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私心作祟
事實證明利威爾沒猜錯，埃爾文找他們确實是商議下一次的調查計劃。
只是在談正事以前，還是很關切的詢問了他的身體近況。
“最近感覺如何？”
“就像你看到的。”長達數月的休養，再重的傷也該痊愈了。
埃爾文雙手支着下巴，似是笑了下，“那麽，這次的壁外調查能參加了？”
“啊，當然。”
此言一出，阿爾敏不由自主的端正了坐姿，餘光悄悄的、落在了利威爾身上。
後者立時覺察，眉頭一皺，“小鬼，看什麽看。”
阿爾敏慌忙低下頭去，臉如火燒。
這一小段插曲并沒引起埃爾文的重視，他頓了頓，繼續道：“那麽，利威爾這邊沒問題的話，韓吉和阿爾敏也要開始準備作戰方案了。”
“感覺好像很久沒抓到活的巨人了。”韓吉伸了個懶腰，趴在桌子上，“利威爾，少了你的助力我們可是一直很傷腦筋啊。”
利威爾瞥了她一眼，悶不吭聲的喝了口茶。
他執杯的方式向來與衆不同，五指微屈，從斜上方松松扣着杯沿。
此舉若是旁人來做自是無比奇怪，可落在他身上卻是落落坦蕩自然得很。
韓吉的眼睛瞬亮。
她記得在會議開始之前，利威爾這家夥還是規規矩矩的握着杯柄，可從什麽時候起，握姿竟然……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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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吶，利威爾，”韓吉搬着椅子往他那邊坐近了些，很是親昵的詢問：“最近怎麽樣，有想起什麽嗎？”
他欲喝茶的動作一頓，斜睨了她一眼，“你指的是哪方面。”
“比方說……”韓吉拖了個長音，臉湊得更近了，眼睛亮閃閃的滔滔不絕：“奇形種的行動速度為什麽比普通巨人快？它們是不是擁有智慧？如果失去陽光的照射會不會變……”
“我什麽都沒想起來。”
……
因為要定制作戰計劃，會議結束後阿爾敏就跟着韓吉走了，這個時間段士兵們都在訓練，所以長長的走廊上空蕩蕩的，除了他們再無其他人的身影。
“那個，韓吉分隊長……”
阿爾敏懷中抱着資料，有些遲疑的叫住了前面大步生風的女人。
“嗯？”韓吉腳步一頓，歪頭輕笑，“終于忍不住了嗎？”
阿爾敏愣住。
“嘛，其實早就想問了。你和利威爾之間發生了什麽吧。”
“唉——？！”
“哈哈，別緊張別緊張。”見他瞪大雙眼被吓得夠嗆，韓吉笑着安撫，“就是感覺你們之間的氛圍老是怪怪的，所以好奇多問了句。”
早在利威爾沒失憶前，她就覺得他挺在乎這孩子的，失憶以後，那份在乎勁倒是還在，可總是透着奇怪的變扭。
——甚至還有着幾分強行克制的趨向。
“阿爾敏要是不想說的話，可以當做沒聽見。”她笑眯眯的，只是語氣中隐隐含着絲異樣，“只是，會為利威爾是否随行而緊張……實在不像是阿爾敏會做的事哦。”
“……”什麽叫……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啊……
阿爾敏驚懼莫名，還沉浸在方才語破天驚的話中，腦中思路徹底潰亂，又哪裏能分辨出此言的真正含義為何。
好在韓吉也不打算賣關子，“艾倫說過，阿爾敏越是在緊急關頭，就越是能分清權衡利弊。……可是在利威爾的事情上，你無法做到這點。”
“利威爾為什麽不能戰鬥？僅僅就因為他失憶了？不，這并不能作為理由。”因為他的戰鬥力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最重要的是，我們也沒時間了。”
她微微擡起頭，明淨鏡片因為反光而看不清眼睛神采，但那種被銳利盯視的感覺卻長久萦繞在身上，一直沒消，“利威爾的失憶何時能好根本沒有個确實答案，可兵團的遠征已經刻不容緩。在西甘錫納區，艾倫老家的地下室裏，還有一個重要的秘密需要我們去挖掘。”
“這一路，少不了利威爾。”
這一番話下來，堵得阿爾敏啞口無言。
韓吉說的句句在理，不可否認如果失憶的人不是利威爾，那他所下的決定也會和她一樣。
——一人可抵整個旅團的、超精銳部隊的王牌，這種強大到讓人畏懼的戰鬥力……在此重要關頭豈可不用？！
可是……
可是……
他咬唇，慢慢低下了頭。
可是，遺憾的是，強大的人是利威爾，失憶的人也是利威爾。
韓吉看着他，無聲的嘆出口氣，“算了，制定計劃什麽的就等明天再說吧。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冷靜一下。”
“……對不起。”阿爾敏并沒有堅持，因為他清楚現在的自己已經無法做出正确的決定。
——當心已經被在意遮蔽，所思所想就已經是私人情緒了。
韓吉渾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慢慢走遠了。
走出辦公樓的時候，一道黑影自暗處竄到了韓吉的面前，猝不及防之下，她眼神一凜，身體迅速朝後退出數步，雙手握上刀柄。
“不用露出這麽誇張的反應吧。”對方笑了起來。
“……你應該慶幸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利威爾。”否則就照他這出現方式，絕對會血濺滿地當場斬殺。
“啊，這點我當然清楚。這不現在找的人是你嘛！”
“……有事快說。”
“這裏不方便講話，跟我來。”
……
另一邊，被勒令回去冷靜的阿爾敏卻還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走過拐角的時候甚至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人。
結果……
意料之中又情理之中的撞了上去。
“唔……”有些不穩的往後退了步，他揉着隐隐作痛的額頭，思緒終于有了些微的回籠。
“阿爾敏？”熟悉的男聲透着驚異，阿爾敏下意識擡起腦袋，這才發現剛才撞到的人是讓，連忙道歉：“啊，不好意思。”
“……你這家夥，走路都在想什麽呢？”
因為離得近，他整個人都籠罩在讓高大的身影之中，隔絕的光線照的他整張臉黯淡未明，微微低垂的睫毛也遮住了慣來明澈的湛藍瞳眸。
有點不對勁啊……
讓微微皺起眉，這家夥怎麽這副樣子？
“出什麽事了嗎？”
“嗯？”
“你的心情好像有些沉重。”
阿爾敏愣了愣，繼而微笑，“啊，可能是累着了吧。”
“不想笑就別笑，難看死了。”
“……”還真是毫不留情的拆穿啊，阿爾敏苦笑着定了定神，突然說了句完全不想幹的話：“讓……一直都很重視三笠吧。”
“哈？”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是怎麽回事……他們剛才讨論的似乎不是這個吧……讓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阿爾敏跳躍的思緒。
“真好吶……”
“好什麽好……啧，你別給我自說自話啊！”讓混亂了，本想将話題引回之前，但又覺得放棄現在的詢問心裏很是不甘，索性破罐子破摔，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現在這種時候，連性命都無法保障的我們，根本沒資格讨論這些吧！”
阿爾敏僵住了。
确實。
讓說的沒錯。
在這個充斥着殺戮與血腥的時代，在這個滿是黑暗與殘酷的世界，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時刻抱着必死的決心，為人類的複興而獻出生命，這份信念，明明應該淩駕在所有之上的。
可是，他剛剛又做了什麽呢？
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輕易的就将誓言背棄。
——如果，這份重視着對方的心情只能成為負累……
——如果，它的存在會讓所有人陷入危險……
阿爾敏慢慢攥緊了拳頭。
——那麽，還有留下的必要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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