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假真
壁燈将兩個人的身影映照在雪白的牆上, 仿佛一幕沒有臺詞的皮影戲。
良久,原辭聲動了動嘴唇,“你在說……誰?”
何驚年不說話, 單只是瞧他。瞧得夠了, 他兩只手伸向他的頭顱, 像欣賞什麽美輪美奂的藝術品般, 輕輕撫摩他濃密的深栗卷發,又用指尖勾勒那濃秀的眉毛、深邃的眼窩, 還有挺拔的鼻梁。
夜色昏淡,卻絲毫不掩這份幾乎具有奢華感的美貌, 幾乎泛出光芒來。
“嗯。”何驚年松了口氣。“你就是小少爺。”
“你還知道我叫什麽嗎?”原辭聲問他,舌尖彌漫開濃濃的苦澀。
何驚年苦惱地皺起了眉, 幾個奇妙的音節在腦袋裏蹦來蹦去,但就是湊不到一塊兒。沒辦法的事,小少爺像外國童話裏的人,名字當然也像不可思議的咒文。
苦思冥想了半天, 他耍賴一笑, “小少爺就是小少爺。”
原辭聲目光死沉死沉地壓着他,“我不是。”
怎麽會不是呢?何驚年有些急了, 明明滿肚子話想和小少爺說,湧到嘴邊卻說不出來。情急之下, 他開始東張西望地想要搜尋證據。
忽然, 他眼睛一亮。
“這個!”他一把抓起床邊的畫冊,舉到原辭聲面前, 無比歡喜地說, “原來你還留着它呀,謝謝你, 一直都那麽愛惜我送你的東西。”
原辭聲看見何驚年眼中喜悅的光,那光像一把芒刺,狠狠揉進他的胸腔。
“你送我的随身聽,我也一直很珍惜地帶在身邊。”何驚年開心地笑,伸手到枕頭底下,“咦,怎麽不見了……我明明放這兒的呀?”
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他的臉色一下子無比蒼白,赤着腳跳下床,胡亂地掀起枕頭和被褥。
“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麽找不到了?”他失了血色的嘴唇不停顫聲喃喃,“小少爺送我的東西我一直很寶貝的,怎麽會沒有呢……?我……我怎麽會把小少爺給我的禮物弄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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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他養在家裏,就算腿傷好了也鮮少走動。相比允許他下地行走,原辭聲似乎更喜歡親力親為地抱他。現在這麽動上一動,他被養得軟了筋骨的雙腿頓時酸麻無力,整個人直直地軟倒下來。
原辭聲眼疾手快從背後挽住他雙臂,他的身子又輕又軟,像片羽毛一樣落進男人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何驚年語無倫次地哭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不是故意弄丢的,我一定會找回來的……”隔着模糊淚霧,他感受到男人的僵硬,他覺得男人一定是生氣了,自己怎麽這麽笨、這麽不小心,竟然弄丢了珍貴的心意。
可對方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攬緊他,大手貼上他的背脊,隔着衣服也像一團炭火。
是了,這就是小少爺的手,溫暖到令他心房顫動。
“其實你沒有把它弄丢。”原辭聲沉而緩地說,“你把它還給我了。”
“真的嗎?”何驚年擡起淚眼望他。
“嗯。你說我們現在既然在一起了,就不需要它代替我陪着你了。”
這話一出,何驚年頓時呆住了,沒來得及拭去的淚珠從睫毛滾落。原辭聲自然而然地湊上前幫他吻去,舌尖舔過鋒薄的嘴唇,性感又迷人。
何驚年忍不住紅了耳朵,結結巴巴道:“我……我怎麽會和小少爺在一起,不要開玩笑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不騙你。”原辭聲靜靜注視着他,“我們都已經結婚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何驚年難以置信地眨着眼,可浪漫的卧室、淩亂的被褥、豪華的雙人床,還有自己身上過于寬大的毛衣,都無不說明了他倆的親密關系。只是,能再遇見小少爺已經是很大的夢想,現實怎麽會比绮夢還要甜美荒唐?
“我們為什麽會結婚啊……?”
“那當然是因為,年年,你很愛我。”原辭聲拉住他的手貼上自己心口,薄軟的手掌瑟縮輕顫,像被股動的燥意灼疼了一樣。“你真的特別愛我。離開我你會死,就是這樣的程度。”
聽到隐匿多年的真心被宣之于口,何驚年頭臉熱得發燙,但心裏卻高興要開出花。真好,小少爺全都知道。真好。
“我們有了很可愛的寶寶。”盡管離嬰兒床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原辭聲還是抱起他走了過去。“你生寶寶的時候特別辛苦,還生了一場大病,所以會時常犯迷糊,想不起以前的事。不過沒關系,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邊就好。”
何驚年窩在他懷裏,感覺自己也被當成了小孩子,既羞赧又幸福。他趴在嬰兒床邊觀察女兒,寶寶滾圓粉嫩,白裏透紅,頭發和睫毛黑鴉鴉的,仿佛陶瓷做的洋娃娃。
“像不像白雪公主?”原辭聲柔聲問。
“可是,一點都不像小少爺。”何驚年有點難過地鼓起腮幫,“像小少爺該有多漂亮。”
原辭聲喉結滾了滾,“像你才好。”
何驚年撐着下巴,懷揣心事看寶寶吐口水泡泡。想啊想,他忽然小小雀躍了一下,“我們可以再生一個呀,一個像我,一個像小少爺。我好想有一個長得跟小少爺一樣好看的寶寶。”
原辭聲一聲不吭,眸光濃暗,綠意更深。大手緩緩下落游移,撫上何驚年的小.腹。平坦而柔軟,是曾為他孕育孩子的所在。
何驚年被焐得渾身竄起熱意,想掰開他的手,可男人卻紋絲不動,還用雪白尖利的牙齒佯咬他的耳垂,往耳道吹送進暗啞低語,“這裏是我的。”
何驚年沒聽明白,心裏莫名害怕。小少爺怎麽變得像只兇惡的怪獸,利爪按着他的肚子,好像那兒變成只能被他占據的專屬領地。
“小少爺……”
“以後不準再這樣叫我。”
“那我是不是該叫你……叫你……”何驚年抿了抿嘴巴,那個發音奇妙的名字卡在那兒就是出不來。
“傻瓜。”原辭聲勾勾唇,下巴靠上他肩膀,“你都給我生寶寶了,你說該叫我什麽?”
何驚年耳朵熱得着火,小聲嘟囔:“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 原辭聲額頭抵上他的頸窩,深深嗅了一口他皮膚的香氣。“你不是一直很愛我嗎?你不說,就代表你不愛我。”
何驚年羞澀得快把臉埋進衣領,“老公……”
“再叫一聲。”
何驚年忸怩着不肯出聲,原辭聲将他轉過來,面對面地坐在自己腿上,迫使他直視自己。
“從今天開始,只能叫老公,知道了嗎?”
“知道了……”何驚年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輕喚,“老公。”
“還有,小少爺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不可以再提,更不許再想他。”原辭聲一字一句道,像要把每個字都刻進黑發青年的腦髓。
“你愛的人永遠都只有我,絕對不許想其他人。只要你心裏一有別的念頭,就算嘴上不說我也會發現,一旦被我發現,我和寶寶都會離開你,明白嗎?”
被這雙美得驚心的綠眸凝視,何驚年靈魂都像要被吸納進去,不由自主就點了點頭。
原辭聲終于露出笑容。他五官深刻昳豔,如此莞爾一笑,更是叫人心神折醉。何驚年微微暈眩,伸手摟住了他的頸項。那種感覺,宛如将手伸進月夜下的湖水,卻又攬到了一輪真正的月亮。
“小少爺……”何驚年喃喃,無限眷戀。
“你叫我什麽?”耳畔立時傳來男人森冷的嗓音,他驀地驚覺不對,慌不疊地改口,“老、老公。”
原辭聲神色稍緩,“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對不起。”何驚年喪氣地塌下肩膀。
“年年,”原辭聲盯着他,“你愛老公嗎?”
“嗯……”何驚年不好意思地揪着毛衣下擺。毛衣是老公的,整個人又被老公圈在懷裏,要知道以前,他唯一的慰藉就只有那個巴掌大的随身聽。
所以,是幸福與滿足溢出太多了嗎?不然他為什麽會感覺有看不見的東西壓迫着他,讓他快要喘不過氣?
原辭聲問:“愛老公要怎麽證明?”
何驚年羞怯地伸過頭,親了他臉頰一下。這生澀笨拙的行為頓時把男人給逗笑了,兩人貼得極近,何驚年幾乎能感覺對方胸腔的振動,激得他耳根一陣發麻。
又一次輕盈的、小心翼翼的主動“證明”。
不過這一回是唇瓣相觸。
原辭聲還是不認可,“只是碰一下就好了嗎?”
何驚年耳尖紅得透亮,讷讷地說不出話。下一秒,後脖頸就被一只大手覆上,收攏、捏緊,繼而呼吸也被徹底攫取,急促滾熱的吐息侵入他的齒關、鼻腔。
原辭聲重重地、又深深地吻他。他眼眶快被逼出淚花,細窄的喉口都隐隐有了被觸弄的感覺。寬大的毛衣也被掀起,燒燙的大手撫過他的脊柱、腰.線,又游移至前方輕輕揉按他的小.腹,像烙刻标記,又像宣告所有權,惹得他整個人都瑟瑟蜷縮起來。
眩暈迷幻裏,何驚年又生出那種可怕的錯覺——此刻掌控他全部身心的并非他心心念念的小少爺,而是一頭兇殘噬人的怪獸。“它”殺死了真正的小少爺,披上一模一樣的皮囊,哄騙他,誘惑他,最後也要将他撕碎吃掉。
在他氣窒前一線,原辭聲終于暫時放過了他。沒了支撐,他立刻軟綿綿地倒在了枕頭上,雪白的手垂落床沿,眼尾暈紅,雙眸無神,唇瓣像塗了豔麗的唇釉,泛着光。
還沒等他緩過來,原辭聲關了燈,又将他摟進懷裏。他的毛衣下擺卷着邊,被揉得洇粉發燙的白嫩小.腹貼上男人的睡衣衣料,那高級順滑的質感帶着點兒涼,激得他一陣哆嗦,心髒突突亂跳。
黑暗剝奪了視力,再美麗的皮囊也失去了蠱惑性。何驚年緊閉雙眼,迷茫混亂的思緒如決堤的海潮,呼嘯沖襲着他。
“年年,我真高興。”身畔的男人湊近他耳廓,“現在你全身心又都屬于我了,幹幹淨淨。”
明明嗓音沉悅深情,像在說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可何驚年卻忍不住發起抖來。
——在剩下這段時間裏,我全身心都是原先生的。所以,再抱抱我好不好?
——之前你說過吧。在離開前,你全身心都是屬于我的。
回蕩在腦海的,究竟是誰的話語?誰的聲音?
“你……是誰?”何驚年翕動薄唇,“你真的、是我的小少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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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他是屑
srds兩個人什麽都沒發生啊,我證明,就是一起躺着而已,年年精神創傷未愈期間兩個人肯定不會發生那種關系。
這幾天求不要養肥我呀嗚嗚嗚,馬上要上夾子了QAQ
評論區抽100個寶發紅包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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