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看到飛龍趕來，景晞并不覺得多驚訝。

他能叫極影來，遲堯當然也能叫飛龍來。

片刻後，一艘小型軍用飛船降下。

“老大。”江楓急匆匆地景晞走過去，“這非法經營的游樂園竟然漂浮在空中，膽子也太肥——”

說到一半，他看到景晞臉上的大胡子，和那條十分不羁的長辮子，眼神一凝。

這、老大這輩子也沒這麽邋遢過吧？

為了查案，犧牲實在太大了！

景晞：“這些人全部抓回去，先關在軍艦上，對外不要聲張。”

歡樂塔外一片狼藉，地上到處都是血跡和金屬殘骸，外形奇怪的人倒得到處都是，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

“是！”

江楓掃了一眼，沒仔細問，劃開終端，讓下面的人分組下來，先把人帶上去。

景晞剛打算朝遲堯那裏走，突然想到什麽，又叫住江楓。

“迷宮裏還有一批人，我把地圖發給你，你多帶幾個人親自去帶出來。”

“是。”

江楓應下，見老大要走，猶豫着叫住他，“老大，你——要不要先去休息艙洗漱洗漱？”

邊說邊指指自己的臉，暗示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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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景晞随口回絕，“反正我看不見。”

江楓：“……”

有道理啊。

景晞過去時金面具已經放棄抵抗。

“先押回去吧。”景晞走到遲堯身邊，低聲說，“事情再鬧大的話，對我們沒好處。”

敵暗我明，想要徹底将這塊毒瘤切除，還得了解更多的事情，現在不是正面硬剛的時候。

“我們？”遲堯偏頭看他，“我和你什麽時候成一條船上的人了？”

景晞：“僅限這件事上。”

遲堯：“合作費給了嗎？”

景晞：“……”

遲堯控制着手不去揪他的大黑痣，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金面具上。

他擡起金面具的下巴，手指拂過面具邊緣。

金面具突然劇烈掙紮起來：“滾開！”

遲堯在他額角的位置摸到一條極細的絲線，用了個巧勁輕輕一撥，面具就被脫了下來。

“玩了這麽久，不得認識認識？”

感覺到臉上一輕，金面具瞳孔地震，全身發抖。

“不、不要！快把面具還給我！”

遲堯拿在手裏翻看，随手往後一扔，面具掉在血污裏。

面具沾了血，更顯詭異。

金面具下是一張平凡的臉，左臉上有個圓形的傷疤，看起來像被子彈打穿過。

景晞張開手心對準他的臉，個人信息很快被讀取出來。

【張大寶，alpha，43歲，出生于織女座M021，10年前因搶劫殺人，情節嚴重，被判五級危險區服刑一年，再執行死刑。】

又是“死了”的死刑犯。

景晞查看他的個人檔案，往下刷。

耳邊突然一熱，他反射性地差點出拳。

遲堯湊近：“切到公屏讓我看看。”

景晞指尖一跳，強裝鎮定：“這是軍方機密檔案。”

遲堯看了他一眼：“你是現在給我看，還是等我進你的身體再看？”

景晞：“……”

再次聽到這種露骨的話，厲遠手肘推了推方涼，低聲說：“老大什麽時候跟他搞上的？”

方涼盡職盡責地記錄現場的情況和獸化人的獸化情況，餘光掃了一眼：“搞上也不奇怪，老大身邊除了我們，不就只有他了？”

說來心酸，外人眼裏風光無限，整個帝國橫着走的極影團長，其實交際面很窄，常常不願意跟其他團打交道，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逮着別的團玩弄，導致小一點的團看到極影就跑，名聲逐漸兩極分化。

老爺子提過好幾次，讓他多點正常的人際交往，結果并沒有什麽用。

被方涼這麽一分析，厲遠突然覺得很有道理。

老大要是不在團裏搞對象，那還真就只剩下景晞能搞了。

餘光看到那兩人微妙的眼神，景晞知道他們肯定誤會了。

他順勢切到公屏：“你能別動不動就把身體挂嘴邊嗎？”

“我不把身體挂嘴邊，那把什麽挂嘴邊？”遲堯查看檔案，抓着他的手往下翻到服刑信息頁面。

“白鯨座N999第八監獄。”

每個死刑犯都會被分配到某個監獄，再從這個監獄被統一派遣到需要服刑的礦星，等時間到了再回到監獄接受安樂死。

景晞關掉終端，若有所思。

遲堯：“之前那幾個你查過沒有？”

景晞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遲堯：“……”

景晞招手讓下面的人把金面具帶上去。

“五十張一個情報。”

遲堯：“你能別動不動就把五十張挂嘴邊嗎？”

景晞面無表情地走開：“愛要不要。”

遲堯冷哼：“比星盜還黑。”

他慢吞吞地追過去：“喂，一張一個情報，不能更多了。”

景晞：“想都別想。”

厲遠/方涼：“……”

方涼看看景晞和自家老大，低聲問厲遠：“我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什麽了？”

那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和之前不一樣了。

“啊？”厲遠努力回想了一下，“沒發生啥啊，就玩了幾個游戲，殺了幾個人，挺正常的。”

方涼：“……”

不過半小時，飛龍就将游樂園內所有地方都搜刮了一遍。

江楓趕回來時，遠遠看到他老大和敵方老大并排靠在艙門外，好像正在理論什麽。

兩個人都抱着手，曲着一條腿，身高相仿，有一瞬間看起來還挺登對的。

江楓晃晃頭，甩掉這荒唐的想法走過去。

“老大，人已經全部帶上軍艦了。”

景晞：“給這個游樂園做個标記，讓三隊留在附近監視，其他人先回去。”

江楓瞥了眼遲堯，低聲應下，心裏忍不住犯嘀咕。

老大怎麽在遲堯面前把指令說得這麽清楚？

就不怕他搞破壞？

看着飛龍的飛船逐漸返回軍艦，景晞低聲問：“你和我一起過去還是？”

遲堯：“我去你的軍團幹什麽？”

景晞：“人都在我手裏，你放心？”

遲堯笑笑：“你不想跟我分開就直說，我又不一定會拒絕你。”

景晞木着臉，轉身就走。

遲堯招手讓方涼過來。

“你先帶他們回去，我去飛龍玩幾天。”

隐衛一聽到玩，眼睛一亮，從百米外開飛奔過來。

“嗷嗚嗷嗚~”

遲堯粗魯地摸了一把狗頭：“你也想去？但飛龍規定不讓寵物上軍艦。”

隐衛一頓，耳朵耷拉下來，看向遲堯的眼神委屈極了。

方涼看向懸停在空中的飛龍艦隊，面露擔憂。

“萬一他玩手段把你扣在那裏怎麽辦？你要去的話，我也要跟着。”

厲遠一聽他們都要去，不高興了：“我不要一個人回老家！”

景晞前腳上飛船，後腳遲堯就拖家帶口的跟上來了。

他轉身一看。

兮兮就算了，怎麽方涼跟厲遠也來了？

遲堯自來熟地往裏走：“一個負責給我做飯，一個負責給我洗衣服，還有一個給我暖被窩。”

景晞：“……”

方涼對他微微颔首，跟在自家老大身後進去：“我負責做飯。”

厲遠走到一半回過神，解釋道：“我不是暖床的。”

景晞：“……”

你要是能鑽進遲堯的被窩，也是你的本事。

見面前兩個經過景晞時都打了招呼，隐衛想到遲堯之前說的話，經過景晞時，有些緊張，怕被攔下來，躲又沒地方躲。

“嗷嗚嗚~”

一緊張，開口就破音了。

景晞摸摸它的頭：“晚上給我暖床，我就讓你上來。”

隐衛：“……”

飛船回到軍艦停機艙，江楓和呂蒙已經等在那裏。

一看極影的人也來了，呂蒙頓時沉下臉。

“他們來幹什麽？！”

厲遠粗聲怼回去：“別以為卸了妝就能假裝不認識了，大·妹·子！”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這麽叫，呂蒙老臉一紅，捋起袖子就沖了過去：“我忍你很久了！走，單挑！”

厲遠：“單挑就單挑！”

兩人一言不合，相約去訓練室幹架了。

見自家老大和遲堯往主艙的方向走，江楓攔住方涼：“既然你來了，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方涼掃了眼自家老大，見沒任何指示，順勢道：“你想問什麽？”

江楓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們去收押艙。”

軍艦的金屬過道內，每隔一段路就會有士兵站崗。

看到老大和極影老大并排走，旁邊還跟了只超級殺器，表情差點裂開。

什麽情況？

老大為什麽這種打扮？！

遲堯又是怎麽回事？！

老大終于把極影拿下了？

走進休息艙，等艙門關上，景晞問：“你那三艘戰艦準備停靠在哪？”

“沒上牌的戰艦哪敢在你的地盤停靠？”遲堯故意道，“只能讓他們先回家了。”

景晞沉吟片刻：“你先讓他們回N231，我一會兒給他們安排停靠點。”

遲堯脫外套的手一頓，一瞬間的疑惑後嗤笑：“我沒聽錯吧？少将大人要給我這星盜築巢安家？”

景晞扯下發尾的皮筋，随手理了理淩亂的長發，朝浴室走。

“只是暫時的。”

只要飛龍徹底接手白鯨座，藏下一百個極影都不是問題。

從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獸化人的事已經牽扯到軍部某些官員。

他還不能很确定極影在事件中的位置，很顯然遲堯并不會因為他一句別管就不管。

與其讓極影在白鯨座反複走動，還不如讓他們暫時留在這邊，可以躲避很多視線。

遲堯眼神掃過他微微彎曲的長發，手指一跳。

景晞的頭發很有垂感，但這幾天一直編着辮子難免卷曲了一些，反而讓他整個人的氣場都柔和了下來。

可惜那臉上還貼着胡子，不然這個側臉一定絕美。

遲堯搖頭嘆息，轉身去了另一個方向的浴室。

浴室裏，溫水兜頭沖下來，景晞頭發上噴的灰色逐漸溶解。

他視線掃過腹部已經消失的疤，又摸向腺體，眼神一閃。

遲堯似乎很在意疤痕，那為什麽不除掉手臂上的疤？

他會是yaoyao麽？

這個念頭剛閃過，他心口悸動了一下。

雖說兩人身上有幾個相同點，可不同點也很明顯，比如性格。

另一個浴室裏，遲堯洗了個戰鬥澡，随手在腰間圍了條毛巾，擦着頭發走出來。

經過全身鏡時，餘光掃到手臂上的燙傷，他腳步一頓。

鏡子裏的人除了長得太帥，身材過于完美，沒有任何異常。

“沒關系，你現在還是個人。”遲堯看着鏡子，聲音輕到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景晞剛套上軍褲，浴室的門被敲響，下一刻在他眼前打開。

“老景，衣服——”

遲堯擡眸一看，突然忘了要說什麽。

之前他弄的那些髒兮兮的僞裝已經完全去除，景晞身上就套了條長褲，腰部的紐扣還沒扣上，露出一點小褲邊邊。

臉還是那張冰山臉，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絡腮胡大黑痣，現在這張臉看起來更漂亮了。

一頭濕發披散下來，一小撮搭在肩頭，水珠順着發梢滴到地板上。

遲堯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沒有控制住，但出浴美人什麽的，真他媽值得多拍幾張。

明明是同一個身體，景晞用時比他用時看起來更漂亮？

果然是原裝的芯比較好？

景晞扣上褲腰扣子，聲音冰涼：“麻煩你下次敲門。”

遲堯大辣辣地走進去：“我敲了。”

景晞：“你敲了和沒敲有什麽區別？”

遲堯催促：“快拿衣服，不然我扒你身上的。”

景晞：“……”

讓這人上來，是不是個錯誤？

隐衛趴在大廳裏，憂桑了半小時，才見那兩人走出來。

遲堯換了白襯衫和黑長褲，寬肩窄腰的，總算有點人樣了。

景晞坐到辦公桌前，打開全息手繪系統，切到之前調查過的幽靈兵團成員個人檔案，将各人的監獄信息标注上去。

白鯨座N999——

白熊座X123——

玄鳥座810——

……

“太分散了。”景晞放下手繪筆，面色嚴肅，“是随機抽的？”

遲堯反身靠在辦公桌前，手裏端着咖啡杯：“你問我？我說的話你也敢信？”

景晞：“……”

折騰了一下午，離到N1還有六個小時，到那邊又是大白天，他們得趕在這之前先休息。

要給厲遠和方涼安排住宿，江楓主動請求，把他們帶回了自己的休息艙。

高級軍官的休息艙是套房式的，多住兩個人問題不大。

半夜，遲堯好不容易把自己哄睡了，突然感覺有點冷，醒來一看，狗子跑了。

他開門出去，見對面的房門半掩着。

狗子趴在死對頭的床上，翻開肚皮睡得跟死豬似的。

景晞側躺着，一只手臂橫過去嵌進毛毛，眉目舒展，看起來很享受。

遲堯：“……”

這對狗男男，敢背着他睡在一起。

他冷哼了一聲，悄聲進去，反手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