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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諾回到家,窩到露臺的沙發上,看了半天的劇本,故事她很喜歡,講的是一個得了癌症的女孩,人生中最後六十天的故事。
她一口氣看到結局才起身,天色已經有些發暗,拿起手機一看,已經快要七點了,趕緊小跑進了屋,看故事看得太投入,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下午回來的路上,她去了趟超市,買了現在桌子上放的東西,菜籃子,繩子,還有一盒草莓,一兜橙子,她把草莓洗好,放到盤子裏拿保鮮膜封好,然後和橙子一起放到菜籃子裏。
又跑到露臺,踩到三角梯架上,把菜籃子通過繩子一點一點地放到那邊的露臺上。他其實不愛吃水果,在一起的時候,如果不是她逼着他,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吃的,在衆多的水果中,他只有在吃橙子和草莓的時候才會主動要求她喂第二口。
她如果直接把東西送上門,肯定會吃閉門羹,所以她選擇了這種方法,借着還人情試探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拿出手機,在稱呼上犯了難,他昨天才幫了她,再叫他徐先生,是不是有點挑釁意味,還會把她送水果的本意給歪曲了。但是,叫名字嗎,又有點別扭,算了,稱呼先跳過去。文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大概來回了五次,才編輯好。
然後又跳回了稱呼,她先打出了一個徐字,後面自動出現了“咣當”。手機在這時來了語音電話,是江念晚,一口氣不帶停地罵了他們領導三十分鐘,對于罵人這方面,春諾特別佩服江念晚,在這三十分鐘裏她愣是一句都沒重複過,也沒有帶一個髒字,但聽着還是讓人解氣又熱血沸騰。
熱血沸騰的春諾挂了電話,瞬間覺得自己滿血複活了,不就是個稱呼麽,這有什麽,她回到短信頁面。
然後,發現,短信,已經,發出去了。
“徐咣當,我在你露臺上放了點水果,感謝昨天的創可貼。PS,草莓已經洗了,可以直接吃。”
春諾眨了三次眼,才确定了這個事實,然後又花了十五分鐘時間在百度,微博,知乎上搜索發出的短信怎麽可以撤回,最終發現了一個悲哀的事實,已經發出的短信是不能撤回的。
空蕩的房間裏,響起了春諾的一聲哀嚎,她到底為什麽沒事兒要起外號玩。她糾結了半天的稱呼,最後卻寫成了“徐咣當”發了出去,她到底是做了什麽孽,這應該比“徐先生”更挑釁。
她想要不要再發一條短信解釋一下,但發了就更顯刻意,還不如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Emo了的春諾打開了微博。
鄰居是前男友的第十六天,徐咣當這個外號好聽嗎?
春諾主要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如果外號好聽的話,是不是他就不會那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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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家的關注點不在好不好聽,大家一字排開的留言,徐小諾,你前男朋友也姓徐嗎。
她回,不是,是別人給我起了這個外號。
春諾在客廳的沙發上emo了三十分鐘,到後面肚子叫成了交響曲,才起來簡單做了一碗西紅柿雞蛋湯面,連湯帶面吃了個滿頭大汗,心裏才稍微開懷點。別人不開心的時候吃是甜點,她不開心的時候是吃面食,碳水這些東西永遠是她的最愛,雖然這是女生減肥的天敵,但是如果人生連吃東西的快樂也沒有了,那還有什麽趣味。
得了趣味的春諾又在跑步機上跑了一個小時,才去洗漱上了床。這樣折騰一晚上的直接後果是她第二天起晚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都已經快要九點,她都多久沒睡過懶覺了。
昨天半夜吃面,今天又起晚,臉已經腫成了豬頭,根本沒法看。春諾迷迷糊糊地踢踏着拖鞋往客廳走,聽見露臺傳來錘子釘子的聲音,她出去一看,發現隔壁的有幾個工人正在往上架隔板,直接架到了頂,要給封死。
她有一瞬間的懵,然後全身的血液往臉上沖,他什麽意思,她在屋裏轉了三圈,轉身往門口大步走去,不給自己反悔的餘地。
按響了隔壁的門鈴,等了好一會兒,她身上沸騰的血液差不多都快要熄了火,門從裏面打開了。
依舊是白衣黑褲,深邃的眸子不帶半點溫度地看向她,也不說話,似乎在等着她解釋,一大清早按門鈴所謂何事。
在他開門前,她身上的那股沖動的勁頭已經快要下去了,現在見到了真人,還有一些餘溫的熱血洶湧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她一開口,說話就有些支吾,又因為剛起床,連口水都沒喝,嗓音還帶着些冒火的嘶啞,“你為什麽要把露臺架高,是嫌我打擾到你了麽?”
徐言眉頭微皺,嗓音清冽,把她對比成了唐老鴨,“春小姐不是和房東說不安全,想要把隔板架高。”
啊,她都忘了這茬了,關鍵是她之前不知道隔壁住的是他啊,她怕他誤會,着急解釋,“不是,我之前,”
徐言不等她說完,打斷了她的話,“而且,我确實不喜歡被人打擾,更不喜歡別人爬我的牆。”
“哦,”春言瞬間蔫了下去,跟熄了火的炮仗一樣,“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感謝一下你那天的幫忙,如果打擾到你,我和你道歉。”
徐言看着在他面前低下去的頭,眼裏的溫度又冷了三分,“還有別的事?”
春言搖頭,又随即點頭,“你為什麽要搬到我隔壁?”
既然已經這樣了,幹脆一口氣問個清楚,也省得自己每天晚上翻來覆去地猜。
“我只是房子恰好買到了這裏,難道春小姐買房子也要看隔壁鄰居是誰?”徐言眼睛掃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表示自己很忙,沒時間跟她在這裏扯閑天。
春諾怕他咣當一聲把門又給關上,她眼疾手快地把腳伸到門前,死死給抵住。
她一鼓作氣,“那現在你知道鄰居是我了,不會要搬走吧?”
徐言的眼睛從門前的那只腳慢慢掃回她的臉,他眼睛往上挪一寸,她腳上的力道松一點,到最後別說腳了,她整個人都開始發軟,自然嘴唇連帶着牙齒都是軟的,話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我反正是不會搬走的,這個房子我都住慣了。”
徐言最後的視線落到她的眼睛裏,春諾下意識地閃躲,最後發現自己也沒什麽可慫的,又重新看向了他,就是要一個答案。
徐言慢慢開口,“我和你認識嗎,我住在哪裏,跟你有什麽關系,你住在哪裏,應該跟我更沒有關系。”
春諾被噎了也不生氣,反正這都是她當初做的孽,這都是她該受的,她伸出手,大義凜然,“徐先生,那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春諾,是你前女友,也是你隔壁鄰居。”
恰好有一個工人要出門搬材料,聽到了這句話,看看徐言,又看看春諾,最後又假裝看了看左右的牆,喃喃自語,“我好像落東西了。”轉身進了屋去。
大義凜然的春諾踉跄了一下,哪裏還管誰住哪裏,誰愛住哪裏誰住哪裏,反正她要逃離地球,搬到火星去。
春諾也假裝看了看走廊裏的天花板,又看了看地板,最後摸摸頭,連個招呼都沒打,快速跑回了自己屋,偏偏這個時候,密碼又按錯了。
她隐隐聽到隔壁半掩的門裏的對話,好像是那個工人在說,“徐先生,我剛才什麽都沒聽到。”
大哥,你都這樣說了,你這不是此地無垠三百兩嗎。
然後徐言說了句話,他聲音偏低,但是春諾支棱的兩只耳朵還是聽到了,他說“見笑了。”
見笑了,見笑了,見笑了,這三個字在春諾腦袋裏無限循環,所以到底是見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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