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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乾鼎給柳庸安發了信息，柳庸安很快回複。

如今的龍乾鼎已經不是當初大學時的那個愣頭青了，可想到那天要說什麽，他還是如同當初要表白時的自己一樣，緊張得睡不着覺——我果然沒救了吧，他想。

到了那天和柳庸安見面，龍乾鼎既然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再拖延，他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現在有在和誰交往嗎？”

柳庸安顯然被吓了一跳，不過還是搖搖頭。

“那天的男人是誰？”

“性騷擾的人，他胡說的……”

“……哼。”

“……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我想和你複合。”龍乾鼎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平常，“這幾年來我一直都忘不掉你，和你再見面後想到你有可能和別的人在一起，我受不了。”

“……我是男人。”

“我知道。”

“你是異性戀吧？”

“是。但是我說了，我受不了你和別人在一起，也忘不了你。”龍乾鼎直直盯着柳庸安的眼睛，“你願意和我複合嗎？”

“我……”

“如果是在意我說過話，我道歉，你想要什麽補償或者想要我做什麽說就是，也可以揍我。”

柳庸安不擅長面對強勢的人，龍乾鼎以前在涉及到柳庸安的身體健康或者別的大事就會用這樣稍微有些霸道的語氣來塑造一種必須這麽做的氣氛，推柳庸安一把。然而現在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事需要柳庸安去做，龍乾鼎知道自己這樣其實挺不厚道的，完全是在利用柳庸安的性格讓柳庸安順着自己。

……因為他實在是沒什麽把握。

“沒有……！我沒有怪你……”

“那你現在是怎麽看我的？”

“……你是異性戀。”柳庸安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真的是個男人，雖然會女裝，但确實是個男人。”

“我知道。”

“……你确定嗎？”

“确定。”

“可是我不敢相信。”

“要怎麽做你才信？”

“……”柳庸安握緊喝光水的玻璃杯，“和我做愛。”

“……？！”龍乾鼎因為緊張刻意維持的平淡一下子繃不住了，差點被嗆到，“你……突然間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那這就是你的答案了吧。”

柳庸安站起身，龍乾鼎沒想到自己下意識地一句話居然就要把柳庸安給趕走了，連忙抓住柳庸安的手臂。

“不是。”龍乾鼎的語氣不太自然，“我真的可以喜歡男人……不需要那樣證明。”

柳庸安只是搖了搖頭，試圖抽出手。龍乾鼎完全沒做好和男人做愛的準備，更不想第一次和喜歡的人發生關系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和對方發生關系，可是柳庸安要走了，他只能死死抓住柳庸安的手臂。

“親吻和擁抱就夠了。”

“……你果然做不到吧？”

“我能做到。但我不會因為這種理由——”

柳庸安突然湊了上來，龍乾鼎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下一秒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立刻看柳庸安的臉色，柳庸安垂下眼睛，輕聲說：“看吧。”

“只是太突然了。”

“……松手吧。我要走了。”

“不。”

“……拜托，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柳庸安的聲音稍微有些發抖，聽起來像是要哭了。

龍乾鼎不自覺地松了手，想要摸柳庸安的背，或者擡起柳庸安的頭看看柳庸安眼睛是不是紅了，可柳庸安不想被他碰，也不想見到他，或許甚至不想聽到他說話。

“……我會再來找你的。”

龍乾鼎握緊手掌，轉身離開。

手裏頭空空的，龍乾鼎總覺得掌心發冷，但他明白這其實只是自己抗拒松手讓柳庸安從自己手心裏逃開而已。

那天看到柳庸安的身體，龍乾鼎明明确信自己眼前這個人就是安安，他不可能認錯，柳庸安也承認了，但他還是不死心地問安安在哪，問柳庸安是不是雙胞胎。柳庸安大概是說不出口，第一次否認時他就已經說得很艱難了，所提只是扯了扯胸口上的圍巾——那是龍乾鼎挑了很久親手送給柳詠安的，柳詠安最喜歡的那條圍巾。

龍乾鼎憤怒屈辱的同時又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安安一直瞞着自己的是什麽事，為什麽安安總是在不安。自己做出了許多猜想，小心地避開會讓安安為難的話題，可原以為的難言之隐，居然只是因為安安在撒謊而已，那他那些擔心和努力算什麽？

龍乾鼎無法按捺自己的憤怒，卻也不想對柳庸安說重話，最後選擇了離開。

後來柳庸安找上門來時龍乾鼎給了三個字後沒開門，柳庸安見道歉不被接受，站在門外等了三個多小時，龍乾鼎也在門裏等了三個多小時。他從來沒有這麽狠心過，換作以前安安多站十分鐘他都不願意，可那是柳庸安，不是他的安安。

那天晚上龍乾鼎怎麽也睡不着，不斷地想柳庸安在外面站了那麽久，會不會累，會不會冷，會不會難堪，會不會哭，會不會難受，會不會被別人非議。龍乾鼎知道要是柳庸安再試一次，只要站三分鐘他就會忍不住開門——他從未這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在偏離正常的軌道，他很可能已經回不去了。

恐懼讓龍乾鼎說出了那兩個字。其實說完龍乾鼎就後悔了，可是他逼着自己不要因為柳庸安的表情而心軟，柳庸安果然離開了，并且除了之後借了一次錢，再也沒有聯系過他。別說是重新交往了，柳庸安對自己怕是避之不及吧。

那兩個字……太傷人了，是能夠成為心理陰影的級別。

而自己剛剛的表現，龍乾鼎覺得挺糟糕。

實際上龍乾鼎确實還是沒辦法完全接受安安是男人這件事實，無法自然地面對穿着男裝的柳庸安，更不用說是親吻這樣的親密接觸了。龍乾鼎清楚知道的只是自己更無法接受不和柳庸安在一起而已，他用了五年都沒有成功拗過來。

這樣半吊子的态度，大概會傷到柳庸安……而且說到底龍乾鼎也沒有自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和柳庸安發生關系，也難怪柳庸安不願意相信。

可是不接受男人不行，柳庸安是男的。

他必須變成男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