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不過一天時間，戰局又有失控趨勢，軍團上下忙成一團。

臨時指揮部，顏恺恨不能長出三頭六臂，一分鐘掰成一小時花。

江哥以前也是這樣？

這是人能承受的工作強度？

接收完前鋒部隊發回來的情報，顏恺将其摘抄下來。

很快，幾十面虛拟屏中又彈出一面，呂蒙這大老粗出現在畫面裏。

“老大呢？”呂蒙坐在營地外的火堆旁，手裏烤着幹糧。

顏恺心口一跳，心虛地沒和他對視：“老大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催他回去休息呢，您如果不是特別着急的事可以告訴我，等老大回來再處理。”

呂蒙一聽，罷罷手：“那別打擾他了，戰場上也就這點破事，明天再說不遲。”

顏恺暗暗松了口氣，這才敢擡頭。

畫面裏漆黑一片，只有火光映照着昏黃的光線。

呂蒙和手下幾個軍官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讨論明天的作戰計劃。

真讓人羨慕。

可惜他屬于後勤，非必要去不了前線。

“呂部長。”顏恺小心翼翼道，“如果您有緊急軍情，私下聯絡老大吧。”

呂蒙撕肉幹的手一頓，隔着屏幕和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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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其他軍官聽到這話，也不由得看了過去。

被這麽多軍銜比自己高的大佬凝視，顏恺手心冒汗。

他們不會起疑了吧？！

“我知道了。”呂蒙扯了一把肉幹塞嘴裏，若無其事道，“我記得老大說過要親自調查？”

“對對對！”顏恺正愁不知道找什麽借口糊弄過去，聽到這話立刻附和，“這兩天他可能要到處奔走，沒什麽時間留在指揮部。”

呂蒙笑笑：“那你可得打起精神，萬一漏了消息，可不是挨軍棍的事。”

說罷，其他軍官也笑着打趣。

“江哥不在的機會可不多，好好幹，争取把他的飯碗搶過來。”

“小顏，我看好你哦。”

“能在老大身邊幹活，我都羨慕了。”

顏恺：“…………”

——你們怕不是想我死。

主艦休息艙，遲堯一晚上沒閉眼。

恒星的光透過窗戶透進來，看看時間已經早上6點了。

他伸手貼在景晞額頭。

體溫降下來了，各項數據都穩定在标準值之間。

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

情緒放松下來後，困意上湧。

離顏恺那小子固定的彙報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可以再睡一覺。

睡夢中，景晞的意識漸漸回籠。

眼前出現遲堯的臉，對方像平時那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感覺下一刻就會說出一些諷刺的話。

景晞想去觸碰，手伸到一半卻被對方握住。

他定眼看向握住他的這只手，可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只野獸的爪子。

“遲堯！”

景晞猛地睜開眼，心髒一下一下跳得飛快。

從外面透進來的光線刺激着雙眼，他急促地喘氣，片刻後才意識到剛才可能在做夢。

他深吸了幾口氣，才湧上來的情緒平複下去。

這裏是主艦休息艙。

遲堯把他帶回來的？

這種時候，他不想一個人呆着。

景晞摁下開關，防護罩緩緩升起，腳剛落地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遲堯，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

遲堯身材高大，一般大小的椅子坐着都有些憋屈，更別說縮着睡覺。

他守了自己一夜？

景晞眼神一閃，去卧室拿了薄毯，悄悄給他蓋上。

這張椅子的靠背很矮，遲堯的頭沒地方靠，時不時地往旁邊栽，又很快收回去，看起來有點可憐。

景晞蹲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扯過他的手查看。

晨光中，眼前的手修長有力，指節勻稱，哪怕細看也沒有任何傷痕。

除了指甲修剪得有些随意，其他都很漂亮。

想到這雙手的變化，景晞臉色沉下來。

昨天可能是被聲波攻擊導致易感期提前，又被這事刺激，情緒一下就失控了。

現在回想起來，獸化的藥物會影響信息素是很有可能的，因為這兩者都和情緒脫不了關系。

遲堯釋放的信息素裏，他能感受到很強烈的殺意。

情緒上的起伏，進而造成身體局部獸化。

所以遲堯沒有易感期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嗎？

“剛退燒就坐地上？”

遲堯的聲音突然響起，景晞回過神。

“吵醒你了？”

“你醒的時候我就醒了。”遲堯在他頭頂胡亂地揉揉，笑笑，“想看看你會做什麽。”

要是放在平時，被摸頭景晞一定會炸毛。

遲堯這麽想着，卻見對方趴到他腿上，竟然擺出一副“任你摸”的架勢。

遲堯探探他的額頭。

“沒燒壞吧？”

景晞低聲說：“就當是你昨晚的謝禮。”

遲堯一頓，嗤笑：“就這？”

景晞擡眸：“那你要什麽？”

遲堯看着他的雙眼，揚眉：“你說呢？”

景晞：“……”

片刻後，遲堯看着剛拍的照片，越看越滿意。

畫面裏的美人迎着溫暖的晨光，美眸半阖，長發淩亂，和平時嚴謹的模樣完全不同。

“啧，真是人間絕色。”

景晞吃完第二個三明治，聽到他不知道第幾次的感嘆，眼神毫無波瀾。

本人就在眼前，這小子卻更願意看照片？

七點半，艙門準時被敲響。

顏恺進來，見自家老大竟然醒了，不禁加快腳步走過去。

“老大，您沒事了？！”

“小傷。”景晞淡淡道，“有沒有狀況？”

顏恺打開自己的小本本，根據摘抄下來的關鍵詞，将昨天戰場反饋回來的情報一條一條詳細的彙報給景晞。

“這次獸潮後勁很足，呂部長和金部長都提了幾個新的作戰計劃。”

說着，顏恺将這些資料彙總給景晞。

景晞手指輕劃，所有窗口同時放大到半空。

顏恺看了眼坐在自家老大對面吃飯的遲堯，心情複雜。

不但所有情報對他公開，竟然連吃飯都同桌。

“你回去工作吧，有不懂的地方随時請教江楓，別死撐。”景晞說。

顏恺恭敬應下，不敢多停留。

“那個山洞裏的東西，不尋常。”景晞面色嚴肅，“人和機械都無法接近。”

在之前的全盤掃描中也沒有發現那東西的存在。

遲堯：“過兩天我再去一趟。”

景晞皺眉：“太危險了。”

遲堯嗤笑：“那東西的聲波攻擊對我無效。”

“現在并不能斷定無效。”景晞反駁道，“離得越近，聲波的攻擊強度越大，也許只是還不夠近。”

遲堯：“那怎麽辦？就放着不管？”

景晞放在桌上的手收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必須得搞清楚那東西的來歷，他有預感，這次的戰争和它有關。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讓遲堯冒險。

“讓我想想。”景晞低聲說，“借助現有的屏蔽裝置恐怕不行。”

遲堯的戒指都無法徹底屏蔽。

如果完全暴露在那個聲波下，人可能會裂成碎片。

想起以前的一些事，遲堯心裏有些猜測。

“你覺得是六級變異種的可能性有多大？”

景晞搖頭：“很低。”

遲堯：“為什麽？”

景晞：“以前我曾聽仇醫生說過，自然狀态下，物種最高只能變異到五級。”

遲堯手指在扶手上輕扣，若有所思：“自然狀态下——那如果人為呢——”

“你說什——咳咳咳——”景晞正要追問，突然抑制不住咳嗽。

遲堯回過神，牽過他的手就往卧室去。

“行了，你先給我休息，過了今天再說。”

景晞看看時間：“例會還沒開。”

遲堯把他摁在床上：“他們都是成熟的戰士了，知道怎麽打仗。”

僵持了兩秒，景晞低聲說：“幫我把軍裝外套拿過來。”

遲堯堵在他面前，抱着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不拿。”

景晞：“開完會我就休息。”

遲堯：“幾分鐘？”

景晞：“……半小時？”

遲堯冷着臉：“就二十分鐘，多一秒扔了你的終端。”

景晞：“……我剛給了你照片。”

遲堯嗤笑：“再多說一句，二十分鐘也沒了。”

景晞：“……”

真霸道。

時間緊迫，景晞快速浏覽所有情報，并給前線幾位重要的部下發送視訊。

遲堯去了之前睡過的那個房間，拿上枕頭和被子。

那個工作狂，要是不看着一定不會好好休息。

終端震動了一下，是方涼發過來的，有幾個視頻和一個文本文件。

他随手點開第一個，毫無感情的女中音響起。

“這節課我們來教大家如何營造戀愛的氣氛——”

遲堯：“……”

什麽鬼東西？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他快速按了暫停，悄悄探頭往對面的卧室看看。

景晞已經開始開會，應該沒有聽到剛才的聲音。

他關上門，又點開第二個視頻。

毫無感情的女中音：“經過上節課的學習，大家一定對營造氣氛非常熟練了吧？這節課我們來教大家如何談戀愛——”

遲堯：“…………”

他看看終端上顯示的來信人ID，不敢相信方涼竟然發這種東西過來。

看不起他？

談戀愛還需要人教？他看起來有這麽傻？

終端又震動了一下，方涼發了一段文字過來。

【老大，這是琴姐讓我轉發給你的教學視頻，她說希望你看完後争取早日合格。】

遲堯：“……”

他不要太會好嗎？需要看這些？

半小時後，景晞結束會議，針對南部沿海區域的情況做了新的部署。

遲堯竟然沒有過來催。

景晞朝外面看看，不在客廳裏。

出去了？

想到這個可能，他突然坐不住了，沒穿鞋子就走了出去。

客廳裏很安靜，景晞翻開簾子，又看了沙發底下，拿起矮桌上的被子看看杯底，沒有找到人。

說好要陪他的，去哪了？

委屈的情緒湧上來，景晞眼眶發熱。

在崩潰的前一秒，他拉回一點理智，忍住沒哭。

剛要去廚房時，隐約的聲音從另一個卧室傳出來。

景晞不知道別的alpha是怎麽樣的，但他在易感期時五感會比平時敏銳好幾倍。

他尋着聲音走過去，正要敲門，遲堯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呵，就這？能泡到人才有鬼了……這什麽招數，太low了……”

景晞：“……”

在跟誰通話？

等他忙完吧。

心裏想着先回避，可往回走出沒兩步，景晞就忍不住回到門前。

坐他身邊捂着耳朵不就好了？

他擡手敲門：“遲堯？”

房間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

景晞皺眉。

到底在跟誰通話。

房門打開，遲堯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這麽快開完了？”

快？

景晞：“半小時了。”

遲堯：“哦。”

景晞微微皺眉。

“你剛才——”

還沒問出口，遲堯一手枕頭一手牽着他就走。

“該休息了。”

景晞睡了一整晚，其實一點都不困也不覺得疲憊。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跟着遲堯，寸步不離。

遲堯将簡易的醫療器械擺在床邊，連接景晞的手腕，走到另一側躺下：“看着我幹什麽？”

床很大，兩人一人一條被子躺着綽綽有餘。

景晞：“這裏就我們兩個，不看你看誰？”

遲堯笑出聲：“求你快睡吧。”

景晞：“不睡。”

離得近，遲堯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和那眼眸裏倒影的自己。

“不睡？”遲堯側躺着正對着，“想我睡你？”

景晞：“……”

他被子底下的手蜷縮攏緊，面上沒什麽表情的說：“和alpha發生關系并不能緩解易感期症狀。”

遲堯：“……”

回答的這麽認真，倒讓他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那你說說怎麽樣才能緩解？”遲堯問。

“把家裏的書帶過來。”景晞側身看着他，“或者——你讓我咬一口。”

這麽一本正經的說出來，遲堯差點相信了。

他笑道：“我怎麽沒聽說過alpha咬alpha能度過易感期？”

景晞：“你現在知道了。”

遲堯：“……”

遲堯：“那反過來，那我咬你是不是也行？”

景晞認真想了想：“可以試試。”

遲堯：“…………”

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他伸手掖好景晞的被子，順勢粗魯地揉揉他的頭：“我要真咬了，你清醒後非別追殺我不可，給我乖乖睡覺。”

景晞蹭蹭他的手心，閉上眼睛。

要是一直這麽乖也不錯。

遲堯無聲的笑笑，剛收手，被窩裏就伸進來一只腳，不安分地壓住了他的腿。

遲堯：“……”

夠粘人的。

等到景晞睡熟，遲堯才閉眼補眠。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身後貼上來一個人，熱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堯堯——堯堯？”

耳邊隐約聽到景晞在叫他，遲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到了景晞放大的臉。

“堯堯，我好熱——”

說着，景晞拉開自己淩亂的領口，光潔的皮膚在發絲間半遮半掩。

冰涼的發絲劃過頸側，遲堯不自覺地滾了滾喉結，根本挪不開眼。

“堯堯，你幫幫我。”說話間，景晞的雙眸淚光閃爍，聲音低沉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

遲堯聲音幹澀：“你、要我怎麽幫你？”

景晞緩緩湊近，兩人幾乎鼻尖挨着鼻尖。

“我想要——”

遲堯猛地睜開眼，心髒狂跳不止。

那個撩人的景晞不知所蹤。

是夢？

他怎麽會做這種夢？

竟然只是夢？

身上黏糊糊的全是冷汗，遲堯很不舒服。

正打算去洗澡，低頭一看，腰上鎖着一雙手臂。

遲堯小心翼翼地轉頭，某個夢裏很撩人的家夥正貼在他背上，睡得很香。

他這一動，景晞睫毛顫了顫，也睜開了眼。

“吵到你了？”遲堯看了眼時間，“現在才中午，還能睡會兒。”

景晞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額頭在他背上蹭了蹭，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遲堯掀開被子要起身，腰上一緊，某人翻身壓了過來。

“你去哪？”景晞聲音急促。

遲堯看着他。

這個角度，和夢裏的角度出奇一致。

他突然有些心虛。

“去沖個澡。”

景晞湊近他的頸側聞聞：“香的，不臭。”

遲堯：“……”

“遲堯——”景晞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遲堯：“嗯？”

景晞眼神掃過遲堯的頸側，看向一半露在領口外的腺體。

“不繼續了嗎？”

繼續？

遲堯：“繼續什麽？”

景晞的聲音透着剛睡醒的沙啞：“昨天上機甲後，你想對我做的事。”

遲堯：“…………”

他到底睡着還是醒着？

這他媽還是個連環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