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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貴妃心裏着急,語氣不免就迫切了些:“陛下,讓小輩們如此說七王爺總歸……”

官家似是想起些什麽,深邃的眸子盯着趙貴妃,打斷她的話,“貴妃在朕這裏呆了一上午了,此事與你無關,你也該回承乾殿了。”

此事與趙貴妃并沒有關系,她一大早就過來請求伴駕,這會兒還這樣積極,讓官家有些不喜。

難不成這次刺殺,靖安侯府和清兒也摻和了?

他知道當年的事情跟趙貴妃有關,但他也不會由着趙貴妃沒底限的算計。

陸清韻擡起頭似是羨慕帝妃情深,替趙貴妃說話,“貴妃娘娘定是怕陛下為七王爺父子違和着急,想要替您分憂,陪着您為陛下理清思路,怕您因小五等人的愚笨着急,小五也希望将來能像貴妃娘娘這樣能幹,這大概就是……”

趙貴妃臉色黑了,“你閉嘴!”

她為七王爺父子着急?她一個貴妃作甚要為小叔子的家事着急?

往大了說是幹政,往小了說是對七王爺有心思,這陸五娘就多餘長了張嘴。

趙貴妃露出委屈神色看着官家,眼眶通紅跪伏在官家膝前,“陛下,妾說實話吧,靖安侯府很快就要向陸家三娘提親了,宣哥兒對陸三娘一往情深,臣妾怕陸五娘若是有什麽萬一,親事不成,宣哥兒受不住,這才越了規矩。”

官家眼神中的深色更重,他給陸五娘和佑年賜婚,靖安侯府就要娶陸三娘,這是打算跟佑年親近,還是打算拉攏陸家?

靖安侯府的心思不小啊。

“既然瑾航和陸三娘兩情相悅,隽然怎麽也不跟朕說?難不成是怕朕不同意?”官家看着趙貴妃,似笑非笑。

趙貴妃眼淚都掉下來了,“那日陸三娘算計自家姐妹丢了大醜,是妾不同意要個這樣的外甥媳婦,誰知道宣哥兒為了陸三娘在家裏鬧絕食,娘親和嫂嫂都沒法子,只能求到妾這裏,那陸三娘名聲實在是經不起更多髒水了。”

趙貴妃也知道這個理由說出來,會讓多疑的官家不喜。

可她沒想到顧孜庭那個廢物不但沒能殺了陸五娘,還讓她反咬一口,髒水甚至都要往趙家身上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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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的親衛便是藏藍色束身長袍,權貴家的侍衛穿類似長袍的不少,都是依靠荷包或者腰牌來分辨。

別人也許不知道,可官家和顧雲川肯定知道,趙瑞谕字隽然,培養出來的死士都帶着‘隽’字标。

剛才陸清韻猛地一說跟瘦馬摟抱那人的特征,趙貴妃還沒想起來,可現在她突然記起,哥哥留給她在京中聯絡走暗路子的,好像真的有一個是唇角帶黑痣的。

她和哥哥都不可能讓身邊人跟顧孜庭的妾室不清不楚,最多就是安排些不知情的流民罷了,一旦用完也好殺了不留痕跡。

陸清韻和顧雲川是怎麽知道有這麽個人的?

難不成是那暗衛在傳信的時候,經不住女□□惑,幹了什麽蠢事?

趙貴妃越想心裏越緊張,早在顧允清匆匆讓人傳信,說刺殺是顧雲川和陸清韻的算計時,趙貴妃就有些不好的預感。

陸清韻比她還委屈,“貴妃娘娘,三姐姐确實很好,您說經不起更多髒水,是指除夕宮宴時,有人誣陷了三姐姐嗎?若是這樣,求貴妃娘娘和陛下為三姐姐做主。”

趙貴妃氣得胸口疼,她皺眉看着陸清韻,“陸家難道沒人教你,長輩說話的時候不要插話嗎?現如今我确實有些不敢讓人娶陸家的姐兒了。”

陸清韻張了張嘴,委屈地看了眼官家,咬着唇低頭不吭聲了。

官家讓她這副跟家長告狀的表情差點逗笑,她什麽都沒說,眼睛也什麽都說了。

“你先回去吧,老七這件事,朕自會解決。”官家努力板着臉淡淡道。

趙貴妃委屈地看了眼官家,只能應是。

一步遲步步遲,既然攔不住要讓顧孜庭這顆棋子被廢掉,那早些回去,将露了馬腳的暗衛處理掉更要緊些。

等殿內沒了旁人,官家捏了捏鼻梁,“都起來坐吧,五娘你既然是朕未來的侄媳婦,就跟佑年一樣不要拘束。”

陸清韻還猶豫呢,跪都跪了,反正有厚墊子,要不要繼續塑造氛圍呢?

顧雲川謝過官家恩典,直接提着她的腰将人放在了圓凳上。

官家:“……”有種提楚楚的感覺。

陸清韻:“……”你提狗……呸!

官家嘆了口氣,“說吧,佑年你都查到了什麽?”

陸清韻趕緊起身,被顧雲川又拉着坐下,還是一臉急切看着官家。

“陛下,請您恕罪,佑年哥哥他……他看到那些事情不舒服,所以小五鬥膽,讓人直接跟我禀報了經過,小五跟陛下說可好?”

官家看到陸清韻這樣關切顧雲川,眼神中倒是閃過一絲欣慰。

長公主說得對,佑年這孩子苦,能多一個心疼他,陪伴他,卻也不會因為結親對大安造成什麽動蕩的小娘子,是件好事。

“你說。”

陸清韻緊緊絞着帕子,不跪也要造出氛圍來。

“佑年哥哥覺得那些妾室不太對勁,七王爺畢竟是佑年哥哥的父親,所以就派人仔細查探了一番。”

她眼神現在還有些震驚,“陛下可知,七王爺他……他有弱精症,這種病症雖于,于敦倫無礙,卻極不容易有子嗣,若非盧家姐兒極為容易有孕,只怕連佑年哥哥都沒有。”

官家倒是不知道這個,有顧雲川在,這些年顧孜庭的妾室也沒少了有身孕的,誰會懷疑——

不對,剛剛佑年說,那些妾室是為了有身孕。

難不成老七自己知道???

官家皺眉,“那現在的小盧氏為何從無身孕?”

陸清韻雖然是裝的,但她必須不能好意思說。

顧雲川立刻回答,“除大婚夜,二人再未敦倫。”

官家沉默了。

當年長公主堅持讓小盧氏嫁進已經摘了牌匾的謹王府,顧孜庭知道是盧老夫人害自己沒了王爺爵位,被逼着娶盧家人續弦,心裏怎麽可能樂意。

大婚夜,他便将小盧氏折騰的不輕,連第二天都沒等到,就請了太醫去,小盧氏生生躺了十幾日才能下床。

那回,剛進翰林的盧欽遇差點一刀捅了顧孜庭。

顧孜庭還喊冤呢,官家一怒之下,直接狠下心将人打發去了皇陵。

官家那時本來不想逼着顧孜庭去皇陵的,他不想落下刻薄兄弟的名聲,顧孜庭硬是憑自己的‘本事’踏上了去皇陵的路。

陸清韻繼續道:“當年的先謹王妃小産,有人借機想了陰損法子,讓其他妾室也有身孕,都小産了,好讓七王爺以為是先王妃的報複,逼得夫妻反目,也逼得先王妃在府裏無立足之地。”

顧雲川聽陸清韻提起母妃,倒是沒有失控,但他眼神仍然沒有焦距。

顧三查回來的資料,他其實是看了的。

那裏頭就是陸清韻要的一些記錄,裏頭半個字都沒提什麽偷漢、小産的事兒。

那什麽唇角有痣的男子,顧三也沒查到。

韻娘說的頭頭是道,他還以為她是無中生有,誰知道趙貴妃竟然變了臉色。

他是過目不忘的,那些資料顧雲川每個字都記得很清楚,他盯着陸清韻紅潤潤的小嘴兒,陷入了迷茫。

官家看到顧雲川這樣,以為他不好受,眼神閃了閃,心中愧疚更甚。

這事官家是知道的,是死去的趙氏所為,而趙氏的所作所為,圖的是顧孜庭手中的兵權。

有那心思,又有手段的,當年也只有趙貴妃能做到。

他第一次發現趙貴妃不像她看起來那樣柔弱,就是通過這件事。

可當年官家也想收回兵權,他不在意趙貴妃是為了二皇子還是為了自己,純兒不曾瞞着他,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官家聲音有些飄:“離盧氏……已經十六年,老七的妾室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會不會是弄錯了?”

陸清韻臉上帶了點憤慨,她鼓着腮幫子咬牙,“最恨人的就是這點,那些妾室與人茍且,是想讓七王爺以為自己的身體沒問題,可皇室血脈不容混淆,所以她們一直流産,自然全成了先王妃的詛咒,這才是七王爺為何一直對王爺喊打喊殺的緣由!”

既然顧孜庭還能讓人懷孕,那他就不怕顧雲川是自己最後一個孩子。

可又‘因為’大盧氏的詛咒,顧孜庭再也沒有旁的子嗣,只有個殺了自己真愛的孽子,他對大盧氏母子恨的就更厲害了。

再加上還有人猜測顧孜庭的血脈一直流産,卻生下來個顧雲川,所以顧雲川很可能不是他的種。

可以說啥屎盆子連屎帶尿全砸大盧氏和顧雲川頭上了,趙貴妃是陸清韻見過唯一一個能将惡毒和惡心集一身到極致的。

要不是顧孜庭脈象确實是被下了藥才會混蛋至極,她都懷疑,顧孜庭才是趙貴妃的真愛,她這是往死裏搞顧孜庭這一脈。

官家聽不得詛咒巫蠱這種事,臉色微微變了變,眉心的川字更明顯了些,整個人都帶上了一股森然威嚴。

“佑年可查出來,是何人所為?”

顧雲川搖頭,“時間太久,沒有線索,只查到那些瘦馬在給他下五s散。”

官家渾身一震,“五s散?可老七分明是胖了。”

食用五s散者雖開始覺得自己強壯,實則随着毒性加深,會慢慢虛弱,暴躁,四肢無力,瘦削,致癱而死者十有八九。

因此這種會讓人成瘾的藥,大安在立國時就列為禁藥,不允許任何藥堂出售,一經發現也都是嚴懲不貸。

陸清韻幽幽道,“誰讓佑年哥哥太能幹呢,這些年皇陵那邊問王府要銀子,要上好的藥材,連京城官員家裏都有所耳聞。這要是好生将養着,藥性又通過不太激烈的法子發散出去,胖也很正常呀。”

後世那些涉毒的,也不是所有毒都會讓人瘦削,也有些是會只降智的。

不管如何,官家可能不管顧孜庭到底能不能傳承子嗣,顧家不缺他這點種,但官家不能縱容顧孜庭服用五s散。

若是讓人知道他因五s散,癫狂至刺殺未來兒媳,那官家不想殺他也得重罰,到時候整個皇家都要名聲受損,老百姓甚至有些地方的逆賊就更有理由拉踩大安皇室了。

反倒是顧孜庭被帶綠帽子這事兒,見仁見智,那是他自己不行,皇家名聲是無礙的。

官家這會兒再看陸清韻,眼神就更喜愛了,“小五不愧是朕看重的侄媳婦,你們因着孝道都不容易,你能在危急時刻還想着盡孝,是老七這一脈的福分。

他心想,顧孜庭惱羞成怒胡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起碼還能好好回皇陵。

因為陸清韻的自稱,不知不覺,官家也開始對陸清韻的稱呼更親近了。

但若陸清韻笑得很腼腆,“都是陸家教得好。”

官家:“……”

他突然笑出來,“小五今日也受了不小的驚吓,佑年送小五早些回去休息吧。”

随即官家對外頭吩咐,“傳朕的旨意,庶人顧孜庭因管家不嚴,莽撞行事,為父不仁,罰其立刻回皇陵為先皇守孝,兩年內不得歸京,後宅妾室和瘦馬,賜死!”

陸清韻吓得身子抖了抖,起身嗫嚅着請求,“陛下,不管怎麽說,小五這次讓七王爺丢了不小的面子,總要給他個發脾氣的機會,不然小五怕七王爺會氣出病來,可否求陛下将後宅那些人交給七王爺來處置呢?”

光毀了顧孜庭的名聲怎麽夠,他曾經幹過的惡心事兒,怎麽也得好好品嘗一番才是!

官家意味深長看着陸清韻,“你倒是個孝順的。”

顧雲川在一旁替陸清韻說話,“氣死,要守孝。”

官家:“……”這話比剛才可信多了。

他哭笑不得,“朕準了。”

于是,被送回鎮南王府,好不容易喝過藥醒來的顧孜庭,很快接到了內侍帶來的口谕。

他本來還想罵顧雲川幾句呢,聽明白口谕說了什麽,一想到滿京城都知道自己綠帽子數不清,還是皇兄金口玉言送他的,他連接旨倆字都沒說出來,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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