。

穿過不大的園子，她站在暗紅的門前，做了最後一次心裏建設，按響了門鈴。

她今天很細致地化了妝，雖然不濃但是比平時的妝顯然要更精致一些，精心挑選的淺藍色長裙保守不失年輕人的俏皮活潑，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一層薄汗。

給她開門的是一位貴婦人，看見她似乎有些驚訝，再三打量之後，用不确定地語氣問道：“你是俞湘？”

俞湘點頭，禮貌問好：“阿姨您好。”

杜夫人朝她身後看了看，奇怪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呢，杜何不是去接你了嗎？”早上的時候急匆匆出了門，說要親自把人接來的，這會兒怎麽不在？

“先進來吧，我是杜何的媽媽，你不要拘謹，就當自己家一樣。”杜夫人瞧出她的緊張，一邊把她往裏迎一邊笑着安撫她。

“謝謝阿姨……”俞湘懊惱，她又說不出來其他話了，這張嘴怎麽就這麽笨吶！

她剛剛坐到沙發上，忽然覺得手邊空落落的，驚覺自己将帶來的禮物落在了出租車上，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真是緊張地昏了頭，連這麽重要的東西都給忘了！

“杜何呢？他又是去哪裏了？”杜夫人給她倒了茶，親切地問她。

俞湘勉強揚起笑臉，把禮物落在出租車上這樣的事情太蠢了，還是不要提的比較好。這樣想定，她對杜夫人說道：“杜何忽然有急事，讓我先過來。他說阿姨溫柔，沒有他在也沒關系的。”

杜夫人被最後一句哄得高興，她嗔道：“杜何成日游手好閑地，能有什麽急事？居然讓女孩子一個人過來，真是太過分了。俞湘啊，你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杜何哪裏不好的，你也可以跟我說說，等他回來了我一點一點批他。”

俞湘腼腆地笑了笑，擡頭看見玄關處走來一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身上的氣勢有些滲人，更重要的是……這人手裏提着的分明是她的禮品袋！

“媽，有客人？”杜淮一步步走近，放下手裏的東西，問道。

杜夫人看到他眉開眼笑的，立刻站了起來走過去挽住他的手臂，笑道：“你回來怎麽也不說一聲？出差這麽多天，累壞了吧？媽給你倒杯牛奶，你喝了去好好睡一覺。”

杜淮無奈，又問了一次：“那位是……”

見他看向俞湘，杜夫人從兒子歸來的喜悅中回複過來，她解釋道：“你可別想岔了，媽可不敢再給你安排相親了，這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俞湘。”

之前她自作主張給大兒子安排了一次相親，這孩子整整給她擺了一個月的臭臉，她哪兒還有再試一次的膽子。

俞湘臉紅，也不知道稱呼這杜家長子什麽好，最後只是點點頭：“你好。”

因為不是什麽相親對象，杜淮神情和氣不少，他微笑道：“既然是杜何的女朋友，那就跟着他叫我大哥好了。”見她又點了頭，想起了什麽，指了指那兩個袋子，問，“這是你的嗎？我回來的時候被出租車司機攔下了，說是這房子裏的人落下的。”

俞湘連忙點頭：“謝謝，我不小心……”

“別緊張。”杜淮失笑，“我媽人很好的，你們好好交流，我先回房休息了。”說完将他媽的手拉開，提起放在一邊的行李箱，往二樓走去。

一會兒工夫被人誇了兩次，杜夫人紅光滿面，也就忘了要給大兒子倒牛奶的事情，美滋滋地跟俞湘說起這現在頂起杜家大半邊天的杜淮，從相貌談到能力，從能力談到脾氣，再從脾氣談到他的婚事。

原本的喜意一掃而空，杜夫人發愁：“俞湘，你說說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呢？！今年都二十八了，即使不結婚女朋友也該找了吧？跟杜何完全是兩種性子！可愁死我了，這倆孩子都愁人！”

大兒子不談戀愛，小兒子只談戀愛。

杜何六歲就會拉女孩子的手，甜言蜜語哄女孩子開心了，十六歲開始正式地談朋友，到現在五年了，每個月他臂彎裏挽着的女孩都是不重樣的。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俞湘，交往了六個月感情還很好的，她和杜父才興起了見這孩子一面的想法，也許早一點定下來，杜何就能收心踏實起來呢。

俞湘不知道怎麽接話，這話她也不好接的，而且以她的身份年紀，杜夫人跟她說這些也是不合适的。

“這要看緣分，緣分沒到，也強求不來。”她憋了一句在小說裏看到的話，朝杜夫人十分誠懇的笑。

杜夫人也意識到自己無意中為難了俞湘，抱歉一笑：“也是呢，我急也沒用的……對了，你有什麽忌口沒有，現在十點多了，該準備午飯了。”

“沒什麽忌口，都能吃的。阿姨，我來幫你的忙吧。”俞湘跟着站起來，第一次上門，印象分總是要好的。

洗着手裏的蘿蔔，杜夫人擡頭看了一眼圍着自家圍裙認真炒菜的俞湘，心裏很是滿意。這孩子雖然不太會說話，做起事情來倒還幹淨利落，而且照香味聞起來看，這做飯的手藝也不錯的。

兩人不像是第一次配合，一個炒菜一個拿碗，默契無比。

門鈴又響，杜夫人擦了擦手上的水，交代俞湘盯着炖湯的鍋，自己快步走出去開門。

“來啦。”這門鈴按的急促，杜夫人有些抱怨，這是誰這麽沒禮貌，催什麽催！一開門對上自家小兒子的臉，不由說他一句：“怎麽又不帶鑰匙，俞湘早來了，你可好到現在才過來！去幹什麽……”

目光落到他身後的女孩身上，杜夫人方才說的話斷在這裏，她問：“這又是誰？”明明俞湘已經過來了……

這女孩着實漂亮，眼角帶着濕意，像是剛剛哭過的。

杜何上前拉了她一下，低聲道：“沒看見人家這樣了嘛，媽，先讓我們進去再慢慢跟你說。”

杜夫人眼神狐疑，但仍是側過身子，讓杜何把那女孩兒拉了進去。她以為這孩子終于收了心，沒想到還是這個德性，一口氣帶兩個女孩回家來，現在是搞什麽花樣？！

俞湘端着盤子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那梨花帶雨的女孩被杜何摟着肩膀坐在了沙發上，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顯得肩窄腰細，楚楚可憐。而她沾了一身的油煙氣，系着紅白相間的格子圍裙，像個黃臉婆。

她回到廚房，掀開蓋子看了一下咕嘟咕嘟冒泡的湯，嘗了嘗鹹淡，便關了火。

“俞湘，給我倒杯水來好嗎？”杜何在外面喊她，俞湘抿了抿唇，又耽擱了一會兒，才拿着水杯出去，放到他面前。總算正眼見到了這女孩，面孔容顏，都是她極為熟悉的。

自己盯了一個多月的人，能不熟悉嗎？

“怎麽回事兒你？！杜何你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杜夫人看着即使俞湘出現，依然搭着別的女孩肩膀的杜何，覺得有些丢臉，急急斥道。

杜何比她還要不高興，反吼道：“媽，您能不能有點同情心，人家女孩子都這樣了，你還對我大吼大叫的！就不能先幫忙安撫一下別人的情緒嗎？還是我沒分寸，就您有分寸！”

最後母子倆吵了起來，是俞湘照顧的路悠悠。

“喝點兒水吧，現在嗓子肯定不舒服。”俞湘将水杯推到她面前，又在桌子上抽了紙巾遞給她，“擦一擦眼淚，哭多了傷身體。”

她安慰的話跟她的性子一樣，有些硬邦邦的，沒有溫和如風的感覺，出乎她自己意料的，路悠悠伸手接了過去，還真的止住了哭泣，啞着嗓子：“謝謝你。”

路悠悠一開腔，杜何就不跟他媽吵了，垂下眸來關懷地說道：“別難過了，這件事本來就跟你沒關系，你別放在心上，自己問心無愧就好，讓他們去說。”

杜夫人被他氣得頭上冒了青煙，往二樓方向嚎了一嗓子：“杜淮，杜淮！”她是鎮不住杜何了，這兒子現在是越來越難管教了，她管不了就不信一個人能管住他的也沒有！

杜淮被這樣的喊聲吵醒，他揉了揉額角，無聲嘆氣。看了看時間也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了，他從床上翻身下來，找了件居家的衣服穿上，又進衛生間擦了一把臉，才下樓去。

他站在樓梯上看樓下的一片混亂，溫和的媽媽氣急敗壞的樣子，急躁的弟弟柔情蜜意的樣子，以及木着臉的俞湘，游離在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