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山洞裏陰暗潮濕，往洞口走的路上碰到了好幾波奔走的狼王。

兩人躲在凹陷的石縫裏，遲堯留意到其中一只狼王嘴裏叼着狐貍，看起來是剛獵的獵物。

等這一波跑進山洞深處，遲堯才帶着景晞鑽出來。

“是給那個東西送食物？”景晞問。

遲堯神色微冷：“看起來像。”

小紅掃描下來的所有區域內都沒有儲存食物的跡象，也就是說這個山洞并不是狼王們居住的巢穴。

狼王一般不需要自己親自覓食，它們會叼着食物沖進山洞，大概率是給那個東西送。

也就是說，那個東西在狼群裏的地位，比狼王還高。

這正好也印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

大概走了半小時，遲堯的手突然被扯住。

他的思緒被打斷，偏頭看向景晞：“怎麽？”

景晞捂着額頭晃了晃，強忍着不适，壓低聲音道：“那種聲波正增強。”

遲堯仔細去分辨，卻還是沒太大感覺。

“加快速度。”

景晞拉住他，細細感受，眼神冷下來。

“它發現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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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堯皺眉。

“你能感覺到？”

景晞：“它想驅逐我們。”

話音剛落，狼嚎聲從山洞深處傳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快速速度往上跑。

可山路濕滑難走，根本跑不過狼王。

遲堯反手拔槍，一槍崩了第一只狼王的眼睛。

狼王表皮堅硬，一般子彈根本穿透不了。

兩人邊打邊退，哪怕槍槍打爆狼王眼睛，也只是更加激怒它們，導致更猛烈的反攻。

景晞松開遲堯的手，有些不舍的取出中指上的戒指扔給他。

“借你用，一會兒還給我。”

遲堯擡手接住：“誰借誰？要臉麽？”

景晞：“不要，要戒指。”

遲堯：“……”

說話間，景晞喚醒小藍啓動武器模式，特殊金屬很快在他手中膨脹變形，很快變成一把刀刃窄長，足有一米多長的長刀。

遲堯還是第一次看到小機器人這種模式，不免有些新奇。

幸好景晞身高夠高，一般人拿着這麽長的刀，得拖地。

“嗷嗚——！”

一只滿臉是血的狼王沖着他們撲過來，鋒利的爪鈎能輕易将人刺穿。

遲堯迅速戴上戒指，擋在景晞身前。

“你退後。”

下一刻，景晞卻閃到他面前，側身避開狼王的爪子，手裏長刀精準劃開狼王的頸動脈。

狼血飛濺到兩側的石壁，目之所及，一片赤紅。

伴随一身慘叫，狼王重重落地，在地上抽搐掙紮，漸漸沒了聲息。

其他狼王見狀，往後退了半步，身體低伏，喉嚨裏發出可怖的低吼。

遲堯的視線從地上的狼王看向景晞。

在這狹窄的甬道內近身攻擊，對方身上不免染上狼血。

猩紅的血和冰冷的眼神碰撞出了極致殘忍的美感，讓遲堯一時移不開眼。

這小子竟然能一刀了結五級狼王。

太兇殘了。

他裝作不經意地擡手。

偷拍成功。

景晞冷聲說：“那個東西能控制這些狼王，不能久戰。”

遲堯擡眸望向上方的洞口。

拖太久确實不行，別的不說，要是把洞口那一群引下來也很麻煩。

“那就速戰速決。”遲堯捏緊拳頭，戒指上傳出咔嚓一聲輕響，中間的金屬圈變得鋒利，“撐不住早點說。”

景晞轉動手腕，甩掉刀刃上的狼血，盯着蠢蠢欲動的狼王：“我會的。”

聽他乖乖答應，遲堯已經做好了一會兒拖着傷員跑路的準備。

可很快，他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景晞完全進入了暴走模式，跟之前悄悄勾着他小拇指撒嬌的狀态完全兩個樣！

耳邊聽到狼嚎，遲堯回過神，踩着石壁迅速翻身到狼王背上，戒指貼着一側的頸動脈，尖刺瞬間刺入。

“嗷嗚！”

狼王慘叫，奮力掙紮。

遲堯翻身落地，同時，景晞也正好走過來。

“走吧。”景晞低聲道。

遲堯掃了眼滿地的狼王屍體。

這一波解決起來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你不累？”遲堯問。

景晞快速往上走：“不累，比之前舒服多了。”

遲堯：“……”

景晞看向前方，面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看來醫生說的沒錯，易感期确實需要發洩出來。”

遲堯：“…………”

醫生說的那種發洩，和你認為的發洩，一定不是同一個意思。

可能是同類的血腥味，也可能是聲波傳遞的信息，沒走多遠，山洞深處又傳出了狼嚎。

遲堯低罵了一聲，拉住景晞就跑。

眼看着洞口近在眼前，耳邊突然聽到一聲悶哼。

遲堯手一沉，他下意識地扶住景晞，轉頭就見對方臉色蒼白。

“馬上就到了，堅持——”

可說到一半，感覺到手心裏的手在顫抖，他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趴我背上來！”

景晞搖頭：“沒事。”

遲堯臉色冷下來：“快點！”

景晞咬牙。

後面又來了一波狼王，洞口還有一群蹲守的。

這種情況下哪怕他們實力再強，稍不留神也有致命的危險。

他至少不能拖後腿。

剛這麽想，腰間突然一緊，下一刻身體騰空了。

景晞一驚。

頂着他驚愕的眼神，遲堯抱着他繼續往上跑：“想要公主抱別不好意思。”

景晞：“我不是——”

遲堯：“就是這公主有點重。”

景晞：“……”

事已至此，景晞攬着他的肩膀，坦然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聲波刺激的作用，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單單控制信息素不暴走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他用意念對小紅下達指令。

【連接飛龍。】

小紅：【正在連接——已連接——】

快到洞口時，身後的狼群也快追了上來。

遲堯停下腳步，觀察前後：“防護甲能防住狼王的爪子？”

景晞：“大概只能挨一下。”

前後狼王的數量加起來不下百只，聲波能定位到他們，防護甲的隐身模式徹底失效。

想要突圍，僅靠防護甲，恐怕會被吃得渣都不剩。

景晞：“我已經讓機甲往這邊飛，只要到洞外就有辦法回去。”

但現在的問題在于怎麽突破洞口這一群狼王。

“先解決後面這一波，再——”

景晞拍拍遲堯，示意他放自己下去。

可遲堯垂眸看着他，卻半點沒松手的意思。

“你有別的打算？”景晞問。

遲堯看向身後越來越近的狼群，擡腳往洞口走。

沒兩步，洞外的狼群也走了進來，盯着他們的方向龇牙。

見遲堯面無表情，景晞突然心口發慌：“你想幹什麽？”

剛說完，他看到遲堯的雙眸金光流轉。

一瞬間，像有一雙無形的巨手兜頭壓下來。

景晞呼吸一窒，但很快緩過勁來。

空氣中彌漫着清冽的酒香。

仿佛置身竹林，微風帶來看不到的火星燃盡一切，餘燼渾厚不散。

這是遲堯的信息素？

“嗚嗚——！”

耳邊痛苦壓抑的低吼讓景晞回過神。

他眼神掃過甬道前後。

所有狼王全部匍匐在地，雖然眼神兇惡，可哪怕遲堯經過，它們也沒有半點要攻擊的意思。

想到某種可能景晞一怔。

所有性別中，alpha的信息素最具攻擊性和侵略性，alpha的信息素有高低之分。

一般同性之間可以用信息素來壓制對方，在以前是争奪配偶的手段。

可遲堯的信息素竟然強到連五級變異野獸也能壓制！

走到洞外，飛龍巨大的機身正好從高大的樹木上方飛過。

景晞來不及細想，讓飛龍降落下來。

看着巨型的機甲降落到眼前，遲堯抱着人走過去。

在進入艙門前，他再次轉頭看向山洞口。

釋放信息素後，低下那東西發出的聲波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遲堯？”

聽到景晞輕咳，遲堯回過神，抱着人上了機甲。

不管怎麽樣，這裏他還要再來一趟。

艙門關上，遲堯的信息素被隔絕。

狼群瞬間沸騰，咆哮着朝機甲沖過來。

飛龍迅速啓動引擎升空。

回到駕駛艙，遲堯将景晞放下來。

景晞一瞬間差點沒站穩。

機甲有一定阻隔聲波的作用，劇烈遠了，不适的感覺淡了一些。

他片頭看向遲堯。

“你還好吧？”

金色的雙眼，他似乎在那個迷宮裏看到過。

但那時候，遲堯給他的感覺，和平時很不一樣，就像換了個人。

不等遲堯開口，景晞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手。

“你、你的手——”景晞握住他的手舉到面前。

原本修長有力的手指變得比之前更加細長，修剪不太圓潤的指甲變得鋒利。

這不是人的手，是獸的爪子。

“怎麽會這樣？！”

問出口後，景晞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遲堯随意地看了一眼，沒當回事。

“一會兒就恢複了。”

景晞卻沒辦法像他這麽冷靜。

“你不能動用信息素？”

見他這麽緊張，遲堯笑了。

“我這次犧牲可大了，沒十張可不行。”

說完半天沒聽到景晞的聲音，遲堯正要擡起他的下巴，手上突然一熱。

遲堯一怔。

哭了？

很快，又一滴淚落到手上。

“對不起。”景晞握緊他的手，聲音沙啞，“對不起——”

遲堯勾着他的下巴擡起來。

看到這張臉，他控制不住心跳加快。

美人落淚已經絕美。

美人為自己落淚，誰控制得住？

“我是很喜歡看你哭。”遲堯指腹擦過他臉上的淚痕，不讓指甲劃傷他，“不過，倒不用為這件事這麽自責，好好按時還債就行了。”

可這句話似乎完全沒起到安慰的作用。

眼見着景晞眼眶哭紅了，鼻頭也紅了。

楚楚可憐的模樣和剛才殺神的樣子天差地別。

遲堯覺得自己可能沒救了。

竟然覺得景晞這兩面都可愛得不得了。

“景晞——”他聲音有些幹啞。

景晞擡眸，睫毛微微煽動，一滴淚水沿着眼角滑下。

遲堯滾了滾喉結。

一瞬間理智被燒光。

他捧住景晞的臉，偏頭湊近。

“咳——咳咳咳——”

嘴唇快碰到時，景晞突然抑制不住咳嗽起來。

遲堯一頓，瞬間恢複理智。

“很難受？”

景晞捂住心口，呼吸粗重。

“透不過氣——咳咳咳——”

遲堯皺眉，讓人靠在他身前，眼神掃過駕駛艙。

“這裏有沒有能檢測的醫療器械？”

景晞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頭。

“小黑知道。”

連話都沒力氣說了？

遲堯喚醒小黑，在他的引導下把景晞抱到駕駛艙後方的副艙裏。

這裏像個休息室，只是陳設簡陋，只有幾件軍裝襯衣和外套，不大的小床上放着一個疊放整齊的豆腐塊被子。

遲堯将人放下，扯過床頭的檢測儀器包住景晞的手腕和腳腕。

【主人，正在為您檢測——】

聽着提示音，遲堯面前出現一個放大的虛拟屏，顯示着一個人體結構圖。

不過片刻，藍色的圖形上一處處标紅。

到最後屏幕前彈出一個病危警告。

遲堯臉色一點點沉下來。

內髒全部出了問題。

“能不能治療？”

小黑頭頂彈出一個虛拟屏。

【只能做最基本的緊急治療，是否啓動？】

遲堯：“這還用問？！”

為什麽知道景晞發燒時沒立刻回來？

明知道這小子能忍，還相信他嘴裏說“沒事”。

遲堯越想越煩躁。

“堯堯——”

遲堯看向景晞，低聲安慰：“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了，別擔心。”

景晞看着他，眼前一片模糊。

“手——”

遲堯見他伸手摸索，握住他的手，輕輕擦過他的眼角。

“別哭了，我好得很。”

景晞撫過他鋒利的指甲，聲音沙啞：“為什麽還沒恢複？”

“信息素水平穩定了就恢複了。”

遲堯掃了眼自己的指甲，有些無語。

以往只要收回信息素就立刻能恢複，但這次被景晞的信息素影響，情緒平靜不下來，獸化的部分也恢複不了。

他恢複不了的話，景晞也平靜不下來。

這似乎是個死循環？

緊急治療了五分鐘，收效甚微。

人都燒得意識不清了，還抱着他的手。

遲堯想了想，掀開被子在他旁邊躺下，将人攬過來。

“求求你睡會兒吧，少将哥哥。”遲堯輕輕拍着景晞的背，很無奈，“別逼我給你唱安眠曲啊。”

景晞埋在他胸前，隐隐還能聞到那種烈酒的香味。

“你唱。”

遲堯：“……”

看在景晞這麽痛苦的份上，他努力回想這二十多年聽到過的安眠曲，清了清嗓子。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

剛唱了一句，就聽懷裏人發出一聲輕笑。

清冷沙啞，很動聽。

“你對安眠曲是不是有什麽誤解？”景晞聲音很低，透着疲憊。

遲堯将他鬓角的碎發輕輕捋到耳後：“你自己要聽的。”

景晞往他懷裏蹭了蹭：“嗯，繼續。”

這個動作讓遲堯想起了家裏的窈窈。

一首歌沒唱完，懷裏的人睡着了。

遲堯看向醫療器械上的虛拟屏，情緒波動平緩後，信息素的躁動也安撫下來，各髒器的修複速度明顯在加快。

不過幾分鐘，他的手指恢複正常。

半小時左右，飛龍降落在333號駐軍基地停機坪。

景晞還在睡，遲堯沒叫醒他，拿了衣架上的長款軍裝厚外套披在他身上将人抱起。

回到主艦，顏恺焦急地跟在後面。

“兄弟，老大怎麽了？！”

遲堯示意他小聲點。

此刻軍團裏大多數人都在駐軍基地中，他提前聯系了顏恺，把主艦外巡視的士兵調走，帶着人回了景晞平時住的休息艙。

“受了點輕傷，這兩天得在這裏休養，別宣揚。”

遲堯從自己終端裏甩出一份授權書——這是之前景晞自己僞造的。

“戰場上的情況彙報給我。”

顏恺看了授權書，确定老大的簽名無誤後這才打消疑慮。

“要叫軍醫嗎？”

遲堯看看景晞，遲疑道：“平時給他看病的是誰？”

顏恺：“江主任，哦，就是江哥的哥哥。”

“江楓？”見對方點頭，遲堯罷手，“有需要我會聯系他。”

顏恺還想再了解老大的情況，可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被告知更多，只得憂心忡忡地離開。

休息艙有必要的醫療器械，等他走後，遲堯将景晞放進治療艙裏，搬了條椅子守着。

到了半夜，各髒器的數據平穩恢複，終于回到正常值的臨界點，但景晞剛降下去的體溫卻又升高了，睡夢中邊哭邊說着呓語。

“堯堯——對不起——對不起——堯堯——”

反反複複，就兩個詞。

等到最後一項數據變成綠色，遲堯才打開防護罩。

景晞的額發和鬓角已經被汗水和淚水打濕，湊近了還能聽到他極其輕微的抽噎聲。

“你到底有什麽心結解不開？”

遲堯俯身吻過他的眼角。

濕潤柔軟的觸感讓人上瘾。

等回過神，遲堯已經快親到嘴角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薄唇，他一頓，終還是沒親下去，起身去浴室擰了濕毛巾給景晞擦汗。

等景晞沉沉睡去，遲堯已經完全睡不着了。

他坐着思考了許久，還是沒有結果，劃開終端給方涼發了一條信息。

0520號——

方涼剛送春琴從實驗室回到家，終端突然響了，他随手劃開。

遲堯：【一般情侶到什麽階段才會接吻？】

方涼：“操！”

情侶？接吻？！

春琴聽到他突然爆粗口，費解道：“怎麽了？”

方涼一臉見鬼的表情：“老、老大是不是被劫持了？！”

春琴看了眼那條心思，托着下巴琢磨。

“會這麽問，多半還沒成。”

方涼緊張到咽口水:“琴姐，怎麽辦？老大好像來真的了。”

春琴微微一笑。

“有這種煩惱才像個正常人。”

方涼：“……”

什麽意思？

不等他明白，春琴就進屋了。

方涼薅禿了自己的頭毛，還是沒想到該怎麽回複，終端卻又響了。

【算了，我問你一個單身狗幹什麽。】

方涼：“…………”

你還沒脫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