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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洗手間的瓷磚牆自帶了回聲效果,時卿的聲音落進倪喃耳朵裏,也多了絲空靈惑人的意味。他眼皮下斂,哼笑也顯得溫情。

“無賴?”倪喃皺了皺眉,轉而笑道:“有我漂亮嗎?有我可愛嗎?”

“比不上我的話,我可不要認識。”

眼前的少女下巴微微擡起,眉眼莞爾,臉上不經意沾到的灰土在此刻也顯得靈動萬分。時卿抽了條濕紙巾,輕輕擦了擦那張臉。

倪喃很配合地把臉湊過去,濕巾掠過眉梢時垂了眼睫。

“倪喃。”時卿的手從倪喃眼角處落下,指腹有意無意輕碰,像是在描摹她的五官,“你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

他的嗓音清沉,笑意中帶着幾分淡淡的無奈。

聞聲,倪喃沒說話。

呼了口氣,時卿手臂穿過倪喃腿彎,将倪喃打橫抱起往門外走。倪喃自然地雙手摟在時卿脖子上,路過門口時,還不忘撈起他的拐杖一起帶走。

“現在不怕我碰瓷瘸子了啊。”倪喃的指腹敲着時卿的肩膀,觸感好似羽毛刮蹭。她靠在時卿肩側,聲音低軟,“你這樣子能保證不把我摔了嘛。”

時卿輕哼了聲,低眸瞥她,“抱你,綽綽有餘。”

髒了的拖鞋被孤零零扔在一邊,倪喃是光着腳被時卿抱上了樓。身體穩穩落在床面上,倪喃松了時卿的脖子,兩條腿搭在床邊。

時卿走進屋子裏的洗手間內,拿了雙幹淨拖鞋和毛巾出來。

床上的少女挽着褲腿,玉白纖細的小腿和雙腳還沾着些水滴。時卿走了過去,單膝蹲在床邊,用毛巾把上面的水擦了擦。

屋內很安靜,唯有空調運作的聲音輕輕作響。

倪喃看着時卿把幹淨拖鞋放到了自己腳邊,然後擡起頭來,“空調溫度開這麽低,萬一你在這裏被凍死了,可沒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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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穿着寬松的薄t恤和家居長褲,疏離感少了些,模樣帶了幾分慵懶。盡管是蹲着,身量竟也沒比她低多少。

有好一會兒,倪喃盯着時卿沒說話。

見此,時卿只笑,“看着我幹什麽,臉上有東西?”

“時卿,到底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倪喃這話問得沒頭沒尾,時卿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什麽?”

“甲方就應該有甲方的氣勢。”倪喃凝視着那雙黑眸,稍頓,“乙方不靠譜,不着調,心腸還黑,甲方應付應付得了,不然乙方會貪得無厭。”

少女收起了往日玩笑肆意的神情,情緒很淡,但卻像是在給他做提醒。

氣氛有幾秒的沉默,好半晌,時卿才應了她的話,“有個詞叫自負盈虧,只要甲方覺得值,怎麽樣都可以。”

夏日而至,栖塢的白天越發像個大蒸籠,太陽暴烈地烘烤着整片地面,熱辣的太陽光線下,蟬鳴和鳥啼都歇了不少。

偏偏是這樣的天氣,栖塢大學還要進行一年一度的體測。

倪喃沒什麽運動細胞,八百米過後簡直像丢了半條小命。她大喘着氣躺在操場上,嗓眼因為劇烈運動而傳來一股腥甜的血腥氣。

雙腿肌肉酸得厲害,倪喃一只手往眼睑上遮着,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躺了沒一會兒,有只手抓了上來。

“喃喃,快起來。”虞穆爾拖着倪喃的手臂把她拽起來,“剛跑完得走走,不能直接在這兒躺着。”

“哪兒來的歪理。”倪喃不想動,四肢軟得和棉花似的,要不是有虞穆爾摟着她,估計下一秒就要摔過去。

虞穆爾硬生生把倪喃拖了起來往操場邊緣走,“體育老師教的,跑完不能直接靜坐。”

別看虞穆爾挺瘦一姑娘,力氣還不小,生拉硬拽,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無奈,倪喃只能順她的意,“行行行,走走走。”

于是,兩個人手挽着手一起往操場外走着,全身汗津津的,黏膩得難受。倪喃也不知道從哪兒扯了張學校食堂的宣傳單,邊走邊扇風。

“喃喃,今天太累了,你就別回家了,跟我回宿舍住去呗。”

倪喃搖了搖頭,“算了,我要是不回家,得被人咬死。”

“人?”

“啊。”倪喃氣若游絲地啊了聲,“說錯了,狗,瘋狗。”

虞穆爾捏了捏她的手臂幫她松動筋骨,“你家狗還挺黏人啊。”

聞聲,倪喃想到的是時卿那張冷冰冰的臉,不由地笑了聲,“嗯,黏人得要命。”

“對了!”虞穆爾拉了下倪喃的手臂,“喃喃,馬上就夏至了,你什麽安排?”

“什麽什麽安排?”倪喃不明所以。

“當然是你生日的安排啦!”虞穆爾沒好氣道:“你這腦瓜,能有一年記住自己生日嗎?”

被虞穆爾這麽一提醒,倪喃才想起來,夏至原來是她生日來着。她沒什麽反應,只回應般地笑了笑。

虞穆爾看了眼手機,開始規劃時間,“那天系裏剛好組織去望秋山寫生,結束後一起去搓一頓!可以來頓野外燒烤bbq,還能完成作業,一舉兩得!”

在虞穆爾滿心期待望秋山之行的時候,倪喃滿腦子卻只有一個顧慮。

望秋山,離別墅有點遠,晚上回去有點難。

拖着一具幾乎要散架的身子骨,倪喃坐地鐵的時候好幾次被蜂擁而至的人潮擠下去,緊緊抓住扶杆,才勉強支撐到目的地。

剛下地鐵,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是時卿發來的。

[時卿:什麽時候回來。]

倪喃站在地鐵的自動扶梯上,沒骨頭似的半具身子都往旁邊靠。

[倪喃:下地鐵了,馬上回去,今天體測耽誤了點時間。]

離出口還有段距離,倪喃百無聊賴地和時卿抱怨着。

[倪喃:如果我是你就好了,不用跑令人窒息的八百米。(抓狂emoji)]

[時卿:輪椅借你坐坐?]

[倪喃:求之不得。]

夏天的天黑得晚,倪喃出來的時候還是大亮着。她沿着馬路牙子走,換做平常,二十分鐘就能看到別墅,而今天,怕是走半個小時也沒戲。

身上疲得什麽力氣也沒有,一路的上坡,每多走一步倪喃都覺得自己可以立刻趴下。

傍晚的太陽溫度依舊毒辣,倪喃這段路走得口幹舌燥,終于,她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門口。

喉嚨幹澀得難受,便利店裏的冷氣開得足,倪喃一進去就喪失了徒步回去的動力。她從冰櫃裏拿了瓶水,就趴在對窗的長桌上充電。

冷冰冰的瓶身貼在額頭上,總算解了點身上揮之不去的燥意。

倪喃仰起頭,直接悶聲吞了半瓶冰水。冰冷入腹,暢快的同時,也讓倪喃打了個機靈。

消解完身上的燥熱,倪喃再一次趴到桌子上,眼皮子打架,天人交戰。

這時,耳邊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直接讓她的困倦消退了大半。

“我說呢看着眼熟,這不是咱小侄女嗎,怎麽在這兒躺着。”

倪喃睜開眼睛回頭,就見時圃拿着瓶能量飲料倚靠在貨櫃邊,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還是從前見到時的那副樣子,吊兒郎當,眉眼輕浮。說話時帶着幾分笑,眸光上下打量着,讓人覺得不舒服。

看到他的那一刻,倪喃意識到了件事。

從前無論她回來多晚,時卿都很少給她發信息,可偏偏今天,天還沒黑就收到了他的消息。或許是太疲累了,倪喃都沒注意到這一點上的不同。

現在看來,時卿多半是不想讓她和時圃碰面,才旁敲側擊地問她在哪兒。

倪喃對時圃沒什麽好感,甚至可以說到了厭惡的程度,她沒心情和他做什麽寒暄,拿了那剩下的半瓶水轉身便要走,然而男人的步子大,兩三下就擋在了她的身前。

“這麽着急走幹什麽。”時圃摸了摸下巴,“倪喃是吧,照顧我哥這麽辛苦,總得賞臉讓我請你吃個便飯吧。”

自從之前在密室見過面後,時圃便找人查清楚了倪喃的身份,一個生活助理而已,只不過她和時卿的關系看起來有點微妙。

“不需要,還請你別擋着我路。”倪喃側身要走,但是那時圃簡直像個狗皮膏藥似的,怎麽甩都甩不開。

面前一條手臂抵在牆上,直接攔住倪喃的去路。

剛劇烈運動過,倪喃身子本就發虛,這樣走走停停,搞得她腦袋發昏。倪喃擡起眼,語氣生冷,“有事就說。”

時圃靠着牆,雙手抱胸,目光自上而下,“我這不是看這麽多年,大哥身邊終于有個人照顧了,替他高興。”

“從前倒是還有阿凝。”說到此,時圃故意頓了下,“我本來還有些愧疚,不過現在看你代替她陪着大哥,我也就放心了。”

“我看你對大哥也是真心的,我和阿凝——”

聒噪煩悶的男聲終究是被倪喃打斷,她不是聽不出這裏面有多少試探的意味。試探她和時卿的關系,試探時卿和唐凝。

倪喃站在長桌邊,耳朵煩得生繭。小腹處傳來絲絲縷縷的痛楚,腿軟得站不住。

“你可能是産生了什麽誤會。”

倪喃平靜道,很直截了當地堵了時圃的滔滔不絕。

“誤會?”不經意間,時圃擡了下眼,眸光在剛剛推門進來的男人身上掠過,“難道你們兩個沒有?”

知道時圃有心打探,倪喃并不想和他多說什麽。腦子吵得嗡痛,多聽一句都覺得厭煩。

沒什麽人的便利店裏,倪喃的話也落進了時卿的耳朵裏。

“我們只是普通的雇傭關系,從未包含過什麽私人感情。”

“至于我個人對時先生,也實在沒什麽非分之想,你多慮了。”

作者有話說:

時卿:你對我沒什麽非分之想,但我有

假期結束的第一天,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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