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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後推移,從秋天又到另一個冬天。
倪喃算是發現了,時卿慢慢恢複的,不僅僅是他的雙腿,或是冷厲無情的手段,同一時間蘇醒的,還有他的禽.shou屬性。
在他們同住一屋檐下的時間裏,距離也被越拉越近。
脫離公司的時間太久,各種項目和堆積的事務繁多,時卿很多時候是半夜回來,然而每逢進了家門,屋子裏的燈總是亮的,因為有人在等他。
遇上周六日,時卿無論多忙,都會暗示柏易把時間空出來,所有的工作能在家裏完成就不去公司。時卿熬夜,倪喃也會陪在旁邊,給他煮宵夜。
快到冬天,倪喃讓江兆和杜原去買了個投影安在時卿房間裏,得了空,兩人便會一起在家找部電影看。
其實時卿對于電影這種東西沒什麽興趣,只是倪喃喜歡,他便随了她意思。
兩個人看電影的時候都不算老實,明明是純情電影,看着看着就別了味兒。電影變成了背景音,兩個人就躺在床上接吻,最後看個電影謝幕,就算是結束。
偶爾周末閑下來,時卿還會帶倪喃去周圍的城市玩兒幾圈。每次出門,倪喃都會帶上畫板和顏料,随時随地都可以記錄他們走過的地方。
拖拽着日落的晚霞,金光熠熠的沙灘,明亮耀眼的日出,廣闊清爽的海邊,他們一起在很多地方留下足跡,時卿準備了一個木箱,專門放置倪喃的畫。
畫裏有春夏秋冬,有海岸山巅,滲透過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有所期待。
有一次,時卿和倪喃在一處星羅棋布的郊外露營,她看着倪喃對着畫板發呆,不經意問了句,“你畫了這麽多,什麽時候把我也畫進去。”
那時候倪喃只笑,“畫你有什麽好看的,風景比你好看多了。”
他們同吃同住,接吻擁抱,做了很多情侶會做的事,然而也都對彼此的關系閉口不提。
像是一個不可言說的默契,倪喃和時卿是親密的,但很多時候,時卿依舊覺得同她相隔甚遠,或許前一天他們還相擁而眠,但時卿仍會覺得恍惚。
倪喃有所保留,他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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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時卿,做事留三分餘地,這三分都留給自己。
到了現在,時卿把這三分全給了倪喃,妄圖在她的空間裏搏得一個位置。
反正以後許許多多年,來日方長,時卿覺得,等等不是什麽難事。
臨近年底,時卿更是忙得分身乏術。倪喃很少打擾他,最多是在他熬了幾個晚上之後,纏着他去外面放放風。
她用的最多的理由是,家裏好悶,我快憋出繭子了,去花園散散步好不好。或者是,今天晚上天氣預報下雨,我懷疑家裏會停電,所以我們趁着有電早點睡吧,可以一起。
其實時卿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念頭,不過是不想讓他太疲累,想方設法讓他休息休息罷了。
理由拙劣,也沒什麽新花樣,可時卿每次都會照單全收。
為了對抗時卿,不讓Sense再次落到他手裏,時圃也在時回山的幫助下着手了幾個大項目,然而因為管理和決策不當,盡數賠得血虧。
這其中若不是時卿在最後關頭出手,還不知會造成Sense多大的利潤損失。
時圃連帶着時回山的聲望都越來越低,股東對他們日漸不滿,相反,對時卿則越發信服。
從年中傳到年末的時圃和唐凝聯姻的消息也漸漸沒了着落,唐凝家那邊主動找到時家解除聯姻,這兩人的婚事還未公布,便徹底死在了襁褓之中。
年末唐家企業的年會上,唐凝公開表示自己單身,并向媒體戲稱,自己還在等着真正的那個人來。
一時間,網上猜測百出。
然而在網上讨論得最起勁時,時卿在采訪中的一句話直接給了所有不着邊際的猜測一條死路。他公開表示,和大家心中所想那位無甚瓜葛,雙方的合作過去多年,現在着實不熟。
這一公開表态,又一次在各大論壇和八卦貼掀起波瀾,讨論更加熱烈。
不過最确切的,還是唐凝和時圃的婚事真的吹了。
又到新的一年,倪喃每天忙于畢業材料和畢業設計,有時候她和時卿甚至好幾天都見不到一次面。
時卿的勢頭越來越猛,網上的相關報道和新聞鋪天蓋地。
在所有人眼中,時卿現在就是在書寫一本殘廢棄子歸來複仇涅槃重生的金手指爽文,然而只有倪喃知道,別人口中的世事無常和豪門命數,都是時卿一個人拼出來的。
摔了無數次的複建,被人嘲弄諷刺的冷眼,還有為了重回公司而夜以繼日的努力。他拿回的是本就屬于他的東西,不是運氣,更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地方發展,雖然時卿現在仍需拄拐,但不注意看,大體也和常人一般無二。
倪喃偶爾會和時卿一起去些私人場合,每每看到那些從前輕視他的人現在溜須拍馬,倪喃就又是覺得諷刺又是好笑。
或許這本來就是這個俗世原本的運行規律。
強,則永遠有人阿谀奉承;弱,則活該任人宰割。
無論是在紙醉金迷的上流,還是在陰暗破敗的鳳頭巷,規律不變,變的只是人。
雖然忙得晝夜不分,但時卿仍然記得倪喃提到的一樁事。在倪喃畢業答辯結束那天,她曾和時卿随口說過,要不要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當時時卿沒答應,只淡淡說了聲看情況,倪喃也沒在意,知道他忙,也沒再提了。
畢業典禮那天是個大晴天,熱烈的日光揮灑向整個栖塢大學。光線透過一扇扇的玻璃窗格映在走廊裏,粉筆灰在講臺前消散。
人潮熱絡,操場身影狂奔,似能把驕陽沖破。
穿着學士服的學生成群結伴地走在學校的林蔭路上,學士帽高高扔起,快門按下的那一刻,定格下的是留在栖塢大學的青春。
典禮撥穗之後,倪喃被虞穆爾她們拉着去操場上拍照。
紅色的跑道和綠色的草坪就是最好的背景牆,操場上到處都是舉着相機的學生,倪喃她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空地,時間不算晚,陽光還沒落下,幾人擺弄來擺弄去,照片沒有幾千也有幾百。
到了最後,幾個人累得齊刷刷躺在草坪上。
方悅歪七扭八地靠近唐潇潇懷裏,大口喝着礦泉水,往身上灑了好幾滴。虞穆爾性子軟,又感性,臨畢業沒幾天就開始傷感,方才畢業典禮的時候,更是抱着幾人哭了好大一場。
此刻,她摟着倪喃蹭來蹭去,說什麽也不放開。
倪喃笑,“這還沒走呢,就這麽舍不得我啊。”
“那當然了。”虞穆爾吸吸鼻子,“喃喃,你畢業以後去做什麽呀,你功底那麽好,去找家工作室嗎,還會不會留在栖塢?”
“喃喃是栖塢人,應該會留吧。”方悅坐起身,“我就不一樣了,我媽肯定要讓我回家!不過誰的青春不叛逆,嘿,我就不回!我留在栖塢和你們一起呗!”
唐潇潇點點頭,“那巧了!我也不回,到時候咱可說好了一起闖蕩哈!”
幾個人聊得歡,倪喃只笑着聽着她們的話,沒插嘴。
會不會留在栖塢嗎,她也不知道。
若是以前問她這個問題,倪喃或許會斬釘截鐵地給出一個回答。
然而現在連她自己都沒在意,或許不經意間有過動搖。為了什麽,倪喃想到了茵北路那棟別墅,再往後,她抛開了這個問題。
世事多變,哪輪得着她去想以後。且行且過,才是她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
倪喃看了看表,已經快五點了,天邊慢慢變得有些橙黃。思及時卿說的那句“看情況”,倪喃想,或許他不會來了。
不過也是,現在公司的事才是大頭,凡事有先後,她拎得清。
幾人正聊得歡,這時,旁邊過來一群拍照的人,男男女女十幾號,學士服領子的顏色不同,不是一個系院的,看起來或許是一個部門。
唐潇潇沖其他幾人使了個顏色,掩着唇小聲道:“自律會的那群人,同一屆的。”
“自律會?”方悅看了眼,“就是總針對咱們喃喃的褚之藝在的那個部門?”
聽言,唐潇潇點了點頭。
他們人數不少,不過倒可以一眼看出是哪幾個,方悅問,“怎麽沒看到褚之藝,她人呢?”
條件反射的,倪喃聽到褚之藝的名字就回了頭,她确實不見蹤影。
說到此,唐潇潇無奈搖了搖頭,“我部門有個和她同班的女生,聽她說,褚之藝家裏好像出了點事吧,除了答辯,有段時間沒來學校了,看這樣子大概是畢業典禮都沒參加。”
幾人一時無話,雖說褚之藝總是針對倪喃,但遇上這情況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幹脆揭過了這個話題聊別的去了。
只是倪喃聽進去了,自從上次她去醫院找了褚之藝後,兩人基本很少再見面。
每個月,倪喃還是會打一筆錢過去,只不過褚之藝只收了倪志成欠儲威的那部分錢,剩下多餘出的,全都給她退了回去。
過年的時候,倪喃曾悄悄去看過曹平秋一次。她的臉色更差,面黃肌瘦,吃不下去東西,只能喂流食,褚之藝寸步不離,也快瘦脫了相。
當時倪喃沒有過去,只是去偷偷幫忙交了未來兩個月的住院費用,還給褚之藝辦了張醫院食堂的飯卡,所有賬戶湊了湊,一共九百塊錢,全充了進去。
做完這些,她拜托醫院的護士隐瞞,只道是有人做慈善,給醫院的很多患者提供了一些補助金。
後來,便沒再見過了。
想着想着,倪喃有些出神,直到一個電話打來,才重新把倪喃拉回現實。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
倪喃和其他三人說了一聲,獨自走到一邊接電話。
日暮西沉,教學樓的影子漸漸拉長,最後一縷光擦着倪喃的肩側而過,然後将她從頭到腳徹底掩住。雖是夏日,陰影下的風也低了些溫度。
遠處隐隐傳來歡聲笑語,卻又在送到倪喃耳邊時全部消解。
明明是烈日炎炎,倪喃卻覺得涼意席卷全身,渾身發抖。像被泡到了灌滿冰的深潭裏,不斷往下拖拽直到淹沒口鼻。
倪喃臉色慘白,渾身的血液似被凝固,寒毛直豎。
電話是警局那邊打來的。
對方說,倪志成捅了人。
作者有話說:
那就祝喃喃畢業快樂,希望她可以事事順遂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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