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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黑貓都在夜晚光顧曲棋的木屋,蜷着毛茸茸的身子趴在對方的枕邊。
它聽着女孩輕柔的呼吸直到天光大亮,才跳進陰影中離開。
一人一貓就這樣“相敬如賓”地陪伴了數個夜晚,而曲棋對此一無所知。
她聽從阮棠的指示,每天辰時就準時到墓地報道。
經過她幾天的觀察,與其說是墓地,不如說是亂葬崗。
大多數孤墳都沒有墓碑,而僅有的幾個墓碑上也只是刻了名字,令人唏噓。
曲棋在這裏待了幾天,按道理來說這裏鬼怪蟄居,陰氣最盛,但她卻感覺挺舒服的,沒有半點排斥,甚至比待在忘昔峰前山還舒服。
曲棋琢磨半天,猜測道:這可能與原主的體質有關。
在書中,曲棋修煉進度遲緩堵塞,并非是她不肯努力,正相反,原主為了提升修為,可謂是費盡心機,到處搶奪別人的丹藥法寶。
但她的修為始終止步不前。
原主并不知道,這是因為她八字偏輕、極陰體質。
有極陰體質的人不适合修仙,反而是修魔入邪的天生奇才,而蘇扶晚的極陽體質與之相反,修煉如喝水般簡單。
原主的體質只有兩個人明确知道,一個是長老守一,另一個是本書的反派大魔王——盛西燭。
沒錯,就是一口吞了原主的那個大魔王。
書中也有解釋,大魔王并非有吃人的癖好,只是剛巧原主倒黴,自己送上門了。
極陰體質正巧是邪道之人的十全大補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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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王發現她為極陰體質,便像貓抓老鼠一般把她吞了下去,緊接着渾身經脈暢通,宛如開挂一樣,本來就變态的實力更上一層樓,一掌把女主打到吐血。
按這個發展來說,曲棋還是大魔王必需的突破進階材料。如果盛西燭想要變強,就必須找到極陰體質的人。
曲棋頓時不寒而栗,她不僅要遠離女主,還要遠離大魔王盛西燭。
落在前者手裏,是《惡毒女配的一百種死法》;落在後者手裏,是《舌尖上的炮灰》,無論選哪個都很恐怖!
還好盛西燭的出場偏後,還遠遠不到碰面的時候。
曲棋在亂葬崗随便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便感覺那些陰氣親昵地湧了上來,聚集在她的周圍。
還有一些微小的鬼精魂靈,像極了長尾巴的螢火蟲,湊過來和她貼貼。
曲棋一開始還有點害怕,不過半天便習慣了,甚至有點食髓知味。她感覺到這裏的鬼魂都對她沒什麽惡意,有些還很喜歡和她貼在一起。
沒有職場pua,不用面對陌生人,只有其樂融融、寧靜又安全。
簡直是社恐狂喜的工作!
亂葬崗性質特殊,平日裏鮮少靈獸靈草敢靠近,曲棋樂得清閑自在,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一晃便過了五日,儲物戒裏的東西差不多要吃完了,她試圖狩獵山上的靈獸。
但後山上的靈獸皆開了靈智,很是機敏,往往能察覺到她的意圖飛快閃避。
曲棋無奈地只好采些靈果和靈草充饑,但對她這個肉食星人來說,還是遠遠不夠。
她嘗試着修煉,但感覺自己像個蹒跚學步的嬰兒,連最基本的爬都沒掌握好,談何走路。
空有一身靈力,但不知如何去使用。
曲棋一臉郁郁托着腮,整日摸着肚子嘆氣:“……好想吃肉。”
天天吃素,嘴裏淡出鳥來,她光是看到那些靈獸都要流口水了。
吓得山雞野豬看到她就抱頭鼠竄。
聞言,圍在她身邊的魂靈聞言叽叽喳喳地叫成一團,你一聲我一聲,最後像是達成了什麽共識一般,忽然飛進竹林。
片刻後,它們居然拖着什麽東西飛了回來。
曲棋一看,竟然是只顏色鮮豔的靈雞,看着尾羽鮮豔、肥美鮮活,伸長脖子不斷撲騰嚎叫。
魂靈們拖着靈雞飛到了她面前,圍着她轉了一圈,像在邀功。
曲棋受寵若驚:“給我的嗎?”
仿佛是為了回答她,灰撲撲的魂靈撲閃着透明翅膀降落下來,輕輕将靈雞放到了她的手中。
當晚,曲棋吃了穿越以來的第一頓燒烤。
她從山間搜尋到了酷似鹽和胡椒味道的靈草,細細灑在烤熟的雞肉上。
滿滿咬下一口,香味湧上舌尖,曲棋立刻感動得熱淚盈眶,恨不得當場給魂靈們嗑一個
。
魂靈們似乎也很喜歡看她開心的樣子,天天換着花樣給她投喂各種各樣的小靈獸。
本就鹹魚的曲棋放棄了摸不着頭腦的修煉,徹底躺平。
她快愛上這兒了,亂葬崗的老哥們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她超喜歡呆在裏面的。
唯一讓曲棋有點不舒服的是,每逢她在亂葬崗時,總感覺有一道視線在看着自己,但又找不出來來自誰。
接連幾日的太平,令曲棋逐漸忘記這件事。
她偶爾會大着膽子走進亂葬崗,在墳地間來回踱步,打量石碑上的名字。
曲棋很快發現,所有墓碑她都可以感應到鬼魂的存在,只有一處墓碑上,既沒有魂靈依附,也沒有刻字。
這是一個無名碑,青苔斑駁,在離陽光最遠的陰暗角落靜靜伫立。
每當曲棋經過這裏,周圍的魂靈和鬼怪都不敢靠近此處,只是遠遠地看着,似乎格外忌憚。
曲棋不禁有些好奇,這裏的死者生前會是什麽樣的人。
她靠近墓碑時,忽然聽到一聲很輕的“喵”。
曲棋猛然轉身,看見一只黑貓停在不遠處,後肢坐在地上,細長的前肢撐地,一雙明亮的金眼睛沉靜而冷漠。
她對這只貓有些印象,記得第一天搬到木屋時就見過。
當時,這貓好像是被自己吓跑了,後來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
曲棋能感覺到黑貓身上也有奇異的氣息,推測對方應當也是誤入此處的山間靈獸,便秉着守墓人的職業操守,彎腰喚道:“小貓咪,你不能到這裏來哦,很危險的。”
黑貓沒有回答,尖尖的耳朵輕輕一動。
它大而圓的眸子流淌着奇異的金色,裂縫似的紋路一閃而過,在微暗竹影下顯得格外明亮。
曲棋看着它細窄的四肢和端莊的坐姿,不知為何腦海中蹦出“優雅”二字。明明不是人,卻比一個人類表現得還要有氣質。
可惡,有點反差萌,好可愛!
曲棋不由自主地夾起聲音,做作又甜美地說:“小花,姐姐帶你離開這裏好不好?”
試問誰不想要一只屬于自己的漂亮小貓呢?
要是能把貓貓拐回去……
她沒有注意到,周圍一直在瑟瑟發抖的魂靈們視死如歸地默默拉開了距離。
……小花?
不知是不是曲棋的錯覺,黑貓的身形似乎頓了頓,用一種很一言難盡的目光看着她。
曲棋:“怎麽了,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嗎?那就二柱、大黃、建國、咪咪……”
黑貓煩躁,忍無可忍地呲牙嘶了一聲。
旁觀吃瓜的鬼怪魂靈們立刻四散,蹿到了離石碑一百米開外的地方。
曲棋:“原來你喜歡咪咪呀,那以後就這麽叫你吧。”
黑貓:“……”
魂靈:“……”
整個世界安靜了一瞬,黑貓轉身,頭也不回地跳進了竹林的陰影深處。
曲棋在它身後戀戀不舍地喊道:“咪咪,下次來木屋找我玩,姐姐請你吃小魚幹!”
眼見着黑貓留下的陰氣消散,魂靈們方才劫後餘生般地飄了回來,叽叽喳喳地圍在曲棋身邊。
曲棋才反應過來,驚訝道:“咦,你們剛剛去哪了?”
魂靈:“吱吱吱!”明明一直在你身後好嗎!見貓忘友的可惡人類!
“我跟你們說,我剛剛看見一只小黑貓,很乖,不叫也不兇。”曲棋摩拳擦掌,情不自禁露出一臉姨母笑,“真的好可愛,我一定要把它拐回去!”
可愛?!
不會是說在那個人吧?
魂靈面面相觑,吱吱吱地圍着她繞圈,嘗試反駁。
曲棋星星眼捧臉:“是吧?你們也覺得它可愛!”
魂靈:……你沒事吧!明明她一只手就可以捏碎這裏所有的亡魂,很可怕的好不好!
天色暗下來,冷風卷走枯葉。殘陽如血,将這片被遺忘的死地染成鮮紅。
曲棋吃完晚飯,準時下班。魂靈們目送她走出亂葬崗,沒有再跟上去,心裏默默為她祈禱。
它們的活動範圍限制在自己的墳場周圍,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四處走動。
整片墓地,只有“她”能夠來去自如。而那個“她”,還不知會對曲棋做些什麽。
曲棋回到木屋,草草打發了夜晚的時間,洗漱後和衣入睡。
夏夜蟲鳴低響,竹葉搖晃,涼爽的夜
風透過紙窗,萬物莫名溫柔。
好像整個大自然都在哄她入睡。
曲棋很快就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巨大的聲響吵醒。
仿佛天邊閃過一道驚雷,悶悶地炸開,驚得人心口發慌。
曲棋垂死病中驚坐起,在一片黑暗中睜開雙眼。
桌上的燭火早已熄滅,殘餘一片幹蠟。漆黑的視野裏,她隐約地看見了一地白亮月光。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響,砸在磚瓦罅隙上,又沿着屋檐慢慢落下,墜成千百條線。
雨聲很大,狂風撞擊着寂靜的竹林,來勢洶洶。
原來是下雨了。
雨聲打碎了夢境,曲棋睡意全無。
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不經意垂下頭,看見了一雙金色的眸子。
“……?”
曲棋驚叫出聲:“媽呀,有鬼——”還在我床上!
簡直是色中餓鬼,太可惡了!
黑貓:“……喵。”
曲棋:“我知道我有幾分姿色,被惦記也是理所當然。你不要以為學貓叫我就會原諒你……咦?”
她嘗試着伸出手,摸到一片又涼又軟的毛茸茸。
曲棋:“咪咪?是你嗎?”
黑貓偏頭避開她溫熱的手掌。
突如其來的暴雨打破了一切平靜,它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剛才它正打算動身離開,女孩就不合時宜地醒了過來,而自己也錯失了離開的機會。
曲棋強硬地按住了它的貓頭:“你先別動,我去點燈。”
她走下床,摸黑尋到桌面,重新點燃燭臺。
暖色光暈頃刻間照亮屋內,狹長的兩道人影交織在牆上。
曲棋轉過身,看見黑貓猛地弓起身,渾身緊繃,是一個極端防備的姿勢。
黑色的瞳孔眯成一條豎線,冷冷注視她。
曲棋安撫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她坐回床上,嘗試性地伸出手,想摸摸黑貓的背。
黑貓本能地想要躲開,但女孩身上幹淨舒服的氣息讓它無意識放松下來。
它後退一步,眸子閃爍着奇怪的情緒,嘴唇翕動,呲出兩顆小小的尖牙,看上去像是在逞強。
曲棋看着它,心裏立刻軟成一片。
她忽然伸手抱起小貓,将臉埋在它毛茸茸的背上,完全無視了黑貓的炸毛:“咪咪,你真的來小木屋找我玩了呀?好乖好乖,像你這樣的小貓咪,生來就是要被姐姐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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