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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寧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錯, 那天喝醉酒之後留下睡了一晚的宋灼,後來就自然而然地賴在了她家裏。
酒醒後的第二天他說忘帶宿舍鑰匙回不了學校的時候,秦昭寧還沒意識到, 第三天他說宿舍漏水住不了人,她也沒覺得哪兒不對。
直到連着住了幾天, 他還沒有要搬走的意思, 甚至得寸進尺地回了趟學校帶了衣服過來,俨然一副長住的模樣,秦昭寧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對勁。
宋灼在房間将行李箱裏的衣物拿出來, 終于醒悟的秦昭寧走到半敞的門邊, 看他不緊不慢地整理衣服。
她斜倚着門框,敲敲門板發出動靜:“小學弟, 你真打算長住在我這兒不走了?”
将最後一件襯衫挂進衣櫃, 宋灼把行李箱合上放到旁邊,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張了張唇。
秦昭寧挑眉:“說說, 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原因?宿舍漏水?床板塌了?還是舍友夢游?”
隔着半個卧室的距離, 宋灼看着她, 忽的一笑。長空已經開始放年假了, 他不用上班,穿得很日常。
家裏有地暖, 他上身穿了件藍灰色的圓領衛衣,胸前有個英文的字母牌子, 款式簡潔, 有些寬松的褲子顯得整個人随和又幹淨。
卧室的窗簾拉開了, 今天外面難得的天晴, 陽光從落地窗外照進來, 落在他身上,添了幾分金燦燦的柔和。
秦昭寧看得有些失神,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竟然有了種兩人結婚多年的日常感。
正胡思亂想着,宋灼忽然擡腳走近,在她面前一步遠的地方站定。他擡起手,扶着門框,視線微微壓低。
秦昭寧還靠在門框上,這姿勢看起來像虛虛地把她圈在懷裏,她仰起頭,眉梢挑着,一副“看你怎麽狡辯”的模樣。
宋灼神色認真地想了想:“因為我覺得,這裏有個小朋友需要我照顧。”
秦昭寧下意識反駁:“小太陽我能照顧。”
宋灼嗯了聲,漆黑的眼眸染上幾分愉悅:“小太陽你能照顧,你這個小朋友我來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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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意識到“小朋友”這個稱呼指的是她,秦昭寧罕見的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她慌張地瞥開視線,嘴硬道:“我也能照顧好自己。”
“中午想吃什麽?香辣蝦還是雞爪煲?”
秦昭寧:“香辣蝦。”
幾乎是下意識地接完話,秦昭寧倏然一愣,很不得給嘴饞的自己貼上膠布。
宋灼已經松開手往冰箱走去了:“湯呢?玉米排骨還是山藥丸子?”
秦昭寧轉過身,看着他留給自己的一個背影,內心鬥争了幾秒後,想吃的念頭占據了上風,她屈服道:“山藥排骨。”
“好。”
宋灼打開冰箱,從裏面将食材拿出來,進了廚房。
沒多久,抽油煙機的聲音響起。
秦昭寧下意識跟到了廚房門口,她其實很喜歡看宋灼井井有條地做飯,這讓這個房子有一股人味兒,像家一樣。
宋灼一開始還會怕油煙味嗆到她,不讓她在廚房門口等,但漸漸的,他也就習慣了,關上廚房的玻璃門,讓秦昭寧隔着門看。
總歸不能什麽都不幹,秦昭寧推開玻璃門進去,踮着腳跑到料理臺邊,在上面看了看:“我幫你洗菜。”
山藥和青菜放在洗菜籃裏被水泡着,秦昭寧伸手去洗菜,指尖才碰到水面,手腕被一只帶着水珠的大掌握住了。
宋灼提着她的手腕将她拎開,從臺子上抽了兩張紙擦擦她手上的水漬:“別碰冷水,不是前兩天才結束嗎?”
才結束什麽?
秦昭寧剛想問這句話,忽然想起來了。前兩天她生理期,白天沒忌口吃了不該吃的,晚上痛得冷汗涔涔,臉色煞白得跟馬上就要死了一樣。
宋灼被吓了一跳,他沒經歷過這種情況,下意識要帶秦昭寧去醫院。怕在醫院社死,秦昭寧趕緊拽住了他的衣角,有氣無力地告訴他真相。
然後,活這麽大從沒照顧過女孩子痛經的宋灼,開始拿着手機百度,連夜出門買了紅糖和暖水袋,忙上忙下熬了一整晚,直到秦昭寧睡了,他也還守着。
那天晚上,秦昭寧睡得不太安穩,總感覺有人時不時地探一下她的呼吸。醒來之後就看見,少年眼下帶着淡淡青黑,趴在她床邊閉着眼淺睡。
擦幹她的手,宋灼從櫃子裏翻出一塊糖撕開遞進她嘴裏。甜味在口中化開,秦昭寧眨了眨眼,忽然聽到他說:“我待會兒煮當歸紅棗,你喝一碗。”
秦昭寧立刻要将糖吐出來,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她不可置信地睜圓桃花眼,宋灼拍拍她的腦袋:“乖。”
臨近年尾,秦氏的工作也到了最忙的階段。自從上次碰到那樁意外之後,秦昭寧每次出門,宋灼都堅持要送她。
上下班他開車接送,出門逛街他緊緊陪着,基本上寸步不離地緊跟着。
正好大冷天,秦昭寧懶得自己開車,有個專屬司機,她也樂得自在。
小年過後,離除夕就只有幾天了。這天中午,秦昭寧吃完飯,去樓上開會。
上電梯時,秦嘉瑜正好在裏面。見到她,他沒忍住絮絮叨叨地抱怨:“前天你怎麽沒接我電話?”
前天小年,秦秋北和蘇燕如兩個人關系似乎降到了冰點,秦嘉瑜不想回家,一個人在自己的公寓裏過。他給秦昭寧打了電話,本來想問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打了一晚上也沒接通。
那天晚上,秦昭寧和宋灼在外面吃飯逛街看電影,手機開了靜音,十二點回家的時候才看到好幾通未接來電。
怕秦嘉瑜知道真相會崩潰,她面不改色地扯謊道:“提前睡了,手機開靜音沒聽到。”
秦嘉瑜也沒計較,問道:“對了,你生日是在老宅過吧?”
老爺子說好要把股份當做生日禮物給她,又剛好是除夕,大概率是要在老宅辦一場家宴。
秦昭寧點頭,沒什麽興趣:“應該是吧。”
“生日禮物要什麽?”
秦昭寧:“錢。”
秦嘉瑜瞪她:“俗氣。”
“那要一個88888的大紅包,吉利。”
兩個人拌着嘴,電梯門忽然開了,話音一頓,各自又恢複成端莊穩重的模樣,一同出了電梯。
還有幾天就放假了,這次會議應該也是年前的最後一場會,按照往常來說,官方地做做總結,将幾個部門經理誇一誇就該結束了。
但今天,老套的流程走完之後,秦秋北忽然看向秦昭寧。
眼皮一跳,下一秒,那股不好的預感果然成真。
秦秋北撐着桌面,面容嚴肅:“昭寧,江城的項目出了點問題,需要你過去一趟。”
秦昭寧懶懶散散地往後靠:“那個項目不是劉經理負責的嗎?”
“劉經理他妻子生産,他請了假,到年關了,人手不太夠,你辛苦辛苦。”秦秋北說得冠冕堂皇。
氣氛隐隐有些奇怪,秦嘉瑜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坐直身,正要說話,秦昭寧忽然答應了下來。
“好啊。”
她彎着眼,看上去是在笑,可被長睫遮住的眼底,看不到情緒。
秦嘉瑜有些搞不清狀況,會議結束之後,他正想問問秦昭寧,卻被秦秋北給叫住了。
江城的那個項目岔子有點大,秦昭寧甚至都沒有準備的時間,中午開會決定的,晚上就要坐飛機過去。
下午請了假,她回家收拾衣服。這一去大概要待幾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年前趕回來。
可秦秋北顯然不是打算讓她除夕回不來,沒辦法接手老爺子的股份。他估計還有別的算盤,秦昭寧心裏響起了警鈴。
她蹲在行李箱邊,将衣服一件件疊好放進去,外面烏雲密布,看起來要下雨。低沉沉的雲層讓空氣都變得壓抑起來,仿佛那朵烏雲,也遮在了心髒上方。
房門被敲了敲,秦昭寧頭也沒擡地說:“進來。”
宋灼推開門,站在門邊看她:“你要出去嗎?”
“對,要去江城出個差,過兩天就回來了。”
“能不能不去?”宋灼忽然抿唇問。
秦昭寧手上動作沒停,收完最後一件,拉上行李箱,步伐匆匆地拉着出去。路過門口時,她停下來在宋灼臉上親了一下,笑道:“黏人精,我走了。”
才走一步,下一秒,宋灼忽然從身後抱住了她。
秦昭寧無奈地拍拍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好啦好啦,我很快就回來,再不走我該誤機了。”
宋灼沒說話,半分鐘後,他忽然往她手心裏塞了一樣什麽東西。
秦昭寧張開一看,一枚玉白色的平安福此刻正靜靜地躺着。平安福是吊墜模樣,下方有長長的流蘇,中間的香囊是六邊形的,上面繡着大朵大朵的花,中間用線勾出平安順遂四個字。
秦昭寧指腹摩挲了一下這幾個字,真的是一針一線繡上去的,她好奇問:“這是什麽花?”
“雪蓮。”宋灼拿過平安福,垂眸系在她随身帶着的包上面,“寓意平安和希望的。”
玉白色的平安福挂在豆綠色的包上,竟然莫名的很搭,秦昭寧曲起手指碰了碰,擡頭問:“你繡的?”
宋灼仍舊點頭,摸摸她的前額,模樣認真地叮囑道:“它開過光,能保平安的,我不在你邊上,你要小心一點。”
秦昭寧被他這副嚴肅的小模樣逗樂了,彎着眼笑:“你以前不是不信這些嗎?我的唯物主義小學弟?”
宋灼也跟着淡淡地笑,深深地看她一眼:“現在開始信了。”
如果神明能夠保佑她平安,他願意做一個虔誠的信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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