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一狗仔

賈赦:“以後這種事情不要跟宋府的人打聽。”

豬毛剛應承下來,便有宋家的丫鬟來問是否要準備熱水。

賈赦點了頭, 沐浴之後, 便在書房的床榻上歇息。

……

中夜後的皇宮, 靜得如潭死水。

夜風涼涼,徐徐吹過兩頰, 明明沒有多大力道,卻把沉郁和壓抑吹進了心頭。

三公主穿着一身太監服,靠在宮牆邊兒, 狠勁兒地吸着氣, 胸口起起伏伏, 卻止不住眼睛裏的淚。

許久之後,她終于平複心情, 擦幹了眼, 便聽到春和殿的方向傳來腳步聲。

三公主轉頭看, 倆個小太監各提了一盞燈籠在前開路, 後面跟着一人。便是燈影幢幢之下映出的是一個模糊的身形,她照樣能一眼分辨出這身影的主人。

相思蝕骨, 便是化了灰, 她一樣認得。

不過若真有那時候, 她應該也會盼着自己能化成灰, 終可以和他融在一起了, 哪怕是死後,她也知足。

三公主只一個人站在宮牆根,并不起眼。故而倆提着燈籠的太監走近了才覺得不對, 忙喊話問誰。

三公主輕咳了一聲,很無畏的大方走出來。

倆太監像是得到什麽暗示似得,頓時識趣兒了,垂着頭退到一邊,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一般。

宋奚的步伐卻從未因為這個闖入者而停過,依舊按照平時的速度踱步向前。倆太監見狀也慌了,正躊躇要不要去上前,繼續照亮前路。便見三公主截住了宋奚的去路,于是太監們又乖乖地低頭,保持安靜狀。

宋奚的臉沉于夜色之中,雖在微弱地光照下,仍依稀可見他絕美的側顏,但總給人一種感覺,他的臉比這漆漆的夜色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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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本宮再此,你還當看不到一般?”三公主突然伸手攔住宋奚,她仰頭,眼睛裏發亮地看她,亮光是水,眼裏閃淚花。

宋奚微微垂眸,眼裏有輕蔑,“這裏有公主?我卻只看到了太監。”

宋奚說的對,這裏只有太監。她是膽大妄為,裝成太監偷偷來見她,這種事兒怎可能宣揚出去。

三公主原本還保留幾分傲氣的臉,頓然失了顏色,之後她便讪讪地收手,有些害臊的垂下頭。

“我沒別的辦法,既然你不肯來見我,便只能我想辦法來見你了。”三公主一句話還未說完,便有些哽噎了,眼裏的淚水更是止不住,“你可知道這五年來,我在北元是怎麽過得。你可知道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男人,每天都想要以死明志的心情?”

“你在怪我?”宋奚冰冷的目光淩冽而迅速地從三公主臉上劃過,寒若三九的話語裏,夾雜着更深層的不屑之意。

“不不不,我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三公主慌忙搖手表示自己沒有抱怨的意思,一顆淚珠不經意間從臉頰滑落,三公主趕緊倔強地扭頭過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她不想被宋奚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你越矩了。”宋奚說罷,便目光平視前方,決絕的從三公主身邊走過。

倆太監見狀忙跟着。

三公主原地停留了會兒,終究是覺得今天刻意安排出來的機會難得,可能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了。反正為了他,她早放棄了公主的驕傲,再低一次頭,再不要臉一次,又如何。

“宋奚,你站住!”三公主閉着眼睛喊一聲,口氣很厲害,帶着戾氣。她再睜眼看,見宋奚果然停住了腳步,颀長的身影背對着她,是那樣的英姿挺拔。

三公主就這樣看着他冷冷清清的背影,完美的腰線令她萌生一種沖上去想狠狠地抱住的沖動,但她知道她不能這樣做。到今天這步,冒犯的和宋奚說話,可能已經惹他厭惡了,她不能再讓宋奚以為她是不自愛的下賤女子。

三公主狠狠地冷抽一口氣,三兩步快速奔向宋奚,壓低音量對其說道:“我知道你和賈赦的事,這沒什麽,我……”

三公主話沒說完,還未來得及闡明她的态度,話就突然被宋奚淡淡地聲音打斷了。

“你以為皇帝會願意?”

三公主恍惚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宋奚說這句話的意思。

她頓了頓,用腦子好好想了下,才反應過來。宋奚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想不可能的事。她雖已守寡,可以再嫁,但她的身份畢竟是北元王妃,手上掌握了比以前做未嫁公主時更多權力。

而今便是宋奚同意,父皇也會忌憚她,一定不會把一名權臣安排到她的身邊。更何況,這名權臣還是她名義上的舅舅,便更是難上加難了。如果說她未出嫁前還有一絲絲嫁給宋奚的可能,那現在就是絕無可能了。

“但只要你願意,我會讓不可能變為可能,”三公主希冀的看着宋奚,語氣篤定至極,慢慢地,她眸子裏就泛起一絲祈求的意味,“便是你一輩子心裏都有別人,便是你以後還會和那個人在一起,我都可以……”

“小鳥翅膀硬了,就以為老鳥不行了,殊不知,老鳥便是不能上陣殺敵,啄死自己孩子的能耐還是有的。”

宋奚再一次打斷了三公主的話,眸射寒星,生生地刮着三公主的臉。

宋奚說罷,再沒有繼續往前走的意思,反而甩袖,轉身的大步往回走。那是皇後寝殿的方向,三公主再往前跟着就不合适了。那邊就是在深夜也會許多人守着,人多眼雜。

三公主無奈之下,便含着頭,轉身匆匆快步消失于夜色之中。生怕逗留久了,橫生什麽意外。

倆提着燈籠的小太監忙趕過去,心虛的繼續為宋奚照亮前路。他們都做了虧心事,頭上冷汗涔涔,生怕宋大人開口責怪,更加不敢問宋奚為何忽然又轉路回春和殿。

皇後剛更衣完畢準備就寝,便聽聞宋奚回來了,還一定非要見她。無奈之下,只好重新穿戴。宋奚便是她親弟弟,當下也有皇帝的特許,但到底是算外臣,要避嫌。皇後見他時,務必要擺了個排場出來,在場陪侍的人不在少數。不過這些都是皇後多年養出來的心腹,倒沒什麽避諱的。

“你不是着急回去,怎忽地折回來?”皇後問。

宋奚冷冷地直視皇後,開口便質問:“大姐存的心思,以為我看不透?”

皇後愣了下,不解地看着宋奚。

“下次再幫她,便別指望我幫你。”宋奚撂下這話,沖皇後行一禮,便利落的轉身告退。

皇後面色微變,眼看着宋奚消失,整張臉越加肅穆。

宮嬷嬷來攙扶皇後,勸她早些安歇。皇後手微微抖了下,才從座椅上起身,手重重地放在宮嬷嬷的胳膊上。她躊躇片刻,便問宮嬷嬷,是否是她做的太過了。

“娘娘懷着仁心,宋大人會明白的。只是這兒女情長之事,宋大人倒比旁個更執着萬分,當年便是老宋相在的時候,也不能左右。”宮嬷嬷語氣很舒緩,聽得自然而然叫人心裏舒坦,覺得有理。

“都說三十而立,還以為他——罷了罷了。”皇後嘆口氣,話說半句,再不繼續了。她真沒插手什麽,但看着不管,也的确跟縱容插手沒什麽分別。

孰輕孰重,皇後心裏自然清楚。

她這個幼弟,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冷,對人太薄情。所以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皇後當下也不得不記住這個教訓。

宋奚從春和殿再出來的時候,門外候命的太監已經撤換成了另兩個。至于原來的兩個去了哪兒,什麽下場,宋奚也不感興趣。

這次總算暢通無阻的出了宮。

恒書坐正在馬車上打盹兒,聽聞宮門打開,忙跳下車,歡歡喜喜的過來迎他家老爺。可瞧他家老爺一臉陰沉,像是蘊着暴怒,恒書忙告知宋奚,賈大人早已經在宋府等候多時了。

宋奚的臉色這才有所變化,恢複了往常平靜冷淡之态。他二話不說便上了馬車,讓車夫快些駕車回府。

……

賈赦睡眠向來好,便如宋奚之前所祝福的那樣,一直是深度睡眠,沒有夢。

但這一次他卻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裏頭有宋奚,還有賈母一些人,好像是遇到他遇到了什麽意外,立刻就轉換到了他死後的光景。賈母送走了他,哀傷幾日,便帶着賈政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地點轉換,他成了墳頭上的孤鬼,一直困在那裏,日複一日眼望着墳前的冷清。宋奚每到清明還有他的忌日時,便會來到他墳前燒紙,說些無聊的話。

起初兩年,宋奚說的很多,還會落淚。後來年頭久了,他停留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到第七年的時候,就只派小厮恒書過來捎話了。再後來,宋奚結婚了,一列繁花似錦火紅迎親隊伍,很不符合邏輯地從他墳前經過,好像故意要讓他看到,宋奚騎着高頭大馬帶着紅花意氣奮發的樣子。

賈赦心緒複雜,說不出開心還是不開心。照常理,自己在離開人世之後,終于可以看到自己所愛的人從悲傷中走出來,另覓良緣找到幸福,他應該開心才對。可感情卻是自私的,他看到了,就忍不住的心痛了。

賈赦忽然覺得很累,像是經歷了滄桑,看盡了世間百态,已然心灰意冷,寧肯灰飛煙滅,沒有知覺,也不想再經歷眼前所見……

迷迷糊糊時候,賈赦感覺到眼角有些發癢,便擡手摸了一下,卻抓到了一個發熱的東西。

賈赦睜開眼,看見了宋奚的一張帶着溫和笑容的臉,而自己正抓着他的手腕。

“我弄醒你了?”宋奚略帶歉意地順勢握住賈赦的手。

賈赦微微蹙眉,意識還恍惚停留在夢裏。他看着宋奚眼前對自己的溫柔,竟覺得有些不真實,當然也有慶幸開心的感覺。

賈赦緊抓着宋奚的手到自己胸口,然後閉上眼,沒說話。

他得緩緩神兒。

宋奚愣了下,含笑看着他用力緊握自己的手,想來他這是在表達‘幾日不見思君如狂’的情緒。宋奚很開心,俯下身去在賈赦的唇角輕吻了一下。并和他道歉,關于自己數天前的不告而別。

賈赦恢複理智後,坐起身來,便問宋奚此去到底是辦什麽密事。

“說出來都有些叫人難以相信,我大哥在微服巡訪的時候遇險,送了封威脅信到總督府上,便再沒了消息。信裏匪徒威脅大嫂不許把此事外洩,否則立刻下手殺人。大嫂連等了三日,熬不住了,只好送了密信進宮求皇上皇後。故而這件事沒有張揚,只有皇後和我還有皇帝知曉。

大嫂在璋州六神無主,大哥又一直沒消息,關于劫匪的線索又一點都沒有留下,便只有我去最合适。因為事發突然,人命極有可能就在片刻之間,我便沒來得及和你細說。”

“這是應當的。”賈赦笑了下,讓宋奚不要計較,他并沒有在意他的不告而別。

“那你睡覺哭什麽?”宋奚動了動手指,他的指尖仍還微微殘留着濕意,是賈赦的淚水。

“我還哭了?”賈赦不信的擦了擦宋奚的指尖,“哪有。”

“耍賴。”宋奚順勢抓住賈赦的胳膊,深吻他的唇,許久之後,他方停止了嘴上的纏綿,笑問氣息淩亂的賈赦:“夢裏有沒有夢見我?我在你夢裏可是個負心漢?”

賈赦訝異的看着宋奚,說這人聰明的,也有點太聰明了,莫不是會讀心術?

“看你這表情,就是了。”宋奚得到答案後,反而高興起來,惬意的躺在賈赦身邊,用手憐惜的撫摸着賈赦的臉頰,嗓音低沉着,“活該,你在我夢裏不知做了多少回負心人,這次我總算找補回來了。”

“原來你天天夢我這個?”賈赦坐起身,驚訝地問他。

宋奚還表情略帶得意的點頭,“日思之,夜夢之。越是在乎,便越害怕對方負心。你夢見我如此,反倒說明你真的看上我了。”

“我以前也看得上你。”賈赦聽了宋奚這話,心裏面開豁許多,伸了個懶腰,就下地更衣。

宋奚不肯,從後頭抱着他,讓賈赦陪他睡會兒。

“還有案子等着破。”賈赦遂把丁安等十七口身亡的經過說給了宋奚。

宋奚也就挑了下眉,随口嘆一句,“無奇不有。”

“冷漠。”賈赦評斷道。

宋奚正眼看賈赦,“對你不會,若不信,我可立刻證明我對你的熱情。”

“那我還是收回我的話。”

賈赦安慰似得拍拍宋奚的肩膀,忽然想起沒有聽完宋奚大哥事情的後續。不過既然宋奚這麽快就回來了,面色也沒什麽悲哀的态度,賈赦推測他大哥的結果應該是好的。賈赦便直接問宋奚,經過到底為何,他大哥最後又是怎樣被營救出來的。

宋奚早知道賈赦見微知著的厲害處,也不奇怪他跳過結果,直接問經過的情況,認真和他解釋道:“我去了之後,也只是研究了下劫匪送來的那封威脅信,筆跡好辨認,卻也沒用,根本找不到人比對。要線索,就只能幹等着劫匪再來送消息。我暗中也做了一些準備,但劫匪依舊沒有出現。而且就在我到達璋州的當晚,大哥和他身邊随行帶的四名随從就都被放了回來。人被蒙着頭,坐着馬車,被推到路邊。當初劫持的時候也是從後面襲擊,沒看到人影。”

“早有蓄謀,不留線索。”賈赦總結道。

宋奚接着說,“不過我宋家人豈非等閑之輩,我大哥被捉拿後,一直故作不懂俗話的高雅之人,說些之乎者也,令人難懂的詞句,碎碎念了許久,便激怒賊匪,叱了句北元話,他還注意到劫持他的人身上還有北元人特有的懷胡香。”

“真不愧是你大哥,機靈,博學。”賈赦豎起大拇指,便別有意味的看眼宋奚,嘆了聲,“又是北元。”

“若你之前的推測都是真的,那這次的事兒,跟三公主逃脫不了幹系。若真是她,其這般費心的目的為何?連我也想不通了。”

宋奚冷下臉來,眼底閃過濃濃的厭惡。三公主對他的仰慕之情,是她自己的事兒,憑她怎麽鬧騰,哪怕是鬧出流言來,只要她不來打擾自己,宋奚都可以不計較。但如果這個女人敢耍什麽計謀,動他大哥,傷他的家人,其後果……

宋奚也不知道自己會對她幹出什麽事來,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敢在他面前這樣愚蠢自作死的人了。

年少時,倒是有兩個不是識趣兒的擾過他,而今,早不知其白骨化在了何處。

賈赦從宋奚臉上讀到了一些可怕的表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北元人多得去了。目前的一切都是推測,哪怕再有可能,沒有實證之下的擅自行動,都很可能錯冤枉了好人。”

“我知道。”宋奚自然懂得,事情要确鑿之後再動手。

賈赦把宋奚之前的話簡單記錄完畢後,便側頭問他:“你大哥被劫持這麽多天,匪徒都是怎麽照顧他的?”

“被關在山裏,地方潮濕,蟲子鳥叫頗多,能聞到花草香,聽到風吹樹林的嘩嘩聲。大哥一直被綁着手,蒙着眼,用飯的時候,給得是糕點和肉幹。他的那些屬下也是如此,不過吃的低級點,是饅頭。”

“說明匪徒知道你大哥的身份有多重要。”

賈赦越來越覺得三公主主使的可能性大,這麽不留痕跡,就是清楚宋家人不好對付,可是他的屬下還是沒有鬥過宋家機靈的大哥。

“這目的到底是什麽,還真耐人琢磨。現下看來,你一到璋州,匪徒便立刻放了人。可見是想引你過去,那你之後在璋州可碰到什麽事兒,見過什麽人?”

“沒有。等大哥情況安定下來,又派人傳消息給二哥,囑咐他們倆以後都注意安全,我便立刻離開璋州回京了。一路上并沒有什麽稀奇之處。”宋奚頓了下,“我是什麽都沒遇到,你呢,你在我離京這段時間,可見過什麽人?遇到過什麽危險?”

宋奚說罷,便目光審視着賈赦。

賈赦愣了下,搖搖頭,“大事倒沒有。”

宋奚已然看出來,賈赦肯定是有遇到什麽事兒。“那就說小事。”

“三公主找過我,也沒說什麽要緊的,就是狗急了跳牆汪兩聲罷了。”賈赦無所謂的笑道。

宋奚忽然抓住賈赦的手,很認真地凝視他,“給你添麻煩了。我沒想到她出嫁後,回來會變得這樣難以理喻。早知道今日,當初就該讓她嫁到大陽去。”

北元國民風開放,女人可以主家掌權。大陽蠻族則走了另一個極端,女人只不過是男人的玩物。便是身份尊貴的公主嫁過去,也只能做男人一輩子的依附。至少三公主而今,便沒有能力嚣張了。

“擱誰不希望孩子往好處嫁,你好歹算是她舅舅。”

賈赦端茶給宋奚,讓他敗敗火,轉而轉移話題說別的,聊幾句丁安的案子,接着就說到賈琏。

“你上次說幫這孩子找個官兒做的話,還作不作數?”

“當然作數。”宋奚笑道,“我早就有此意了,就怕你這個當爹的不同意,我若擅自插手就怕顯得我不識趣兒。而今你既然開口了,我便可放心找了。看你大兒子很擅長管家,去神樂司之類的地方倒只能混日子了。若是去內務省去做活,或正可發揮其所長,将來做好了,保不齊還會升遷。”

“也行。”賈赦覺得還是宋奚想得周到,替賈琏謝過他。

“謝什麽,你兒子就是我——”宋奚感覺到賈赦的目光,緩緩改口道,“關心的後輩。”

賈赦忍不住笑,“罷了,你要肯認那混賬是兒子,便認。我猜他巴不得找一個像你這樣的爹。”

宋奚也不嫌棄,挺驕傲地扯起嘴角,然後具體跟賈赦講:“就弄個內給事的活兒給他,從六品,掌宮人衣服費用,還有年節百官賀皇後出入宣召事宜。再有一些雜活兒,用品擺件之類,計其多少。”

賈赦本來一聽內務省,知道都是伺候宮裏貴人的,的确有擔心一旦賈琏辦事兒出岔子,會受到牽連。結果聽宋奚這麽一說,他倒放心了。

宋奚給挑的職位,最終就是忙活給皇後的,便是賈琏不懂世情,一時疏忽或是被人陷害之類,宋奚這邊還可以求情皇後幫忙兜一下。

“如此就更好了,多謝你費心。”

賈赦感激對宋奚一笑,心裏卻發狠,等一會兒回去一定要好好提點賈琏,不能枉費了人家一番人情。

賈赦把桌上的縣志,還有一些案卷都拾掇起來,捧着放到床邊。他和宋奚吃完了飯,便讓宋奚乖乖睡覺,他也不走,就在邊上看案卷陪着他。

宋奚本來就是要跟着賈赦,見他改主意不走了,笑得很開心。這些日子他一直奔波,剛回來又熬夜,真是疲倦至極。腦袋着了枕頭,很快就睡着了。

賈赦看完手裏的,改換資料,轉頭就看見宋奚呼吸平穩,緊靠在自己的身邊睡的。賈赦給他蓋好被,輕輕地拿起縣志又翻一遍,便放了回去,然後閉上眼,仔細回想這些資料裏可否有遺漏之處。

賈赦又把他之前挑出的幾個丁安判過的可疑案子,又看了一遍。總覺得這些案件雖然判定的有失公允,但給人的損失都不算太大,而且受害者也無法滿足具備同時殺害十七人的條件。

兇手身強力壯,熟悉山林的環境,弓弩使用極其準确,而且一定有極強的心理素質,

他在殺人的過程中,仍舊保持冷靜,說明這件事在他腦海裏早演練過無數遍。面對眼前餘下的逃亡者,他能冷靜分析強弱、威脅性,做出最佳的判斷。孩子都不放過,說明他仇恨很深,憎恨丁安的同時,同樣厭惡和丁安有關系的人。

連最後一個跑進深林子裏的小厮,都死追着不放,哪怕是花費時間追逐,非要滅口了。除了說明兇手熟悉地形,有獵人的追蹤能力外,也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豬毛這時悄悄探半個頭進來。

賈赦見了知道有消息,便點頭。

豬毛小聲道:“衙門的人仔細查過了,丁安另一輛馬車上的馬是自己跑了,剛在附近村的玉米地邊上找到了。”

真是個及時地消息。

賈赦其實一直很介意那輛沒有馬的馬車。而今确認這匹馬不是案發人偷得,那就很可能是兇手做的手腳。

假設在當時的情況下,第二輛的馬車上還有馬,拿駕車逃跑的話,很容易就能逃脫成功,這就脫離了兇手的掌控。

所以兇手一開始應該是找了什麽借口,把第二輛馬車馬套了出來。比如,用馬這匹馬去拉栽進陷坑裏的馬車,解救壓在馬車下的人。而兇手就趁着牽馬過來時候,趁機用刀先殺了在陷阱邊準備營救的小厮們。

熟人作案,應該也可以是個突破口。

“查清當時丁安一行人出發時一共有多少人,是否是十七人,半路上又有沒有遇到熟人同行。”

賈赦趕緊吩咐下去後,卻見宋奚的手正抱着他的大腿。賈赦輕輕拿起來給他放在別處,結果剛放下,宋奚就的手就直接上來摟着。

賈赦無奈之下,拿貂絨毯,幹脆蓋在自己的身上。

賈赦接了豬毛端來的茶,邊喝邊想起假官銀的案子來。

有件事其實他連宋奚都沒告訴,他隐約有種懷疑,如果這錢真跟北元人和三公主有關系,那被銀曹弄走的一百二十萬兩銀子,最終的流向很有可能還是京城。

十二萬斤的銀子,想不被注意就運往京地界可不容易。要是非要想個掩人耳目的辦法,便是三公主前段日子進京的排場了。儀仗十分氣派,隊伍浩浩蕩蕩,随行的馬車更是以幾十計數。

賈赦是後來聽到有人彙報的。

黑豬屬下的那些乞丐們,一般探知的消息都事無巨細的上報,廢話很多,都是想着一旦線索有用就能換錢出來,所以話不怕多就怕遺漏。黑豬知道賈赦對于三公主感興趣,就把關于她的消息一句不落的傳遞給了賈赦。

這些雜亂的消息,多數都是講公主儀仗、排場、人數等等有多氣派的話,沒什麽用。但其中有一句卻引起了賈赦的主意,有人說那些馬車走土路的時候,車轍印很深。

銀子加熱是可以改變形态,澆鑄成各種形狀的,當然也可以鑄成馬車。

賈赦立刻就懷疑在這上頭。所以從公主的馬車被安放于公主府後,賈赦就一直讓人在公主府附近盯着,看看是否有什麽異動。

今天賈赦忽然想起這事兒來,問豬毛可有什麽消息沒有。

豬毛搖頭。

“這麽長時間,若熔銀了也有可能。不過銀子熔過之後,成箱的往外運,倒還不如繼續保持成車的樣子,掩人耳目。”賈赦更偏向于後者,但也不排除前者,囑咐豬毛,“之後不管是什麽進出公主府,只要是大件沉得東西,一定要告知我。告訴監視的那些人,絕不能擅自做主遺漏消息不報。”

豬毛關門出去後,賈赦也眼睛乏累了,便抓着宋奚的手躺下眯了會兒。

宋奚便摟着脖頸,靠在他腦袋邊兒。

“你醒了?”賈赦問。

宋奚閉着眼睛沒說話,依舊呼吸平穩。

賈赦用手指戳了戳他鼻尖,沒反應,可見真是睡着了。賈赦不禁詫異,這人怎麽連睡覺也跟人精似得。

晌午。

倆人一同用了午飯後,賈赦便把昨日三皇子的事兒告知了宋奚,贊他好謀劃。

宋奚便蹙眉放下手裏的茶杯,“但現在聽來,卻不是個好消息。”

“怎麽?”賈赦不解看他。

宋奚微微扯起嘴角,“倒也沒什麽大礙,只是三公主回來了,他在水更渾點,省去一些小麻煩罷了。走了也好,省得再聽他自以為是地聒噪。”

“走?”賈赦愣了下,聽宋奚的意思,他們很快就要見不到三皇子了。皇子犯錯不在京的話,一般就只有一種可能,“去守陵?”

宋奚點頭。

“可皇上而今就這三個兒子,就因為三皇子玩了幾個蛐蛐,他會舍得把他趕出京守陵?”

“現在不能,但若赈災貪污案一出,便一定是了。”宋奚解釋道。

賈赦方想起這茬來,如果貪污災銀的江洪榧被舉出來,那麽江洪榧死前舉薦的左志秋和賈雨村肯定逃不過,還有他曾為之求情的三皇子。皇帝只怕會因此心生疑窦,懷疑三皇子就是幕後主使。

倆人剛推測過這件事,隔日面聖的時候,皇帝便問起王子騰和大理寺卿的案子,就說到了豫州赈災案。

賈赦看一眼宋奚。

宋奚已然開口,委婉詢問皇帝是從何得知的消息,可否可靠。

“去皇後那裏閑聊,也不知怎麽就講到嬷嬷身上了。三公主說她身邊有個老嬷嬷,老家就是豫州的,後來豫州洪災逃難,輾轉到了北元,進了王府。朕聽三公主轉述老嬷嬷之口,說豫州洪災後餓死病死無數。朕便命了那老嬷嬷來,親自質問。”皇帝氣憤道,“朕親耳聽那老嬷嬷說當時的慘境,朝廷赈災根本是毫無作為,哪有災後為民建房!”

三公主……

賈赦和宋奚聽到這個人,同時沉默了。

皇帝蹙眉問賈赦:“禦史臺之前鬧着要審查戶部近年來的赈災案,可查出什麽沒有?怎麽這麽慢?就這個豫州赈災案,你們到底查沒查出問題?”

“回皇上,剛剛查出來,正準備整合案卷,湊齊證據,再禀告您。”賈赦道。

“不用整理了,現在就拿來給朕看。”賈赦看眼宋奚,應承退下。

這種時候,賈赦覺得自己說話太直白,搞不好會弄個知情不報的罪名。遂先行告辭,剩下的事兒便讓宋奚解釋。

片刻後,賈赦便把所有案卷呈交給了皇帝。

龍顏大怒,立刻下旨罷免了左志秋、賈雨村。至于三皇子,皇帝看江洪榧死前舉薦的左志秋就涉嫌赈災貪污一事,便很容易聯想以為他有涉嫌。因三皇子之前不學無術,鬧出了蘊學閣、鬥蛐蛐的事情之後,已經令皇帝對他失望透頂。最後一根稻草壓下來,皇帝對三皇子自然是忍無可忍了,以三皇子玩物喪志為由,責令三皇子守陵一年思過,命其明日便出發。

至于赈災案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皇帝也不需要證據,這個兒子他就是要狠狠敲打一下。

賈赦和宋奚出了太和殿後,賈赦便問宋奚為何沒有和皇帝闡明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三皇子可能只是被利用了。

“君王盛怒之下,誰反對誰早死。不能說,說了也沒用。再說在毫無證據之下,推斷三公主是幕後黑手,皇帝會信他的朝政被一個女人攪和了?”宋奚反問。

賈赦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三皇子本身就不老實,也确實玩物喪志,不學無術,走了就走了,不可惜。但三公主的目的實在是讓人摸不透,而且她一個女人是怎麽摻和進四年前的豫州赈災案的,也很讓費解。

“不着急,大周根基穩固的很,你就先慢慢查清她的目的,找到明确證據,等皇帝也冷靜下來了再說。”宋奚笑了下,抓住賈赦的手,并肩和他一起往宮外走。

賈赦很快就甩開他的手,有些臉熱。上次他倆在宮裏偷偷接吻,結果卻被十五皇子瞧個正着。這次他可不想惹麻煩了。

傍晚,賈赦回了榮府。

之前去馬新縣查探消息的人都回來了,一個個興奮地趕着來給賈赦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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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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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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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