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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諾一直打顫的身子,因為他這句話,竟然停止了哆嗦,她面色有些讪然,她想說我開玩笑的。
門口的風鈴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話,進來一個人,那位小姑娘喊了一句,“老板娘,您來了。”
徐淑芳摘下帽子,“對,言言,我不是讓你在家裏好好休息嗎,這兒不用你幫忙。”
春諾傻眼。
徐淑芳自然能看到這裏面唯二的客人,她先驚後喜,跟小花剛才的表情一模一樣,“小諾,你怎麽在這兒?”
春諾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阿姨,我來這邊工作。”
“是嗎,這麽巧,你要在這邊待幾天?”
擦桌子的小姑娘在旁邊插話,“這位姐姐已經在這邊待了好一陣了,老板娘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來。”
徐淑芳聽完後,更高興,拉着春諾的手讓她坐下,“我剛從徐言那邊回來,本來想臨走之前,給你做一頓飯吃,讓徐言去敲你家門,他說你人不在,我還以為他騙我,沒想到你跑這邊來了,這是阿姨開的飯館,你說這是什麽緣分。”
小花已經被這一波三折的故事走向給弄懵圈了,所以這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是前男友還是不是前男友。
春諾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緣分,她最大的願望只想逛逛他的學校,并沒有打算攻到他的老巢。
擦桌子的小姑娘又湊上前來,“我知道這是什麽緣分,前男友和前女友的緣分,老板娘,這位姐姐說他是徐哥哥的前女友。”
外面馬路上的大貨車呼嘯而過,遠處傳來幾聲狗吠聲,牆面上古老的鐘表在滴滴噠噠地走着,後廚裏刺啦一聲炝鍋聲連帶着香味一起傳過來。
小花拿在手中的手機掉到了碗裏,又被她急急地撈上來,幸虧粥都喝完了,不然她得報廢一個手機。小姑娘說完又高高興興地繼續去擦桌子了。
徐言手本想插進褲兜裏,但今天穿的這條褲子并沒有褲兜,他手擦着腿繞了一圈背到了身後。
但凡春諾腳下不是石灰板,她就已經開始刨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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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芳看看徐言,又看看春諾,“真的?”她就說兩個人之前肯定有貓膩。
春諾不敢看任何人,她只恨自己不能讓時間倒流,就不應該被這個面館的名字給誘惑了,天天往這邊跑。
徐言餘光裏看到那人低下去的頭,“不管過去是什麽關系,我們現在就是陌生人,不過是她恰好住在了我隔壁,媽,您不用多想,我們什麽事都沒有,現在不會有,将來也不會有。”
隔壁?鄰居?小花的手裏的手機又往掉了下去,這下好,直接掉進了水杯裏,合該她今天要在這裏報廢一部手機,為老大的愛情殉葬。
擦桌子的小姑娘啊了一聲,對小花說,“姐姐,我給你收點大米來,您把手機放大米裏,放一段時間就會沒事兒。”
小花拿起手機一邊說好,一邊快速逃離這個腥風血雨之地。
春諾對徐淑芳勉強一笑,“阿姨,我欠您一句對不起,之前說要過來看您,卻沒能來。”
徐言直接冷了臉,轉身大步往後廚走去,掀開又落下的門簾,蕩出了波濤洶湧。
徐淑芳拍拍她的手,“沒事,孩子,這有什麽對不起的,之前沒有見到,現在不是見到了,有些緣分躲都躲不掉的,咱不理那塊兒木頭,阿姨知道,肯定是他給你委屈受了,你們才分手的。”
春諾搖頭,“沒有,阿姨,他很好,他一直很好,是我不好。”
“一個人怎麽可能只有好,他又不是什麽聖人,他肯定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是阿姨知道,他心裏還有你,他如果真把你當陌生人了,那他也就不會這麽陰一陣陽一陣了。”徐淑芳放低聲音,“阿姨和你說哈,你別慣着他,他給你冷臉,那你臉得比他還冷,就是要讓他知道這年頭誰離開誰還不能活了。”
春諾覺得有可能是自己凍出了幻覺,又或者她是在做夢,不然為什麽她會坐在淩晨坐在飯館裏,聽她前男友的媽在講要怎麽對付她兒子。
回程的車上十分安靜,小花在哀悼她的手機,她的手機還埋在大米裏沒有出來,春諾也不知道在哀悼什麽,她以為兩個人的關系算是有所緩和了,畢竟兩個人還坐在同一個桌子上吃了飯,筷子還伸向同一個鍋裏涮了火鍋,為什麽她又變成不認識的人了。
她想當他名正言順的前女友,而不是什麽陌生人。
一晚上的淋雨加上今天這一波三折的鬧劇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春諾感冒了,噴嚏一個接着一個不停,嗓子發腫,鼻尖發紅,偏生她還不能吃藥,因為她的角色淋了雨也染了風寒,她直接本色出演。
本色出演的春諾破天荒連着兩天沒有去山下的飯館,她可以裝烏龜逃避,但小花得去,她手機還埋在大米裏不知道怎麽樣呢。
小花對徐言是她前男友這件事只有兩個評價。第一,她表哥輸得心服口服。第二,你們兩個為什麽做了鄰居,是他賊心不死,還是你賊心不死。
他對她肯定是沒了賊心,她對他賊心一直都沒死過,只不過他搬來她隔壁這件事情,成了她死灰複燃的導火索。當然,這事兒她只能心裏自己想想,和小花要是說了,她指定就嚷嚷着全天下都知道了,就徐言是她前男友這件事,還是她拿年終獎威脅讓她指天發誓不會說出去。
至于為什麽不讓說出去,他都不承認她是他前女友,有想當正牌女友被人打臉不承認的事情比比皆是,但上趕着當人家前女友,人家還不承認的,那她也忒丢人了點。
等感冒的戲份終于拍完,她整個人已經有點燒糊塗了,小花火急火燎地帶着人去了醫院,哪裏的醫院都是人擠人。
看醫生,拿藥,輸液,沒有病房,最後兩個人找到了一個角落,小花把春諾摟到了自己懷裏,想讓她舒服一點兒。
春諾腦袋發暈,人也困,身上又冷,一瓶輸完還有一瓶,迷迷糊糊中覺得小花的肩膀好像更寬了,她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往她懷裏深處鑽去,閉着眼睛喃喃自語,“小花,就沖你肯把肩膀借給我靠,你拿不下沈鶴臣,年終獎我也給你翻倍。”
小花嗯嗯敷衍了她兩聲。
春諾因為要翻倍年終獎,就有些得寸進尺,“要是我醒來,再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面條就好了。”
小花又嗯嗯敷衍了她兩聲。
春諾閉着眼睛啧了她一聲,有這麽敷衍發年終獎的老板的嗎。她實在撐不住,不一會兒就又昏睡了過去。
鼻子不能呼吸,只能靠嘴,被燒得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偶爾還嗯哼兩聲,周圍有視線看過來,下一秒,一頂棒球帽蓋到了她臉上。
春諾一覺醒來,她人已經躺到了床上,人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但是身上蓋的被子明顯不是醫院的,倒像是家裏用的被子,又軟又暖,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小花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她掙紮着要起來,難受倒是沒那麽難受了,但是身上有些燒過後的酸疼。
“老大,你可算醒了。”小花從門口跑進來,把手上的飯盒放到桌子上,扶着她起來,“怎麽樣,有沒有好受點?”
春諾點點頭,“好受多了,怎麽到病房裏來了?”
“正好有一間騰出來。”
小花垂着眼睛打開飯盒,一一排列開來,西紅柿雞蛋面,酸甜的拌黃瓜,涼拌海蜇。
這幾樣,是她老大生病後吃飯的标配,家常又接地氣,小花都不知道她這個習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養起來的。
而且她老大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口味萬年不變,愛吃哪幾樣,就死愛吃哪幾樣,一個星期連着吃都不帶膩的。
春諾看着飯盒裏的面,就知道小花是在哪兒買的了,“你去山腳下買的?”
小花點頭。
“沒說我生病的事情吧。”
小花搖頭。
“哦,我就是怕那個,”春諾拿起筷子,“就是怕阿姨知道了,會擔心。”
小花拿起勺子遞給她,“放心,我沒說,你快點連湯帶面趁熱多吃點,發發汗,吃完再睡一覺,明天就神清氣爽又是一條好漢了。”
小花是沒說,但她發朋友圈了,就是感嘆了一下醫院的人多,然後她新加的兩個朋友,沈鶴臣老板的媽媽,和沈鶴臣老板媽媽飯館裏擦桌子的小姑娘先後給她發了信息,問她怎麽了,她總不能騙老人家,更不能騙小妹妹。
春諾确實餓了,她剛才睡夢中好像就說要吃面來着,她一碗面吃完,鼻尖上都帶上了汗,她去拿床頭櫃上的紙擦汗,眼睛掃過了那只棒球帽,“這是你的帽子嗎,我怎麽沒見你戴過。”
小花被面嗆了一口,“新買的,第一次戴。”
員工可以對老板有秘密嗎,肯定可以有,更何況事關沈鶴臣,所以她只能舍棄老板了。
吃飽喝足緩過勁兒來的春諾躺在了床上,“我們什麽時候走?”
“走哪兒去?”
“回酒店啊。”
“你要住兩天院。”
“就一個感冒發燒還住什麽院。”春諾不想住。
小花斬釘截鐵,“不行,你沒聽醫生說,差一點就肺炎了,這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嗎。”
“明天還有戲呢,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拿點藥回去吃就行。”
“導演給了你兩天假,把你的戲全部往後挪了,讓你好好休息,養好精神再回去,你這樣半死不活的回去拍戲更影響進度。”小花正經起來也是一朵嚴肅的花骨朵。
春諾被按死在了床上,哪裏都不能去,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機,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對在旁邊打字打得正歡的小花說,“你晚上不用在這兒陪我,回酒店去睡。”
“員工當然要和老板共患難,怎麽可以你住院,我回酒店睡大覺。”小花打字的手不停,拍馬屁的話信手拈來。
春諾看她嘴角挂着的那抹笑,直起身子,放大聲音,“小花,你和誰聊呢,笑得這麽不正經。”
“沈鶴臣啊。”小花連頭都沒擡。
春諾眯起眼睛,“進展這麽快?”
小花高興地有些忘乎所以,“我掌握了他的全部喜好,聊起天來自然就會有好多話題。”
“你從哪兒掌握的,你表哥那兒?”
小花快要飛到天的眉毛落了下來,“額,對,我表哥,這就是有一個表哥的好處。”
春諾又躺了回去,長嘆一口氣,“真好。”為什麽我也知道他的全部喜好,就死活聊不起天來,看來還是和對方想不想聊有關系。
春天真的是一個适合談戀愛的季節,為什麽我就沒有戀愛可以談,春諾又惆悵起來。這個惆悵的結果就是她失眠了,當然也可能和她白天睡太多有關系。旁邊床上的小花睡得香甜,她不好老在床上動來動去,最後幹脆起了身,穿上拖鞋輕手輕腳地出了屋。
外面走廊裏很安靜,也有點涼,應該披件外套再出來,春諾雙手揉了揉肩膀朝着窗戶那邊走過去。
走廊拐角處坐着一個人,春諾吓了一跳,看清了是誰之後,被吓的狂跳的一顆心在胸腔裏上下左右蹿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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