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姚晖一邊瞪着宋閻,一邊磨牙,他琢磨了一路,還是沒想明白,他幾歲哪裏尿床這麽私密的事兒,宋閻是從哪兒知道的。
房間開好,姚晖走前頭,宋閻後面跟上,一直到酒店房間的門關上,他們都沒說話。
宋閻的目光在大床房掃過一遍,他走到沙發那邊,先把百合花籃放下,再把他的背包放到腳邊,他人也坐下來。
“坐,”宋閻開口,讓姚晖坐他對面去。
“小子,反客為主用得挺溜的啊……”
姚晖嘀咕着,眯了眯眼睛,但他還是按照宋閻的話坐到沙發那邊去了,長夜漫漫,宋閻必須給他解釋清楚。
“李宅這陣子鬧鬼的事兒,你應該有聽說。”
宋閻根本沒有任何和姚晖打太極的意思,直接切入他要和姚晖對話的內容核心。
姚晖不應,但他翹着的二郎腿已經放下,他有少許詫異宋閻會提起李家,這讓他本能更加警惕起來。
“沒錯,李宅鬧的鬼就是令妹,告訴我關于你的事兒的,也是她,姚……”
“哈哈哈……哈哈,哈哈……”姚晖笑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起來,他感覺這是他這幾年來挺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笑完了,他還點評了一些宋閻的那些話,“為了勾引我……你還真是別開生面啊。”
但轉瞬間,姚晖笑意收起,臉上的冰冷之色尤其吓人。
“你還知道姚晴是我小妹呢……滾!”
“大哥這個豬腦袋!”
一旁瞅着的女鬼姚晴氣得直跺腳,她頭幽幽偏向宋閻,她繼續給宋閻爆姚晖的猛料,叽叽咕咕,是真被姚晖的反應給氣到了。
宋閻對于姚晖的反應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正常人估計都是姚晖這種反應。
“姚晴說,你們家裏一只翡翠镯子是你打碎的,但你誣陷給了米琪……哦,那是你們家的狗,她看到了,并且在此前,沒告訴過任何人……”
宋閻語氣一頓,繼續聽完姚晴的講述,他補充道,“具體時間是你12歲,姚晴7歲那年的聖誕節早上。”
姚晖眼睛瞪老大看着宋閻,這件事的确只有他和姚晴知道,姚晴拿這事兒坑過他好幾年的聖誕禮物,長大後才漸漸不提了。
“镯子……是你外婆留下的,紀念意義大于收藏價值。”
“你……”姚晖震驚的同時,神色裏依舊帶着濃烈的懷疑。
“我叫宋閻,是這次李家請來做法事的法師之一,不過我現在不給李家幹了,就看你要不要再雇我了。”
宋閻說着下意識輕輕摩挲指腹,但摸到的卻是慕修的手,他下意識的動作一頓,又揪了揪慕修的指頭,嗯,還算好捏。
而原本冰冷氣息凝重,對峙着姚晖的慕修瞬間漏了氣似的,他回頭看宋閻,無奈之極。
“你還想求證什麽,直接問,姚晴……就在這裏。”
宋閻眸光偏去,看向姚晴站的方位。
姚晖咬牙,忍住拔腿就跑的沖動,在劇烈的心理鬥争之後,他終于開始傾向相信宋閻的話了,否則根本沒法解釋。
“我小妹……她怎麽能什麽都和你說……”
但偏偏這就是他知道的他小妹姚晴的風格,真逼急了,估計能把他的黑歷史全給宋閻爆出來。
宋閻忽略姚晖話語裏暴露的少許畏懼和無奈,他再次問道,“三千塊,雇嗎?”
宋閻并不只是為了自己,也為了黃婆和宋老漢,他不能讓他們因為他的決定白白辛苦一趟,什麽都沒落着。
“雇,”姚晖點頭,并且鄭重警告一次宋閻,“你最好別是在耍我。”
三千塊對他來說,還不夠他今晚在會所花費的十分之一,但他若是以這種形式被騙被耍了,他姚晖的面子還往哪兒擱,宋閻跑到天南地北,他都會把他揪回來。
宋閻對姚晖的警告不予理會,他緊接着開口,“姚晴不是難産死的,她是被害死的,所以才陰魂不散,難以超度……”
宋閻将他從姚晴那裏知道的,全部告訴姚晖,自然包括姚晴丈夫李斯愛慕自己大嫂,還被姚晴發現的事兒了。
“這些對于你來說,應該不難求證,”憑空讓姚晖去獲知,自然是難的,可他都說得這麽清楚确定了,姚晖再去求證不算難。
“姚晴希望李斯死,希望你們能幫她把孩子帶回姚家扶養。”
這是姚晴的兩個請求,宋閻也準确無誤地傳達。
姚晖的面色全然嚴肅了下來,對于姚晴的死,他們全家到現在都沒能從傷痛中緩和過來,生産時,他們讓李斯那悲慠動情的表演唬住,讓一連串的醫學專業名詞吓到,真以為他家小妹死在難産上了。
“你……”姚晖一時間不知道能和宋閻說什麽了,宋閻這些話真不是憑空就能捏造出來的。
“水西花田是姚晴名下的,算是她的遺物,她可以暫時附在上面,你若覺得提着花籃麻煩,也可以從家裏找一件她的舊物替代,保存時最好還是放在她過去的房間。”
宋閻給姚晖講述一些短時間養鬼的注意事項,而他的工作到這裏差不多結束了。等姚晖驗證之後,付了傭金,他即刻離開。
似乎看出姚晖心中所想,宋閻再道,“你不用擔心,在完成遺願後,她……不會停留。”
換句話說,超度和消散是所有鬼的宿命,大鬼王停留的時間較長,但它誕生的條件極難形成,姚晴在他的介入後沒能成為厲鬼,這之後也不會了。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把牌位送去靈覺寺多做幾場法事。”
他和黃婆也能做法事,不過宋閻這之後并不打算再沾手了。
姚晖看宋閻的目光已經完全變了,不再是個清秀神秘的青年,而是一個與世格格不入的高人、怪人了。
“我,我知道了……”
話落,姚晖蹦一下地起身,走出兩步,他回來提走百合花藍,後頭有鬼追似地跑出了房間。
宋閻緩緩呼出口氣,背往後靠去,半癱在沙發上,與姚晖這樣的人打交道,可真不是個簡單的事兒。
宋閻揉了揉肚子,有少許疼痛感,他好像又忘記吃飯了。
“你餓嗎?”宋閻偏頭問向身側已經恢複平靜的黑眸慕修。
慕修看着宋閻一黑一藍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一點點……”
他如果說不餓,宋閻估計不打算出去覓食,直接睡覺去了。
而即便他這樣說了,宋閻還是凝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出去找東西吃。
“這附近好像有一家不錯的餡餅店,不知道還在不在,我們去看看。”
宋閻起來,背上他的所有家當,并且很自覺牽住慕修的手,他一邊低語告知,一邊往外走去。
“我以前在這裏待過……一年。”
這點對于黑眸慕修來說,并不難發現,宋閻基本不需要借助地圖這樣的工具,就能準确找到路。
不過,宋閻的告知也就到此為止,或許是被鬼傾訴多了,宋閻自己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和鬼傾訴的習慣。
而且他以前的話更少,現在對着慕修,他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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