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5)

水草叢被搖動着分開,其下清澈的水面蕩起波紋,似乎确實有什麽生物正泅水而來的樣子。

赤金色的長劍出現在羅勒掌心,連帶着淩霄也緊張起來,難道真是他判斷錯誤,這片濕地之內也存在着兇猛的獵食生物嗎?

“吭叽——”

一串似豬非豬的叫聲傳來,渾身拖着長毛,外表像是只巨型倉鼠的灰白色生物破開草叢,上岸出現在淩霄幾人眼前。

“吭叽。”整個就是一只天然毛球的生物,大約有兩只手掌并排大小,對于陌生的淩霄他們似乎毫無防備,那對圓溜溜的黑色眼珠甚至還好奇地打量着他們。

“嗚哇啊啊~~!別過來!別讓它過來!”

面對充滿好奇心想向淩霄他們靠近的那只‘毛球’——淩霄實在想不出更适合的形容來稱呼它,汪林奇如臨大敵,面無人色。對于他明顯緊張過頭神經兮兮的肢體動作,連淩霄都不由有些奇怪起來。

“我讨厭老鼠!我讨厭老鼠啊啊!”

好吧,目送向着遠處逃跑的汪林奇,聽到他那陷入歇斯底裏的叫喊聲,算是明白無誤解答了淩霄的疑惑。

回過頭,身邊的羅勒舉着他那把長劍,正躍躍欲試,想要對跑到他腳邊的那只‘毛球’戳上一戳的樣子。

而那全身披覆着長毛的生物,卻仍舊呆呆的,也不知道要躲。

“羅勒。”淩霄臉色發黑,趕忙阻止。

“好肥。”

“羅勒。”忍住了沒有提高聲音,淩霄的臉色卻是更黑了。

“淩霄——”赤紅雙眼眨啊眨,小心打量着對面淩霄的臉部表情,半晌,銀發的青年神色終于失望下來。“不能吃麽?”

“不能。”微笑着搖頭,摸了摸羅勒故意裝可憐低垂下的腦袋,淩霄眼角餘光瞄到那只依舊在他們腳邊團團打轉,似乎好奇得不得了的毛球狀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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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伸出手指,淩霄示意羅勒看向那只不怕生的奇怪動物。就見它背部那灰白相間、似乎能夠很好防水的長毛正起伏拱動着,從中一個、兩個、三個的,轉瞬間鑽出了一排七八只渾身覆蓋白色絨毛,外形大小都更接近倉鼠模樣的小東西來。

此刻,要是那位害怕齧齒動物的汪先生還在這裏,目睹眼前這一幕,恐怕就要直接絕倒昏過去了。

“羅勒你還要吃麽?”

對着大毛球背上那一排不停叽叽叽的小毛球,羅勒又頗為無辜地望了望一旁的淩霄,然後不出聲了。

淩霄忍住即将出口的笑意,對這個別扭的銀發青年,聲音軟了下來:“好了,是我不對。不要生我的氣,羅勒。”

“……淩霄沒錯。”盯着好言好語安撫他的淩霄看了半天,羅勒才皺着眉頭別別扭扭地開口:“我不吃它們。”

“好,不吃。”

到目前為止,由于吸收了晶沙的能量,連淩霄都毫無饑餓的感覺,他當然也知道羅勒并非因為肚子餓而真的把眼前的毛球當作了食物。視線向遠處望去,淩霄看着那位離地飄浮在半空中,正暴躁地轉來轉去,又不情願靠近過來的汪先生,決定還是不去戳穿羅勒的鬼主意。

“走吧,我們不管它們。”

腳下是濕潤松軟的草叢,淩霄拉住仍有些戀戀不舍的羅勒,沿着沼澤地邊緣,朝汪林奇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他們身後好奇張望的那團奇異的毛球,這次卻沒有再跟随上來,它跟它背上的孩子們看了一會兒淩霄與羅勒離開的背影,似乎終于失去了興趣,背過身沙沙鑽入茂密的草甸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那只老鼠呢?沒跟過來吧?”

汪林奇緊張兮兮地往淩霄與羅勒背後直看,生怕那個可怕的東西一起跟了過來。反正已經夠丢臉了,他也不怕再丢臉一些。

“放心吧,它們沒跟過來,汪先生。”

“哦,那就好。”

汪林奇做出了松口氣的表情,神經驟然放松之下,連淩霄口中吐出的‘它們’也都不曾留意發覺蹊跷。

“現在怎麽樣,汪先生?”

淩霄只問了一句,便不再多話,只等着汪林奇徹底地鎮定平靜下來。疑心病很重的汪先生,剛才飄在沼澤上空來來回回查探的那幾次,肯定已經把整片沼澤的地形地勢等摸了個大概。

“哦,我們可以橫穿過這片沼澤,不必費時間繞過去。”說着,汪林奇就示範般閃現到離岸三四米開外的一片微微高出于旁邊水生植物的草叢上,“看到沒,這下面是個土包,可以落腳。”

為了證明腳底草叢下的土地是區別于淤泥的堅實,汪林奇甚至還跳了一下,随即又伸出手指向身後開口道:“類似這樣的落腳點,整片沼澤中還有不少,足夠我們橫跨過去了。”

“太好了,這樣我們能節約不少時間。”

聽完,淩霄也露出笑容,手搭在額際仔細遠眺觀察過後,确實在莽莽水澤間發現了一些高出周圍植物稍許的草叢,雖然星羅棋布,不注意卻又很容易被忽略過去,面積都不大,但也足夠他們落腳。

多虧這些自然造化神奇的産物,三人不用再去浪費功夫,沿着整片沼澤地邊緣繞遠路。要知道,如果沒有這些冒頭的堅實土包,雖然這個沼澤中水只有半臂深淺,但清澈見底的水下,那些深綠色的淤泥層,以淩霄羅勒這樣體重的人類,一旦踩進去就只能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是無法在其上立足,更不用談穿越跋涉過去了。

汪林奇使用閃現,而羅勒摟着淩霄,三個人走走停停,尋找着下一個合适的落腳點進行跳躍,花了差不多有一個多小時,才總算徹底跨越過這片青翠的沼澤地帶,來到了對岸的叢林邊緣。

“我們先休息一下。”

淩霄又從貯藏戒指中掏出了地圖查看起來,對照了周圍一圈地形,他看了眼羅勒,又看向汪林奇,雖然兩個人臉上都是一副輕松自若的神情,淩霄還是決定在前進遭遇到下一個難纏的對手前,先休整一下。

哪怕沒有浪費多少體力,但小半天來一路緊繃的神經,還是稍稍放松一下的好。

對于他的話,其餘的兩人>自然沒什麽意見。心智衰退的羅勒是不在意,而無所事事了數千年的汪林奇更加無所謂,三人裏最急于脫困出去的,一直就是形容舉止看起來最為沉穩持重的淩霄。

還剩下不到一半的路程,不要急,淩霄又看了眼手下的地圖,默默告誡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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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喂!淩霄你好了沒?快點我支持不了多久了!”

幽深陰暗的密林內,殺機四伏,大片枝葉殘缺斷裂的樹幹倒伏于地,劍氣造成的深坑淩亂交錯着遍布四周,中央,由腐蝕陰影撐起的灰黑色防禦屏障已經越發稀薄,汪林奇雙手按住地面勉力維持着,朝淩霄大吼的聲音已經接近沙啞。

在地球,汪林奇身體康健還能活蹦亂跳時,只是個跟着劇組到處跑的小場記而已。

家裏有父母還有個小他五歲的妹妹,跟影視公司做文員的女朋友談了三年多戀愛,雖然只是個普普通通偶爾犯點二的青年,但也有着凡人應有的平淡幸福,家庭和睦,愛情甜蜜,正準備着下一年結婚生子。誰知樂極生悲,在片場時被手裏電影道具的鬥篷絆了一跤後,他就莫名其妙<穿越了。

跨越無數光年,克服時間與空間的阻礙,來到一個陌生異星這種事,作為普通人的汪林奇當時根本不會想到。

而讓汪林奇更不會想到的是,雖然還沒有一根能讓他揮灑自如的像樣法杖,但确确實實已經成為一名千年亡靈魔法師的自己,會變成此刻這樣透支着自己全部精神力,玩命似的一個魔法接着一個魔法地往外扔的狀況。

要說為什麽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汪林奇望着愈漸淡薄的結界屏障外,那些密密麻麻将他們三人包圍,仿佛無邊無際的飛蟲大軍——如今真有點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意思,他想,如果他還能夠穿越一次的話,一定要回到兩個小時前,把那作死的自己給幹淨利落地掐死了事。

本來稍事休息後,三人依舊照着原計劃開始上路。

離開那片平靜的開闊沼澤地,再次進入了随時可能遭遇到危機的叢林區,一路向着南部森林的邊緣地帶前進。

靠着那張地圖做出的詳實标記,能夠提前預估到前方區域可能存在何種危險生物的三人,在途中小心應付或直接避讓開一些奇形怪狀富于攻擊性的動植物,過程雖然有驚卻無險。原本已接近整個泰勒斯之眼邊緣範圍的他們,只要參照地圖上的路線和标示,繼續穿越過這片存在着某種奇怪飛蟲的密林區域,就能夠完全逃出生天了。

汪林奇覺得那時的自己一定是哪根筋搭錯了,要不然好端端的,幾個人在蒼莽寂靜的叢林內穿梭,看到周圍樹木枝幹上挂滿半米來長的黑黝黝囊袋時,他怎麽會鬼使神差,伸手去捅了一下呢。

他想起了他那調皮搗蛋的熊孩子時期,每回到鄉下外婆家過暑假,都要漫山遍野地去捅馬蜂窩,被野蜜蜂蟄得滿頭包,卻又樂此不疲,甚至積累起了豐富的鬥争經驗……回憶完畢,汪林奇臉色更青了,他真想倒退回去,捶那個腦抽兒童附體的自己兩拳。

烏沉沉的眼珠死盯着在魔法結界外密集攢動的飛蟲——這種一指來長,外形類似螞蟻,卻擁有兩對透明翅膀,以及長長口器的黑色蟲子,因為栖身的黑囊被捅破,一下炸開了鍋,對此汪林奇原本完全沒有提起多少戒備,随意地使用了幾個小法術,就輕松應付掉了。

可之後的情況,卻并沒有如汪林奇所想的那樣繼續發展。

少數同類的死亡引出了更多被驚動的飛蟲,這片區域之內,所有垂挂在樹木枝杈上的漆黑囊袋裏,無數的蟲子們遮天蔽日飛了出來。它們前赴後繼,悍不畏死,緊緊追住三人不放進行着瘋狂的反撲。

這些沒有毒液、利爪和尖牙的蟲子速度卻是極快,一旦被追上纏住了,不把它們徹底消滅幹淨之前,就別想脫身。可當三人用劍氣、魔焰符或法術咒語滅掉一片時,就會有更大的一片如同黑夜籠罩般氣勢洶洶地嗡嗡而至。

漸漸的,汪林奇與淩霄幾人越來越膽寒,因為他們終于發現了,這些看似毫無攻擊力只是憑借數量優勢發瘋暴怒的飛蟲,只要有一只遺落降臨到他們的身上,那根細管狀的口器一旦插入進皮膚,他們體內自身的精神力就會被源源不絕地吸食奪走。

這是何其恐怖的攻擊方式。

要知道,在泰拉這個星球,所謂的精神力就是代指人類靈魂與生命的力量。那是一種同武道以及魔法都息息相關的能力,連汪林奇也不例外,精神力一旦枯竭,在表示泰拉人類壽命歸于終結的同時,也意味着靈魂徹底地消亡。

還有什麽,比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生命能量,被一腳就可以踩死的蟲子們不斷掠食奪走,逐漸衰老死去更可怕的事情?

“快點!快啊淩霄!”

汪林奇幾乎在聲嘶力竭地催促,可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雙眼一眨不眨,緊盯着防禦結界的情況,此刻任何細微的擅動都可能造成法術的瓦解。他試圖再調動起一點體內深處的力量,注入到魔法結界中去,可渾身的骨頭卻開始嘎吱作響,汪林奇知道,對于肉體已成虛無的他而言,這是精神力量透支到危險程度的信號。

腐蝕陰影運作到了極限。

如今,再也不能分解掉外面哪怕任何一只蜂擁而上的怪蟲。黑色的飛蟲們挨擠重疊,壓迫在那層每況愈下、如同薄脆蛋殼般的淺灰色魔法罩殼之上。汪林奇已經可以清楚看見,頭頂上方能量稀薄的魔法壁壘不堪重荷,龜裂開了一絲又一絲預示着法術即将崩潰的白色裂紋。

他的臉色青白,幾乎快要絕望——

游蕩已久,如今漫長枯燥的日子好不容易變得稍微有趣起來,就要迎來終結了嗎?

冰冷的手掌被一把扯住,身後淩霄在這一刻發出的聲音,傳入心情已頹喪至谷底的汪林奇耳朵裏,簡直是再美妙不過了——

“爆炎。”

把僅剩的幾十枚魔焰符輔以少量能量晶沙的加持,升級版的爆炎法陣化身一團巨大的火圈,以震蕩波的形式自淩霄三人的中心向外急劇地沖擊、擴張,魔法結界自內向外炸裂,成為閃爍着輝光的點點碎片,伴随火焰轟然向外圍迸射而去。

籠罩在三人前後四周,烏雲一般鋪天蓋地,難以計數的黑色怪蟲,被急速掃蕩而過的火圈波及,赤紅的火舌舔舐着它們的身體,将它們拖入狂暴的高溫漩渦。

一時間,草木燃燒,巨樹傾頹,整個天空下起了一場火焰之雨,星星點點無數的飛蟲來不及逃離,它們彼此碰撞起火,掙紮着飛舞,最終如同被焚燒殆盡的花瓣,飄零,凋落。

感謝泰勒斯!

“汪先生,我們快走。”

淩霄此刻也是滿頭的汗,他費力将一屁股坐倒在地的汪林奇拉扯了起來,持續不停的奔逃以及時不時被叮咬上一兩口而抽吸掉的力量,迅速讓三人的體能與精神都衰弱下來。

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怪蟲,不知道還會不會再一次被追蹤而至,就在剛才的剎那,爆炎魔法陣已經用盡了淩霄身上最後一張魔符,而汪先生跟羅勒——

淩霄擔憂地望了一眼精神萎靡,急促喘息着的兩人,從頭到尾因為一直被羅勒很好地護住了,現在的淩霄,反倒是三人之中情況最好的一個。

但那也僅僅是相對而言比較好罷了。

淩霄一手一個,半扶半拉着身邊的羅勒與汪林奇,四下環顧确定了方向,沖破猶在燃燒個不停的赤焰帷幕,開始艱難地朝着整個泰勒斯之眼外緣挺進。

耳邊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喘息,以及自己激烈的心跳聲音,淩霄不敢回頭看,總覺得那恐怖的嗡嗡聲仍舊陰魂不散,緊緊跟随在他們身後。也顧不得臉頰及手背上被樹枝草葉擦出了多少道血痕,淩霄兩手緊緊拽住顯得比他更為疲憊不堪的羅勒與汪林奇,不停歇地在蒼郁的林地間穿梭,一路向前。

“羅勒,汪先生,堅持住啊,我們快到了。”

整個肺部都抽痛了起來,淩霄喉嚨發幹,開口努力提醒着自己,也提醒着其餘兩人,他們的目的地就在前方。連眼珠裏的紅色都似乎黯淡下去的羅勒,只是緊緊握住淩霄的手,而另一邊的汪林奇,更是面色死白,扯住淩霄肩部的衣物,搖着頭連話都說不上來了。

三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沉重緩慢,而漸漸的,一絲完完全全屬于泰拉蒼穹的明亮天光,穿透了整片陰森險惡的森林,在前方的樹木枝幹間終于顯現。

“看,出口!是出口!”

對比着周圍晦暗無比的叢林,那簡直可稱為刺目的金色光線,幾乎要讓淩霄熱淚盈眶了。

歷經了長達數日的艱難險阻,徹底迷失在這個泰勒斯之眼深處,淩霄的內心甚至曾一度以為永遠都不可能再找到出路離開了。之後的奇遇與轉機,以及随之而來更多的危難阻礙,他們一路行來,險象環生,在之前的那兩個小時,就經歷了一場無比痛苦的追逐拉鋸。

那些如陰影一般随行而至的飛蟲,執拗頑固地死死追擊着他們不放。力量被螞蟻啃象般逐步消耗殆盡,如果不是忽然間想到那些能量晶沙,并且得到了身為魔法師的汪林奇肯定的答案,他們幾乎就要與這道代表希望與生機的光芒永遠失之交臂了。

“快——”

所以說人類潛在的力量真是無窮,被眼前那越來越清晰明亮的光線激勵、引導着,淩霄拉着羅勒與汪林奇兩個人,甚至以比之前還要快速的步伐,向着泰勒斯之眼外,泰拉廣闊的天地奔跑而去。

幹熱的氣流撲面而來——

金紅色的光線從頭至腳披灑而下,讓淩霄一時難以适應地眯起>眼。

淺綠的雙眼內蕩漾着水波,淩霄這時開心得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在泰勒斯之眼內,不見天日地轉悠了好幾天,淩霄發覺自己竟然這樣懷念嘯風平原空曠荒涼的土地,哪怕是幹燥炙熱的空氣或是深藍色的晴空,這一刻都讓他覺得無比可親。

“喲!竟然被你們跑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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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喲!竟然被你們跑出來了。”

輕佻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淩霄只覺得右肩一沉,順勢望去,就見到身旁的汪林奇已經跪倒在地。汪林奇他滿臉錯愕,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自己胸口——那個貫穿前後胸背、空蕩蕩的大洞,随即他的全身迅速虛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崩散成為無數細小的沙塵消散于無形。

“汪先……”

淩霄口中喃喃,同樣完全來不及反應,他幾乎下意識地擡起頭,越過地面頹垣斷壁的香料鎮,在麗媞與拜魯坦金紅色巨大日輪照耀的青空<下,向着那道冰冷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

“哼,亡靈。”

逆光之下,渾身包裹在一對巨大黑色羽翼中的的男人,收回了他閃爍着雷電光芒的指尖。他的身旁右側,另外兩個裝束打扮相似的身影,黑翼收攏靜靜地懸停于半空之中,他們深沉肅殺的身影,陽光無法穿透,如同魔神降臨人間。

淩霄看不清對方的面目,卻能感覺到那冰冷充滿侵略性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麽,剩下的兩個,誰是‘淩霄’?”

被突發的變故弄得措手不及,聽見那顯然不懷好意的提問,淩霄迅即回過神,他默不作聲,只是緊緊扣住了身邊羅勒的手指。而連瞳孔都已經收縮的羅勒,仍在不斷試圖掙動。

此時的他們,已是精疲力竭,強弩之末。

之前在泰勒斯之眼內的那場戰鬥,幾乎耗盡了他們最後一點力氣。如今面對這些來意不善的神秘來犯者,對方只是伸出一根指尖,就輕易将汪先生前胸後背轟出個大洞,那如同代表死亡本身的恐怖威壓之下,淩霄用盡了全部的勇氣與之相對抗,才不至于讓自己因畏懼而低下頭顱。即便對武鬥或魔法仍是一竅不通,淩霄卻也能明白知道,現在的他們,恐怕遠遠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別玩了,克那爾。”

全身幾乎都被包覆在那收攏的黑翼之中,位居三人中央的神秘黑影突然開口,仍舊是個男性的聲音,卻更為低沉厚重,并且充滿了上位者慣有的命令與傲慢意味。

“你要違背大人的命令嗎,克那爾?”

淩霄他們最先聽到的、那輕佻的聲音切了一下,便安靜下來,不再開口。

費力眯起眼,淩霄仍舊不能看清來人的面貌,不止因為逆光的關系,更像是那些人的五官臉孔被一層濃重陰霾所籠罩,讓人難以分辨清晰。盡管看不見這些人的真面目,可他能夠感覺到,三個人的視線——那似乎要将他全身扒光從頭到腳徹底探究的視線,不曾稍離片刻地鎖定在自己身上。

這些人,從一開始的目标就是他。

剎那間,淩霄似有所悟。

随即,也就忽然明白了那醇厚男聲口中的‘玩’是什麽意思。就像貓捉老鼠,在把那只老鼠徹底殺死吞吃掉前,将其徹底戲弄一番,欣賞老鼠因為恐懼駭怕,而沒頭沒腦四處竄逃吱吱亂叫的模樣,就是類似那樣的玩樂戲耍。

親手促成他人真實的恐懼與悲慘境遇,再構築轉化為自身快樂的源泉,對于與他們素昧平生的汪林奇,連問都不問,就訴諸暴力,以玩樂為名行殺戮之實,這樣地血腥殘酷、肆意妄為。

“你們……!”

直面如此赤|裸裸不加掩飾的人性之惡,充斥在淩霄胸口的、名為憤怒的火焰,讓他的手腳都難以遏制地發着抖,淺綠色的雙眸仿佛燃燒着火焰,直直盯向那些真實面目籠罩在魔法霧霾中的神秘人。

而接觸到他的目光,那居高臨下低沉的男聲輕咦了一下,随後,視線冰冷如同俯視着蝼蟻的男人居然發出了笑聲,似乎是對滿腔憤懑卻又無力的淩霄,還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感覺非常有趣。

“淩霄,奉那位大人之命,請跟我們走吧。”

那同樣冰冷的厚重嗓音,以古怪生澀的語調,明确對着淩霄叫出了他的名字。這也證實了淩霄的猜測,這些人,果然一開始的目标就是他。而汪先生……淩霄死死咬住了嘴唇,只是他們一時興起,單純地以殺人為樂,還是想要震懾警告自己?

“不要妄圖違背我們,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你還有一個同伴。”

平鋪直敘的語調,毫無情緒起伏。

卑鄙的脅迫,到了那個位居中央似乎是首領模樣的男人嘴裏,卻仿佛變成了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真理——他們占據壓倒性優勢,弱肉強食勝者為王,如果想要反抗,那麽就要付出代價。

懸于半空的三個黑色身影,這時包覆他們全身的漆黑翅翼開始緩緩張開鼓動,将淩霄與羅勒兩個完全籠罩。

“淩霄、淩霄,讓我打他們。”

聽見那些飛在天上的讨厭家夥要帶走淩霄,羅勒赤紅色的雙眸已經緊縮成一道野獸般的豎線,本能警示着他橫亘于眼前的巨大威脅,腦海中回蕩着那些人要帶走淩霄的話語,羅勒的神智再度開始混亂,他不停地掙動手指,試圖從淩霄緊緊捏住他的手掌間脫出。

“羅勒,我不走,我不會走,羅勒!”看見又開始隐隐有發狂跡象的銀發青年,淩霄有些心疼,他耐心地一遍一遍安撫着他,:“乖——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和你一起,不會離開你。”

在淩霄再三地保證下,羅勒終于漸漸安定下來,他反過來牽住淩霄的手指,目光緊緊盯着他,生怕一個錯漏,淩霄就會從他面前消失不見似的,對于周圍驟然緊張的氣氛竟毫不在意了。

“那麽,這就是你的答案,淩霄。”

居中的男人那冰冷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随之散發出的精神力有如實質,淩霄在這鋪天蓋地沉重的壓迫下,努力不讓自己顯露出畏怯,他的視線筆直,開口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卻又無比清晰——

“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宵小之徒,竟然還妄圖使人乖乖接受脅迫,屈服于汝等的暴力淫威,你們休想!”

“羅勒是我的護衛者,就是死,我也會陪着他一起。”

“所以沒錯!這就是我的答案。”

“我不認識你們,也絕不會跟你們走。”

一時間,氣氛凝滞,對方也被淩霄一連串出乎意料的回應給徹底打亂了步調,習慣了頤指氣使的他們似乎久久不能夠回神。

除了羅勒,沒有人知道淩霄說完這一通話,手心裏流了多少的冷汗。他悄悄地将另一只手伸到背後的布袋裏,小龍崽亞度尼斯立刻親熱地纏了上來,以指尖安撫着小家夥讓他不要亂動,努力保持着鎮定的表情,淩霄摸索觸碰到了小家夥頭頂的犄角——

「亞尼、亞尼。」

「……霄霄?」

感謝泰勒斯。

強自按耐下激動的情緒,對于能夠如此順利地進行精神連接,還不知道亞尼這小家夥已經第一階段覺醒的淩霄,自然認為這是幸運之神的眷顧。

「亞尼,外面現在有很可怕的壞人,你不要動。」

「壞銀……?」

好吧,小東西的通用泰拉語還不标準。

「壞銀……亞尼……幫霄霄……打。」

「乖——他們很厲害,我們、我們打不過。」對于亞尼這小家夥與羅勒如出一轍的的反應,淩霄既感動又心酸,可沒有時間讓他磨蹭了,繼續撫摸着小家夥的犄角,淩霄微微側過視線,與身旁的羅勒交換了眼神,輕輕點頭。

而空中,愣了一會兒的那三個神秘人也竊竊私語,似乎彼此進行着争論交流。

“住手,克那爾。”

正全身心戒備的淩霄吃了一驚,因為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那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第三人,竟是個女性!

“你忘了大人的吩咐了嗎?大人的命令,是讓你我三人,将淩霄完好無缺地帶至他的身旁。”

扇動着背後的羽翼,從身影模糊的輪廓來看,确實是比另外兩位男性要顯得纖細許多。她口中那個名叫克那爾的男人,此時左手正遍布噼啪作響的青色雷電,在聽到她再三提及那位‘大人’之後,那輕佻不羁的聲音才又啐了一聲,悻悻然收回了那本已指向淩霄與羅勒兩人的手指。

“哼,麻煩死了!既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麽海西,你去解決吧,我可不管了!”

“賽門閣下……”

由于争辯的聲音很大,淩霄全神貫注之下聽得非常清楚。而這些神秘的冒犯者,似乎也完全沒有要隐瞞的意思,那漠然無謂的态度,充滿了确信淩霄根本逃不過他們掌心的篤定。

聲音輕浮随便的男人叫做克那爾,而那個女聲似乎名叫海西,三人之中為首的那位聲線低沉的男人則是賽門,既然看不見他們的模樣,淩霄努力讓自己記住這些聲音,記住他們今天所給予的輕蔑與屈辱。

那位女性看樣子是在征求他們中央帶頭首領的意見,而擁有醇厚嗓音的男人,淩厲的視線緊鎖在淩霄身上,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那麽,得罪了。”

即便是在進行所謂的道歉,女性纖細的語調中卻同樣充滿了高傲的意味,那種故作矜持彬彬有禮、內在又飽含不屑的态度,即使是心智不全的羅勒此刻聽了,也能明白感受到那股令人不快的情緒。

完全不一樣,跟淩霄完全不一樣。羅勒沒頭沒腦地想着,神智尚處混沌的他牽着身邊人的手指,心裏開心起來,俊美的臉上也不禁帶出些得意。

這女人冷冰冰的,跟他的淩霄完全>不一樣。

跟這個女人不同,淩霄他很溫暖。

即使沒有錯也總是會讓着自己,道歉的時候語氣軟軟的,他聽了總是很舒服,然後就什麽都願意答應他了,就算吃那些讨厭的藥也沒關系……

太好了,淩霄跟她不同。

他喜歡淩霄說抱歉的樣子,卻十分讨厭這個女人的聲音!

60

60、

荒涼的集鎮,在午後即将步入黃昏的光線裏,地面的焦土與殘壁頹垣,在視野中全被籠罩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邊。

四周一片寂靜。

淩霄與羅勒身後,是泰勒斯之眼與香料鎮交界的幽暗叢林邊緣,兩人身前的半空中,那三個背負羽翼的神秘人正與他們無聲對峙。

自從<那道纖細的女性聲音落下,淩霄就緊張萬分地擡頭看着她下一步的動作,可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在那股奇怪詭異的寂靜裏,由于魔法霧霭的遮蔽,淩霄沒有辦法看清對方的表情或是一些細微的舉動,這種明明一切正常,卻又仿佛瞎了一般的感<覺,足以令人從心底開始動搖彷徨。

也許,這正是對方的目的之一。

在心中不斷警醒着自己,身處這個能夠使用各種奇妙魔法的大陸,淩霄全神貫注地戒備,不敢掉以輕心。從小龍崽亞度尼斯脖子上取下的、那片由母龍阿娜絲臨行之前作為贈禮交給他以防萬一的龍鱗,此刻正被他緊緊捏在身後的手裏。

力量耗費已盡,又被堵截在這座荒無人跡的廢鎮之內孤立無援,手心的這片龍鱗,幾乎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這時半空卻突然傳來了笑聲,那似乎已經透析了淩霄打算的女性聲音直直向着他傳來——

“請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淩霄。我們對你的了解,也許比你自己還要多得多。”

那嗓音輕輕柔柔的,卻莫名令人感到寒意森森。淩霄幾乎立刻能從那冷漠的語調以及投射在身上的視線中,感受到對方的譏諷與蔑視。

“眼睛是會騙人的,腦中的思想卻不會。這周圍已經全部是我布下的結界,就是使用那片普雷恩斯一族的鱗片,你也逃不出去了。”

随着她宣判的話音落下,對方似乎也欣賞夠了他們眼中的蝼蟻蟲類那緊張失措的窘态——那些剛才還展現于淩霄眼前的景象,忽然像是一層蒙蔽視線的幕布終于被緩緩拉開,随後,徹底露出了其下殘酷的真實。

淩霄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到底什麽時候,在兩人都毫無察覺之際,他跟羅勒前後左右的地面空中,已經全部被層層的魔法結界所環繞?

那些古老的咒言文字,紛紛化為實質,彼此串連,像一張鋪天蓋地的黑色巨網,将在場所有人全部封鎖在內。這熟悉的景象,一下就讓淩霄想起了在遺跡之丘時,曾目睹荒蛇族長西維亞使用過的同類型的魔法。

拉住羅勒手指,淩霄下意識想要後退,背後的另一只手這時也擡起來,再也顧不上對方是怎麽識破了他的計劃,這些人,竟然如此可怕,似乎能夠窺視到他人思想……

“請站住別動。”

禮貌卻又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淩霄愕然地望向自己的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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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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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