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黃婆和宋老漢拗不過宋閻,他們每人收了三千,宋閻收四千。
這些錢對于姚晖這個階層的人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可對于黃婆宋老漢他們來說,省着點用,花兩三個月沒問題。
宋閻也是如此,這前後兩個單子,他已經不用擔心他大一上學年的花銷了。
當然,這之後如果有活兒,他們還是會去幹的。
存點錢,可以計劃把他的房間簡單裝修一下,黑黑的水泥牆換成白泥牆,地板裝上大理石,再買個像樣的衣櫃,冰箱什麽的。
“床就不用換了吧,咱們家床挺好的……”
宋閻可舍不得按照慕修建議裝修房子後,還把他花了好幾百的床丢了。
慕修瞅一眼宋閻這少許警惕的模樣,輕輕點了點頭,他飄回到宋閻身側,并把腦袋湊近了繼續瞅宋閻。
“怎麽了?”宋閻輕輕眨了一下眼睛,不明白慕修忽然又湊近瞅他是為什麽。
“閻閻又好看了……”
慕修說着,再湊近貼了貼宋閻的臉,他不是阿谀奉承宋閻,他說的是事實。
宋閻長年睡不好覺,日夜颠倒,作息極其不規律,加上吃的也不好,臉上總是帶着蒼白和倦色,十分顏色也得損去三四分,現在宋閻晚上睡得不錯,白天在他的督促下,也有好好吃飯,這血氣自是好起來了。
再加上宋閻本來就長得好,氣色好了之後,就更好看了。
宋閻的耳根悄然紅了紅,他推開慕修湊近就不想挪開的腦袋。
“好看不能當飯吃,晚上我們去幹活,慢慢攢錢,然後裝修屋子……”
宋閻依舊不嫌棄他現在灰溜溜的房間,但也對慕修形容中的新房間有少許期待起來。
而晚上的活兒也不麻煩,小河鎮裏有老人去世了,他們去做一場法事,順便幫忙問問看有沒有什麽沒交代給家人的話。
到了夜裏,黃婆跳祭祀舞,宋老漢入殓屍體,宋閻和慕修在陪即将自然超度走的老人鬼聊天。
“我死了?這就死了?睡一覺就死了?”
老人鬼對于自己死去的現實,有些接受不了。
宋閻點了點頭,“你的身體在那邊,你可以去看看。”
老人鬼飄去看了自己的屍體,又試圖回到他的身體裏,折騰了好久,他才接受自己是真的死了。
“這就死了……我還沒活夠呢,”老人鬼繼續哭喪着臉,和宋閻念念叨叨。
“你還有什麽話沒交代,要我轉達的嗎?”
宋閻對于老人鬼的反應,無任何怪異的神色,絕大多數新鬼都是這樣的,甚至很多在被超度走的時刻,才發覺自己死了。
但距離老人鬼超度走的時間不多了,日後除非清明中元,他很難再回來,即便回來也未必能把現世的事兒,記得有現在這麽清楚了。
老人鬼轉頭看一眼他跪在大堂外間低聲啜泣的兒孫,又再落到他棺材邊小椅子上坐着的老伴兒,幽幽嘆了口氣。
“告訴她,好好活着,替我多享幾年福……不着急。”
宋閻輕輕點了點頭,他走到棺材邊蹲下,對上老婦看過來略微渾濁的目光,将老人鬼的話一字不漏地轉達。
“我……我記住了。”
老婦兩行淚緩緩落下,心頭那口憋得她難受的郁氣散去,她不再面無表情,而是豁然地對宋閻笑了笑,“謝謝。”
宋閻輕輕點頭起身,他拿起黃婆祭祀用的銅鈴,很有規律地晃動起來,為老人鬼開路。
靈堂裏外嗚咽的哭泣聲更大了些,宋老漢将棺木蓋上,淩晨四點多,數十人送往鎮上火葬館的儀仗起來,銅鈴和銅鑼繼續開路,為老人鬼送行。
宋閻三人一鬼一路随行到火葬館,等屍體火化裝罐,再次入殓迎回,他們的工作就結束了。
三封紅包到手,在老人鬼的家裏吃過午飯,宋老漢回他們郊區的家忙活副業,宋閻帶着慕修陪黃婆到她鎮上雜貨鋪去。
黃婆這間店鋪很小的一間,還沒尋常人家的樓道大,不過卻是她各路消息的重要來源之一。
一般有需求的客人找來,店鋪門開着,找黃婆,門沒開,他們就會在店鋪鐵門上挂着的鐵箱裏,留下聯系方式,等黃婆聯系。
店鋪的鐵門打開,一眼看去和黃婆的石頭屋一樣,裏面的東西到處亂放,看起來不是一般的破舊和雜亂,若不是各色畫有特殊符文的帆布挂着,說這裏是廢品收購站都有人信。
“我要出門一趟,去看個老朋友,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這是店鋪鑰匙和倉庫鑰匙。”
黃婆将串一起的兩把鑰匙遞給宋閻,她繼續往裏走去,随手拿起一個木箱子上的塑料袋打開,裏面是一件嶄新的千戶衣,從尺寸大小看,是按照宋閻的體型做的。
她揚了揚衣服,回頭對宋閻得意地笑了笑。
“許姐想送你衣服,我就建議她用家裏長年剩下的布料,給你做了這個。”
黃婆口中的許姐兒是少女鬼許芸芸的生母,她的裁縫鋪近來重新開業,出于對宋閻的謝意,就幫他做了件新的千戶衣。
宋閻接過,輕輕摩挲一下布料,質量并不差,他心中浮現少許的別扭和不自在,在他看來,許嬸兒不需要再感謝他什麽了。
“收着吧,日後她少不了來麻煩咱們。”她家裏也養着一只不肯走的鬼呢,日後少不得來和宋閻取取經。
宋閻聞言再思慮片刻,他點了點頭,“嗯。”
“這一周呢,你該接的生意就接,至于安魂舞随意跳跳就行,別太認真……”
黃婆叮囑着,想起宋閻兩次跳舞後的感覺,相當相當吓人啊。
“我知道,”宋閻點頭。
黃婆除了這點,對宋閻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再仔細告訴宋閻一些材料的歸置處,她從角落裏拿出一個布包拎起,這就要離開了。
宋閻和慕修送黃婆到路口,少許時刻,宋閻回來對着一屋子雜亂,輕輕嘆了口氣,開始着手收拾這間雜貨鋪。
慕修坐在雜貨鋪唯一幹淨的藤椅上,側身托腮看着宋閻,一眨不眨,看得很是入迷。
宋閻對慕修這樣的注視已然習慣,他專注手頭的事情,箱子一個個打開,一個個收拾清楚,再搬到門外。
所有箱子雜物和桌子搬完,就剩慕修坐着的藤椅了。
宋閻走過來搬時,慕修不僅沒起來,還把腳收到藤椅上,然後笑看着人。
“坐好,”宋閻面無表情地說着,抓起藤椅的扶手,将藤椅搬起,可這時慕修的手環過了他的脖頸,又将臉貼過來了。
宋閻的眸光輕輕晃了晃,腳步繼續往外走去,一直走到避陰處,他才将藤椅放下。
慕修自覺把手收回,宋閻看着慕修故作乖巧的模樣,眸中有少許無奈滑過,他轉身繼續收拾屋子,但好似腳步更輕快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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