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夢昧以求的工作

刺耳的剎車音迅速淹沒在雨聲裏，黑色轎車靜默在那裏，江盈雪被推出老遠，這時才緩緩回過神來，看到車身不遠處坐着的黎寒磊，他的袖口滴出一串串的鮮血……

他……剛剛救了她？

這是她唯一的想法。

車門已經被打開，從車裏沖出來的是一身精致時裝的韓晴兒，她看到了黎寒磊，不要命般沖了過去，将他摟住："磊哥哥，我怎麽會撞到你？對不起，對不起。"她的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混和着雨水流下面頰，流入衣領，瓢潑的大雨迅速将她淋濕，就算濕了，她仍精致漂亮，不顯狼狽，比起江盈雪來要貴氣許多。

黎寒磊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晴晴，快進去，雨這麽大……"

"你受傷了……"韓晴兒緊張得不知所措，好在郭子幕及時趕到，将兩人送上了車。

望一眼呆呆坐在地面，幾乎要被大雨淹沒的江盈雪，郭子幕想說什麽而沒有說。黎寒磊從韓晴兒出現便再沒有投一眼在江盈雪身上，像是忘記了這個人。

黑色轎車加速離去，其他人也乘車遠去，只有江盈雪，依然坐在那裏，腦子裏閃出的是黎寒磊不斷滴血的手臂，記憶卻落在夢裏。

破碎扭曲的車子，車上垂下的身體，不斷滴着血滴，身下是紅到發黑的血潭，不遠處看不明朗的女人的裙裾……

"爸……媽！"尖叫一聲，一股鹹鹹的味道湧入，她嘴角滑下血絲，虛弱地倒了下去……

"盈雪？盈雪？"

有人在叫。聲音幹淨淳淡，充滿了對她的關心，輕輕拍着她的臉頰。

驚恐的夢随着這溫暖柔軟的接觸慢慢遠去，雷電的轟鳴也變得遙遠，身上幹幹淨淨的十分溫暖。江盈雪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鼻息落入濃重的藥水味，最後，轉臉，看到了手的主人。

"餘……少為？"心底一暖，江盈雪沒想到竟然會是在他的身邊。似乎每一次，自己經受劫難的時候，他都會出現。

餘少為狹長的桃花眼柔和地拉開，對着她溫暖地笑："沒事了，你安全了。"

"餘少為！"像久漂大海的流浪者終于找到了可以救生的浮木，她顧不得手上的針頭緊緊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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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少為并沒有推開，反而撫上她的發，柔和地安慰："一切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好。"

他的懷抱溫暖，舒服，幹淨，安全，江盈雪貪戀地吸食着他身上的味道，用力地點頭。她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卻在面對他時變得大膽，餘少為，這個她又敬又愛的人，真的是她生命中的保護神嗎？連她自己都開始相信，這個看似風流的專情男人，一定是上天派下來保護她的，否則不會次次在最危難的時候伸出手給予她關懷。

許正是因為如此，她對他越發依戀，那份盛在心底的愛越發深沉。

這份愛，她再也不敢表達，怕的不是拒絕，而是給他增加壓力。此時的她寧肯如他對待韓晴兒般，只靜靜守候在背後，在需要的時候出現，也不願意再讓他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

江盈雪主動退出了他的懷抱，把最深的愛意深深埋藏，臉色微紅，向他道謝。

餘少為的臉不自然地扭了一下，又變回了一慣的痞态。

"你怎麽會看到我。"理着鬓發，她沒話找話說，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心跳得格外的劇烈，她擔心自己的這份心意會被他看透。餘少為抿唇，猶豫一會兒才避重就輕地道："剛好路過。"

"還是謝謝你。"她客氣得不像話，餘少為的眉斂得有些古怪。好一會兒才道："你目前沒有工作吧，我跟這裏的院長打招呼了，你的身體一好就來這裏上班吧，他同意給你安排一個助理醫師的位置。"

"真的嗎？"

突如其來的驚喜在江盈雪陰雨不斷的生活裏劃開了一道靓麗的風景，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夢想了千百回的事情能成真。原本低弱的情緒一時高漲，純白的小臉漸漸精采，拉着餘少為的臂捏得死緊，已經無法壓制那份激動與感動。

"這是真的嗎？"不确定地再次問，當看到餘少為代表肯定的點頭時，她雀躍得幾乎要飛起來。

天啦，天啦，她真的可以做醫生了，真的可以美夢成真了！激動令她的大眼裏盈滿了淚花，有如兩朵就要盛開的鮮花，在餘少為眼裏慢慢璀璨。

他怔愣在那裏，沒想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這麽容易滿足的女孩。

"餘……那我要怎麽謝你！"她興奮地問，幾乎要再度與他擁抱。餘少為微微搖頭，眼光躲閃着不願與她對視，道："好好工作就是對我的感謝，一個星期夠嗎？一個星期以後就來上班吧。"

"不……不用！"江盈雪興奮到紅了臉，急匆匆地滑下床，"我現在就可以，現在就可以上班。"

餘少為将她推回了床，抿嘴用桃花眼給了她一記不滿的目光，道："你的身體還很弱，需要休息。"

"那我明天可以嗎？明天？"眼巴巴地望着餘少為，是全然的祈求。餘少為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拒絕這抹柔弱渴盼的目光，終于點下了頭。

再交待了幾句，他轉身出了房。頭用力地甩了甩，抽出手機，撥下一個號碼後對那頭懶懶地道："你交待的事我辦好了，現在，就看你的表現了。"

沒有往病房去，卻朝着醫院的花園而來，兩手紮在花園處一個人工湖的小橋圍欄上，他重重地籲着氣。

沒有告訴江盈雪，救她、讓她來醫院上班全是黎寒磊的意思。而他，為了黎寒磊能夠用心對待韓晴兒，答應了所有的要求。

他不能責怪黎寒磊，因為愛情這東西根本不是人為可以阻止的，就如他喜歡韓晴兒，就算她對他無意，她已婚，他都不能放手。

而黎寒磊，他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背叛，他至少履行了當年的承諾，回家娶了韓晴兒，給了她一個她最想要的家庭。

"少為？"

細滑的聲音傳入耳中，他猛轉頭，看到了身後站着的韓晴兒。她一頭卷發披在肩頭，柔柔弱弱的顯得漂亮而精致，惹人憐愛，一身淡粉色的套裙将纖細有致的身體裹得極有富貴少奶奶的風範，手裏拎一個保溫盒，嘴角蕩開盈盈的笑。

餘少為有短暫的怔愣，馬上回過神來，無意間已經給予她最溫柔的笑："給磊送飯？"

"嗯。"韓晴兒低頭露出一截幹淨白皙的脖子，看保溫盒的眼神溫柔得就像在看黎寒磊，語調比以往要緩和很多，"他吃不慣外面的東西，我特意叫傭人按着他的胃口做的。"

餘少為不語，眼底盛滿了羨慕。在韓晴兒面前，他極正經，不羁的性格完全抛卻，甚至有一絲拘謹。

"最近過得怎麽樣？"忍不住要去關心她。韓晴兒甩甩卷發，眼睛滿意而甜蜜地眯起："很好呀。"

"我最近要去一趟日本，跟不跟我一起去？"他邀請，半真半假。

韓晴兒不屑地搖頭："不，磊哥哥的傷一好我們就要去蜜月旅行了，巴厘島。"

很無趣的一個地方，他陪着韓晴兒治病的時候曾經過那裏，還特意住了幾天，當時韓晴兒就表示不喜歡。

當然，做為有錢的黎寒磊，選這樣一個地方顯得過于随意，只是此時，韓晴兒不僅沒有責怪，眼裏還漾着甜蜜，一臉期盼，完全忘了當時對這座島的厭惡。餘少為知道，她期盼的是和黎寒磊一起度蜜月的美好。

"那就好。"幹幹地說出這三個字，他擡眼，卻望到了她脖子上的項鏈，臉上終于再度出現驚喜，"這項鏈你戴着真漂亮。"

韓晴兒漂亮的臉蛋立刻劃開了最溫馨的笑容，點頭間嬌羞地摸上了那條項鏈："是啊，真的很漂亮，是磊哥哥送我的生日禮物哦。"

"磊……"餘少為把滿嘴要吐出的話塞了回去，漸漸失落。他原本因為韓晴兒能喜歡自己送的禮物而開懷，沒想到，她卻是誤認為項鏈是黎寒磊送的，這才歡欣。

好半天，才吃力地點頭，艱難地擠出一句贊美："真的很好看。"

江盈雪下午就辦了出院手續，她不放心林敏敏，一出醫院就馬不停蹄地往家趕。

回到家，才發現，林敏敏過得很好，有專人照顧，吃用不愁，身體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以自由地四處走動，只是行動還沒有那麽靈活。

但對江盈雪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安慰。

聽到江盈雪終于在醫院找到了一份工作，林敏敏比她還高興，一個勁地道："真是太好了，像你這麽優秀的人才，就應該在第一人民醫院這樣的地方上班。"

有了林敏敏的歡笑，江盈雪漸漸地遺忘了這段時間的不快，沉浸在對未來生活的暢想當中。

第二天，她準時去報了道，臉上的喜氣無法掩蓋。院長一反之前的冷淡，對她猶其地客氣，熱情地道："既然你是餘教授介紹的，那你就跟着餘教授吧。"

江盈雪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好運氣，竟然可以跟餘少為一組，嘴上連連說着謝謝，心都已經甜蜜到了極點。

由院長親自帶着來到內科一室，江盈雪被介紹給了同組的醫生。她的美麗讓科室裏的醫生們眼前一亮，大家對她紛紛表示出好感，只可惜，餘少為沒在。江盈雪後來才知道，他臨時去了日本參加一個交流活動，要半個月後才會回來。

"大家安靜一下。"代理負責人拿着厚厚的一疊資料，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餘教授不在的這幾天，他手下的病人得分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