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等一行人到了跟前,顧三就見那圓臉小丫頭惡狠狠地瞪他,活像被搶了骨頭的幼犬。

顧三心裏想,你瞪我有啥用,搶骨頭的是我們家王爺。

他笑眯眯給陸清韻見禮,“卑職顧三,見過陸小娘子。”

陸清韻偏身避開他的禮,顧三穿的是武将衣袍,看花紋乃是正七品級,她一個庶女,按規矩受不得對方的禮。

“臣女見過顧大人。”守着陸河,陸清韻的聲音柔婉輕緩,一點都看不出急色。

但顧三莫名覺得,這柔婉聲聲中,好似有點咬牙切齒。

他趕忙笑着拱手,“可當不得小娘子如此稱呼,卑職不過是沾了王爺的光,在軍中得了致果校尉的虛職,實則只是鎮南王府的長史,小娘子喊卑職顧三便可。”

安國律例,斬殺敵首千數方能請封致果校尉,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七品武将。

就算長史,雖說鎮南王不是皇子,可鎮南王府的長史也是從七品。

顧三這是給她臉上貼金呢,好意還是歹意就說不準了。

陸清韻微笑,聲音更柔和,“那顧三哥此來是?”

顧三縮了縮脖兒,安朝敬稱哥兒确實正常,但要讓王爺知道未來王妃喊他哥,他大概真要去藺州挖礦了。

他不敢耽擱,“王爺聽說小娘子快及笄,又惦念楚楚勞煩您養着,辛苦小娘子王爺心裏過不去,再者楚楚容易毀人衣裳,所以王爺請特意給小娘子準備了幾套笄服和玉簪,留與小娘子備用。”

陸河在一旁咋舌,這笄服分裏衣、絹衣、深衣和外罩緞衣四件,以陸府的身份,體面些一套下來少說也得百十兩。

鎮南王府不可能給不好的東西,那幾套……不得上千兩銀子啊?

看樣子,鎮南王确實對他們家五娘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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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河探着腦袋,像是能透過木箱看見裏頭的東西似的,他已經想好怎麽跟老爺回話了。

陸清韻自然看見陸河的表情,臉上笑容有些僵,“楚楚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把它當親人看待,王爺實在不必如此客氣。”

她将‘救命之恩’四個字咬得特別重,救人的是誰,當時顧三在一旁自然是看見了的。

雖然陸清韻沒打算報恩,可她也不是占便宜沒夠的小娘子呀!

越想,陸清韻在大雪中都尤顯白嫩的小臉越發高潔,“勞煩顧三哥将東西帶回去吧,如此貴重的禮臣女實在不敢收。一應物什爹爹和母親想必都準備好了,臣女不能拂了父母的拳拳之心。”

陸河:“……”他咋不知道老爺準備好了呢?

至于夫人?五娘是在做夢嗎?

顧三想過小娘子不肯收的情形,聞言只揮揮手讓人将東西往院子裏擡,“小娘子說笑了,王爺向來與人為善,這東西只有給出去沒有往回收的。”

他嘿嘿笑着繼續道,“您要是用得上自是好的,用不上也有備無患不是?卑職若真把東西擡回去,辜負了王爺的好意,王爺怕是要不高興。”

顧三明白陸清韻的意思,他也很光棍,知道救您的是誰,報不報恩的另說,但您起碼不能恩将仇報,掃了王爺的興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陸清韻看着顧三面上的笑,心裏恨得慌,卻不能表現出來。

那狗男人要真有心送,王府有一個算一個不都特別擅長翻牆嗎?

光明正大送過來,生怕別人不知道顧雲川惦記她嗎?

她就知道那狗男人有所圖!

可還是那句話,先撩者賤,她只能在心裏咬手絹,再給她個機會她絕對不蹭順風怒了。

心裏慌得一匹,陸清韻面上還算是板得住,只要她嫁得夠快,狗男人就追不上她。

“那就勞煩顧三哥,替臣女謝過王爺的好意。”她深吸了口氣,努力微笑,“天寒雪大,您慢走。”

顧三:“……”

陸河心想,您收了禮好歹寒暄幾句不是?

他趕緊找補,“五娘這是要出門?可是要去國子監看二少爺?”

顧三不動聲色挑了下眉,司郡主酒後吐真言,說得可是特別明白。

去國子監看陸家二哥兒,還是別人……

他笑得特別和善,“正好順路,下着雪地滑,鎮南王府的馬車更穩當些,不如我送小娘子一程?”

陸河聽了有點糊塗,鎮南王在緊挨着皇城的西邊,國子監在南邊,順得哪門子的路?

顧三看了眼陸河,笑眯眯道,“今日國子監應該不……”

“顧三哥!”陸清韻趕緊打斷顧三的話,“我不是去找二哥哥,就不麻煩你了。”

她怕顧三說詩會的事兒,趕緊解釋,“楚楚這幾日有些不愛吃東西,我是想着去醫館問問大夫,也順便采買些适合橘貍吃的東西回來,做給它吃。”

“這樣啊。”顧三了然點頭,擡頭看了眼天。

“這下着大雪呢,怎好勞動小娘子出門。過去楚楚都是卑職伺候的,卑職知道去哪兒能找到它喜歡吃的東西,晚些時候卑職讓人給您送過來就是了。”

陸清韻:“……那就再好不過了,實在是太謝謝你了!”

謝謝你八輩兒祖宗!

顧三看出來她眼神不善,不敢繼續逗她,趕忙告辭,“小娘子客氣了,卑職這就去,這就去。”

“顧三哥慢走。”陸清韻咬牙笑道。

陸河自然是要送顧三出去,等走遠了他回頭看,五娘還撐着傘站在雪地裏目送他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五娘身上有殺氣。

等看不見人,陸清韻轉身就往回走。

桂圓趕緊撐着傘跟上,小聲問,“五娘,那咱們就,就不出去了?”

“現在出去,等着讓人抓個現行嗎?”陸清韻恨恨道。

顧三剛才都說要讓人送東西過來,她要還頂雪做案出門,家裏人又不是傻子,能不盯緊她嗎?

她鼓着腮幫子進門,兩口大箱子就擺在堂屋正中,看着特別礙眼。

桂圓不敢多說話,上前打開箱子。

木箱底層放着幾套顏色不一的衣裳,衣裳上面則是幾個長條木匣子。

桂圓打開木匣子給陸清韻看,衣裳和玉簪都是金玉齋和錦繡閣出品,看着并非金尊玉貴之物,但摸起來就知道是好東西。

“乖乖,這木匣子都是紫檀的,得多少銀子啊。”桂圓湊近了仔細看過,忍不住感嘆,“能買一百個奴婢還富裕。”

桂圓偷偷看主子,“其實奴婢覺得……”

“你覺得賣了你主子我就夠了是吧?”陸清韻面無表情打斷她,“有些男人用九牛一毛來讨好你,有些男人将全部身家都給你,你覺得哪個更值得嫁?”

桂圓噎住了,聽起來好像是後者比較好。

可她想了想,“那要是莫公子全部身家還頂不上鎮南王九牛一毛呢?與其日日操心柴米油鹽,奴婢寧願您嫁去鎮南王府。”

她家五娘長得天仙似的,從頭發絲美到腳後跟,那身白皙嬌嫩的皮子也是日複一日仔細精養出來的,就适合被高高供起來。

一想到五娘以後要被柴米油鹽磋磨得白玉蒙瑕,桂圓心窩子都疼。

陸清韻:“……”好家夥,她竟不知自家桂圓還是個推崇寶馬車裏哭的選手。

不過向來桂圓的想法,其實跟這世道大多數官宦人家的姐兒一樣,能高嫁誰也不願意低嫁。

她也不樂意呢。

要是可以,陸清韻早用盡渾身解數當個狐貍精了,這不是鎮南王會被幽禁嘛。

沒法跟桂圓解釋,陸清韻想到離嫁人又遠了一步,而正院離陰謀得逞又近了一步,她就有些無精打采。

桂圓見主子興致不高,心知不能出去她也急,不敢再拱火,耽擱這些時候,時候也不早了。

“奴婢去膳房提膳,娘說今日府裏進了幾個羊羔子,許是能剩下些,您也好吃口熱乎的。”

陸清韻沒胃口,“算了,我去睡會兒,不吃了。”

她大半夜的起來,又是化妝又是敷臉蛋又是挑衣裳的,只想着将雪中仙子款兒做到最驚豔。

結果鳥用沒有,陸清韻洗漱完,恹恹地倒頭就睡。

車到山前必有路,眼看着是懸崖,她也得想法子鋪路搭橋,等睡醒又是一條好漢!

下雪天和下雨天都适合睡覺,她心裏惦記着事兒,迷迷糊糊小半個時辰才睡過去,睡醒天色都有些暗了。

楚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窩在她枕邊。

“桂圓,什麽時辰了?”她抱着楚楚開口,嗓音有些沙啞,估計自己沒少睡。

桂圓端着盞蜂蜜水過來伺候,“剛過申時,外頭雪停了,天有些陰,估計晚上還要下。”

陸清韻嗯了聲,一覺睡了兩個半時辰,她從昨晚到現在啥都沒吃過,胃裏空蕩蕩的難受。

蜜水浸潤過後的嗓音似是能柔到人骨頭縫兒裏,“我餓了,還有點心嗎?”

桂圓心疼得緊,“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想着這種天兒,點心放久了冷硬,就沒去拿。”

陸清韻系裙帶的動作頓了下,扭頭只見桂圓系着紅繩兒的雙丫鬓,就知道她是心虛。

桂圓是個心細的,不可能不準備,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大廚房給為難了。

可正院這幾日不是要在陸元昌面前表現嗎?

“怎麽着,三娘把所有看得過去的膳食都要走了?”

桂圓壓着委屈點頭,“三娘說冬日裏嫩羊羔子來的巧了,讓人準備了,順帶将能入口的點心也都要了,說是準備去廖府跟廖家姐兒暖鍋子。”

她去大廚房的時候并不晚,誰知道大廚房就還剩下些沒法往主子面前端的膳食。

陸清韻也不生氣,跟傻逼生氣那是為難自己。

“提回來什麽了?”

桂圓沒法子,只能領陸清韻,抱着貓祖宗,溜溜達達去小廚房,将在小廚房泥爐子上煨着的菜打開給她看。

膳房不可能不讓後院裏的主子們吃飯,除非是過了時辰,否則不給膳食那是等着被打殺呢。

而且留的還不是什麽讓人說嘴的東西,一碟子醋溜白菜,一碟子用豕肉吊湯的麥心面,還有雜菜羹和胡餅。

冬日裏青菜難得,這些東西也就主子才能吃得上。

問題是一路從大廚房提到各院子裏,沒有能擱置炭火的食盒,菜肴必定會冷。

回到院子裏大家都得重新在小廚房溫鍋。

這些東西溫完就沒法看了,醋溜白菜軟踏踏的,麥心面坨成惡心人的褐色,雜菜羹也完全沒了樣子。

溫的時候短,忍着正院給的那份惡心也能湊合。

問題是陸清韻一覺睡到現在,除了胡餅其他東西根本沒法吃,所以桂圓才為難。

陸清韻捏捏桂圓的臉蛋,“你不是從大廚房拿回來些紅薯嗎?咱們烤着吃,墊幾口就到晚膳時候了。”

紅薯都是桂圓早就洗好了的,将那些菜給扔出去,在小廚房裏點個火堆就能烤。

說是小廚房,實則就是院子裏一間用不上的偏房,燒水是它,溫鍋也是它,存儲炭火還是它。

桂圓去取了三個做針線活的兀子,其中一個放了楚楚的軟墊,軟墊上還放着給楚楚準備的貓糧。

楚楚有一搭沒一搭吃着東西的功夫,主仆倆就在小廚房裏烤地瓜。

若是不嫌冷敞開門,看着外頭的風雪,有雪有貓有火堆,還是挺浪漫的。

不過這會兒風大,桂圓把門關上,打開了窗戶,省得煙熏火燎對身子不好。

“再過半個月就是您的及笄禮,下次詩會……”桂圓掰着指頭算了下,“臘月初三各家各戶都祭竈,也不知道還辦不辦詩會。”

陸清韻想起今天顧三來的事兒就生氣,“那人肯定還派人盯着我,不早一天不晚一天的,非得等我出門才來。”

她戳了戳窩一旁的楚楚,“你前頭那位主人,壞透了!”

楚楚無辜地扭頭喵了聲,啥主人?主人不是你嗎?

桂圓忍不住四下張望一番,小聲問,“那咱們現在說話會不會讓人聽見啊?外頭這麽冷,不會有人盯着了吧?”

陸清韻運轉心法仔細聽了聽,沒聽到有人,“這會兒沒人,想必腦子裏的水是凍住了。”

“就算下月初三還有詩會,萬一咱出門前他們又來人了可怎麽辦呀?”桂圓聞言放松了些,随即又開始發愁,“奴婢怎麽感覺……感覺……”

桂圓看着主子氣鼓鼓的臉色,不敢多說,她總覺得鎮南王有種勢在必得的架勢。

而且陸河肯定會跟老爺添油加醋說什麽的,老爺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給鎮南王府下帖子。

要是及笄禮上老鎮南王妃真來了……她覺得主子也別掙紮了,洗洗把自己送鎮南王床上更快點。

陸清韻輕哼,“感覺鎮南王腦子壞掉了對吧?”

許是心法練到第三層給了陸清韻底氣,她哼哼得更用力,“說什麽與人為善,光看眼神就知道他是個殺神,騙誰呢。”

聽到動靜,為了不讓人發現,運起輕功走到窗邊的顧雲川,又一次頓住了腳步。

裏頭陸清韻完全沒發現外頭站着個人,她拿出在朋友圈發十八條邏輯鏈的精神吐槽——

“就算他是個大善人,與人為善不知道分時候嗎?還不是捏準了我一個小庶女任由他擺布。”

“計謀被他破壞不說,差點沒打草驚蛇,那顧三最不是個玩意兒,他就是威脅我,若是還想出去,就讓家裏人知道我盤算自己的親事呢。”

陸清韻越想越氣,那人說什麽來着,就喜歡看她哭,希望時刻看到她哭?

她将紅薯翻個面,“看着冷若冰霜的,女人嘤嘤兩聲,他就找不着北了嗎?活該他娶不上媳婦。”

顧雲川臉色越來越淡,別人怎麽看他,他從來沒在乎過,可聽陸清韻這樣說,他莫名就懂了什麽叫生氣。

他不動聲色站到窗口,若是可以,他現在确實特別想看到她哭,讓她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得着北。

陸清韻翻來覆去把人埋汰個夠,心裏的氣也消下去了。

她要再生氣,還得生氣自己先招惹人家,生氣回回都撞人家手裏,反正一個巴掌拍不響,吐槽幾句就完了。

她還得趕緊想想,怎麽跟那位莫公子碰上面。

“你讓你哥哥過幾天再去找阿武一趟,咱們不等詩會了,直接在外頭偶遇不香嗎?”陸清韻拿過紅薯捏了捏道。

桂圓擡起頭剛要應聲,突然看見窗口多了個人,還沒等吓得叫出來,看清站着的是誰,她直接蒼白着臉‘噗通’跪了下去。

陸清韻見她這樣,心下一驚,扭頭看出去。

好家夥,又是那熟悉的身影,每回都跟鬼魅一樣。

這回她還能看清這人的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盯着她。

陸清韻吓得後背細毛汗都出來了,她趕緊扔下紅薯,抱着楚楚起身。

“給,給王爺請安,您怎麽在這兒呢?”她恨不能給自己一耳光,讓你托大,心法三層還不足夠上天啊!

顧雲川翻身從窗口進來,他一走近,楚楚突然喵嗚個沒完,整個貓沖着顧雲川手中的食盒那邊探身子。

陸清韻手忙腳亂抱住楚楚,心虛地不敢說話,她以後再也不背後說人壞話了還不行?

這人眼神太吓人了。

顧雲川将食盒遞給桂圓,“你,抱着楚楚,出去。”

按理說桂圓應該聽主子的話,跟主子共存亡。

她發誓自己真不是貪生怕死的婢子,可她的腿大概有自己的想法,等她反應過來,自己都已經抱着貓提着食盒站門口了。

有心進去吧,楚楚掙紮着要吃東西,它聞到食盒裏是他最喜歡的小銀魚。

桂圓只能伺候這小祖宗吃東西,守着廚房門口,怕讓人發現主子和外男共處一室。

而小廚房內兩人誰都沒先開口,陸清韻是心虛,顧雲川是生氣。

是的,在他感覺到陸清韻身上有波動的時候,他又體會到了一種情緒。

“王……”

“你不喜歡我說過的話。”顧雲川打斷陸清韻軟軟糯糯的聲音。

陸清韻小聲嘀咕,“誰喜歡別人跟自己說,就喜歡看她哭呀。”

“可你在本王面前沒有笑過。”顧雲川淡淡道。

陸清韻:“……那王爺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每回碰到您,我都特別倒黴呢?”

顧雲川看着她梗着脖子,漂亮的眸子開始亂轉,就知道她又支棱起來了。

他點點頭,“你不喜歡也無妨,那些話都是別人教我的,我往後不會再聽他的。”

陸清韻:“……”誰這麽腦子有坑?

正懶洋洋參加詩會的顧允沉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不會是司慕婉那丫頭又在罵他吧?

“坐。”顧雲川先坐在了桂圓原先坐過的兀子上,因為腿長,看起來不太搭調,但他很自在。

陸清韻本來就還餓着,她也不是真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便老實坐下又拿起紅薯繼續烤。

顧雲川等她坐下,按自己的習慣直接了當開口,“你之所以敢說剛才那些以下犯上的話,無非是仗着本王想娶你。”

陸清韻氣笑了,“我是仗着得了王爺青眼,才敢數次口無遮攔,但若不是王爺一而再再而三的壞我好事,我也不會閑得沒事兒說王爺的壞話。”

顧雲川有些不解看着她,“你費盡心機想要嫁人,為何不能是我?”

陸清韻眉目疏淡,“可能是因為我不想找個想時刻看到我哭的夫君吧。”

“我有疾。”顧雲川淡淡道。

陸清韻差點把紅薯直接扔火堆裏,“啥?”

顧雲川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我有腦疾,在你身邊會好。”

陸清韻:???

她還能治腦子有坑?

她這麽牛逼嗎?

顧雲川繼續道:“本來我并不想娶你,第一次見你,你就在算計,借着鎮南王府的勢,算計嫡母和嫡姐,還想着跟人私相授受,我知你是為了求一條生路,便只做不知。可若娶了你,鎮南王府可能又要不安生了。”

陸清韻翻了個白眼,“我也沒求着王爺娶我吧?天底下男人那麽多,我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呢。”

顧雲川看着陸清韻氣得通紅的小臉,“抱歉,我不是為了氣你說這些話。”

“王爺是想說,因為有腦疾,所以不由自主諷刺別人是嗎?”陸清韻面露嘲諷。

顧雲川想了想,點頭又搖頭,“确因腦疾,沒有諷刺人,我體會不到喜怒哀樂,只能言簡意赅。”

陸清韻愣了下,什麽叫體會不到喜怒哀樂,是情感認知障礙嗎?

“你先吃。”顧雲川将烤好的紅薯遞過去。

兩人說話的時候,顧雲川已經熟練地烤好了紅薯,看起來比陸清韻手裏黑不溜秋的那個好多了。

她确實餓得厲害,也沒客氣,用帕子包着紅薯掰開,香甜的熱氣讓她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她小口嘗了嘗,唔,香甜綿軟,特別好吃。

吃人嘴短,她聲音又軟下來,“既然王爺體會不到情感,那想娶我必定不是因為心悅,如果我有能幫王爺的地方,嫁給別人也不耽誤我幫王爺啊。”

顧雲川看着火光,沉默了會兒才拒絕,“如果別人知道你可以幫我,你會死。”

陸清韻差點被紅薯噎着,她想到書裏這位的結局,也沉默了。

“那我就更不能嫁給王爺了,幫你我都會死,成為你的王妃和孩子的娘親,豈不是更危險。”

顧雲川擡起頭,神色很認真,“你嫁我,我護你周全。”

陸清韻最不信的就是別人的保證,“你拿什麽保證?尚且不知我是否真的能夠幫助王爺,就算我能,王爺也不能保證就我一個人能,若有一天你碰到別人也能讓你體會喜怒哀樂呢?若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不在呢?”

她涼涼看顧雲川一眼,“更別說受氣要短命的,我也不能為了幫王爺,往短壽奔吧?”

其實她已經心動了。

如果說顧雲川是因為有病才被幽禁,若他病好了,說不定就能改變結局呢?

但她不信什麽保證,她要黑紙白字的契約。

顧雲川沉默一會兒,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聽顧允沉的她生氣,說實話她還要生氣,那還是他的問題嗎?

可看着陸清韻好整以暇啃紅薯的得意模樣,他胸口又升起像那天提着她飛回去時候的情緒了。

“那——”他遲疑着開口。

陸清韻就等他問自己要什麽了,她要十裏紅妝,要黑紙白字的保證,要鎮南王府的管家權,要……

“鎮南王府有許多益壽延年的藥材,可以作為聘禮給你。”顧雲川認真道,“只要你乖乖的,以後王府的暗衛也會在大安搜羅各種藥材回來,都給你。”

陸清韻:“……”

她深吸了口氣,乖個屁!

她不需要藥材,但是聘禮絕不能少了打狗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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