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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棋忽然翻了個身,嘴裏嘟囔細碎的夢話。
黑貓無聲無息地靠近她,側耳靜聽。
女孩喃喃低語:餓……鹵鴨、燒鵝、烤羊腿……嗚嗚我想要空調和Wi-Fi……
不知所雲。
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女孩散發着舒服好聞的氣息,黑貓鼻尖翕動,下意識地蜷起了四肢,渾身輕顫,久違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之間翻湧。
它歪了歪腦袋:“這是怎麽回事?”
女孩無知無覺地沉睡,那些奇怪的氣息卻柔順地貼合上來,像是熏人春風,絲絲縷縷地纏繞住了千瘡百孔的經脈,溫柔地彌補那些看不見的傷口。
……還挺舒服。
黑貓控制住自己,安靜地趴下來。
辰時,松庭齋。
阮棠一進書堂,便有許多人圍了上來。
“四師妹,聽說你和曲棋一起去了後山?”
阮棠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一群人躍躍欲試地圍在她的課桌旁。
阮棠展開課本,道:“嗯,靜殊長老讓我監督她過去。”
衆人七嘴八舌:“她沒趁機逃跑吧?”
“違抗議事堂的懲罰可是大罪,曲棋應該是沒那個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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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次這麽老實,我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可能又是什麽騙人的小伎倆。”
有人偷笑:“後山陰森可怖,曲棋錦衣玉食慣了,一下子住到那麽簡陋的地方,有她好受的。據說山上還有一處亂葬崗,裏面到處都是游蕩的鬼怪,半夜醒來吓死她!”
阮棠聽着他們幸災樂禍的話,忽然一拍腦袋,低呼道:“哎呀,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麽了?”
阮棠糾結道:“長老讓我告訴曲棋,不要走進墓地深處……我要不要回去和她說一下?”
“嗨,誰會沒事走進墓地裏面?閑得慌麽?”有人說,“阮師妹,你放心吧。”
季嶺也在人群中聽着,聞言怒目相視:“那可不行,萬一曲師姐出意外怎麽辦?”
那人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不是我說,這就是她咎由自取啊。明知墓地鬼怪頗多,還要往裏跑,這不是活該嘛。”
“就是就是!”
“她平日那麽過分,現在早該吃點苦頭了!”
季嶺一向耳根子軟,不善辯駁,聽着他們充滿惡意的嘲諷,默默地握緊雙拳,臉色漲紅,看着氣得不輕。
所有人都不喜歡曲棋,但他一直堅信,師姐這麽做也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許多年前,許多人曾仗着守一長老遠游,顧不及忘昔峰的兩個徒兒,變相克扣、霸占他們應得的丹藥和靈石。
那時他和曲棋還小,人微言輕,說出的話沒有人相信,也不像其他弟子那樣有一大幫師兄弟姐妹撐腰,只能默默忍受一切。
勢單力薄,想要在競争激烈的內門活下去,絕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曲棋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她滿嘴謊話、臭名昭著,卻肯将他護在身後,兇巴巴地訓斥着那些欺負他們的人。
她捏着季嶺肉乎乎的臉頰,不客氣地吩咐;“喂,以後有事別自己硬撐,記得叫師姐。”
季嶺疼得眼淚汪汪:“可是師姐你也很弱啊。”
曲棋坐在樹上,纖長裙擺如同盛放的紫藤花枝垂落。明豔張揚的少女翹着二郎腿,撥弄手中的酒壺,醉醺醺地看着他:“笨蛋,我來幫你引開他們的注意啊!有我在,他們就不會欺負你了。”
季嶺看着她青一塊紫一塊的臉,用力搖搖頭。
曲棋瞪眼:“小屁孩,你怎麽那麽死心眼呢?以後有人打你你就跑,跑得越遠越好。聽到沒有?”
季嶺說:“我和師姐一起面對。”
曲棋愣了一下,忽然仰頭喝酒,又頹然地放下。她将手背蓋在眼睛上,啞聲道:“……随便你。”
雖然師姐對他沒那麽好,但在季嶺心中,她遠比所有弟子都要厲害、高大,和師尊一樣勝似親人。他決不允許師姐被其他人欺負。
季嶺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阮師姐不去的話,那我自己去。”
阮棠見狀,忽然想起曲棋怕鬼時的模樣,有些于心不忍,小聲道:“師弟,後山沒有長老的口谕,很難上去的,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季嶺平靜道:“謝謝,我會自己想辦法。”
他決絕轉身離開,阮棠望着少年清瘦的背
影,不是滋味地嘆了口氣。
片刻,負責教習的長老走進書堂,面色不虞:“聚在一起說什麽呢?”
八卦的衆人立刻作鳥獸散。
兩個時辰後,早課結束。
阮棠正收拾東西準備回房,一道輕柔的聲音從背後喊住她:“四師姐。”
阮棠轉身,看見蘇扶晚正向她走來,頓時受寵若驚:“小師妹,怎麽了?”
蘇扶晚停在她面前,柔聲問道:“四師姐,聽聞你送曲師姐一起去了後山,可有此事?”
阮棠一愣:小師妹怎麽也關心起這件事來?
“确有其事。”
蘇扶晚颔首:“四師姐辛苦了。”
她生得極好,膚白似雪,眉目如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易碎感。
阮棠被她看得不自覺臉紅心跳,羞澀地低頭:“不、不辛苦,分內之事。”
蘇扶晚垂下眼,神色似有些擔憂:“後山不比忘昔峰,條件艱苦,希望曲師姐早日适應,平安歸來。”
居然擔心傷害自己的人,阮棠為她無私的精神所動容:“小師妹真是心地善良。”
蘇扶晚莞爾一笑,又問:“上山後,曲師姐情況如何?有說些什麽嗎?”
阮棠茫然搖頭:“她什麽也沒說啊。”
蘇扶晚:“沒有異樣之處?”
阮棠奇怪道:“沒有,小師妹你問這些做什麽?”
“無事,一時有些擔憂。既然曲師姐,那我也就放心了。”
蘇扶晚輕咳幾聲,蒼白的臉頰浮現些許病容,長睫輕顫,“叨擾四師姐了,扶晚身體有些不适,想先回房休息。”
周圍一群人立刻擔心地湧了上來:“小師妹!”
阮棠的疑惑被滿滿擔心取代,上前攙扶住病弱的少女,自告奮勇:“小師妹,我送你回去。”
蘇扶晚沒有推脫:“那就勞煩四師姐。”
回到房間後,阮棠很快告辭。
蘇扶晚目送她離開,立刻掩上門,确認再三已經鎖好,又下了一道禁制。
她轉過身,楚楚可憐的情态蕩然無存,神色變得冷淡而急躁:“不是說那個曲棋沒問題?怎麽就她不按劇情走?”
只有蘇扶晚才能聽到的機械音在耳畔響起:“宿主,曲棋只是個炮灰小配角,就算她不按劇情走也不會影響主線進度。”
蘇扶晚冷笑:“你确定不會有任何影響?萬一她幹涉我攻略其他人物怎麽辦?”
走不完主線劇情,她可就沒辦法回到現代。這個破地方讨厭死了,整座山還沒有她家大,而且要什麽沒什麽。房間又窄,又玩不了手機,也嘗不到她家廚娘的好手藝,真是一分鐘也不想多待。
蘇扶晚不耐煩道:“既然只是個小配角,不能直接殺了她麽。”
冰冷而無機質的女聲回答:“當然不可以,宿主。她對反派的成長線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宿主,你只要老老實實走完主線、人物不ooc,并且在仙魔大戰前,把曲棋獻給盛西燭就可以了。
蘇扶晚聞言神色稍霁:“真的?這樣我就能回家了?”
機械音回答:“是。”
蘇扶晚倚在門上,漫不經心地撥弄着自己細長的手指:“系統,你要是騙我怎麽辦?”
系統平靜道:“我沒有理由騙宿主。”
蘇扶晚擡眼,輕笑道:“也是,那就信你一回。”
她挑着細眉,手指将烏黑長發撥在耳後,十分得意地說:“幸好我學了表演系,演這種白蓮花簡簡單單。”
系統道:“正因如此,我們才選擇了宿主,一定能夠扮演好蘇扶晚。”
蘇扶晚輕哼:“算你們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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