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像是印證夥計說的話一樣, 在隔音不算良好的空間裏, 二樓的聲音隐隐約約傳到一樓, 全是杜掌櫃臭罵金鑒定師的聲音。

顧北知皺着眉,繼續收拾着博物架上的擺件,心裏有些擔心樓上的三人,杜掌櫃雖然精明, 但終歸算是對他有招攬之恩,他有些擔心杜掌櫃氣大傷身。

正當他想上樓去勸一下的時候, 小丁帶着鄭公子回來了,一進來看見顧北知和夥計兩人悶不做聲的幹活兒,還有點疑惑, 咋了這是?

“水生,北知, 你倆幹啥呢,咋都去擦博物架了?掌櫃呢?”小丁在店裏掃了一圈, 沒看見掌櫃,正要問, 樓上的聲音隐隐約約的傳出來。

顧北知不知道怎麽說, 還是夥計緊忙推着小丁上樓,“小丁哥, 你快上去看看吧,掌櫃發火了,可大的火兒!”

小丁還摸不着掌櫃為啥發火的線索,就被推到樓上去了, 他一想杜掌櫃好久沒這麽生氣了,心裏也擔心,讓夥計招呼一下鄭公子,他自己蹭蹭蹭上樓了。

鄭公子坐在一旁,還納悶自己的鎮紙去哪了,顧北知跟水生說了一下,他自己沏了一壺茶端過來,“鄭公子,喝茶。”

“老顧啊,我那兩方鎮紙呢?”鄭公子滿心都是新入手的鎮紙,茶接了也不想喝。

“掌櫃怕放在外面被其他客人看中了,到時候不好交代,所以幫公子先收起來了,一會兒拿下來公子仔細檢查一下。”顧北知解釋了一句。

鄭公子便信了,這寶藝軒的口碑還是很不錯的,除了前一陣子鬧出來的以假亂真醜聞,幾乎沒什麽壞的消息。

前陣子的醜聞也最後反轉了,還讓寶藝軒被更多人知道,現在不光獲鹿鎮,其他鎮上的分店也都多了很多客人。

“夥計已經去叫掌櫃了,公子稍等片刻。”

鄭公子也看到小丁上樓去了,這會兒自然是相信顧北知的話的,于是他一邊惦記着自己的新鎮紙,一邊和顧北知聊天。

“唉,說起來我最近也很頭疼。”鄭公子喝着茶水,和顧北知訴苦。

顧北知和這位鄭公子也有過幾面交情,還是頭一次聽到他訴苦,略微頓了頓手,“怎麽說?”

“老顧你知道柳府嗎?”

Advertisement

“柳府?是咱們柳家街原來的主人的柳府嗎?”顧北知聽說過這條街的來歷,因為這條街原來都屬于柳家,幹脆便叫做柳家街,即便後來柳家将這塊地賣了,名字也沒有改。

“對對對,就是這個柳府,這次你們寶藝軒舉辦鑒定真假吳庸的活動,把柳府如今的主人柳員外都吸引回來了。”鄭公子的煩惱顯然就是這位柳員外帶來的。

“你來的晚,不知道這位柳員外有個癖好,就是愛玉成癡,哪怕經常被騙也不改一擲千金的習慣。”鄭公子喝了口茶,“你們掌櫃怎麽還沒來?”

“馬上了,鄭公子再給顧某講講這位柳員外。”顧北知給他添滿茶。

“柳員外這個愛好,幾乎認識他的人都知道,要想和柳員外攀上交情,最好的法子就是送玉。”

鄭公子皺起了眉,心疼的說,“我那兒的鎮紙多為玉制,成色上佳的不在少數,我爹便想讓我選一塊最好的送給這柳員外,多一分交情也好。”

“可是我那鎮紙個個都是寶貝,我可舍不得給別人,最近正在尋摸一塊好玉,可惜還沒什麽消息。”

鄭公子嘆氣,現在他又拿了些錢買鎮紙,買玉的錢更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鄭公子打算什麽時候送玉呢?”雖然他們是古玩店,但東家在獲鹿鎮還有一間玉樓,專門賣玉石珠寶的,沒準兒有鄭公子需要的。

“下個月月初,是柳家長公子的生辰,那時候送是最合适不過的。”鄭公子也有心讓人幫他留意,說的信息很詳細。

“成,我幫公子留意着。”顧北知也擡頭看了一眼樓上,他快和鄭公子沒話說了。

杜掌櫃已經被小丁安撫好了,小丁抱着箱子,跟着掌櫃一塊下了樓。

顧北知見了,讓開位置,暗自觀察杜掌櫃的臉色,瞧着雖然還有些不愉,但和平時已經沒什麽區別了。

“鄭公子你看,這是兩方鎮紙,請仔細檢查。”杜掌櫃壓着火氣,滿臉笑容的對鄭公子建議道。

“鄭公子,是這樣,老朽剛想起來我們東家正好缺了一塊鎮紙,他素來喜愛金絲玉的紅,您可否将這鎮紙再賣于老朽,老朽出四千兩,以後寶藝軒收到什麽好的鎮紙,一定都給公子留着。”杜掌櫃和鄭公子商量着,希望他能将這方鎮紙再賣給他。

鄭公子毫不猶豫的拒絕,杜掌櫃又加了一次價,依然不願意,杜掌櫃嘆氣,再一次努力。

“鄭公子,這塊鎮紙确實不錯,卻也不算絕品,不如賣給老朽,那這塊青玉鎮紙和六千兩銀票,你都拿回去,可行?”

鄭公子發覺他十分想要回這方鎮紙,總覺得有些奇怪,其中似乎有什麽不對勁,難不成這鎮紙是什麽寶貝不成?

但要是寶貝,一開始也不會只賣三千兩了啊。

鄭公子有些猶豫要不要答應杜掌櫃,畢竟舍了這方金絲玉鎮紙,相當于他從寶藝軒白拿一件青玉鎮紙。

恰好此時金大成面露慘白的從二樓探頭探腦,被鄭公子發覺,鄭公子商人的直覺發動,狠下心拒絕了杜掌櫃,而後付了兩千兩銀錢,将兩方鎮紙都帶走了。

樓上的金大成一屁股坐下,腦滿上的汗一直往下滴,害怕杜掌櫃會扒了他的皮。那可是價值千金啊!

但杜掌櫃等鄭公子走了,反而沒那麽生氣了,拍了拍顧北知的肩膀。

“北知啊,從今天起,你就是咱們寶藝軒的第三位鑒定師了,月錢給你加一兩,每個月要無償為店裏鑒定五件,超出按照鑒定之物的百分之一付錢,其他的都還是一樣的。”

顧北知有些臉紅,“掌櫃,這不合适...那鎮紙我沒能留下來...”

杜掌櫃擺手,“不妨事,本來咱們這行,高價買低價賣、低價買高價賣都是正常的,再說這次也沒有賠錢,只是掙得少些,要不是你仔細,咱們賣出去了也不知道。”

确實,這兩方鎮紙都是一千五百兩收進來的,現在一起賣出去六千兩,合着還賺了三千兩,并不賠錢。

只是原本應該能留下一件鎮店之寶的,白白的溜到了鄭公子手裏,杜掌櫃覺得可惜而已。

當然他對金大成還是不滿的,畢竟顧北知入行時間實在短暫,滿打滿算也不足一年,金大成卻已經是獲鹿鎮有名的鑒定師了。

可能犯錯的新人并沒有犯錯,經驗充沛的高手卻翻了車,确實對比慘烈了些,主要是這個錯誤原本不應該翻的。

只要金大成鑒定時仔細些,不說看出金絲玉的來歷,看穿青玉鎮紙的做舊痕跡肯定是可以的,但偏偏金大成一個都沒看出來。

杜掌櫃雖然心疼溜走了銀子,但更加不滿金大成給店裏鑒定的敷衍了事。他點了金大成幾句,讓他以後仔細着點,罰了半個月的月錢,這事兒也就這麽翻篇了。

金大成見杜掌櫃對他只是小懲大誡,連連保證以後一定仔細再仔細,然後夾着尾巴跑回了自己的鑒定室。

王紹耶倒是留了一下,和顧北知說了兩句話,才去了後面。

顧北知回家之後,把今天的事兒和關舟說了一下,沒說的太細,只說他現在月錢漲了。

關舟挺高興的,“那太好了,咱們買地的時間可以再早一點了!”

說着,為了慶祝顧北知漲了工錢,還特意做了四個雞蛋的雞蛋羹,多煮了一個青菜,米粥裏米粒都多了一把。

因着顧北知擔心一家人營養不良,要求每天每人都要吃一個雞蛋。

一開始關舟還聽話的每天都煮四個白煮蛋,後來漸漸不怕顧北知了,白煮蛋就變成了雞蛋羹。

從四個雞蛋變成兩個,因為雞蛋羹做的時候需要加水,關舟水多蛋少,蒸出來的蛋羹再加一點陳醋,倒是比白煮蛋好吃。

顧北知又是個不通廚藝的,最多也就能把飯煮熟而已,也就沒發現關舟減了雞蛋的用量。

今天看到真正的四個雞蛋的雞蛋羹,顧北知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看關舟喜滋滋的念叨着買地的樣子,也沒深想。

“北知,下個月你就有二兩的工錢了是嗎?”關舟再一次确認。

他當初聽到顧北知的工錢有一兩之多的時候,心裏驚訝的不得了,他們村也有其他的秀才,他們的工錢可不像顧北知這麽多。

但後來他又想到顧北知是廪生,朝廷都給發銀子的,比其他人工錢多一點也正常,就不那麽驚訝了。

現在才領了兩個月的工錢,顧北知的工錢又漲了一兩,關舟別提多崇拜顧北知了,簡直太厲害了。

“對。”顧北知一邊吃飯一邊回答。

關舟開始計算起來,“那咱家現在已經有三兩銀子了,下個月能存二兩五錢...”關舟一邊說一邊看了眼顧北知的神色。

加上朝廷發的一兩二錢五,顧北知一個月的收入會變成三兩二錢五,存下二兩五錢,剩下的能花的錢只有750文,關舟怕顧北知會不高興。

但顧北知其實覺得無所謂,他已經知道田地是關舟的心病,為了買地節省一些自然是沒問題的。

關舟覺得一個月花七百五十已經很多了,原本他想說存三兩的,但是覺得那樣顧北知一定會生氣,才忍着心疼說存二兩五錢的。

看他沒有生氣的樣子,關舟松了口氣,不用再減少了,“...五錢,這麽算八月咱們就有8兩銀子了,到年底說不準能買三畝地呢!”

顧北知名下的地,有二十畝可以免稅,但現在顧北知名下有的地并不夠二十畝,而是僅有十五畝。

這十五畝地都是像牛家那樣租着,顧北知真正有的地那是一點都沒有。

原本是有的,但一來當初為了給父母治病賣掉了一些,二來這幾年原主不事生産,後又染上酗酒的毛病,便全賣了。

這也是為什麽二十畝裏有一多半都被別人租着,原本村裏的規定是最多只能是一半,除了顧北知,其他秀才都只有十畝地‘租’出去。

當初顧北知為了喝酒賣地的時候,關舟就不樂意,但他當時攔不住顧北知,現在顧北知改好了,買地的事兒自然而然提上日程。

關舟現在特別有盼頭,等到明年,他們就有自己的地了,到時候兩畝地種糧食,一畝地可以種點黃豆、花生之類的,顧北知愛吃的東西。

顧北知看他計劃的不錯,沒有反駁,和他一起努力存錢,争取早日實現買地的願望。

這日,顧北知正在和水生一起擦博物架,一邊擦一邊将新上的物品鑒定了,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卻在看向一個貔貅擺件時發生了變化。

‘種類:雕花貔貅私印’

‘生産時間:50年’

‘原主人:劉裕同’

‘價值:689兩’

顧北知頓時驚訝了,這是又升級了?他又找了一件已經鑒定過的物品重新鑒定,發現果然多了原主人這一項,不禁心生喜悅。

心裏有個猜想,他為了證實這個猜想,專門去找了一件鎖在庫房裏的假貨,一個仿制的瓷瓶,來試驗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樣。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原主人之處空缺着。

然後他又去找貔貅擺件的原主人是何人,看時間應該不算是文物才對。于是他找小丁打聽了一下這個貔貅擺件是怎麽進到店裏的。

“那個啊,是一個年輕人賣的,掌櫃看成色不錯,便讓金師傅看着估了價錢。”小丁是店裏夥計的頭頭,按照顧北知的理解就是大堂經理那樣。

顧北知一聽又是金大成鑒定的,頓時有些不想再查下去的感覺,金大成這個人有些貪財,他一般能說高一點價錢不會說低,就為了多收一點鑒定費。

上一次金絲玉被人撿了便宜的事兒過去還沒多久,顧北知是不想再觸金大成眉頭的,這件的貔貅擺件的售價是一千四百兩,也不算過分。

顧北知有些猶豫,要不要說清楚這不是一個擺件,而是一枚印章呢?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把這個事兒私下告知了杜掌櫃。

上次金絲玉是來不及,這次再隐瞞不報就是故意了。

杜掌櫃現在十分相信顧北知的眼光,但他也不會僅聽一面之詞就認定了結果,而是拿出印泥,打算讓顧北知演示一下這塊擺件怎麽變成印章。

顧北知也是提前研究過了,但因為不敢用印泥嘗試,怕染了色,所以也不敢太确定。

他也帶着些許解密的心情,将擺件翻過來,底座拿在手裏,傾斜成大約四十五度,在印泥裏輕輕蘸取顏色,然後落在紙上,遍布貔貅的花紋一側便拓在了紙上。

顧北知仔細看過落在紙上的花紋,然後擦幹淨貔貅表面,重新蘸取顏色,這次傾斜的角度稍稍發生了一點變化。

再次落在紙上,便清楚的顯示出四個字,直直的排成一列,‘劉裕同印’。

前三個字緊緊的挨着,後面一個字和前三個字稍微分開一點,确實是印章。

杜掌櫃自己也試了幾次,才掌握了印章使用的竅門,“這倒是個巧思。”

“是,确實構造巧妙。”顧北知也挺新奇的。

杜掌櫃見狀,将印章遞給他,“先撤回庫裏,你這幾日研究一下。”

顧北知知道,這是給他解了好奇心的機會,立馬答應下來,“多謝杜伯。”

于是原本擺着貔貅印章的地方換上了另一件擺件,一個白玉白菜擺件,這也是顧北知來了寶藝軒之後鑒定的第一個物品。

金大成一開始也沒注意這件事,但白玉白菜體積不小,看着比較顯眼,擺出來的當天被一個路過的商人買走,緊接着同樣的位置又換了一串菩提子串珠。

恰好水生在擺串珠的時候被金大成看到,他在店裏掃了一眼,自己鑒定過的東西他都心裏有數,這一看發現少了幾件,得意于這個月月銀又多了不少。

他們的鑒定費,除卻客人自己帶來的東西,店裏收幾百文到幾十兩不等,其中二成給負責鑒定的鑒定師。

給店裏的物品鑒定也是有錢拿的,除了免費的五件之外,其餘的按照賣出價格的百分之一結算,上限是百兩一件。

即賣出去一百兩,便可以收入一兩,一千兩就是十兩,超過萬兩的按一萬兩計算。

所以金大成喜歡擡高價錢的根源在這裏,賣的價高,他們收入的也多,那為何不賣個高價呢?

但獲鹿鎮畢竟只是個小鎮,賣到萬兩以上的物件一只手可以數的出來,通常都在十幾兩到三千兩銀子之間。

一般上千的,也不算太多,多數還得是有附加價值的,比如某個達官貴人擁有的,比如聲名顯赫的文人之作等等。

金大成算了算這個月賣出去的錢,估算出發月銀時能領到的錢,心裏不由得自豪,看來他又是店裏最佳鑒定師了。

其實所謂的最佳,是他自己琢磨的,就是和王紹耶,現在也包括顧北知了,比較起來,誰的月銀多,就說明誰的本事厲害。

因着王紹耶比他早來寶藝軒幾年,他一直覺得被王紹耶壓一頭,現在又招來一個黃毛小兒,金大成對杜掌櫃的偏心挺不滿的。

他覺得杜掌櫃對王紹耶和顧北知的态度太溫和了,對他卻橫眉冷對的,犯點小錯就破口大罵,一點臉面都不給他留。

想到上次一時不查錯失的萬兩鎮紙,他這心裏就十分不得勁,眼睛一轉,心生一計。

不過他的存銀不足,還得等這次月銀發了之後再說。

“掌櫃,這不對啊,我這個月的月銀是不是少了?”金大成重新算了一遍,确實少了七兩銀子。

“沒有少,兩件鎮紙、一件佛像、一件字畫,你這個月一共只有這些物件售出。”

杜掌櫃還沒說話,賬房先生先開口了,只是他說話時并沒有站起來,甚至連頭都沒有擡,十分冷漠。

“嗯?不對啊,我記得有一個黑玉的貔貅擺件一開始擺出來了,後來沒了,不是賣掉了?”金大成斤斤計較道。

水生在一旁也等着領錢,嘴快的說了一聲,“不是賣了,是收起來。”

“收起來?為什麽要收起來?!”

金大成特別不滿意,他平時就挺注意店裏擺了幾件他的,早就發現顧北知也上了兩件,但他剛犯了錯,又不敢去問。

現在聽說不是把貔貅賣掉才換成顧北知的,氣惱的質問起來。

杜掌櫃原本就對他馬馬虎虎的狀态不滿意,直接告訴他,“因為那根本不是什麽擺件,而是印章!”

“什麽?!”金大成擡高了音量,“不可能!明明就是一件擺件!掌櫃你不能因為...”

“聲音大不代表有理,閉嘴!”正在給其他人結算的賬房先生被他大嗓門吵得頭疼,直接用自己的金算盤拍了一下桌子。

他們的賬房先生不是一般人,是東家的親信,徐家的家生子,雖然早就放了籍,成了平頭百姓,但依然對徐家忠心耿耿。

因此賬房先生的威信和杜掌櫃差不多,他這一發脾氣,金大成也只能忍下來了,但神色間還有諸多不滿。

杜掌櫃見狀,讓顧北知将貔貅擺件拿出來,當衆演示一遍,看到紙上完整的‘劉裕同印’四個字,除了金大成,大家都覺得稀奇,這印章做的倒是巧妙。

誰能想到桌上的擺件居然是印章呢?

顧北知将印章上的印泥擦幹淨,收了起來。聽到賬房先生叫他,立馬去領自己的月銀。

他還挺期待的,這個月的月銀應該比二兩多一些,他還賣掉了兩件鑒定過的物品,一件是白玉白菜擺件,一件是個瓷瓶,雖然都只有幾百兩,但也是筆不錯的收入了。

果然結算完了,他居然能領到十三兩零三百文!

這可真是...太好了。

顧北知領了月錢,準備拿回去讓關舟去買地,這樣關舟的願望就能馬上視線了。

他嘴角不自覺的翹起來,俊美的外貌增加了不少溫柔,頓時讓人移不開眼。

金大成冷笑,小聲說了句,“窮酸。”

他說的很小聲,卻沒有逃過耳力絕佳的顧北知的耳朵,無聲的挑了挑眉。

看來金大成對他很有意見。

雖然不願意與同事發生什麽矛盾,但碰到這樣犯了錯誤屢教不改,反而埋怨別人的同事,他也不願意忍着。

“掌櫃,那我先回去了。”顧北知和其他人也道了別,拿着月銀準備回家了。

“回去吧,明天好好休息。”杜掌櫃讓他回去休息了。

寶藝軒發工錢的時間和別的店都不太一樣,既不是月初也不是月末,而是每個月的九號,發了月錢大家都休息一天。

顧北知也覺得這樣挺好的,原本還想去雜貨鋪逛逛,看要不要買點家裏現在缺的東西,但想到明天休息,不如帶着一家人一起來。

于是他沒有多停留,直接回了家。

他剛走沒多久,身穿水紅衣衫的婦人跟着一個肥壯的男人一邊走一邊交談,目的地正是寶藝軒。

“老爺,那王舉人真的收下大少爺了?”徐小蝶暗自咬牙,覺得這個王舉人突然收弟子的舉動十分奇怪,而且壞了她的計劃。

柳老爺摸着自己半長不長的胡須,十分得意,“那當然,我兒子天生聰慧,王舉人只考了三次,便收下了,每日去他那兒讀半天書。”

徐小蝶聽見只去半天,暗自欣喜,“老爺,大少爺如此聰慧,只讀半天書太浪費大少爺的資質了,不如讓大少爺下午去我父親那兒跟着學半天?”

“我也是怕耽誤大少爺的資質,才提議的,老爺,好歹我父親也是個秀才,教的學生也不少,大少爺去聽聽,也是好的。”徐小蝶鼓動着。

徐小蝶長得說不上多美,只是說是小家碧玉,但她皮膚較白,又酷愛穿一身水紅,似是一朵嬌花一般。

柳老爺平時對她也頗為喜愛,但前提是不能觸及到他的寶貝兒子。

聽見她又提起這馊主意,也沒了耐心,“你一個妾,妄圖插手大少爺的學業,是何居心?你爹是秀才又如何?小妾的爹,不配教我兒!”

說罷不再搭理她,直接往前走去,剩下徐小蝶滿目震驚,老爺怎麽能在外人面前這麽說?!

想當初納她的時候,老爺可不是這麽說的,明明說好了會疼愛她、照顧她的。怎麽就不配了?

她爹一個秀才,教商人之子都不嫌丢人,老爺憑什麽說不配?

柳老爺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着,走到跟前兒的時候發現寶藝軒正在關門,“嗯?怎麽回事?”

關門的是水生,他看到有個穿金戴銀的老爺在門口,“這位客人,不好意思,我們今天閉店了,麻煩您後天再來吧。”

水生指了指門框旁邊挂着的木牌,上面将寶藝軒的營業時間寫的很清楚,這塊牌子還是顧北知建議寫的。

包括他們若是遇上節假日需要延長或縮短營業時間的時候,都可以寫在牌子上,來往的客人便能看着時間過來。

柳老爺走上前看了一下,發現确實今天是他來晚了,雖然有些不愉,但還是向水生道了謝,并問他,“你們店裏是不是有個鑒定師看玉很有眼力?”

水生有些蒙,“不知老爺找的是哪位鑒定師?咱們鋪子裏現在有三位鑒定師,一位姓王,一位姓金,還有一位姓顧。”

“就是這個姓顧的,他是不是非常擅長鑒定玉器?”柳老爺趕忙問。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顧師傅從來沒說過他不擅長什麽,但顧師傅最喜歡看的瓷器...”

水生說的是真話,而且他從來沒聽人說過顧北知擅長看玉,也不知道這個老爺是從哪兒聽來的。

“這樣啊,那我改日再過來吧。”柳老爺轉身走了。

奇怪了,那個鄭少爺不是說寶藝軒的顧鑒定師特別會看玉嗎?還說新收的兩方玉鎮紙都是經過這位顧鑒定師鑒定之後,他才知道收到了什麽樣的寶貝。

難道我記錯了?

柳老爺一邊想,一邊往府上走,正好徐小蝶追過來了,看到他往回走,還以為是來哄她的,已經準備好使使小性子了。

只見柳老爺看都沒看她一眼,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跟着柳老爺的小厮們可是看到徐小蝶嘟着嘴裝作生氣的模樣了,相互一對視線,便知這位不安分的徐姨娘想做什麽,紛紛嗤笑出聲。

他們都是主院的下人,對姨娘、通房之類的,和主子一樣不當回事。

柳家的女主人,只有夫人一個,他們都清楚的知道,越是不給姨娘好臉色,才越是忠心于主子的好仆。

徐小蝶被笑的滿臉通紅,氣的直跺腳,“你們笑什麽笑!”

小厮們卻連聽都沒聽見一樣,直接追着柳老爺回府去了,剩下徐小蝶被周圍人的目光臊的不行。

最後一捂臉,跑回柳府去了。

柳夫人看着滿頭大汗的夫君從外面進來,細細的娥眉輕皺,“老爺,怎麽滿頭是汗?可是走的急了?”

柳夫人的聲音宛如黃莺鳥,悅耳動聽,一雙美目含着擔心望向柳老爺。

柳老爺下意識的擡頭挺胸收腹,想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胖,自己給自己擦了擦汗。

“我去寶藝軒找那個鑒定師來着,結果寶藝軒今兒個休息,白跑一趟,回來的時候想起來你等着我吃晚膳,走的有些快,不妨事。”

“阿柔,我換身兒衣服就成了,先讓下人們擺桌吧,別餓着你。”柳老爺和妻子說話的時候,和徐小蝶面前完全是兩個樣子。

輕聲細語,生怕大點聲兒就吓着夫人一樣,在外面那凸起的肚子,一到夫人面前便被他緊緊的收回去,感覺也瘦了不少一樣。

柳夫人答應了,知道他換衣服的時候不愛有人在,讓侍女扶着自己先去了飯廳。

等着柳老爺換衣服的功夫,柳夫人的奶嬷嬷從外面進來,“夫人,那徐姨娘又作妖了。”

“如何作妖?”柳夫人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奶嬷嬷便把徐小蝶鼓動柳老爺讓大少爺去她爹那兒上課的事兒講了,甚至連徐小蝶最後被柳老爺無視的事兒都講了。

柳夫人淡淡的點頭,“知道了,辛苦秦媽媽。”

“夫人,你可不能再這麽縱容徐姨娘了,要是都學她這樣,心裏沒有夫人,那豈不是亂了套了?”

奶嬷嬷苦口婆心的勸說,但柳夫人一直淡淡的,似乎并不當一回事。

看她沒完沒了,柳夫人便說,“秦媽媽,只要老爺的心在我這兒,徐姨娘再怎麽作妖都只是自讨苦吃,我又何必理她,沒得壞了我的心情。”

“夫人...”秦媽媽還要勸,男人的心哪裏靠得住,一開始柳老爺娶夫人的時候不也是表現得一心一意,結果還是納了小妾。

“夫人說的對,秦媽媽你退下吧。”柳老爺換了一身衣服,較為寬松的衣服遮蓋了他肥碩的身軀,收拾的比出門還要幹淨整齊很多。

秦媽媽看柳老爺來了,還聽見了她們說話,面上讪讪的,趕忙退下了。

晚膳已經擺好了,六菜一湯,看着豐盛,但仔細一看,都十分素淡,主食也不是飯而是白粥。

柳老爺牽起夫人的手,一起落座,吃着清粥,“夫人,西偏院的人要是不老實,咱們就發賣了吧,至于徐小蝶,再關上幾個月的禁閉,讓秦媽媽去教教她規矩。”

“好,都聽老爺的。”柳夫人笑的溫婉,一如當年嫁給他的時候。

整個柳府的人都知道,柳夫人是老爺的掌中寶,論起寶貝程度,大少爺都得靠後排,只有徐小蝶這樣沒有腦子的人才以為有奪寵的機會。

所以注定落得自食惡果的結局。

顧北知拿着十三兩多的銀子回家,把錢交給關舟的時候,關舟整個人都傻了,往自己臉上狠狠的捏了一把,顧北知壓根兒來不及阻止。

“嗷——哈哈哈,是真的,居然是真的!”關舟先是哀嚎了一聲,又立即傻樂起來。

“你呀!”顧北知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紅了好大一塊,這真是對自己下狠手了。

“疼不疼?”

關舟點頭,“疼,特別疼!嘿嘿~”

“疼你還樂?我去給你弄個冷帕子敷一下。”顧北知站起來去打井水。

關舟不說話,捏着銀子又數了一遍,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嘿嘿~”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新年快樂,2020年平安順遂啊~

預收文,收藏一下吧~

《太子為後》 長發女妖

《谷來寶的種田生活》 長發女妖

微博:壹只妖精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