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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小弟嘴唇窄,不好看。”
“小妹、小弟眼眨毛一樣長诶。”
“哇, 小妹、小弟的額拉頭上都有啾啾屎, 臭。”
駱謙睜開眼睛,陽光穿過縱橫交錯的窗格子跳進來,駱謙眯眼扭頭, 兄妹仨嘴巴動一下, 躺在包被裏的奶娃子興奮出拳,發出類似“哇、哇”的音。駱謙翻了一個身,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個奶娃子夠, 歡快地蹬被裹起來的腿。
駱韻瑩使出吃奶勁鑽進駱謙懷裏,扭了扭肉墩墩的身子躺下,伸手夠駱謙的手。
“哇,瑩子的手有肉窩窩。”駱筠修哇哇大叫。
駱韻瑩氣喘籲籲鑽出來, 嘿嘿朝她二哥走去, 伸出惡魔小肉手咯叽她二哥肚皮,駱筠文悄悄走到駱筠修背後, 伸出食指撓駱筠修後頸,駱筠修宛如一條毛毛蟲,墜床扭動身子。
駱謙長腿一伸, 抵住裏側的牆壁,兄妹仨朝兩個奶娃子這邊滾, 被他擋了回去。
周小鳳聽到動靜, 扒窗戶往裏看:“五個孩子的爹了, 還跟沒長大似的。”
丈夫兄弟仨擡木頭過來, 婆婆拿一串老葫蘆過來, 王秋華跟了過來,聞言,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你兒子要是有駱謙一半的本事,長不大算個屁事,我能把他當作兒子伺候。
周小鳳離開窗戶,意外看到屋檐下有幾個鐵鈎,她踩凳子挂老葫蘆,跳下來說:“謠妹,我家不急,你讓二四緊着別人家做。還有老葫蘆,你讓二四抽時間幫忙劈開,我家要六個葫蘆瓢,剩下的,你留着用。”
李謠點頭,周小鳳招呼兒子兒媳回家。
李謠做好了飯,擦幹手上的水,推開門,“咚咚咚”敲門板:“還吃飯嗎?”
兄妹仨火速分開,駱筠文、駱筠修出溜下床,協助他妹下床,蹲下來幫助他妹扣鞋扣,拽他妹跑出去。
駱謙四仰八叉閉眼,李謠抓櫃頭上的雞毛撣子,駱謙跳下床,“啵”,大笑跑出去。
李謠氣呼呼出門,就見爺四個蹲成一排刷牙。
文子、修子跟瑩子一般大的時候,看大人刷牙,問他爸要牙刷,駱謙疼他們,給小哥倆一人買一個牙刷,每天早晨,小哥倆睜開眼睛,就踩椅子拿牙刷,叫她和他爸擠牙膏,到了瑩子這裏,也是如此。
李謠摸臉,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好嘛,還氣個屁。
早飯,一人一個雞蛋,一碗稀飯,爺四個吃鹹菜,李謠吃沒什麽鹽的苋菜。
飯後,駱謙到老宅拎一只公雞回來殺,仍進砂鍋裏炖,又燒了兩鍋開水,舀進桶裏,拎到廂房,把洗幹淨的艾草放進澡盆子裏,把開水倒進去,不兌涼水,等開水自個兒不燙,李謠進屋洗澡,駱謙給李謠搓了後背,帶兄妹仨出門,鎖上院門,就在他家附近轉悠。
“诶,二四,你家門咋鎖了,不會不打算賣種子了吧。”本家老嬸急得拍腿,她家嫂子買一袋大白菜種子撒在地裏,她跑她嫂子家菜地比跑她家菜地勤快,今早她到菜地一看,種子全發芽了,苗苗壯實有勁的很。她家菜地種的是往年自己留的種子,苗苗弱小又蔫巴。她心裏不得勁,總覺得從現在開始,她就矮她嫂子一頭。她一咬牙,拿錢到駱謙家買種子,結果駱謙家院門上挂了一個鐵将軍,本家老嬸的心哇涼哇涼的,看到駱謙的身影,她忙的跑過來,“不成,你不能不賣種子。”
“啥?謠妹不是說她能再堅持一段時間嗎?”
本家老嬸的聲音不小,驚動了正在吃飯的人,他們端飯碗出來,駱謙被圍在中間。
“我是隔壁村的,這家怎麽鎖門了?”十幾個婦女結伴走來。
“我也是隔壁村的,這家不賣種子了呀?”駱家村有她們的親戚,親戚通知她們駱謙家的種子又便宜又好,昨天不得空,她們今天早早過來,路過菜地,湊上前看一眼,不知道種子出芽率怎麽樣,但看苗苗的長勢,就差不到哪裏。
駱謙望天,得虧他鎖門,要不然家裏湧進一群人……
“二四,你說話呀。”
看這架勢,駱謙覺得他要說不賣了,這群人能把他吃了。
“賣。”駱謙笑問,“你們打算買啥子種子?”
“大白菜,洋白菜,紅青皮蘿蔔。”外村人說。
她們聽說駱家村幾乎家家戶戶都種了洋白菜、紅青皮蘿蔔。
“嬸子、嫂子,洋白菜、蘿蔔放地窖能放一個冬,不僅能放,還能腌,還能曬成幹菜,你們種這些,冬天不愁沒菜吃。”駱謙啰哩吧嗦說了一大堆,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回家,掏鑰匙開門,帶她們進院子,又掏出一把鑰匙開堂屋的門,“大家一個個來,不急。”
大夥兒。
能不急嘛。
人家的菜都發芽了,她們家的菜還沒有撒到菜地裏。
大夥兒争先恐後要種子,駱謙一個人有些招架不住,兄妹仨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駱筠文、駱筠修搬椅子擠到貨架旁,踩椅子聽到人家要什麽種子,哥倆就拿什麽種子,遞給他爸,駱謙邊賣種子邊收錢,駱韻瑩奶聲奶氣說:“不急。”
總算送走了最後一個買種子的人,爺四個癱在椅子上。
李謠站在門口捂嘴笑。
爺四個:就是不想說話。
又陸陸續續來了二十多個外村人買種子。
吃了午飯,駱謙做一些收尾的活,李謠帶孩子睡午覺,醒後,喂飽兩個奶娃子肚子,她出門,有人買種子她就賣,沒人,她就給駱謙搭把手。
又過了幾天,駱謙手裏的活全部完工。
駱謙找駱清池,麻煩駱清池和訂家具的人約時間過來拉家具,他又去駱清亮家,告訴駱清亮,顧娟要的上下鋪打好了,駱語的書桌也打好了。
“行,明天鎮上第一次開集市,我家你哥挑豆芽到集市上賣,我讓他問言輝,看他啥時候有時間,我找拖拉機把東西拉過去。”駱清亮進屋裝了一盆豆芽,遞給駱謙,“你嬸子的祖傳手藝,你拿回家嘗嘗。”
駱謙老驚訝了。
張霞嬸子嫁進來二十八(/)九年了,他頭一回聽說張霞嬸子有這手藝。
他家那口子本來要把祖傳手藝傳給她和前頭男人的女兒,那閨女和她斷親,言輝進入政(/)府部門,馬上又要去深造,他老閨女又是讀書的料,他家那口子把祖傳手藝交給了他和前頭妻子生的兩個兒子。
兩個兒子眼眶紅,沒說啥,他心裏覺得兩個兒子心不好,找他倆談心,走到門口聽到兩個兒子和兒媳婦說,今後只要老閨女有本事上學,他倆和言輝出老閨女學費和生活費。
他回屋學給他家那口子聽,他家那口子聽後哭了。
駱清亮的心熱乎乎的,心情倍兒好,跟其他人聊天,他閉口不談這事,跟駱謙聊天,駱清亮就想顯擺他家和和氣氣。
“那我真得嘗嘗。”駱謙讓墨墨去他家喊兄妹仨過來端豆芽,他掏出一張紙,攤在石墩上,掏出鉛筆,“你看窗戶和門的樣式你滿不滿意?我打算從窗戶裏面給你按門扣鎖,左邊和右邊的門,你想不想按彈舌鎖,中間房間的門,你想不想按大鐵門那種大型門扣鎖?”
駱清亮見過彈舌鎖,貴不說,關鍵廢木匠,沒有門扣鎖方便,一般的木匠不願意接這活,生怕沒把握好尺寸,門和門框廢了。
當然,鎮上也沒有幾個人願意花錢按彈舌鎖。
駱清亮卻瘋狂心動。
還有,大鐵門上的那種門扣鎖按到他家門上,他家雙開門立刻威風凜凜。
駱清亮想按,但是還得和他家那口子商量,才能做決定。
“咱們看窗戶和門,鎖的事,我考慮一下,回頭給你答複。”駱謙點頭,駱清亮努力挑,挑不出毛病,他幹脆和駱謙商量塗什麽漆,鎮上一般塗暗紅色的漆,但是近來他發現鎮上也有人塗偏橘黃色的漆,駱清亮拿不定主意。
“暗紅色顯穩重,黃色顯活潑,就看您怎麽選?”駱謙只能給這個建議。
駱清亮糾結說:“那我再琢磨幾天?”
“行。”駱謙迅速标尺寸,遞給駱清亮,“你拿着,我手裏還有一份。”
駱謙站起來看豆芽沒了,料想被兄妹仨拿回家了。
他回到家,聞到了豆芽的清香味,鑽進鍋屋:“做的什麽,這麽香?”
“娘送來了一籃子烏塌菜,我洗了兩棵,和豆芽米飯一起焖,做菜幹飯。”別說駱謙咽口水,李謠也直咽口水。
不知道駱謙怎麽弄到一些花椒、八角料,用家裏的小石磨碾成粉,李謠炒香豬油,放姜、烏塌菜翻炒兩下,倒水,放米,撒了一些花椒、八角粉,一點鹽,翻了幾下,蓋上木頭鍋蓋。
鍋燒開。
香味一下子就出來了。
不僅饞到了夫妻倆,還饞哭了隔壁的娃,隔壁老嬸走到兩家院牆跟前喊:“謠妹,你家做什麽好吃的?饞死了個人。”
“村支書家發了豆芽,駱謙弄了點回來,我用它和烏塌菜、米、豬油、鹽一起焖的。”李謠回道。
嚯。
怪不得這麽香,人家放了米。
吃不起。
她孫子鬧着要吃,她老頭說家裏有些米,叫她到駱清亮家買一斤豆芽回來做。
隔壁老嬸沒辦法,拿五分錢到駱清亮家買豆芽,最後做出來雖然沒有李謠做的香,但也夠饞人。
李謠盛飯,駱謙喊兄妹仨回家吃飯,一家五口吃了第一口,嘴巴就沒有停下來,一門心思幹飯,不知道陸陸續續又有人到駱清亮家買豆芽。
飯後,駱清亮跑過來笑罵駱謙:“我家你哥不用趕集賣豆芽,全被咱村的人買了。不過烏菜、豆芽、半兩鹹豬肉焖米飯,怪好吃的。”
駱謙。
你到底是來罵我,還是找我顯擺你家放了半兩鹹豬肉?
“還好你嬸子周全,害怕不夠賣,提前發了兩框豆芽。”駱清亮手背後離開。
駱謙:“……”
“謠妹,我發現駱清亮變了?”
他以前是一個特別嚴肅,少說話多做事的人。
李謠搖頭:“對其他人還是老樣子。”
駱謙:“……”
他搞不懂,為什麽突然間駱清亮對他的态度發生那麽大的變化。
駱謙搞不懂,就不去琢磨,跟李謠說:“明天趕集,我估計大夥兒都去湊熱鬧,沒什麽人買種子,”他突然湊近李謠,“我們明天去縣裏,給你開證明。”
“找誰看竹子、景子?找娘嗎?”李謠問。
“不找,省得又招惹到一堆破事,找我二伯幫忙看家,主要看院子裏的家具,我們帶五個孩子到縣裏,開了證明,我們就回來。”駱謙說。
李謠點頭。
駱謙找他二伯說這件事,駱清川想也不想就點頭:“曉得了,我明兒一早吃了飯就過去。”
駱謙離開,駱清川沒耽擱事,跑到周小鳳娘家和打家具的人商量拉家具的時間,他小舅子留他吃晚飯,駱清川本來不想留下,聽到有酒,他就留下來。在酒桌上,這回他不洋洋得意說他侄子手藝活好,開始滔滔不絕說十裏八村到他侄子家買種子,他侄子賣種子怎麽個好法,聽他細細說。
月上梢頭,駱清川回家。次日,他催周小鳳做飯,扒了兩口飯,到駱謙家,跟駱謙說:“我幫你問了,他們明天過來拉家具。你們走吧,家交給我,你們放一百個心。”
孩子給他看,他就看,不給他看,他也不說啥。
所以駱謙帶上五個孩子,駱清川啥也沒說。
駱謙和李謠背上各背一個奶娃子,李謠抱駱韻瑩坐車後座上,駱筠文、駱筠修坐二八杠上,車籃裏放了兩個奶娃子的奶壺、尿布。
一家七口到鎮上乘坐公交車到縣裏,步行到縣醫院,進去找許仁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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