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遲堯揪着狗子的尾巴往旁邊挪，準備鑽進景晞和狗子中間，想等第二天早上吓吓他們。

一條腿剛壓到床上，脖子就被掐住了。

“你幹什麽？”

景晞語氣很冷，可聲音透着困倦的慵懶和沙啞，淩厲的氣勢大減，聽在遲堯耳朵裏就像在欲拒還迎。

他動了動指尖，有點麻。

遲堯沒管脖子上的爪子，該怎麽爬床還是怎麽爬床。

“你拐了我的狗，還問我幹什麽？你說我要幹什麽？”

景晞見這人真的沒臉沒皮地躺上來，擡腳踩在他的肩膀上，将人踢開。

“是它自己選擇我的。”

遲堯一把抓住他的腳踝往下壓，嗤笑：“我這個正經的主人在這裏，它怎麽可能跟你跑？”

被遲堯壓住，景晞正打算還手，突然聽他說：“嗯？有肉骨頭的味道——”

景晞一頓。

遲堯仔細聞聞。

“還是紅燒的。”

兩人離得近，景晞就算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能聽出這話裏的揶揄。

“你這樣勾引我的狗，不太好吧？”遲堯笑笑，順手在他腳踝上摸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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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晞本來有點心虛，可被這一摸，身上汗毛倒豎，轉身就是狠狠一腳。

“自己的狗不喂，我幫你喂有錯？”

遲堯視線不受影響，自然能看到他惱羞成怒的表情。

他微微側身避開，邊躲邊笑：“別找借口，饞我的狗就直說。”

睡到一半被吵醒，景晞的起床氣蹭蹭蹭地往上漲。

一來二去就和景晞打了起來。

隐衛身體龐大，難免被殃及，這邊被踢一腳，那邊被捶一拳。

它迷迷糊糊地擡頭瞄了一眼，見是自家主子，翻了個身，很放心睡了回去。

兩人越打越清醒，從床上打到客廳。

以前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打一架，最近各種事很久沒過招了。

遲堯出了一身薄汗，整個人神清氣爽。

“喂，差不多得了，還要不要睡覺？”

景晞怼臉就是一拳。

“不讓我睡，你還想睡？”

遲堯擒住他的手腕，正打算開口，耳邊突然聽到咕嚕嚕嚕地聲音。

到嘴邊的話一轉：“打是可以陪你打，先讓我填個肚子。”

景晞用力收手，打算埋汰他兩句。

還沒開口，自己的肚子也叫了。

遲堯：“肉骨頭，吃完了沒有？”

景晞：“……”

十分鐘後，兩個人各自洗了個戰鬥澡，坐在吧臺前啃大棒骨。

“有好吃的也不叫我，白疼你了。”遲堯咬了一大口，慢條斯理地嚼。

景晞面無表情：“是子彈的那種疼，還是刀割的那種疼？”

遲堯認真想了想以前在景晞身上留下的疤。

“兩種都有。”

景晞一本正經地點頭：“那确實挺疼的。”

遲堯逗人，結果自己先笑了。

“怎麽，你有什麽不滿？”

景晞戴着一次性手套，熟練地用餐刀把肉剔下來，若無其事道：“以後換我疼你。”

遲堯哼哼，從他盤子裏偷走一塊肉：“那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

景晞看了一眼，把自己的盤子挪遠點。

吃完兩塊大的，兩人都覺得少了點什麽。

遲堯：“這哪能吃飽，有沒有面條？”

景晞：“廚房應該有。”

兩人對視片刻，一動不動，都在等着對方先起來去做。

遲堯：“你是東道主，你做。”

景晞：“我敢做，你敢吃？”

遲堯：“……”

片刻後，景晞看着遲堯卷着袖子在竈臺前忙活。

“愣着幹什麽？菜洗好了嗎？”遲堯催促。

景晞回過神，把水槽裏的菜撈起來，随手遞過去。

遲堯伸手去接，餘光見水槽裏滿滿當當的水，嗤笑：“洗這麽幾片菜葉子放這麽多水，敗家子。”

洗個菜還被吐槽，景晞：“……”

鍋裏燒開後，濃郁的香味飄散出來。

遲堯打開鍋蓋，把過過水的粉條放進去。

“這棒骨誰做的？和老厲有得一拼。”

景晞閑着沒事，靠在一旁圍觀。

“呂蒙手下一小夥，聽說家裏開鹵肉店的。”

“呂蒙？那不是前鋒部隊的？”遲堯笑笑：“這種人才不調到炊事班可惜了。”

景晞沒理會他的調侃：“老厲以前真的做過廚師？”

遲堯：“他對你提起過？”

第一天就知道了。

景晞假裝不經意地問：“那為什麽後來做了星盜？”

遲堯攪動的筷子一頓，偏頭看他：“怎麽？你對老厲這麽感興趣？想挖我牆腳？”

景晞避開他的視線：“我只是覺得老厲不像是會做星盜的人。”

“不像？”遲堯蓋上鍋蓋，走過去，雙手撐在他的身體兩側，笑笑，“那你看看我像不像是會做星盜的人。”

遲堯這種人從裏到外都透着張揚，性格是，行事作風是，連外貌都美得極具攻擊性。

要是一般人被遲堯這麽近距離地凝視，怕是已經腿軟了。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景晞還是有一瞬間慌了神，搭在臺面上的手指不自覺地跳了一下。

景晞面無表情道：“我說不像，你會改行？”

遲堯揚眉：“大概不會。”

景晞：“那我回答不回答，有什麽意義？”

遲堯：“我好奇。”

景晞：“等你進了監獄，我可以慢慢分析給你聽。”

遲堯：“……你這人是不是沒有心？”

景晞：“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遲堯：“你這叫恃靓行兇。”

景晞瞥了眼冒出熱氣的鍋：“開了。”

遲堯看了一眼，勉為其難地放開他。

欠債的美人不會跑，但面再煮下去就糊了。

片刻後，兩人一人抱着大面碗并排坐在吧臺前。

面條用紅燒棒骨的湯做湯底，放了一些青菜和菌類。

景晞夾起一筷，粉條晶瑩剔透，口感Q彈。

“味道怎麽樣？”遲堯問。

景晞咽下一口：“還不錯。”

說着，又夾起一筷吃進去。

“那就好。”遲堯慢條斯理地點頭，“一口一張，當天兌現，逾期翻倍。”

“咳咳咳——”

景晞突然嗆到，“你放高利貸？”

遲堯夾起一筷，吹了吹：“極影團長親手做的面，能随随便便吃？”

景晞：“……”

“嗷嗚！”

隐衛聞着香味從房間裏跑出來，湊到遲堯身邊，眼睛盯着碗裏，尾巴搖得飛起。

遲堯故意吹了吹：“你吃的時候為什麽不叫我？”

隐衛饞壞了，眼神不停地在面條和遲堯之間轉。

“嗷嗚~”

“這是我的面，你不能吃。”遲堯指指身旁，一本正經地胡扯，“這是我的人，你不能睡。”

隐衛：“……？”

景晞：“……”

遲堯不讓吃，隐衛只能蹲在邊上看他們吃。

兩人吃到一半，突然聽到嗚咽聲。

擡頭一看，隐衛流着哈喇子，給饞哭了。

遲堯：“……”

這拖油瓶真的有損他形象。

景晞：“……”

他起身去廚房取了兩塊棒骨，放到對面的位置，“吃吧。”

隐衛眼睛一亮，悄悄伸出前爪。

見遲堯沒反應，迅速挪了兩步。

傻狗。

遲堯：“趕緊吃，吃完回去給我暖被窩。”

“嗷嗚！”

狗·男·男吃飽後，各回各的房間。

關上門後，遲堯靠在隐衛身上，摸摸它的下巴。

“你就這麽喜歡他？”

隐衛打了個飽嗝，舔舔爪子，狗生圓滿。

遲堯打開終端裏的兒童讀物，看了三頁，結果腦子裏全是景晞出浴時的臉，和發梢上往下滴的水。

“操。”他切到相冊，找出一張照片發了出去。

另一個房間，景晞躺在突然大了很多的床上，輾轉反側。

剛來一點睡意，終端突然響了。

他劃開一看，是遲堯發的。

信息第一眼看到的是他自己的照片，看起來是今天遲堯闖進浴室時拍的。

下面還有一行字。

【知道你不好意思拍，我幫你拍了，勉強抵今天這碗面叭~】

景晞：“……”

不要臉。

第二天一早，飛龍艦隊到達N1東部的軍用停機坪。

有極影在，江楓先帶着一部分人去和駐軍負責人王連恭交涉。

之前已經初步定下交接計劃，現在要簽訂正式協議，完成交接。

王連恭伸着脖子看，見飛龍的指揮官還是沒來，心裏非常不痛快。

小會議廳裏，江楓把電子和紙質的協議遞過去。

“這份協議是按照我們之前談的內容拟定的，沒問題的話，你就在這邊簽字吧。”

王連恭看都沒看。

“不好意思，前兩天我剛接到上級的命令，這交接的事——恐怕得再緩緩。”

江楓：“王上校，之前我已經說過，高層要求必須立刻完成交接，我已經給了你很多天準備時間。”

王連恭冷笑：“你當我好糊弄？要不是某些人用了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就憑飛龍的實力怎麽可能接管白鯨座？”

江楓臉色沉下來。

這口氣、這态度和前幾天比，天差地別。

看樣子，是有人給他撐腰了。

江楓：“那你是打定了主意不交接？”

王連恭輕蔑一笑：“指不定交接完，過幾天還要交接，麻煩。”

分派接管各星系的軍團統管駐軍，權利高于駐軍，并擁有一定程度上的調度權和任免權。

規則上是這樣，但事實上會有一些出入。

像王連恭這種駐軍負責人長期駐紮在這裏，根系遍布整個星系，而分管的軍團卻有可能頻繁更換。

雖說軍團的權利比駐軍高，但有時候為了方便行事，實力不太強的軍團會對駐軍低頭，甚至被駐軍牽着鼻子走。

強龍不壓地頭蛇，雖說不太恰當，但也差不離了。

江楓沉默了片刻，起身回去。

王連恭背後是李博，甚至是比李博跟高層的人。

牽扯太大，他不敢做主。

許洲站在王連恭身後，見這蠢領導一臉得意，又想請假了。

“長官，得罪飛龍對我們沒好處。”他微微躬身，壓低聲音說。

“怕個錘子！”王連恭看着江楓的背影，沒有刻意放低聲音，“我只是按照上頭的意思辦事，怎麽能說得罪呢？”

許洲掃了眼江楓，突然捂住肚子：“哎喲，肚子好痛，我想請假去挂吊瓶。”

“你他媽又請假？”王連恭皺眉，眼神打量他，“你最近是不是勾搭上哪個omega了？盡想着往外面跑？”

許洲抽着氣，皮笑肉不笑道：“哪能啊，就——腸胃不好。”

王連恭罷手：“滾滾滾。”

許洲走到外間時，江楓正要出門。

他對江楓微微颔首，捂着肚子迅速跑路。

江楓看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剛走到大門口，景晞一身少将軍裝，邁着大長腿走了進來。

江楓快步迎過去：“老大，協議——”

這麽快就出來，不用他說，景晞也猜到有問題。

“跟我進去。”

王連恭翹着腳，嘚瑟地抖腿，見有人進來，他随意一瞥，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和景晞對上眼神一瞬間，他下意識地坐正，雙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這氣場太他媽強了。

大貴族景家的獨子，軍部在役最年輕的少将，傳說中武力值的天花板——

景晞身上的标簽太多了，是他們這些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王連恭以前總覺得那些傳言太過誇張，可現在，他只想給自己一巴掌。

“你就是王連恭？”景晞站在會議桌前，聲音清冷。

王連恭慌忙起身，敬了個軍禮。

“長官好，我是王連恭，白鯨座駐軍統管。”

景晞對江楓攤開手心：“協議。”

江楓将紙質協議遞給他，看着王連恭道：“王上校還沒簽。”

王連恭看景晞一來就問協議，不禁挺了挺匈板。

白鯨座可是塊香馍馍，不知道多少個軍團搶着要，不管哪個軍團接管，少不了要用到他。

雖說他職位比不上景晞，可飛龍想管好白鯨座，就必須得跟他打好關系。

“你已經違反高層指令，這份協議——作廢。”

啪得一聲，紙質協議被扔到桌上，王連恭一愣。

“作、作廢？”

景晞：“飛龍和白鶴已經完成交接，從流程上來說，飛龍已經是白鯨座的分管軍團，這份協議簽不簽都不會改變什麽。”

王連恭雙眼睜大，完全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性。

分管軍團根本不跟駐軍聯動？

跳過駐軍這一環，要怎麽保障一整個星系的安全和秩序？！

沒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景晞招手，讓呂蒙過來。

呂蒙打開電子批捕令展示到王連恭面前。

“現在懷疑你和一起非法經營、虐殺案有關，我以分管軍團指揮官的名義即刻暫停你的職位，在嫌疑消除前，你要無條件配合飛龍調查。”

王連恭雙目瞪圓，不敢置信。

“什、什麽虐殺案？！你、您別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跟我們回去再慢慢聊。”呂蒙招手，“帶走！”

王連恭被兩個兵哥鉗住雙臂，不由分說地往外帶。

“你們想幹什麽？！我要向上級彙報！你們不能動我！”

江楓看着他被帶走，低聲問：“會不會太張揚了？”

景晞搖頭：“什麽行動都沒有才更惹人懷疑。”

走出大門，餘光看到遲堯站在走廊盡頭的窗邊，兮兮蹲在他身邊，主仆倆不知道在看什麽。

聽到腳步聲，遲堯雙手揣兜，笑笑：“少将大人做得這麽絕，不怕被瘋狂報複？”

景晞走到窗邊，順着他們視線往外看。

下面是訓練場，一群新兵正在站軍姿。

“能做不能做的你都做了，就算我什麽都不做，也會被瘋狂報複。”景晞聲音很淡。

遲堯：“所以，你一來就殺雞儆猴？”

景晞剛要開口，餘光見兮兮雙眼锃亮地看過來。

景晞：“……你想吃雞？”

隐衛點點頭：“嗷嗚嗚！”

遲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