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南琪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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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莫熙勉強睜開眼睛，還未适應天花板上刺眼的燈光，就聽到了一道溫和的聲音。

“醒了。”

是南璘晟。

江莫熙努力尋聲看去，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他這個時候再看南璘晟，卻覺得他和席淺璃眉眼間好像确實有些許的相似。

“南璘晟。”

南璘晟看着江莫熙還算清醒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不緩不慢地又開口道。

“你在路上出了車禍，進手術室玩了一圈，傷勢不大，除了身上明顯的外傷還有些中度腦震蕩。至于醫藥費和住院費，我都已經幫你交過了，不客氣，不用還。”

江莫熙确實腦袋暈暈乎乎地還有些疼，用手強撐着坐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

“所以，你為什麽在這兒？”

南璘晟輕笑，換了左腿在上繼續悠閑地翹着二郎腿：“替琪琪來看你死了沒有。”

“琪琪？南琪晟……璃璃呢？你告訴我，她們是不是一個人？”

南璘晟倏地笑出了聲：“江先生真有意思，你和席淺璃已經分手了，現在再來關心她到底是誰還有什麽意義嗎？”

“你……”江莫熙正要反駁，卻突然發現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看到了，我已經沒事了。費用我會讓經紀人轉給你，你可以走了。”

他一點兒也不想看見南璘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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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璘晟被下了逐客令也不惱，依然沒什麽動作：“怎麽，不想見她了？”

“她到底在哪兒，你是不是要帶她出國？我要見她！”

南璘晟無所謂地聳聳肩，手指輕敲腕間的手表。

“其實我來這兒，除了因為琪琪，還想來和大名鼎鼎的江莫熙談談。”

“談什麽，合同？你如果真的想談就不會整個簽約期間一次都不露面，我也不想跟你談，無論是繼續合作還是解約，你都可以找我的經紀人。我現在只想知道，席淺璃……”

“這件事你經紀人做不了主，”南璘晟打斷他，轉身從公文包裏拿出文件夾遞給他，“柒靈不會向你提出解約，只是你從柒靈簽了一個六成利的合同，當然要向柒靈證明你江莫熙值這個價。我是音樂人，更是商人。”

江莫熙接過卻沒有打開，只是看着面前這個外表看起來謙謙公子、溫潤如玉的人，不知道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所以小南總，你究竟想幹什麽？”

“你叫錯了江先生，‘小南總’這個稱呼，是別人稱呼我妹妹的，”南璘晟及時糾正他，又把話題給繞回去，“對賭，怎麽樣？”

“不好意思，不感興趣。如果你們不相信我，那我們大可以解約。”

“江先生好像對我們這次合作沒什麽信心，當初你來我們柒靈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當初我們談好的分成也不是現在這樣的。”

“分成高了不好嗎，最終的合同可是四六。”

江莫熙眯了眯眼，眼睛裏透露出一抹探究和肯定：“所以她就是南琪晟。”

南璘晟輕笑，如沐春風：“不說她了，我們來說說對賭。

“以兩年為期，看你能不能，以我們合同的分成為柒靈賺得三百萬美金的收益。看你現在頭不舒服，我就再幫你算算。按你六我四的分成，三百萬，相當于你要在兩年的時間內賺得七百五十萬美元，折合成人民幣，大約，五千萬。”

“不可能，”江莫熙果斷拒絕，“我在國內已經安排了不少行程，你是要我不吃不喝沒日沒夜地為你們柒靈賣命嗎？”

“兩年的時間，怎麽賺那是你的事，”南璘晟對江莫熙的拒絕毫不意外。

“聽聽賭注吧。簡單來說如果到期後柒靈沒有得到三百萬美元的收益，你要自己補齊給柒靈，還要以賭約金額的三倍，也就是九百萬美元予以賠付，其中三分之一歸我，三分之一歸琪琪；

“但如果你贏了，我會以你所賺總額的三倍，也就是至少兩千兩百五十萬美元給予賠付，當然，上不封頂。其中三分之二直接歸你，另外三分之一歸琪琪。”

這場對賭，怎麽看最後的贏家都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南琪晟。

“為什麽？”江莫熙問道。

“你不是想知道南琪晟嗎，那我就給你講講吧。”

南璘晟起身到飲水機前接了兩杯水，過去遞給了江莫熙一杯，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着他身上的文雅和貴氣。

“我們是龍鳳胎，我也就比她大了不到半個小時而已。琪琪從小就聰明，什麽東西一學就會。”

江莫熙聽得認真，他想知道，她當年究竟怎麽了。

“我們兩個不像其他兄妹一樣經常打鬧，我很喜歡這個妹妹，她也喜歡粘着我，經常跟在我身後抱着我送給她的小布偶甜甜地叫哥哥，還總是喜歡向我撒嬌。

“她的性格很好，讨人喜歡，見了誰都甜甜地笑。她的音樂天分也很高，奶奶帶着我們長大明顯更寵着琪琪。你知道的，我們的奶奶是鋼琴大師，我們都是她親自教的，琪琪的水平要比我高。”

一說起南琪晟他們小時候的事，南璘晟面色都緩和下來。

“小時候的琪琪，什麽都好，也真的就像他們叫她那樣，是個小公主。

“那時候她調皮活潑，開朗又愛笑。即使我們一生下來就沒有媽媽，爸爸也常年在外面工作，我們過得依然很幸福。”

江莫熙聽着指尖微縮，南璘晟描述的南琪晟，和他了解的席淺璃像又不像。

“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我記得應該是我們十歲那年。

“那天我和琪琪都特別開心，因為很久沒見到的爸爸要回來看我們了。車子一開進院子，我們就跑出門去接他。

“爸爸好像也笑了，把我抱了起來，然後進屋。卻像是沒有看見琪琪，好像也沒聽見她叫爸爸。

“琪琪很失落，自己乖乖進屋後又跑去給他端茶倒水，他還是對她不冷不熱。後來吃完飯琪琪就跑來問我，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麽事讓爸爸生氣了。

“我說沒有，然後就帶着她去書房找他，結果就在門前聽到了他和奶奶的對話。

“他說，當年我們的媽媽本來就身體不好，生了我後就已經體力不支，要不是她執意保下琪琪，那她就不會又大出血，最後死在那兒。

“我很早就發現他不喜歡琪琪，以為他是重男輕女，沒想到，原來是因為我們的媽媽。

“當時琪琪也聽見了，她聽完後轉頭就跑了，我追她到花園，她看着那兒的鋼琴問我，是不是沒有她，媽媽就不會死。

“我沒回答，她又問，那她站在最高的地方彈鋼琴，媽媽在天堂能不能聽見。我說能。然後她好像也沒有那麽不開心了，說，我們長大後一起去最高的地方給媽媽彈鋼琴好不好，我說好。

“後來琪琪就躲着爸爸，父女倆的關系到現在還是一般。琪琪開始參加各種比賽，在音樂界初露鋒芒。業內很多前輩都看好她，可同時也有很多什麽都不懂的人在網上嘲諷她，說她都是靠着南家。

“其實并不是，她驕傲又要強，從一開始就沒仰仗過家裏，資源都是她自己掙的。直到後來遇上了蕭落，也就是你經紀人的妻子，才幫襯了她很多。

“但是家裏人一直都不願意讓她進娛樂圈，可畢竟到了叛逆期，她也不聽。後來越來越忙，沒兩年就連在娛樂圈裏都是名聲大噪，俨然成了個小明星。”

江莫熙聽到這兒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她為什麽突然隐退改名，因為學業？”

南璘晟低眸注視着手裏的紙杯，像是習慣了搖酒杯，輕拿着紙杯一圈一圈地搖，然後把紙杯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隐退是因為其他原因，不是因為學業。

“我們十四歲那年，我們的奶奶因為車禍去世，外人都以為那是個意外，可是他們不知道，奶奶是在去接琪琪的路上遇到的車禍。

“當時琪琪去到醫院的時候，爸他不由分說地就當衆打了她一巴掌，說奶奶是因為她才走的。

“琪琪當即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她也把所有的錯都歸到自己身上。

“我把她帶回家後，她就開始把自己鎖到房間裏，整天待在屋裏也不出來，叫她也不理，有時候連着幾天不吃不喝，沒多久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神色恍惚。要麽坐在鋼琴前一句話也不說，要麽自己縮在角落裏，哭上很久，再縮着一整天。

“那時候我和簡亦宸天天陪着她，她晚上睡覺都睡不着，哭着跟我說她錯了，她再也不會不聽話了，甚至有時候，還會意識不清地叫媽媽。你都不知道，我當時看着她的樣子有多難受。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發現她看向餐桌上刀叉的眼神很不一樣，才吓得把家裏尤其是她屋裏的所有尖銳物品都收了起來，就連地上也鋪上了地毯。

“我怕她萬一有什麽想不開，托人找了一個心理醫生，那人一看就不專業，居然說琪琪得了抑郁症。

“她不願意吃藥，也拒絕接受心理疏導。其實我也不願意相信，那麽開朗愛笑的她怎麽可能會得抑郁症。”

“她怎麽治好的？”江莫熙只是這麽聽着南璘晟說，心頭就開始狠狠泛疼。

南璘晟終于擡眸看了江莫熙一眼：“她那種狀态維持了幾個月，後來慢慢的就好了。我一直都想不清楚是為什麽，她在那段時間裏特別喜歡你，也是因為你才真的改變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治好了抑郁症。然後你們認識、戀愛，過程你比我清楚。”

“可是現在璃璃根本就不會彈鋼琴！”

江莫熙早已不知什麽時候紅了眼眶，緊繃着身子搖頭，忽然伸手拉住南璘晟的手腕，連雙眸都顫抖着擡頭看他。

“是啊，她不會。從我們奶奶去世之後，她就不會了。直到現在，她心裏的那道坎還沒過去，她還是覺得，自己害死了媽媽和奶奶。”

南璘晟硬是把南璘晟的手從自己手腕處扯下，緊握着他連手上的青筋都在叫嚣，面上卻依然神色不改。

“巧就巧在，你也是在去接她的路上出事的。所以，你一出事，她就崩潰了，她怕她再害死你。就連當年，我都沒有見過她這麽失态，整個人就像沒了支柱一樣，精神崩塌。

“你說，你讓我怎麽看着我的妹妹從一個驕傲的小姑娘變成現在這樣，沒了你就什麽都沒了！你怎麽能讓她這麽愛你，愛到把自己委屈到地底也要保全你？”

“她在哪兒，我要見她，”江莫熙甩開南璘晟，絲毫沒感受到頭部傷處傳來的疼痛，只覺得心髒疼得幾乎讓他窒息。

“璃璃呢，啊？人呢！她現在到底怎麽了？”

“她情緒不穩定，我讓簡亦宸把她帶走了。她不會願意見你，”南璘晟收回手又淡然坐直，輕拍了拍衣袖以撫平褶皺，“當然，她也見不了你。”

江莫熙眼神渙散，胳膊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倒在病床上。

盡管他已經十有八九猜出席淺璃就是南琪晟，可當真相真的赤／裸裸擺在他面前時，他還是一時不能接受。

席淺璃沒有騙他，南璘晟就是她的哥哥，她的親哥哥。

什麽“小南琪晟”，她本來就是南琪晟。

他怎麽就這麽笨，都那麽明顯了他之前怎麽就是想不到？

“對了，還有你的那個朋友。臉的确是被琪琪劃傷的，南家會負責。既然毀了容，那就別混娛樂圈了，不合适。”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南璘晟這就算是封殺了顧妤茗。

江莫熙緊鎖着眉頭一言不發，滿臉痛苦。

南璘晟也不管他，拿出手機撥通了簡亦宸的號碼，對江莫熙繼續說道。

“畢竟也是我妹妹，我不會也不可能讓她一直那樣，既然你沒事了，告訴她一聲。我會帶她出國，分手了那就別聯系了，沒有誰離不開誰，她把你看得太重，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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