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更】
古有廉頗負荊請罪,今有倪喃不打自招。
她的手指擋在唇角的位置,指尖有意無意點了點下唇,接吻的時候時卿最愛纏着那裏咬。
病中的倪喃臉色顯得有些疲憊,睫毛眨動着,瞳孔清亮,眼神無辜又不經事。
時卿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收了回來。指腹摩挲着輪椅操作臺,并不答話,那樣子像是默認。
暗生的電流湧動,暧昧在相視中滋生。
柏易有些不明所以,“那要不…把別墅消消毒?”
“……”
時卿曲起指節輕輕敲了兩下,“去買藥。”
“……”
“好的,這就去。”
挂吊瓶的時間長,倪喃坐不住,好幾次不耐煩地動來動去,又都被時卿一記眼刀子吓沒了音兒。明目張膽地恐吓,好似她再亂晃一下時卿就會把她從二樓丢下去。
時卿一直待到倪喃挂完了水,坐在那裏連位置都沒變過。
期間柏易回來了一次,送藥給時卿的時候還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到底是哪兒傷着了。
然而時卿壓根兒沒理,撂下句“你可以走了”便不再開口。
醫生被柏易親自送了回去,好容易放松下來的倪喃還沒伸個懶腰,就被時卿冷不丁一句話吓得後背一涼。
“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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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冰的語調,聽上去像是在吓唬人。
前一天晚上發了燒,倪喃現在身上還滿是倦怠感。她背對着時卿,腦袋在枕頭上蹭了蹭,扯了被子就往頭上蓋。
時卿低眸看着眼前裹得像只蠶蛹似的倪喃,伸手敲了敲輪椅的操作臺。
“倪喃。”
明明是倪喃自己的名字,可是從時卿的嘴裏說出來,卻滿是威脅的意味,怎麽聽怎麽不入耳,身上直發毛。
在被子裏掙紮了片刻,倪喃猛地掀了被子坐起身,很是沒好氣地看過去,“幹嘛。”
很是氣哼哼的一張臉,皺着眉毛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咬他。
時卿微微向右邊的櫃子傾身,低下頭去,伸手勾了抽屜的拉手,語氣平淡,“轉過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倪喃只是聽話地扭了回去,臉色卻兇得能吃人。
下一秒,時卿又跟了句,“把衣服脫了。”
能把這麽讓人想入非非的一句話說得如此清心寡欲,一點色氣都沒有,聽上去好似中醫給人針灸時一般平心靜氣,時卿的心理調節能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
倪喃愣了下,側頭朝時卿看過去。
只見他手上工具倒是齊全,就差開個小診所了。
忽而,倪喃心裏的不滿就消掉了一大半兒,“時卿。”倪喃有意無意眨了眨眼,黑亮的瞳孔藏着幾分笑意,“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饞我身子。”
“……”
說完,她扭過頭把T恤向上撩了大半,露出白皙的一節腰,微凹的脊溝線條流暢。
時卿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唇角勾了抹若有若無的弧度,又很快消失。他屈起食指,用指節的地方從藥膏盒子內挖了一小坨出來。
“到底誰饞誰,心裏不清楚?”時卿邊說着,邊把膏藥塗在她受傷的地方。指骨輕輕向上勾了下,順着腰窩擠進脊溝裏。
涼絲絲的觸感,還帶着手骨刮過的酥麻,恍惚間像是在撓人。
倪喃敢肯定,時卿是故意的。
鼻息間有股淡淡的藥味兒,不重,還莫名的好聞,讓倪喃想起時卿身上的雪松氣,好似柑橘混雜着冰雪,連呼吸都變得辛涼。
有些荒唐的,倪喃想到了以色侍人這四個字。
或許是真燒糊塗了。
倪喃扭過頭盯着時卿,語氣肯定不容反駁,一字一頓道:“當然是,你饞我。”
“這麽自信。”時卿輕笑聲,合了蓋子,把倪喃的衣服放下來。他的目光在倪喃身上逡巡了下,眼神淡淡不夾雜一絲欲念。
片刻,擡起眼皮淡聲道:“先把自己長上二兩肉再說。”
本就寬松的T恤擋了腰線,倪喃的腰極其纖瘦,沒有一絲多餘,好像稍一用力就能被掐斷似的,風大點兒都能被吹走。
他的語調沒什麽起伏,輕飄飄一句,更像是随口說的。
倪喃挑了挑眉,“這叫骨感美,你懂什麽。”
藥箱裏的東西被時卿一一收了回去,他若有所思點點頭,“嗯,不懂醜。”
三個字把倪喃氣得夠嗆,她掀了被子,吹胡子瞪眼,“時卿!你是不是故意膈應我!”
相比倪喃的張牙舞爪,時卿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一舉一動慢條斯理,“是你‘硌’我才對吧。”
時卿故意把那個“硌”字強調得很重,好像生怕倪喃聽不到似的。
這話來得莫名其妙,倪喃好半天才明白過來裏面的意思。
昨天晚上在樓下落地窗前,她靠在時卿身上許久,後來把座椅放倒,更是整個人都倚靠在了他的身上,好半天沒從上面下來。
“你嫌我抱着硌手?”倪喃盯着時卿,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你——”
罵聲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倪喃伸手去推時卿的輪椅,恨不得推得他越遠越好。然而縱使手上使了于她而言極大的力道,時卿的位置卻未動分毫。
看着時卿那張滿是正色的臉倪喃就來氣,她幹脆用腳去蹬輪椅。
腳心直接抵在輪椅上,冰涼的觸感從底部漫上來。倪喃皺着眉毛,滿腦子想着把時卿踹出去。
然而輪椅早就放下了剎車,還坐着個大活人,那裏有這麽容易踢得動。
時卿側目瞥了眼,穿着單薄的倪喃撩了被子伸了條腿出來,褲腳因為她的動作而搓上去了大半,露出半截小腿肚。
輪椅那樣的材質,不冷才不正常。
還真是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疼。
倪喃正掙紮着,突然感到皮膚上一陣涼意。腿上的動作被阻,無法繼續。
時卿握着倪喃的腳踝,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讓她沒法動彈。他強按着那節細瘦的踝骨,将它往裏推,然後扯了條被子蓋在上面。
溫暖再次覆上來,倪喃踢了兩下,沒踢動。
只見時卿慢條斯理地把人裹了個嚴實,擡眼道:“小心再着涼。”
尾音還未落下,喉嚨一陣酥癢,時卿的手虛攏掩在唇邊,低頭咳嗽了兩聲。很輕的兩嗓子,在這個時候卻莫名暧昧。
倪喃看着時卿片刻,突然就沒了什麽脾氣,還有些想笑。
看來昨天的感冒,還傳染得很成功。
稍頓,時卿又補了句,“再着涼,就把你裹了扔出去,省的禍害別人。”
音色很沉,有股微冷的磁感。特別是最後幾個字,倪喃很難不想到他是在指什麽。
空氣靜默了幾秒,倪喃突然笑了聲,雙手往後面一撐,身子後靠,“只禍害你一個的話,也算慈悲心腸了叭。”
因為感冒,倪喃說話時加了些鼻音。眼睛微微彎起,像兩個小月牙。她看着時卿,眼神透亮,甚至會讓人以為她是一本正經。
然而時卿心裏清楚,眼前這個沒良心的估計又在使些捉弄別人的招數。
虛情假意也好,捉弄調侃也罷,偏偏時卿照單全收。
“行。”時卿凝視着她,眼神情緒不明,也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來了句,“想慈悲就慈悲到底,你最好說到做到。”
倪喃請了整整一周的假,每天待在別墅無所事事,似是要等着生根發芽。
只不過這段日子的別墅意外熱鬧了不少,江兆和杜原突然暴發戶似的往別墅裏買了好多東西,一整箱一整箱地往屋子裏搬。
好幾次倪喃從樓上下來,都能看到新的未拆封的紙箱子累堆起來落在牆角,頗有股要搬家走人的氣勢。
當倪喃不知道第幾次聽到樓下傳來叮叮咣咣的動靜時,她終于沒忍住好奇跑了下去,從樓梯上看過去,發現江兆和杜原兩人正扒在梯子上拆客廳的吊燈。
幾個紙箱大開着,原來都是各式各樣的頂燈。
“怎麽突然換燈?”
倪喃的問題剛抛出來,新的吊燈也已經裝好,江兆按了開關,啪一聲,客廳亮堂得甚至讓人不适應。
光線并不刺眼,是很讓人感到舒服的暖色調。
聞言,江兆回了頭,他擦了擦頭上的汗,又去紙箱裏抱壁燈燈泡。
“時先生說這房子裏地兒大,但燈光太暗,容易磕碰到。”江兆掂了掂手上明亮的燈泡,“這不,時先生讓我們買了這些東西回來,要一次性把別墅裏這些全都換了。”
“說來也怪。”杜原突然開口,“以前也沒見先生嫌暗,怎麽突然就變了主意。”
時卿不喜光線太強的地方是他們都知道的事實,別說是時卿房間,整棟別墅都是昏昏沉沉的。怎麽就改了喜好,确實讓人存疑。
忽而,腦子裏閃過幾個暴雨那晚的畫面。倪喃想起那天意識不清間,好似說過不想太黑之類的話。她記得,當時時卿确實開了燈。
現在的變化會不會和當時她無意間的話有關,倪喃并沒那個自信妄加揣測。
繁雜的思緒被她很快抛開,倪喃快速走了幾步過去。紙箱裏的東西五花八門兒,倪喃随意翻着看了眼。
最近實在無聊得很,倪喃挂了好幾天的吊瓶,事事還有吳俪蓉特別照顧着,她在床上待着都快待出繭子了,正想找東西打發時間,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樂子。
“倪喃小姐,你感興趣啊。”江兆走了過來在紙箱旁邊蹲下,拆開了另一個封着的箱子,“我們買了好幾種樣式的,足夠把整棟別墅的燈都換上一遍,你喜歡哪種,也挑挑?”
“行啊。”倪喃痛快地應了聲,忙不疊地在箱子裏翻找起來,一款百褶夜燈入了她的眼。
燈的體積不小,倪喃雙手抱着才将它拿了出來。
江兆趕忙站起身,“我來拿吧我來拿吧!”
“不用!”倪喃快步地往樓上跑,“你們忙你們的!”
還沒說上幾句話,倪喃便沖到了樓梯口,然而步子還未邁上去,就見樓梯後的電梯燈亮了起來。
金屬銀的電梯門緩緩開啓,倪喃對上了時卿的眼睛。
無論看多少次都依然生冷的雙眸,然而因生得極好,便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時卿慢慢在倪喃面前停了下來,他側目一瞥,見倪喃手中捧着個盒子。對比倪喃來說,那盒子顯得分外龐大,就倪喃那身上幾兩肉,時卿甚至覺得她會被壓垮。
而後,時卿把眼神重新轉移到倪喃臉上。
“放着。”時卿聲音平緩,沒什麽商量反駁的餘地。
這幾天以來,倪喃雖然身體康複了不少,但還存着幾分病容,有些消瘦。時卿看着她那随時會病倒的模樣,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下,“殘廢可沒有照顧病秧子的興趣。”
作者有話說:
希望每天都能二更成功=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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