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別慫，A過去（4）＋尾聲

蔡崇志回吳都之後，開始着手辦兩件事。

第一件是招人，要把銷售、市場、對外關系等以往他沒不怎麽重視而事實上又很重要的職位空缺都填補起來。

老龐是行政後勤的總管，招聘也歸他負責，他向蔡崇志征詢意見，“這招人的要求，還是跟從前一樣，在道德品格優良的基礎上，再看職業技能水平吧？”

蔡崇志想了想說：“倒一下吧！先看專業技能行不行，人品這方面也要看，不過放後面……職業經歷中沒有不良記錄就算可以。”

老龐帶着深思的表情點頭，蔡崇志又補充一句，“咱們開公司，招人進來是要幹活出成績的，道德再高尚什麽事兒都做不了對我們沒意義。”

經他這麽一點化，老龐皺緊的眉頭松開了，“蔡總說得沒錯，是這個道理！”

老龐自律性較高，說完話旋即想到自己，暗暗拿自己和蔡崇志剛提的要求比了比，松開的眉頭不知不覺又攥緊了，面色中悄悄添了幾分慚愧。

第二件是見投資人。

蔡崇志說：“咱們不能老這麽被資金問題掐着脖子走，全靠回款風險又太大，公司想發展還是得引進投資——老張，你跟合聚資本約個時間談談吧！”

張琛和老龐聽了又驚又喜，沒想到這位當家的出去讨了趟債，不僅追回來不少欠款，還把原來的固有觀念給打消了。

張琛問：“那出讓股權方面，咱們控制在多少合适？到時候對方問起來，給多給少我得有個數。”

蔡崇志說：“看談下來的情況決定，先不做上限。目前股權雖然都在咱們幾個手裏，可做出來的這點蛋糕一個人都吃不飽，與其越做越小，不如先想辦法把蛋糕做大了再說。也別只盯着合聚這一家，多談幾個投資人，咱們比較比較再決定跟誰合作。”

“好好！”

張琛搓着手點頭，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響，這麽一副重擔扔給他，壓力不是一點點大。

蔡崇志看看他道：“等你約好時間，我和你一塊兒去談。”

張琛大喜，“那最好！這種事其實還就得總經理親自出面，我一個管運營的出去沒多少分量啊！哎，蔡總，你這回出門改變真大，原來不喜歡參與的事現在都主動攬過去，嘿嘿！讓我們幹起活兒來更加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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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崇志笑笑說：“我現在知道了，老躲着不是辦法，越躲人越沒用，很多麻煩，真打起精神迎上去就會發現，也沒之前想得那麽可怕……”

此後兩三個月裏，蔡崇志除了忙這兩件事，還要兼顧老産品的更新換代和新産品的開發問題，整個人忙得一絲縫隙都沒有，就恨一天只有 24 個小時。

秋天的時候，蔡崇志的忙碌終于開始收獲成果，新人到任、投資入場，産品項目也一項接着一項進入正常的生産運營，他的 24 小時不僅變得夠用，還頗有盈餘。

作為一名工科創業男，蔡崇志的業餘生活簡單到無聊的地步，玩玩橢圓機、讀讀科技雜志、打打游戲，偶爾會追一兩部美劇。而和喬盈盈認識後，他的興趣單裏又多了略帶猥瑣的一條：翻看喬盈盈的朋友圈。

社交牛人喬盈盈的朋友圈對蔡崇志而言就是一個小世界，她幾乎每天都會發動态，遇到什麽事，見了什麽人，吃了什麽好吃新鮮的東西。蔡崇志每條都會看，看完點個贊，是打心眼裏羨慕喬盈盈生活的多姿多彩。

九月中旬，喬盈盈開始在朋友圈推介一家名叫閑情雅致的咖啡館，平均一周兩次，頻繁而熱烈。

從照片上看，咖啡館布置得極有格調，但蔡崇志覺得咖啡館的名字很成問題，現在的高端咖啡館取名都是像“科學家咖啡”、“幾何咖啡”、“量子咖啡”這類高深玄妙型，誰還用“閑情雅致”這樣土到掉渣的名字？

他點進咖啡館的公衆號，看到不少開業時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喬盈盈和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并肩站一起的，蔡崇志猜這個站在喬盈盈身邊的和善甜美的女孩應該就是鄧瑞茜了。

而喬盈盈還是老樣子，衣着時尚靓麗，精力充沛，含笑的眼裏有奕奕的光，蔡崇志細細端詳她，遲遲舍不得挪開視線。

沒有找到莫剛的照片，那麽是否可以推測，即便他在趙曉芳病倒時全力以赴相救，最終還是沒能追到喬盈盈？

這麽想着，蔡崇志心裏止不住就蠢蠢欲動起來。

忙碌的好處是可以暫時把一些解決不了的難題擱置，有些麻煩擱着擱着就沒了，被時間風化了，消滅了。而另一些卻像難以腐蝕的高密度物質，強悍地占據着心頭的某個角落，一天比一天凝重，連時間都無能為力，比如他對喬盈盈的感情問題。

原以為時間一長，那本就是意外降臨的激情會變淡乃至消失，沒想到反而愈加濃郁了。

有時蔡崇志在公司曬臺上抽根煙也會想起那一段段飛馳而過的旅途，想起那片海，那片湖泊，想起喬盈盈曼妙的身影，回眸朝他望來時那滿臉燦爛的笑容……當時不曾在意的點點滴滴，他居然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些動人的細節化為一幀幀思念，妥帖地藏在心底深處。

想着想着，蔡崇志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幾乎就要掏出手機給喬盈盈打電話。可臨到頭還是縮了，過去這麽久了，她還會等他嗎？會期待他嗎？

被這些問題反複折磨，終于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蔡崇志決定去那間咖啡館碰碰運氣，他只有周日下午有空，在公司吃過午餐後就駕車去閑情雅致咖啡館——既然喬盈盈以一周兩次的頻率呼籲朋友們過去捧場，蔡崇志想，說不定能在那兒遇見她。

而推門進去就發現喬盈盈的身影，是蔡崇志始料不及的，他沒想到自己運氣能好成這樣。

咖啡館裏服務生比客人還多，所以門口的任何動靜都能引來及時而熱情的關照，一位穿制服的女孩親切地引他入座，“先生，您幾位？”

蔡崇志盯着喬盈盈說：“我一個人。”

站在服務臺邊跟人閑聊的喬盈盈回頭一看，立刻面露驚詫，“我擦！不是我眼花吧？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聽着這熟悉的語氣，蔡崇志的心情沒來由好到極點，手往兜裏一抄，走過去說：“還不是你宣傳做得好？”

喬盈盈眉開眼笑，對大夥兒嚷，“聽見沒有？這位客人又是我帶來的！”

她很自然地陪蔡崇志找了張桌子坐下，回頭招呼，“Jack！這兒點單！”

喊完又對蔡崇志說：“這單我請！”

“不用，我請你……”

“不行，你大老遠跑過來喝我介紹的咖啡，我可太有面子了！”

叫 Jack 的服務生走到這桌，蔡崇志認出他是在超市停車場強上自己車的小弟之一大臉貓，沒想到改走正道後，連名字都改得洋氣了。

大臉貓也認出了蔡崇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襯托得臉更扁了，手指點着蔡崇志，結結巴巴說：“你你你，你不就是那個……”

卵皮從後廚沖出來，一把打掉大臉貓揚着的手，低聲呵斥：“別對客人指指點點，要文明！”

轉頭看見蔡崇志，先一愣，手臂立刻也擡起來，“你，你是那個……”

逗得喬盈盈哈哈大笑。

咖啡是喬盈盈點的，榛果摩卡，這裏的招牌，搭了兩款西點。

“本來想請個好西點師的，一算太貴，還不如讓西點房直接把成品送過來，反正每天的量就那麽點兒……”

蔡崇志等喬盈盈說完咖啡館的生意經，才開口問：“你最近主攻這兒的經營問題？”

“哪兒呀！我也就這個點有時間，平時忙死了，哪兒都去不了——哦，忘了跟你說，我在我媽公司上班了。”

蔡崇志眉頭一挑，眼裏立刻注滿笑意，“真沒想到你有這樣的勇氣。”

喬盈盈搖晃着腦袋說：“我是想到你才下了決心的。我就想啊，你都那麽點兒背那麽慘了，還在苦苦掙紮，我完全沒理由躺平啊！”

蔡崇志笑道：“下回你自我激勵的時候能不能別順帶紮我刀啊？”

“那我還是我嗎？”

兩人都笑起來。

“你怎麽樣？”喬盈盈問，“好幾個月沒見你有動靜了。”

“算是忙出一點眉目了吧。”蔡崇志說，“計劃明年上半年搬新廠房裏去，現在的地方有點小。”

“哇！那就是有進步啦！”喬盈盈真心實意誇他，“我沒看走眼，你雖然不張揚，但也絕不是肯服輸的人。”

“謝謝。”蔡崇志笑笑，忽然問，“莫剛呢？”

喬盈盈聳肩，“他走了，去創業，要不然我幹嘛自讨苦吃，給我媽打工？”

蔡崇志心裏動了一動，随即有暖流湧出，一時卻找不到合适的話說，對面的喬盈盈似乎也是。

驟然冷場，讓看似雲淡風輕的和諧場面開始流露出破綻。

喬盈盈索性撕開僞裝，表情變得嚴肅，“說吧！你跑這兒來到底想幹什麽？”

蔡崇志說：“想你了，覺得或許能在這兒碰見你。”

喬盈盈眼神倏然軟了，嘴角掩不住笑意，“可以啊，學會打直球了！”

蔡崇志盯着她，認真問：“我現在追你，還有機會嗎？”

喬盈盈也看着他，兩人互相對視，像一場無聲的探尋與較量，誰的眼神都沒有發虛。喬盈盈突然伸手，“跟我來！”

後廚對面有個空房間，很小，十平米不到的樣子，堆了點雜物。房間沒門，用半幅布簾子遮着。

喬盈盈把蔡崇志拉到簾子後面，揪着他的襯衫領口問：“不怕我以後移情別戀把你甩了？”

蔡崇志由她拽着，低了頭對着她的眼睛說：“我仔細考慮過了，不能因噎廢食，我願意承擔這個風險……反正現在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怎麽說？”

“天天想你，像個瘋子。”

喬盈盈聽得眼角都彎了，使勁憋住笑，又問：“那要是我媽看不上你呢？”

“呃，我盡力……”

喬盈盈看出他眼神有點發虛，抓襯衫的手一使勁兒，把他拉向自己，附在他耳邊教訓，“別慫！A 過去！”

說完松開他領口，手一攬，勾住了蔡崇志的脖子，兩人也不知誰主動，就那麽飛速而火熱地吻在了一起。

簾子忽然被人掀開，周閑探頭探腦問：“誰在裏面？”

蔡崇志慌忙和喬盈盈分開，喬盈盈沖目瞪口呆的周閑得意地笑，“這我男朋友，蔡崇志！”

周閑回過神，臉上立刻笑出了褶子，“哎喲！恭喜喬姐又換新版本了！真心話，這一版最佳！哈哈！你們繼續，繼續，當我沒來過！”

說完一溜煙跑了。

喬盈盈重新勾着蔡崇志的脖子，仰頭與他臉對臉，“你上回問我一個問題，我想起來還沒回答過你。”

“哪個？”蔡崇志還真想不起來了。”

“就那個和莫剛有關的，你問我，是不是也會像對莫剛那麽對你？”她眼睛亮晶晶的，“聽好了，答案是不會。因為我對我喜歡過的男生都很仗義。”

蔡崇志覺得這個答案蘊意豐富，值得深挖，但他剛張開嘴，喬盈盈的嘴就堵了上來，一股清甜的滋味再次攥緊他所有感官，令他無法思考。

就這樣吧！他胡亂想着，攬住喬盈盈的胳膊稍稍用力，把她更緊地摟在懷裏。

尾聲 見家長

二十多平米的茶室內，只坐了三個人，趙曉芳居中間，蔡崇志和喬盈盈分別坐她左右兩側。三個人的神色也都不輕松，趙曉芳威嚴，蔡崇志局促，喬盈盈緊張。

今天是蔡崇志首次和趙曉芳見面。趙曉芳打量了一會兒蔡崇志，總算開了尊口，“喝茶。”

蔡崇志趕緊端起茶杯，茶水滾燙，他不敢吹，虔誠地一口一口飲下。

“你創業幾年了？”趙曉芳問。

蔡崇志忙放下茶杯，恭恭敬敬回答：“今年第四年。”

“聽說是第二次創業了？”

“對。工作兩年後嘗試過一次，後來被收購了。”

“一次都沒做好，還有勇氣做第二次？”

喬盈盈一聽臉就拉下了，咬唇蹙眉，“媽——”

趙曉芳置若罔聞，蔡崇志神色依舊平和，“失敗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能攢到不少經驗，第二次再做，就比第一次有進步了。”

趙曉芳繼續，“現在的公司，有多少員工？”

“加上管理層有一百二十多人。”

“一年營收多少？”

“去年九千萬，今年計劃做到兩個億。”

“利潤率呢？”

喬盈盈終于聽不下去，起身跺腳，“媽！你是見未來的女婿還是面試運營總監啊？一家人吃個飯，問這些問題有意思嗎？”

趙曉芳和蔡崇志同時轉頭看她。

蔡崇志說：“沒關系，阿姨問這些是應該的。”

趙曉芳面無表情說：“盈盈，你先出去。”

“我不！”

“那好，我出去。”

趙曉芳說着就要站起來，慌得喬盈盈趕緊過來哄她，“行行，我走！媽你坐着，你倆好好聊！”

喬盈盈走到門口，對蔡崇志擠眉弄眼一番，才走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趙曉芳不放心，也站起來走到門口，先把耳朵靠門板上聽一聽，又掰開門上的貓眼往外打量。

蔡崇志雖然覺得她這一系列動作有些詭異，但聯想到喬盈盈不羁的個性，也就不難理解了。

“走了。”趙曉芳回來坐下，臉上居然有了笑意。

蔡崇志不敢有絲毫懈怠，正襟危坐，語氣誠懇，“阿姨，您還有什麽想了解的，盡管問。”

趙曉芳說：“沒了！你來見我之前我都打聽清楚了。我呀，就是在那丫頭面前擺個譜兒，免得她太嚣張。”

見蔡崇志懵懂，趙曉芳笑意更深，“小蔡啊！我其實老早就想見見你，還要好好感謝你，要不是因為你，我這個叛逆的閨女不定什麽時候才肯收心，回來好好幫我。可我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欣賞你喜歡你啊！這丫頭脾氣臭，一言不合就跟我鬧翻，我得讓她有點顧忌才治得住她。現在你是她心尖上的人，我要她就算為了你也得咬牙堅持，踏踏實實跟着我學。我這麽做，你能理解吧？”

蔡崇志笑道：“阿姨用心良苦，我一定配合，以後您怎麽說我怎麽做就是了。”

趙曉芳神色愉悅，“盈盈跟我說過，你有些商務方面的難題想和我聊聊？”

“對，有些情況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合适，很想請教阿姨……”

兩人聊了半個小時，蔡崇志只覺得耳清目明，茅塞頓開。

趙曉芳最後遞給他一張名片，“以後再有想不通的，直接給我打電話。”

蔡崇志如獲至寶，“謝謝阿姨！”

趙曉芳一臉慈愛，“去把盈盈叫進來吧！不過別忘了，咱倆的戲還得接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