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舊槍07

看守所和監獄那邊排查的進展很慢， 在ATM附近的布控也遲遲沒有發現目标嫌疑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着周廳給出的期限過了24個小時， 秦聲站在戚雪松辦公室裏，對着白板上的線索發呆，嘗試找出更多線索繼續縮小排查範圍。

戚雪松看上去倒是挺輕松的，就這麽坐在那，一手支着下巴看着陷入思考中的秦聲。她一開始還是偷看， 後來發現秦聲注意力都在思考案情上，便開始明目張膽看。

這時候如果有別人進來，一定會被戚雪松的眼神驚到， 或者秦聲現在回個頭， 都會看清戚雪松眼中不加掩飾的愛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聲終于從思考中脫離出來， 扭頭看到戚雪松坐在沙發上擺弄她那套老氣橫秋的茶具。

“我說你心真大，一點兒不着急？”

戚雪松正開着熱水燙茶杯，笑了聲說：“還行，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別急。”

秦聲坐到她旁邊， 問：“你哪兒來的自信？這都一天了！”

“不是自信，是經驗吧， 算算時間也快了。”戚雪松動作娴熟地泡茶，說：“就算省裏的通知下得再快， 看守所和監獄排查需要時間， 咱們着急沒用。至于蹲守銀行ATM， 本身就挺碰運氣的， 兇手不會每天都去， 更不會去同一個地方，我們廣撒網也可能撈不到這條魚。”

“那你都不急？提醒你一下，現在已經過了24個小時了！你還在這鼓搗這些老氣橫秋的茶具。”

戚雪松被她逗笑，問：“這哪兒老氣橫秋了？”

“明明就是公園大爺們最喜歡擺弄的！”

“你說得對，我這一套是我爸送來的，非要我放辦公室裏泡茶養生。不過誰說年輕人不能擺弄茶具？這可是老少皆宜的。”

秦聲抱着抱枕癱在沙發上，嘟囔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我。”

戚雪松給她遞了杯茶，哄道：“你才是皇帝，我給你端茶倒水，好不好？”

秦聲看見她的笑臉就什麽脾氣都沒了，接過茶喝了口，還能品出點兒甜味，她好奇道：“這茶葉應該也不錯，感覺好香。”

“也是我爸送的，它還真有個不錯的名字，叫妃子笑。”

秦聲喲了聲：“一騎紅塵妃子笑。看來叔叔還真是個有雅興的人，你也挺有雅興，半點兒不帶着急的！”

戚雪松笑着搖頭，說：“我爸說了，品茶可以靜心，靜心使人自省，自省能參悟，參悟讓人重新發現。他讓我在心情容易急躁的時候泡泡茶，享受一下這個過程，能靜心。”

秦聲歪頭看她：“所以，你其實心裏也沒你表現出來的這麽淡定吧？”

“當然，我也就是個普通人。”戚雪松修長的手指劃着茶杯邊緣的花紋，道：“但是急沒用，我們只能耐心。尤其我是隊長，我若是表現的急躁，那他們就更慌了。我比他們都長了幾歲，是姐姐，也是隊長，我在他們眼裏是個标杆，誰都能慌，我不能。”

她用一種最若無其事的語氣說出這些話，一字一句鑽進秦聲耳中，又落進她心裏。她絲毫不覺得意外，戚雪松就是這樣的人，強大又溫柔。秦聲用一種近乎憐愛的眼神看着她，想到她未來的結局就難受。這種感覺不同于最開始的同情，當她們才剛認識的時候，秦聲對戚雪松懷着的大多是知曉她未來結局的同情。可現在，她開始想這結局是不是有可能改變？

秦聲再次陷入自己的情緒中，連戚雪松起身去接電話都沒注意到。

過了一會兒。

“發什麽呆呢？”

秦聲再回過神來，戚雪松已經挂了電話站在她面前了。

“怎麽了？”

戚雪松晃了晃手機，說：“看守所那邊有消息了。”

秦聲瞬間支棱了起來：“是哪兒？”

“墨城市，他們那邊給了回複，說一個月前有一個刑滿釋放的，叫錢彬，今年34歲，五年前因搶劫入獄。在監獄裏表現一般，經常和別人起争執，期間還因為打架腿骨骨折，因此他一丁點兒減刑的機會都沒有，關足了五年才出來。”

戚雪松收到一份墨城那邊發來的郵件，然後把附件下載打印了出來：“這是錢彬的基本資料，他家裏沒有親人了，父母多年前先後去世，什麽都沒留給他，老家有一塊地和房子，被他哥和嫂子繼承了。他跟老家沒聯系，一直一個人在外面，出了事也沒人知道，在監獄裏五年只有兩次探視記錄，一次是剛入獄那一年，還有一次今年快出獄的時候。”

秦聲微微眯起眼睛，道：“這兩次是誰去的？”

“張奎，33歲，籍貫雁山市。”戚雪松把資料遞給秦聲，說：“墨城監獄那邊把照片發了過來，你看看。我已經拍了照片到我手機裏，現在聯系楊子俊他們。”

錢彬沒有來往的家人親屬，就連死了都沒人在意。他當年在監獄服刑期間，他哥作為唯一的親屬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更是一次都沒去看過他，那麽這個特意去探視過兩次的人就非常可疑了。

按照正常的規定，探視監獄服刑犯人只能是直系親屬和監護人，但是現實狀态是部分監獄在針對服刑期較短、又沒有親屬家人的犯人時也會酌情放寬探視條件，允許朋友進行探望。

秦聲眯着眼睛翻看監獄那邊傳來的資料，猶豫問：“你覺得這個張奎會是咱們目标麽？”

戚雪松：“我覺得不是。”

“诶？”秦聲有些詫異，她看戚雪松把張奎的照片發給了楊子俊，還以為她覺得嫌疑人就是張奎呢。

戚雪松解釋道：“這個兇手是827的劫匪之一，他能藏匿七年不被找到，就連同夥入獄都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可見他是個智商極高的人，很可能是整個團夥的智囊，劫案的計劃可能就是他定的。這樣一個人，我不認為他會冒着巨大的風險去監獄探視同夥。先不說同夥有沒有可能犯病導致他被警方發現，就算是探視的時候一點兒危險都沒遇到，但是在警方那登記留下資料也不好辦。”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人替他去，這個人還得是兇手自己信任的人。張奎八成不知道兇手犯了什麽事，也不知道他和要探視的那個犯人是什麽關系，在他看來自己只是幫朋友帶了句話。”

秦聲聽罷嗯了聲，凝眉擔憂道：“戚雪松，我現在有點兒擔心這個張奎的安危……”

戚雪松正檢查自己手|槍的彈藥情況，然後點頭說：“我聯系了楊子俊就是為這個，現在張奎的個人信息已經傳到了他那，他帶人先一步過去，希望張奎現在還沒事……”

……

讓戚雪松失望的是，楊子俊帶着人趕到雁山市張奎的家，才發現那裏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知道特調隊過來，雁山市刑偵大隊隊長尹康親自來招待楊子俊，并且告訴他張奎家房子兩天前失火，大火燒得特別旺，直接把張奎活活燒死在家裏。

楊子俊知道這件事之後立刻覺得事情不妙，第一時間聯系了還在路上的戚雪松。

戚雪松聽後眉頭緊緊皺起，問：“張奎的屍體還在麽？”

“在，雁山市局已經做了屍檢，也通知了張奎的父親過來配合核對DNA。因為人已經燒得面目全非，但通過檢驗父子倆的DNA，确定這個是張奎。”

戚雪松問：“屍檢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

楊子俊：“沒有，案子也已經在調查了，沒有發現什麽問題，着火點就是卧室的電磁爐，經過檢驗是個殘次品，漏電保護什麽的都很差，确實是失火。張奎那天應該是在卧室吃火鍋，然後喝了點兒酒睡得比較沉……尹隊說他們技偵隊仔細查過現場，因為火勢很猛，現場燒得非常嚴重，沒有檢測出有別人來過跡象……”

戚雪松深吸一口氣，道：“把咱們的情況和尹隊說一下，張奎在這個時候死了一定不簡單，咱們需要雁山市刑偵隊的配合。”

“好的！”

切斷藍牙耳機裏的通話，戚雪松眉頭就沒松開過。

坐在副駕駛的秦聲偏頭看她，問：“張奎出事了？”

“嗯，還是燒死的……”戚雪松把楊子俊彙報的情況轉述給秦聲，“我總覺得不可能單純是失火事故，錢彬一個月前釋放，疑似半個月前死亡，兇手三天前去銀行存過大量現金，緊接着去探視過他兩次的張奎家兩天前失火，這麽巧肯定有問題。”

“但是雁山市那邊調查了兩天沒發現什麽可疑的情況……”秦聲心裏也覺得蹊跷，特調隊在孫家滅門案時和尹康共事過，他是個很仔細又有經驗的刑警，不可能馬馬虎虎，他說沒問題那難道真的沒問題？

可如果真的有問題，那兇手又是怎麽瞞得過如此經驗豐富的老刑警的？

等到了雁山市，戚雪松和秦聲又見了尹康一面，仔細詢問他調查過程。

“我們這兩天也翻來覆去查了很多遍，現場因為被大火破壞，很多痕跡消散在火海中，在這種前提下我們技偵的同事确實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而那個導致起火的電磁爐我們也檢查過，沒看出人為破壞的跡象……再有就是，我們詢問了張奎家附近的住戶，他們住平房的平時多有來往，大家互相都認識。離他們家最近的鄰居說，起火當天只看見張奎一個人回家，他那天似乎是在家吃火鍋，買了不少肉和菜……他平時也是個會享受的，經常自己一人在家涮鍋子，鄰居都習慣了。”

聽了尹康的解釋，戚雪松眉頭越皺越緊，心裏總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可她又拿不出任何證據反駁這個結論。破案講究的是實際證據，哪怕你是推測也要有線索依據，現在就憑張奎去探視過錢彬，就認定他的死可能也是被殺害錢彬的兇手滅口，太草率了……

戚雪松深吸一口氣調節心情，然後耐着性子問：“尹隊，我們的案子涉及到張奎，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哪裏的話！”尹康連忙說：“上次的案子特調隊幫了我們大忙，戚隊你們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絕對不含糊！”

“謝謝尹隊。”戚雪松笑了笑，說：“我們需要您幫我們排查一下張奎的所有人際關系。”

尹康點頭說：“這個好辦，這兩天我們已經查過一遍了。這人平時沒什麽朋友，跟家人的關系也不怎麽樣，都是自己一人住在鄉下那個房子裏，他父親倒是住在雁山市中心的公寓。”

經過尹康的介紹，張奎是個游手好閑的人，沒有正經工作，人特別懶，不想去正經地方上班，但是他有一手維修的手藝。平時在他們村裏給鄰裏鄰居修修家具家電，甚至車子有小毛病也會修，靠着這個手藝倒是也能有點兒收入，雖然不多但夠他一個人糊弄日子。

這人性格不怎麽好，朋友也不多，村裏人都沒怎麽看見有人和他來往，他連涮鍋子都是自己一人在家，邊吃火鍋邊喝酒。聽說每次都能喝醉，每次只要他自己在家吃火鍋，那當天肯定是看不見人了，第二天酒才能醒。

現在濱城那邊還需要戚雪松坐鎮，距離周廳給出的破案期限已經不足48個小時，她不可能長時間在雁山停留。

于是秦聲提議：“我今晚留下來去一趟張奎家，你自己先回去。”

“不行……”戚雪松張嘴就是反對。

秦聲奇怪地看她一眼：“怎麽了？”

“我……你一個人留下，我、缺人手。”戚雪松想說“我不放心”，可話到嘴邊居然生生變了一個味兒。

一旁的楊子俊無語望天，自家隊長再這麽傲嬌下去就注孤生了。

秦聲卻奇異的理解了另一個意思，笑道：“哪裏缺人手？我可以找尹隊借人啊，這邊不是雁山重點調查嘛。”

聽了她這話，絲毫不知道內情的尹康拍胸脯打包票：“是啊戚隊，你放心吧，秦老師今晚留下，我們雁山市局會好好照看她的，而且這個失火案現在也在我們的偵查期間，人手随便秦老師用。”

楊子俊在心裏默默給尹康豎了個大拇指，該怎麽說呢，尹隊這個完全狀況外的人，竟然猜準了七姐其實是不放心秦老師一個人留在這邊。

“嗯嗯，而且我就去現場看看，明早就回濱城了。”秦聲安撫住了戚雪松，轉身上了尹康的車，拜托他送自己去張奎家。

七七你為啥這麽慫啊啊啊啊

ps：因為春節期間要出去玩，這兩天在寫那幾天的存稿，頭禿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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