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午後申時,百草堂。

溫和陽光下,徐徐微風拂過廣袤的天地,成片藥草如碧波翻湧。

曲棋一走近籬笆牆,便感受到了四周泉湧般充沛的靈氣,如海浪排山倒海呼嘯而來,她頓時目光一震!

身側,盛西燭看了她一眼,問:“怎麽了。”

曲棋面露遺憾:“沒什麽。”就是有點可惜,這些靈氣自己居然吸收不了多少。

萬惡的極陰體質,你欠我的穿書金手指用什麽還!

百草堂位于忘昔峰半山腰,雪白的天瀑從山頂傾注而下,濺入無底深潭中,流經幾百畝碧綠藥田,默默滋潤着這一方天地。

這裏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乃至清澈的潭水都蘊含着精純靈氣,因此成為忘昔峰弟子酷愛來修煉的No.1場所。

百草堂之所以靈氣十分充盈,因為此處地下蘊藏着一條靈脈。

四海之內,一共生長着兩百五十條靈脈,蓬萊島就占了三條,西淮最為豐富,共有五條,而滄海占兩條,剩下的兩百四十條零零星星地分布于大陸的不同都城。

實際上并非靈脈生長于都城附近,而是靈脈造就了這些城市的繁榮。

靈脈對于修行者來說無比重要,就好比wifi之于現代人。雖說修行者可以将靈氣存儲于靈府內,以備不時之需,但靈氣總有耗盡的時候。

就像一個人沒有wifi只好開流量,但是流量總會用完。

而蘇扶晚不需要靈脈,自身就可以産生靈氣,她就相當于一個行走的□□的熱點,誰看了都想撲上去蹭熱點。

極陽體質+無限靈氣,天選之子的金手指就是這麽讓人眼饞。

曲棋不由得感嘆:既生陽,何生陰!別人至少可以連wifi,我卻連聯網功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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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藥田,她們看見前方不遠處坐落着一間正房,飛檐鬥拱,灰牆綠瓦,在碧波掩映下十分雅致。

曲棋聽見隐隐有尖叫聲從屋裏傳來。

“師父!你又把靈脈密鑰換了?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啊!”

曲棋:看,是來問wifi密碼的。

懷鹿的聲音嬌滴滴響起:“哎呀,我忘了。最近總有小兔崽子跑到這裏

來修煉,把藥草的靈氣都給分走了,我就把密鑰換了嘛~”

曲棋恍然:喔,原來是過來蹭wifi的人太多,把網速都搞慢了。

來到正房前,兩人停下腳步,只見半掩的屋門忽然被推開,從中跑出個小女孩。

小女孩大約十二三歲歲,梳着包子頭,一身粉衫,臉頰生氣地鼓起。

她跳下臺階,朝身後大喊:“不想和師父說話了!”

說完小女孩擡起頭,看了一眼曲棋和盛西燭,惡狠狠地蹙眉:“午後百草園不接待修煉的弟子,你們不知道嗎?”

曲棋:“你誤會了,我們是來蹭wifi……不對,我們不是來找懷鹿長老的。”

盛西燭看向她:“?”

曲棋不禁捂臉,剛剛滿腦子蹭熱點,居然說反了,有點小丢人。她紅着臉解釋:“我們是來找懷鹿長老的。”

“找她?”小女孩哼了一聲,眼珠轉了轉,“那你們直接進去吧。”

說完,她扛起一把鏟子,撒丫子跑進了田野。

兩人看着她邁着六親不認的跑姿離開,曲棋奇道:“真是個奇怪的小孩子。”

盛西燭收回視線:“那是個傀儡。”

曲棋:“傀儡?”這麽活靈活現的傀儡!?

她忽然想起來,原書裏懷鹿座下有兩名小藥童,皆是用活木雕刻成的傀儡。

活木作肉身,取刀勾勒出五官,蠶絲線作牽引,再以鉛粉描摹眉眼,一副最基本的傀儡就制成了。

這裏的傀儡不是被人操控的那種,而是被創造者注入了些許神識,已經産生了自我意識。創造者的境界越高,傀儡就越像人類。

曲棋:“你怎麽看出來是傀儡的?”

盛西燭:“她走路時會有咯吱的聲音。”

曲棋不禁側耳一聽,确實有一陣細微的咯吱咯吱的響聲,像木頭關節相互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還真是!

她不由得多看了盛西燭一眼,耳力怪靈敏的,不愧是小貓咪。

兩人走入正房,藥草的清香遠遠飄來。

只見一個碩大的紅銅煉丹爐映入眼簾,看起來有幾人合抱之木那樣高大粗壯,鍋爐上冒出徐徐青煙,将整個房間熏得雲

裏霧裏。

下方的火撲簌簌燒着,一陣濃郁的藥草香彌漫在空氣中。

曲棋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不同于後山那些野生靈草,百草堂的藥草都是經由弟子人工培育,種類豐富也更齊全,聞起來也很舒服。

“你們來啦?”

一道紅影從鍋爐後信步走出來,身姿婀娜如垂柳。

曲棋作揖:“懷鹿長老。”

懷鹿一手手執團扇,一手背在身後,閑庭信步來到爐前。她的視線落在盛西燭身上,道:“張三小友也在這裏?”

盛西燭不卑不亢地作揖。

懷鹿莞爾,轉身面朝銅爐。熊熊燃燒的火光将她的背影勾勒出一道金邊,妩媚而優雅。

原書中,三位長老各司其職。靜殊賞罰分明,掌管議事堂;紫胤醉心劍道,掌管鍛劍廳;懷鹿鐘情豁達,掌管百草堂。

而守一特立獨行,四海游蕩,蓬萊島對她來說只是歇腳的地方,因此投閑置散,有權無職。

懷鹿頭也不回地問:“你們可有看到剛剛跑出去的小弟子去哪了?”

曲棋道:“她呀,在藥田裏拔雜草拔得可歡了。”

懷鹿回眸一笑:“這樣呀。”

她話鋒一轉,柔聲道:“你們也看到了,我這裏管理着萬畝藥田,平時都由座下的弟子們幫忙照顧着。可惜呢,蓬萊島近來風聲鶴唳、處境堪憂,實在不敢叫他們過來。”

曲棋看着她笑彎的鳳眼,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猛地一震:“那你還叫我們過來?”

你的弟子命金貴,我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懷鹿抛了個媚眼,嗔怪道:“這不一樣嘛,你不是有求于我嗎?”

曲棋虎軀一抖,立刻蹿到盛西燭身後。

虧她還覺得遇到好人了,呸。什麽好心人,明明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壞女人!

曲棋攥緊盛西燭的衣袖,小聲說:“還是咪咪你最好了。”自家養大的貓主子還是比較靠譜,玩歸玩,鬧歸鬧,但不會傷她性命。

盛西燭回頭瞥了一眼,上前一步将曲棋擋在身後。她注視着前方的紅衣女子,眸光一沉。

懷鹿饒有興致地輕笑:“喲,這麽兇啊。”

她漫

不經心地擡眼迎上盛西燭的目光,兩人視線相觸,一陣威壓悄無聲息地在寂靜的空間裏彌漫開來。

爐火呼哧燒着,房間裏溫度持續攀升。

身後的女孩忽然腿一顫,整個人撲到了她背上。

盛西燭一頓,飛快轉身接住她。

曲棋頭暈眼花,額上滲出冷汗,控制不住地往下倒:“好大的……鴨梨……”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無形将她整個人按了下去。

另一側,懷鹿掩去眼中的驚訝,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兩人。

本想給這兩人一個下馬威,沒想到這張三明明只是個築基期的弟子,竟然還能接住她一個大乘期修士的靈壓!

而她身後的曲棋雖然只支撐了片刻,在內門中已算是很不錯了。

若不是她清楚這兩人的底細,恐怕真的會懷疑……有人在僞裝?

她看向盛西燭,對方正摟住曲棋的肩膀,動作細致地将女孩扶起。

似乎察覺懷鹿的目光,盛西燭忽然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那視線冰冷、癫狂、陰暗……既像是千年不化的霜雪,又像是從暗無天日的地底最深處,一點一點爬出來,沾滿鮮血的惡鬼。

懷鹿元神一顫,像是目睹到了什麽令人恐懼到極點的東西,臉色蒼白如紙。

曲棋感覺身上的威壓一輕,剛喘了兩口氣,不遠處的紅衣女子忽然嘔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咣啷地砸到鍋爐上。

“嘣——”

懷鹿直線墜地。

聽上去摔得還挺重的。

曲棋看傻了,激動地掐住盛西燭伸過來的手腕:“她她她、她怎麽了?!”

盛西燭收回視線,語氣柔弱:“不知道。”

雖然她的表情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什麽變化,但曲棋奇跡般地從微妙的細節中,讀出了一絲委屈。

曲棋:“!”

她低頭看見貓主子被自己掐紅的手腕,頓時歉疚起來,捧在手心裏輕輕吹了吹氣,心疼道:“抱歉喔,痛不痛呀?”

盛西燭看着曲棋擔憂的神情,心底泛起一絲波瀾。

她垂眼道:“不疼。”

安撫好了貓主子,曲棋堅強地站起身,拐着盛西燭湊過

去看昏迷不醒的懷鹿。

女人姿勢扭曲地倒在地上,嘴邊殘留着幾道刺眼的血絲,雙目緊閉。她微微張着嘴,表情是肉眼可見的極度恐懼。

好像白日見鬼一樣。

曲棋彎下腰,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懷鹿:“長老?”

沒有反應。

曲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探了探女人的呼吸。

很好,還活着。

曲棋困惑道:“她這表情怎麽了,是看見了什麽嗎?”她環視四周,這房間除了銅爐之外只有幾個藥櫥,而活物就剩兩個大美女罷了。

總不可能是被美女吓到吐血吧!

盛西燭:“或許是走火入魔。”

曲棋恍然大悟,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你說的很有道理。”很多修仙小說裏走火入魔的人就是這樣動不動吐血的。

“不過怎麽會突然入魔呢?”她蹲在地上,迷茫地撓頭,“因為坑了我們心懷愧疚,忽然良心發現?”

看着不省人事的懷鹿,曲棋感覺把人丢在這裏也不好,她伸手把懷鹿架了起來:“我們找一找房間,先把她扶到床上。”

盛西燭蹙眉,一副不想靠近的樣子:“……管她做什麽。”

曲棋抱住懷鹿的腰,艱難地往上撐了一下:“我怕放着不管,第二天百草堂就下令全網通緝我們。”

盛西燭默然。

她走到另一邊,勉為其難地貢獻出一只手臂拎起懷鹿。

三個人“勾肩搭背”地穿過正房,踉踉跄跄地走進回廊。

曲棋:“我們這樣,好像在玩三人四足。”

盛西燭:“……”

曲棋:“而且一點默契也沒有……嗷!你踩到我腳了!”

盛西燭收回腳:“抱歉。”

然而語氣裏一點歉意也沒有。

曲棋:“可惡!”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是鏟屎官一人負重前行罷了!

不知走了多久,她們終于看見回廊盡頭有一扇門,為避免鞋子再慘遭踩踏,曲棋連忙推門而入。

屋內陳列幹淨,每個角落都堆滿各種五顏六色的鮮花,香氣馥郁。床頭桌角,處處是生活過的痕跡。

曲棋情

不自禁:“怎麽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

盛西燭彎腰把懷鹿丢在床上,很不客氣地拿一截被子給她擦了擦嘴邊的血跡,又把女人的手腳塞進被子裏。

動作随意得像在處理一具“屍體”。

曲棋在身後看得心驚肉跳:“你現在像極了一個經驗豐富的抛屍兇手。”

盛西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某種程度上,自己确實是兇手沒錯。

盛西燭:“現在可以離開了?”

曲棋嘆氣:“可我的信息網還被封着呢,她不幫我解封怎麽辦?”

盛西燭蹙眉。

百年前的人間界可并沒有什麽“信息網”,人類傳遞信息都是遵循着傳統的交流通訊方式,近則傳音入耳,遠則飛鴿傳書。

人間界真是日新月異,愈發新奇。

盛西燭看向曲棋,問:“你要和誰傳信息?”

曲棋腼腆道:“不是和誰,我就是想網上沖浪而已啦。”在家坐着就能吃到三界的瓜,它不香嗎?

她從懷中掏出大眼玉,放在掌心,遞給盛西燭看:“喏,用這個就可以進入信息網,你試試看。”

盛西燭聞言,伸手接過玉佩,稍微注入了一絲魇氣,便感覺元神一蕩,視野漸暗,山川湖泊、星宿銀河皆在眼前一一展開。

她忍不住挑了挑眉。

曲棋眼巴巴地看着她:“怎麽樣,很神奇吧?”

盛西燭嗯了一聲,閉眼在千萬修士的浩瀚神識所編織的網絡中肆意穿梭。

三界百年間發生的一切歷史,那些風雲詭谲、興衰成敗都灌入她的腦海中,無窮無盡。

片刻,她輕輕哦了一聲,尾音上揚。

曲棋:“怎麽了?”

盛西燭睜開眼,把玉佩還給她,處變不驚道:“上不去了。”

曲棋呆了呆:“什麽意思?”

盛西燭:“它說信息網故障,連接已斷開。”

曲棋頓時黑人問號臉:“???”

她握住玉佩注入神識,漆黑的視野中,一行鮮紅的字樣很快蹦出腦海——

“信息網突發故障,正在維護修複中,請耐心等待!”

曲棋僵住:“你…

…你做了什麽?”好好一個信息網怎麽就忽然崩了?

盛西燭面不改色:“我什麽也沒做。”

曲棋看着貓主子那張漂亮冷淡又仿佛寫滿無辜的臉,忽然有點懷疑人生。

昨天,和她吵過架的同學嗝屁了;

下午,職場霸淩她的導師昏厥了;

現在,全世界的服務器忽然崩了!

曲棋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死神小學生和勞拉附體,怎麽走哪哪就塌一片?!

那一刻,懷疑人生的不止是曲棋,還有全世界正在聯網的修士。

當他們結束了忙碌的一天,正要坐下來看看今天三界的大新聞時,忽然感覺元神一陣刺痛,眼前的山川星河盡數熄滅,無數紛雜痛苦的情緒灌入了他們的腦海!

衆人不由眼前一黑!

緊接着,元神處忽然出現一團不可名狀的陰影,像是某種生物的影子,又像是一灘粘稠而冰冷的液體。

黑影猶如病毒一般,從元神開始往外擴散到經脈之中。

反應快的修士們大為震驚,手忙腳亂地斷掉和信息網的連接,黑色的陰影這才如海潮般散去。

而反應慢一點的修士,眼睜睜看着陰影順着經脈“流淌”到了心髒附近,如附骨之疽般包裹住心髒下三寸,伸出一只只尖銳的利爪——

“砰!”

靈府的大門被重重地撞開,黑影如海嘯般勢如破竹地往前蔓延,瞬間侵占整片識海。

衆人的眼神逐漸空洞,斷電一般墜落在地。

盛西燭垂下頭,眼中數道綻開冰面裂縫似的金紋。

與此同時,她的嘴角慢慢揚起。

“算了,等信息網修好再試試吧……”

對所有事情一無所知的曲棋深深嘆了口氣,拉住盛西燭的袖子,“我們先出去吧,把懷鹿走火入魔的事跟那個小傀儡交代一下,否則又要讓我們背鍋了。”

她扯了扯盛西燭,見盛西燭低着頭一動不動,又叫了幾聲:“摩西摩西?咪咪?”

盛西燭沒有回答。

曲棋喲呵一聲,揚唇一笑,笑容帶着三分邪魅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女人,不說話是不是又在欲擒故縱?”

她伸出手指,玩

笑似的勾起對方的下巴。

盛西燭的樣貌不知何時恢複了正常,漂亮的金眸閃爍着奇異的光芒,一向淡漠的臉上竟帶着罕見的淡淡微笑。

明明是很美的畫面,曲棋卻莫名不寒而栗。

盛西燭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那似乎是一個極度危險、瘋狂,又帶着一絲絲詭異的甜蜜笑容。

曲棋忍不住咽了咽喉嚨。

“咕咚。”

細小的口水聲在寂靜的屋內清晰可聞。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聲音,盛西燭的眼珠微微動了動,視線鎖定在曲棋的喉嚨上。

曲棋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感覺貓主子目光,不像是平時那種猜不透的冷若冰霜,而是把所有的情緒全都釋放了出來。

瘋狂、陰暗、冷漠、渴望……

她看着曲棋,像是看着一個……掉進陷阱的獵物。

曲棋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咪咪,你要冷靜,我們——”

女孩白細的脖頸像一株細瘦花莖,脆弱易折,在她的目光中微微顫抖。

盛西燭猶如被蠱惑似的,垂眼湊近了她。

黑影壓了過來,曲棋倏地睜大雙眼。

下一秒,脖頸上傳來清晰的刺痛,尖銳的獠牙破開了皮/肉,着迷地摩/挲着白皙的皮膚,溫熱的血液黏/膩地流淌下來。

曲棋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沒忍住把她一腳踹開。

……這哪是什麽可愛小貓咪,這簡直就是一頭野獸!

她嘗試推開對方,奮力掙紮,卻被更緊地追上來。

盛西燭不受控制地叼着她的喉嚨,将女孩死死按在懷中,側臉冷漠,金色的眼眸愈發明亮。

……直到這種時候,她依然沒有感覺到女孩有多少負面情緒,只有些許埋怨。

随着血液逐漸流逝,曲棋瞳孔逐漸潰散,軟倒在她的懷中。

盛西燭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十分柔軟的情緒。

她聽見女孩抽泣似的呢喃:“……疼。”

盛西燭眼睫輕顫,緩緩松開她,仿若小獸一般,用舌尖舔去蜿蜒的血跡。

血跡一直延續到鎖骨,曲棋像是被燙了一

下,渾身輕顫。

模糊的視線晃了晃,似乎有什麽黑色的東西從地上浮了起來。

那東西柔軟而冰冷,像是一種細長的活物,輕輕地纏住她的腰和小腿。

盛西燭垂下眼,看見黑影已經從女孩的手臂往上游走,來到她的嘴唇旁邊。

豔/紅的唇微微張開,光澤濕/潤,仿佛在盛/情邀請。

黑影躍躍欲試地靠近了那兩片濕漉漉的唇/瓣,就要往裏探。

盛西燭看着它,忽然說:“不行。”

語氣是絕對的冰冷。

黑影僵了僵。

盛西燭一字一字道:“這個,不可以傷害。”

黑影立刻縮了回去,老老實實地托着女孩的身體。

盛西燭閉上眼,伸出手在曲棋的嘴唇上狠狠一搓。

女孩吃痛地發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咕哝聲。

盛西燭長舒一口氣,奇異的裂紋逐漸在金眸中消失,理智逐漸回到大腦中。

她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一切,臉色驟變。

不知何時,曲棋竟然含住了她的指尖,津/液順着豔紅的唇角滑落。

盛西燭瞳孔縮小,飛快地抽出手指,拉扯出一條銀/絲。

曲棋唔了一聲,緩緩閉上眼。

黑影動作溫柔地将女孩放到了地上,退潮般地縮回盛西燭的影子裏,猶如陷入深潭。

盛西燭跪在原地神色變幻,最後手足無措地将曲棋抱了起來。

女孩歪頭靠着她的肩膀,脖頸一側的傷口汩汩流着血,臉色蒼白虛弱,周身旺盛的陰氣都變得微薄。

盛西燭沉默片刻,低頭咬破指尖,将金色的血液塗抹在曲棋的嘴唇上。

血液流進唇縫,漸漸地,頸側的咬痕逐漸複原,最後只剩下一抹很淡的傷疤。

不知過了多久,曲棋眼睫輕顫,慢慢地睜開眼睛,和她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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