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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乾鼎和柳庸安分手後也不是沒見過面,不過只見過幾次而已,之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聯系,畢竟他們之間其實沒本來就什麽實際接觸的需要,沒有一方主動找上門是見不到的。
只是龍乾鼎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又一次相遇……
一開始救人的時候龍乾鼎并沒有細看,認出是誰以後他刻意避開更是沒瞧上幾眼,所以他本以為自己沒有記住多少東西。可回到家冷靜下來一回想,卻發現自己其實記得一清二楚。
柳庸安……看起來都沒怎麽變。只是臉色看着不太健康,又不好好吃飯?而且那衣服看起來挺薄的……
夠了,打住。
別想了。
……不過那個男人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都說了別想了。
反正和我沒關系。
柳庸安和什麽人在一起都……
都……
那三個字就是說不出口,就連想都想不下去。
龍乾鼎煩躁得要命,打電話叫了一幫兄弟出來打籃球,可是無論怎麽出汗柳庸安和那個男人的身影都趕不走,差點讓朋友出事,于是他很快舉手說自己不打了,坐在一旁看人打,眼睛似乎放在球場上,實際上散漫得很,不知道在凝視着什麽遙遠的自己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
龍乾鼎忍不住想那個男人是不是柳庸安的男友,畢竟那個男人握着柳庸安的手腕還按肩膀。自己離開的那幾分鐘,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他們吵架了,是分手了?
腦子裏浮現出柳庸安被那個他記不清臉的男人親吻或者撫摸的情形,龍乾鼎手上頓時出了青筋。
說不定,更加親密的事情,都……
這樣的狀态可想而知自然是瞞不過龍乾鼎的好友的。而且最糟糕的是,因為龍乾鼎平時其實蠻正常,每次狀态不對都是因為那個初戀,所以龍乾鼎的好友一下子就猜到龍乾鼎肯定是為了誰犯愁,讓他更加氣表現得這麽明顯的自己了。
朋友不由分說地把龍乾鼎拉去喝酒,他以前只會陪着喝一兩杯,可這次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放開了喉嚨往嘴裏灌。
那是個男人!帶把的!
一瓶子倒下去,龍乾鼎沒有如預想中的忘掉前幾天的偶遇,反而腦袋更亂了。和柳庸安交往時的一幕幕再度浮現,微笑着看着他吃東西的安安、踮起腳尖臉紅着吻他的安安、他生病時難得板着臉又不忍心罵他守在他床邊睡着的安安、拜廟祈福時總是為他而不是自己許願的安安、聽說自己和家裏人吵架生悶氣大老遠趕過來的安安……龍乾鼎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但突然間柳詠安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他心下一驚,下意識地緊張起來,看着好像要變得遙遠的安安越發不安。
“安安……”
柳詠安的身形又倏忽變得清晰,慢慢地龍乾鼎又能夠看清自己的安安了——然而這次出現的不是安安,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龍乾鼎如遭雷劈,他瞪大眼睛,眼前卻什麽都沒有,沒有安安,也沒有柳庸安。
只是空氣。
“……可惡!”
龍乾鼎猛地拍桌子,力氣之大讓杯子都哐當一響倒了幾個,他的好友都被吓了一跳。
“怎麽了?”
“他……”龍乾鼎只覺得滿心滿眼都是憤懑,但是想到兩個人已經分手了他無可奈何,一肚子的委屈和不甘酸得他胸口痛,又覺得自己沒出息,“我前幾天遇到他了,他……他和別的男人不知道幹什麽,那男的還要我不要管他們之間的閑事……”
“這……”
“他還躲着我……”
回想起柳庸安那巴不得理自己遠遠的樣子,喝下去的酒精都變成了火燒上喉嚨,又辣又苦,和前幾天的感受如出一轍,甚至更嚴重。
“……酒呢?”已經事業有成算是個人中龍鳳的龍乾鼎毫無形象地吼了起來,“上酒!”
“好,服務員,全部再來一份!”
“哥幾個陪你,不醉不歸!”
……
……
龍乾鼎喝得迷迷糊糊,突然有些茫然,自己這是在哪?在做什麽?他勉強睜開眼睛打量周圍的環境,發現了很多酒瓶。
酒……為什麽喝酒?好像是因為安安……
安安……對了,不能喝酒,上次醉酒摔倒後劃傷,安安生氣了……
龍乾鼎意識到自己這樣肯定是喝多了,回家以後肯定是要被安安耳提面命的,雖然他挺喜歡被安安教訓,但是安安會難受……安安就算生氣也軟軟的,總是說他不認真聽,其實這怎麽怪他呢,誰叫安安那樣看着自己,叫他怎麽能不分心。
安安……安安……
龍乾鼎打開手機,毫不猶豫地播出了那個幾年沒有打過卻始終爛熟于心的號碼。
“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安安,你不記得我的手機號碼了嗎?”
“……”對面的呼吸驟然停止。
其實龍乾鼎分手以後立刻去換了號碼,不過喝醉酒的龍乾鼎忘記了,他很委屈地想怎麽安安還問自己是哪位,果然是因為生氣嗎?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喝這麽多酒了,別生氣了,安安……”
“……沒有安安。”柳詠安輕聲說,“你喝多了。”
“什麽沒有安安,”龍乾鼎不滿地哼了一聲,“你不就是我的安安嗎。”
“我不是安安。”
“那你是誰?”
對面不回答,只是繼續強調:“安安消失了。她不會再出現了。”
“騙人。”龍乾鼎突然激動起來,“你就是安安!不然安安在哪?安安在哪?”
安安怎麽會不見呢?他前幾天才摸過、摟過、親過的,他還記得安安的觸感,那麽大個人,怎麽會突然消失不見?而且,電話對面的人明明就是安安啊!
龍乾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慌張,他的音量越來越大:“安安在哪?安安呢?你回答我!安安在哪!”
“……我……不是你的安安。”柳詠安的話好像從遠方傳來,“安安沒有了。我是男人。……沒有安安了。”
我是男人。
龍乾鼎一個激靈,酒醒了。
安安沒有了……
是啊……沒有安安。
柳詠安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他不是安安……他是安安……
他不是安安。
“……酒醒了嗎?”柳庸安也不知道是怎麽聽出來的,“抱歉,打擾你了。……再見。”
龍乾鼎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柳庸安就挂掉電話了。
聽着嘟——嘟——的聲音,龍乾鼎懷疑自己酒還沒完全醒,不然為什麽他會這麽生氣,恨不得立刻打電話過去。龍乾鼎的手指已經按了四個號碼,是他意識到以後硬生生停下來的,那個號碼太熟悉了,他的手指頭該死地還留着肌肉記憶。龍乾鼎甚至想要趕過去,質問那人為什麽要這麽急着挂自己的電話,跟前幾天遇到時一個樣,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想到自己剛剛安安長安安短的,龍乾鼎就心肝脾肺腎一快疼得發顫。說到底這裏明明離柳庸安工作的地方隔了幾個省,柳庸安的工作又不怎麽外調,為什麽他們兩個會遇到?難道柳庸安跳槽了?還是有什麽別的變動?
如果是這樣,以後會不會再遇到?
龍乾鼎完全沒有了喝酒的心思,又不想回家,坐在座位上,腦子裏的思想又多又亂。一起來喝酒的人都陸陸續續地走了,還有的是被接走的,最後只剩下龍乾鼎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劉海被自己的汗水沾濕,淩亂地垂下,看起來有些頹廢。
你怎麽就忘不掉他,啊?
那是個男人!那是個男人!!是個騙子!!
龍乾鼎一想到兩個男人搞在一起,想到自己去找來試着看看的gv,惡心感一陣陣地頂着喉嚨。情緒起伏不定讓龍乾鼎血氣上湧,混雜着酒意,他終于忍不住沖去廁所把剛剛喝下去的酒都差不多吐了出來。
龍乾鼎連坐着的心思都沒有了,他走出酒吧,打算在街上随便走走,然而他的餘光注意到了一個熟悉到化成灰都認得的人影,并且他一看過去那人影就往後縮。龍乾鼎的身體又一次僭越,趕在腦子發命令前先抓住了那個人的手臂。
……不,其實的确是腦子發出的命令。
但龍乾鼎不願意承認,他只是語氣惡劣地問:“你找我幹什麽?”
“我……”
“又來借錢?”其實只借過一次怎麽也談不上又。
“……”柳庸安咬唇,白着臉搖頭。
龍乾鼎的力氣忍不住就放松了,勉強維持惡劣的語氣,心裏卻忍不住有些抖,什麽啊,柳庸安這表情算什麽,別是哭了吧?
哭了就哭了,關我屁事。
“那你跟着我幹什麽?說啊!”
“……沒什麽。”
柳庸安抽了抽手,卻沒成功,這時柳庸安的手機突然響了,兩個人齊齊一頓,龍乾鼎總算是松手了,眼睛卻怎麽也離不開柳庸安的手機。
大半夜的,是誰找柳庸安?
是那個男人嗎?還是別的他不知道的家夥?
柳庸安拿起手機想要換個地方接,結果又被龍乾鼎拉住了,他只好原地就這麽接起。柳庸安說話聲音本來就不算大,現在還刻意壓了壓,可電話對面的人是個大嗓門,一開口兩個人都聽到了。
“小安啊?見到乾哥了嗎?”
龍乾鼎看到柳庸安僵了僵,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簡直往龍乾鼎心頭火澆熱油,他直接湊過去。柳庸安忍不住後退,但柳庸安退一步龍乾鼎進兩步,很快他就把柳庸安逼到牆角。
“這個聲音很耳熟啊,安安。”最後兩個字好像是咬碎了再說出來一樣,“是今晚和我一起喝酒的朋友劉一鳴吧?為什麽你會有他的聯系方式?為什麽他認識你?”為什麽他叫你小安?為什麽你們這麽熟?
明明還在躲着我。
“乾哥?是你嗎?”
“……對不起阿一我之後再打給你!”柳庸安直接把電話給挂了,擡腿就想溜,被龍乾鼎硬是按了回去。
“逃什麽?”
“……我和阿一因為cos認識……就是我們以前玩的那個游戲,我和他都是那個游戲比較出名的coser,之前漫展認識了……後來一次他、他發朋友圈,我才知道他是你的、你的朋友……”柳庸安說得斷斷續續的,還有些結巴,“剛剛你打電話過來,我就問他……他告訴我你在哪……”
“……”
龍乾鼎這下懂了,因為自己時隔多年突然打電話,柳庸安是在擔心自己。滿腔怒火頓時被澆了個透,龍乾鼎一瞬間就意識到自己在高興,而且不是一般的高興,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可就算是這樣嘴角的笑意恐怕還是很難壓下去。
“……就是這樣,再見。”
結果就在龍乾鼎發呆的這麽一會,柳庸安掙脫了,腳底抹油一樣飛速開溜。龍乾鼎的表情剛回溫就僵住了,下一秒又冷了下去,卻沒有再追,一雙眼睛鎖定着柳庸安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眼前。你就這麽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嗎?龍乾鼎警告自己那站不住的腿,告訴自己別再管,就這麽看着。
手心裏頭只剩下空氣,有點冷。龍乾鼎握緊拳頭塞到口袋裏,告訴自己這沒什麽。
卻還是忍不住,記住了那個人的一言一行。
小安,阿一,之前認識……
認識多久了?
這種不滿,非常熟悉。
龍乾鼎以前體驗過無數次,所以他很清楚那是什麽。最近又開始了,每次都是因為想到那個男人還有一些不一定存在的猜想的人,現在又多了一個劉一鳴。
不該這樣。
那是個騙子。
那是個男人。
又是一個不眠夜了嗎。
着騙子讓我失去了多少個正常的夜晚了?還沒夠嗎?你是傻子嗎。
你是傻了吧,龍乾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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