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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昂着頭,視線落在她身上,漂亮的金眸閃過一絲冰面裂縫似的紋路。

曲棋越過瑟瑟發抖的魂靈包圍圈,走上前,一手撐着傘,一手插在腰上,靈魂質問:“壞蛋小貓,你解釋一下這幾天都去哪鬼混了?”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氣仿佛冷宮棄妃一樣幽怨。

黑貓聞言歪了歪頭。

它好像很不理解她的問題,金色的眼睛眨了眨,十分冷靜地望着她。

曲棋感覺這只神秘的黑貓一直聽得懂人類的語言。

它有時候神态表現得近似一個有智慧的生物,它不會像普通的貓咪那樣發出呼嚕聲、玩尾巴、給自己梳理毛,也不會因為食物而去讨好人類。

它從來都是安安靜靜地獨自待在陰影裏,而且對周圍的一切絲毫不感興趣。

就比如現在,黑貓好像知道她有點生氣,但它無動于衷。

曲棋默默握緊雙拳:“……”好氣,不行我要冷靜,不能被一只貓破防了。

黑貓似乎感應到她激烈的情緒,忽然站起身,上前咬住她的裙擺,往後扯了扯。

曲棋:“?”

黑貓腮幫子微微鼓起,用力地用牙勾着曲棋的裙角,拖着她一點一點往前走。

曲棋從沒想過一只貓的力量能有這麽大,自己好歹接近一百斤了,竟然就這樣被它輕輕松松地拖了過去。

眼看着重心逐漸不穩,曲棋不得不出聲制止:“別、別,你慢點,讓我自己走!要摔了!”

黑貓這才松開她,停了下來,後足着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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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它是一只貓,這樣一個簡單坐下來的動作,也充滿了難言的優雅和貴氣。

曲棋試圖套話:“你要帶我幹嘛去?”

黑貓喵了一聲,微微側過頭,示意她往自己的身後看。

沒想到曲棋叛逆地說:“我才不看,我還在氣頭上。”

黑貓:“……”

曲棋雙手叉腰,自以為很冷酷地俯視它:“我跟你講,現在想讨好我沒用了,不哄個十句八句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黑貓從死亡視角仰視着她的鼻孔,頓了頓,深黑色的瞳孔轉了一圈,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它忽然站起身,向曲棋走去。

曲棋:“做什麽?”

黑貓停在她的腳邊,柔軟的身子輕輕蹭了她一下,長長的黑色尾巴在空中打了個轉兒,勾住了她纖細的腳踝。

曲棋:“!”

黑貓輕輕喵了一聲,盡管臉上寫滿了不情願,但它的身子依然很誠實地繞着人類蹭來蹭去。

曲棋在毛茸茸的攻勢下逐漸松懈下來,忍不住蹲下來摸了摸黑貓的頭。

黑貓癱在地上,乖順地任她從頭摸到尾。

曲棋渾身冒起粉紅泡泡,快樂地撸完貓,氣也消了。她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好吧,勉為其難原諒你了。”

拜托,誰能拒絕小貓咪主動示好呢?

反正她是不能的。

黑貓忍辱負重地被她亂揉一通,渾身微微顫抖,堅強地起身重新咬住曲棋的裙子,示意她跟上。

這次曲棋聽話地跟了上去,順着黑貓後退的方向,她驀然看見無名碑的正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

黑貓将曲棋拉到洞旁,示意她往下看。

曲棋低下頭,臉上的表情逐漸轉為驚愕與茫然:“……這是什麽鬼東西?”

圓形的洞口剛好是可以通過一個人的尺寸,在洞的下方有一道用木栓扣上的暗門。

暗門半開半掩,漆黑得一絲光亮也照不進,仿佛一個無底深淵,從中透出陰冷而瘋狂的氣息,無聲地招徕過往的行路人。

直覺告訴曲棋,這不是什麽好地方。

她本能地往後退,卻被黑貓扯住了裙擺,寸步難行。

曲棋:被扼住了命運的咽喉.jpg。

她叉腰,板起臉煞有其事地教育它:“咪咪,這就是你不對了。古人雲死者為大,我們要尊重死者,不可以随便闖入別人安息的地方。”

周圍的魂靈:……

黑貓:……

你都在人家墳頭吃燒烤看小說了,說這話不臉紅嗎。

黑貓伸出爪子,輕輕一推,暗門完全打開,森冷陰氣撲面而來。

它邁腳走進去,然後轉身站在門口凝望着曲棋,好像在用眼神無聲地招呼道:大爺,進來玩呀~快來呀~

棋感到莫名,猜測道:“你想讓我跟你進去?”

黑貓:“喵。”

曲棋忽然計上心頭,善解人意地說:“想進去也不是不可以,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黑貓:“喵?”

曲棋:“把這個戴上。”

她掏出雨霖鈴,擺在手裏搖了搖,亮給黑貓看。

黑貓的視線順勢落在她的掌心,沉默。

曲棋有理有據地辯解:“吶,你想想啊,古墓一般都是很大的,有很多很多暗道機關什麽的。萬一我們倆在裏面迷路,找不到對方了該怎麽辦?這多可怕呀!我是沒關系,但你一個小貓咪肯定會怕得要死的!”

“但是戴上這個鈴铛,我們就能知道對方的位置了,我也能方便找到你。怎麽樣,不錯吧?是不是很有道理?”

黑貓說:“……喵。”

曲棋:“你同意了對吧?我不管,你就是同意了。”

“喵!?”

見它反應不大,曲棋走上前,蹲下身揉揉黑貓的頭。

感受到她指尖的好聞而舒緩的清香,黑貓不由失神,尖尖的小耳朵輕輕動了動。

下一秒,紅線圈猝不及防穿過黑貓的頭,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黑貓:“……”好狡猾的女人。

它微微低下頭,感覺細細的紅繩輕輕勒在脖子上,忍不住呲了呲牙,紅線上的鈴铛随之丁零當啷。

曲棋笑得眉眼彎彎:“咪咪真乖~”仿佛一點也沒看到黑貓猙獰的表情。

周圍吃瓜看戲的魂靈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她居然沒有撕碎這個人類?!”

“哎呀呀真是一物降一物,沒想到大魔王也有被拿捏的一天!”

黑貓面無表情盯着曲棋,目光透露出幾分不耐煩,無聲地提醒她跟自己走。

曲棋安撫:“好好好,別急,我這就來了。”

她也不是出爾反爾的人,跟在黑貓的身後走近了暗門。

門的盡頭寂靜到沒有一絲風聲,像是恐怖片裏主角作死都要去的地下室,反正下去之後肯定會撞見不得了的東西,比如安娜貝爾啊電鋸殺人狂啊會轉頭的骷髅白骨什麽的。

曲棋忍不住咽了咽

喉嚨,起了點打退堂鼓的想法。

她眼睜睜看着黑貓細瘦的身體被這片黑暗完全吞沒,又有些擔心,索性一鼓作氣跟在它身後。

剛邁進那片黑暗中,只聽嗖的一聲,大片明亮的火光倏然竄起,流暢地延展開來,瞬間照亮了狹長陰暗的走廊。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塵土味,有點潮濕的感覺,仿佛暴雨後的蔥茏草地。

曲棋:“!”

走廊的寬度僅容兩人通過,低矮的天花板距離曲棋很近,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她看見走廊的兩側牆壁上,亮着一排整齊的燭臺,且全都是長短一致的白色蠟燭,一簇簇明亮地燃燒着。

洞口湧進一陣風,跳動的火光被吹得忽明忽滅,牆上的人影也随之扭曲變形,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陰森感。

黑貓停在道路盡頭望着她:“喵。”

曲棋快步走到它身邊,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小聲說:“咪咪,這裏陰氣好重,好可怕。”

要不是她有極陰體質,恐怕真扛不住這種地方。自己該不會是誤入了什麽重要副本吧?那種事情不要啊!她還想一直茍到決賽圈呢!

黑貓看了她一眼,轉身繼續走。

它走起路時是标準的貓步,四足落地悄無聲息,唯有脖子上的銀鈴铛會發出細碎響聲,在寂靜的長廊裏分外明顯。

曲棋跟在它身後,一邊左顧右盼,一邊止不住地說話:“咪咪你說這墓穴的主人會是什麽樣的人呀?碑上連個名字也沒有,周圍的鬼魂也不靠近,一般這樣的配置,不是大佬就是炮灰。”

“我到這裏那麽久,好像就沒見過墓主的魂靈,這人該不會是個社恐死宅吧?”

“這墓穴建那麽奇怪,一條路搞得七拐八拐,是想繞暈盜墓賊嗎?”說到這裏,曲棋雙手合十,一臉虔誠,“阿彌陀佛,施主,我可不是盜墓賊,我只是陪我家小貓咪下來參觀一下,罪過罪過。”

“哈哈哈哈哈,咪咪你真的好黑哦。要不是這裏有蠟燭,你就和黑暗完美融為一體了,那我就完全找不到你啦。”

黑·社恐死宅·貓:“……喵。”

曲棋看着它微微炸毛的長尾巴,有點羞赧地摸了摸鼻子:“咳,不好意思,我有點害怕

。我每次緊張的時候就忍不住說很多很多話……”

黑貓忽然停下腳步。

道路前方,一扇石門擋住了她們的去路,石門上覆着一層斑駁青苔,好似經歷過很漫長的歲月沉澱。

曲棋這回自告奮勇:“放着我來!”

她總不能一直躲在一只貓身後是不是?開門這種高級的事情,交給人類來做就好啦!

黑貓聞言在原地坐下,歪了歪小腦袋,總算提起了些興致。

它倒要看看她能折騰出什麽蛾子。

曲棋上前一步,輕輕推了推門。

果然沒推動。

“呵,還有點小難度,我這人最喜歡挑戰極限。”

曲棋蹙眉,幹脆紮了個馬步,氣沉丹田,大喝一聲:“喝!”

同時用上畢生力氣,雙手用力向前一推——

石門穩如泰山,甚至一粒灰塵都沒有掉下來。

黑貓看着她搖搖欲墜的馬步和“軟綿綿”的動作,欲言又止。

曲棋:“。”完了,好像又在咪咪面前丢失了人類的尊嚴。

她心情沉重地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坑能跳下去就地把自己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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