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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被攥過的地方還有餘溫,宋灼垂下眼睫,淡聲道謝,“謝謝學姐。”
“沒事。”秦昭寧拎起裙擺看了看,又不在意地放了下去。
鞋反正已經髒了,她也不用顧忌着,邁開步子往右邊那條道走。
走出幾步,秦昭寧猛的停下來,她調整好表情,轉頭疑惑地指了指:“是走這邊吧?”
宋灼神情沒變,盯着她看了兩秒,最終也沒有拆穿她。
他“嗯”了聲,掃了眼秦昭寧的鞋,繞過她,“跟着我走。”
他走在前面,潮濕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個腳印,秦昭寧反應過來,跟上他的步子。
一路上偶有紅了的葉子飄落下來,沾了水蔫巴巴的,宋灼時不時側頭看一眼她跟上沒有,差得遠了就停下等等,神情沒見不耐。少年人身高腿長,風拂紅葉落,像幅秋日水彩畫。
秦昭寧低頭看着路,偶爾一擡頭,就能對上他的眼睛。淡漠冷然的眼神,在某一瞬間,讓人看得心尖一動。
出了東門,秦昭寧看見自己的車,轉過身跟宋灼道謝。
“沒事。”宋灼說。
見他回複得這麽禮貌疏離,秦昭寧也只是笑,揮揮手:“那下次再見,小學弟。”
“嗯。”
上了車,秦昭寧餘光掃到扔在副駕駛上的手機,拿起開機看了眼。
剛一亮屏,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和微信消息彈出來,手機屏幕卡得難動彈。
秦昭寧見狀,又把它扔了回去,拿出身上那個備用機,搜了搜關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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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缺席,前些天還能看到的秦霍兩家訂婚的消息,現在一條帶關鍵詞的帖子都搜不到了。
秦昭寧一絲負罪感都沒有,開車回了公寓。她格外悠閑地洗了個澡,點了外賣,然後一邊吃飯,一邊在寬敞舒适的大平層公寓裏等着秦秋北打電話過來責問她。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一直到晚上,秦家那邊都沒有一點消息。
秦昭寧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是周六,秦昭寧晚上有約。
夜晚的霓虹燈光給城市添了幾分缭亂,聲色犬馬這個詞在位于市中心的維多利亞酒吧體現得淋漓盡致。
一進去,震耳的音樂聲從四面八方的音箱中傳出來,舞池中的人影在暧昧的光線中随着節奏晃動。
卡座的光線有些暗,大概是時間還早,還有許多空位。秦昭寧邊漫不經心地在微信回着消息,邊繞過卡座,朝着訂好的臺走去。
發起這次聚會的人還沒來,秦昭寧去吧臺要了杯飲料,回來時,路過一個卡座,忽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停下腳步,捧着杯子斜倚在卡座後面聽個牆角。
她認出其中幾個人,圈子裏的公子哥,見過幾次,不算熟。
中間的桌子上擺了幾打威士忌和藍帶,空了幾個瓶,他們這些人喝了酒管不住嘴,說的話不太過腦子。
有人問:“霍少,聽說你昨天訂婚都遲到了,你那個小未婚妻沒鬧脾氣啊?”
“哪能啊,秦昭寧哪敢對霍少發脾氣,霍少就算不去,她不也是巴巴等着。”
紅頭發這人話一出,其他幾個人也笑着附和。
見霍修予沒接話,他又單獨問:“是吧霍少?”
秦昭寧這時候才發現她那個未婚夫也在,她慢悠悠地喝了口飲料,跟着其他人的視線看過去,一眼就對上霍修予不太好看的臉色。
他靠坐在卡座裏,頭發向後倒,露出額頭,黑色的襯衣解了兩粒扣子,指間夾着根煙。聽到有人問他,霍修予撣了撣煙灰,冷淡地掃了那個公子哥一眼,語氣不耐,“她沒去。”
“我就說——”紅頭發一拍大腿,奉承話才開口,他忽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于是突兀地話頭一轉,聲勢漸弱:“我就說秦昭寧這個女的不知好歹。”
他的話開了個頭,其他公子哥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語地接上。
“她不會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吸引霍少你的注意吧,不得不說,現在小女生手段高着啊。”
“那是,她多喜歡霍少啊,知道能跟你訂婚,心裏估計都樂壞了吧?”
“這行為真掉價,真當霍少能看上她?”
霍修予皺了皺眉,卻沒打斷。直到幾個人說話越來越難聽,嘴裏開始蹦出粗鄙髒話。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女聲:“幾位,背後說人壞話可不太好。”
說得正嗨,乍一下被人出聲打斷,幾個人心髒猛的跳停了一瞬。看清來人後,衆人短暫尴尬了一下,看了眼霍修予的态度,又嘻嘻哈哈調笑起來。
“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霍少的小未婚妻嗎?追人追到這兒來了?”
說話的人是陳家的四公子,年紀小,說話也最直。
霍修予擰了擰眉,提醒地喊了他一聲,“陳四。”
秦昭寧指甲在玻璃杯上輕輕敲了敲,忽然彎着眉眼笑了:“怎麽,維多利亞你家開的?”
她長得好看,今天又化了妝,五官的優點更加分明。一笑,眼尾微微上挑,顯得又純又撩。
陳四被她笑得晃了下神,回怼的話忽然忘了,說話磕磕巴巴起來。
他們幾個公子哥談論圈子裏的美女時,很少提及秦昭寧。為了讨霍修予開心,聊起秦昭寧的時候,他們總要貶低她一下。
乍然見到這樣的她,幾人像是被打亂了節奏。
紅頭發的公子哥最快反應過來,全然不提前面說她的那些話,笑着邀請:“湊巧碰見了,霍少也在這,要不一起玩點游戲?”
他們所謂的游戲,無非是搖骰子玩牌喝酒。霍修予心情不太好,沒興趣,想也沒想地拒絕:“不來。”
秦昭寧:“好啊。”
沒想到她會答應,霍修予側頭看了眼她,“想好再答應。”
他算是出于好心提醒,可秦昭寧連個眼神也沒分給他,徑自走到卡座前,找了個空位坐下。
她把手上的果汁飲料放下,拿起桌面的撲克,“玩這個?”
霍修予氣結,原本被秦昭寧下了面子就有些不爽,他腦子抽了才會提醒她。冷哼了聲,霍修予按滅手裏的煙,冷眼旁觀着,看她能玩出什麽花來。
五個公子哥觀察了下霍修予的态度,見他沒有反對,心裏松了口氣,嬉笑着圍繞桌子坐好。
紅毛把酒拿開,騰出一塊空地:“玩什麽?21點?”
他們剛好六個人,玩21點正好。秦昭寧點點頭,拆開新牌包裝,把裏面的大小王挑出來扔到一邊。
一開始大家還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直到秦昭寧開始洗牌,撲克在細長白皙的指間翻出花樣,手法比他們這些混跡酒吧的老手還要熟練,幾人見狀,稍稍嚴肅了一些。
游戲規則要求在不超過21點的情況下比較玩家牌的大小,秦昭寧按照順序一人發了兩張牌,她是莊家,一張明牌一張暗。
她把剩餘的牌放到一邊,擡眸問:“加牌嗎?”
陳四一樂:“秦昭寧,你運氣挺不好啊。”
他把自己的牌拿出來:“Black Jack。”
秦昭寧手指按在自己的牌上,不慌不忙地問:“說說罰酒的規則。”
有人提議:“看在你是女生的份上,你輸一把喝一杯,我們輸一把喝一瓶,怎麽樣?”
秦昭寧指尖在牌上敲了敲,思考了一下:“我輸了一瓶,你們輸了兩瓶。”
她自己往槍口上撞,他們樂得看熱鬧,“行。”
聽到肯定回答之後,秦昭寧翻開自己的暗牌:“Black Jack,平局。”
“哼,算你運氣好。”陳四把牌扔回去。
秦昭寧撿起牌放到一邊,看着他笑:“你剛剛還說我運氣不好。”
陳四慌忙移開視線,嘴硬道:“要,要你管。”
秦昭寧沒接話,接下來就是正常的摸牌流程。
他們一開始只當秦昭寧是真的好運眷顧,可漸漸的,看到她連着出了幾次21點,他們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碰到硬茬子了。
“21,”秦昭寧亮牌,掃了眼全是空酒瓶的桌面,招手示意服務生,“再上一打威士忌。”
“喝,喝喝不下了。”紅頭發懷裏還抱着酒瓶,忽然胃裏翻湧,“嘔,我去趟衛生間。”
酒上來,秦昭寧看了眼其他人,剩下四個現在看見酒就想吐,也借口上廁所溜了。
卡座就只剩下秦昭寧,和一旁看了全過程的霍修予。
他一開始興趣寥寥,後來看秦昭寧虐那個幾個公子哥跟虐菜一樣,霍修予視線不自覺就被吸引了過去。
秦昭寧等了幾分鐘,也沒等到他們回來喝完剩下幾瓶罰酒。慢悠悠地将撲克整理好,秦昭寧端起自己的飲料,起身離開。
只是剛一轉身,就和一直看着這邊的霍修予視線對了個正着。
霍修予挺想問問她為什麽訂婚宴沒去,可還沒開口,秦昭寧就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端着飲料走了。
霍修予:“……”
明明剛剛跟那幾個人玩牌的時候還笑得溫溫和和的。
十來分鐘後,最先溜走的紅頭發捂着肚子回來了,他隔得遠遠的朝這邊看了眼,沒看到秦昭寧的身影,才敢坐過來。
“霍少,你這未婚妻,”他說着,胃裏忽然絞痛,臉皺成一團,說話都帶顫音,“你這未婚妻,有點來頭啊。”
霍修予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嗯”了聲。他上身前傾,手肘撐在大腿上,自顧自開了瓶酒,拿了幾個杯子倒滿。
“秦昭寧說,讓你們把罰的酒喝完。”
紅頭發面色痛苦起來:“霍少,能不能不喝啊?”
霍修予臉上沒什麽表情,拿起一杯放到他跟前,酒杯和桌面解除發出一聲輕響,他口吻不容拒絕:“喝。”
監督着幾個公子哥把酒喝完,霍修予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起身拿上搭在卡座上的西裝外套。
這個點人多了起來,霍修予随意掃了一圈,正準備離開,忽然間瞥見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他沒多做思考,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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