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五天後,雲生秘境前。
曲棋腳步虛浮地站在空地上,仰頭望着遠方的入口。
秘境外表上看是一處大型山脈,山石嶙峋、群峰巍峨。入口處山壁夾峙,宛如一塊巨大山石從中一刀劈開,所留的縫隙堪堪露出一線時不時劈過閃電的紫紅色天空。
看上去就彌漫着一種有去無回的危險氣息。
副本還沒開啓,空地上已經是人來人往。大多數弟子按師門劃分組成一個固定小隊,也有些人選擇和朋友一起組隊探險。
但無論是組排還是散排,他們的隊伍中都會有一個長老負責帶隊carry。
只有曲棋,獨自一人站在空地角落。
盡管她什麽都沒說,但從頭到腳都透露着“孤寡”二字。
時不時有人從曲棋身邊路過,皆會露出憐憫的神色,仿佛在說:看,這人既沒有朋友也沒有師父,也太可憐了吧!
曲棋冷笑一聲。
她已經在門口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季嶺卻遲遲沒有現身。
要她說,關鍵時刻什麽師父師弟貓咪全都靠不住,那都是豬隊友,還得她自己上。
區區一個金丹副本,大不了她單刷,身上一卡車的防禦法寶,不怕狗不到最後。自己或許不是最能殺的dps,但一定是血最厚的tank!
當她沉浸在自己以嘴炮服人的想象中時,季嶺姍姍來遲。他的頭發看起來亂糟糟的,衣服也不如往日規整。
“小師姐,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曲棋死亡凝視:“你到哪去了?還以為你不來了。”
Advertisement
季嶺在她的注視中反射性一顫,連忙道:“怎麽會?師父吩咐我一定要跟牢你,好好照顧師姐的生命安危。”
曲棋不滿:“師父也太小題大做,我看起來像是這麽脆弱的人麽?”
季嶺看着她的臉色,便沒敢太直白,盡量挑好的說:“秘境太大,主要是怕師姐你又迷路,不小心出事。”比如又不知死活去找蘇扶晚挑釁、利用美色騙走別人的戰利品什麽的。
曲棋心中一暖:守一是真護短,這人能處!
她抱臂仔細打量着季嶺,纖細手指點了點他亂糟糟的頭發:“行
吧,你快整理一下自己,不然看起來像是我剛剛霸淩了你一樣。”
鑒于原主在書中門派聲望為負數,她們兩個需要時刻注意形象,否則又會被別人誤會成什麽奇怪的展開了。
他們并不知道,這一幕已經被旁邊幾人看在眼裏。
高梧恒談話間擡起頭,正好看見那一幕——相貌張揚明麗的少女,正頤指氣使般地用手指着面前的少年,面色不悅。
而他面前的少年低垂着頭,默默擺弄淩亂的衣衫,一副唯唯諾諾、無力反抗的卑微模樣。
這落入他人眼中,妥妥就是邪惡女校霸欺負柔弱男孩的場面!
這誰能忍!
高梧恒心中的正義感立刻熊熊燃起,分開人群大步流星走上前去,高喝道:“曲棋!你又在欺負人!”
他這一喊,不僅曲棋擡起頭,連周圍人的目光也紛紛看了過來。
曲棋詫異道:“高師兄?”這不是蘇扶晚的大師兄麽。煩內!每次遇到他準沒好事!
季嶺也看見了他,吃驚道:“高師兄,你誤會了。”
高梧恒走到他身旁,大手拍了拍季嶺的肩膀,語重心長:“季師弟,我早就知道了,你生活在曲棋的魔爪下,每天都過得水深火熱。她今日又欺負了你對不對?你跟師兄說,師兄為你讨說法!”
季嶺慌慌張張地整理好頭發,愕然道:“不是的,小師姐她從來沒有欺負過我。”
高梧恒恨鐵不成鋼道:“都到這個份上了,你怎麽還在替她說話!”
曲棋打斷他們:“不好意思,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确實沒欺負他?”
高梧恒:“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都看到你指着他的鼻子罵他了!”
曲棋:“還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剛剛是在叫他整理頭發?”
高梧恒挑眉看向季嶺,後者白淨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高師兄,小師姐說的都是真的。”
高梧恒:“……”不會吧,難道他真的誤會了曲棋?
他有些不信服地看向曲棋。
那女孩雙手抱臂站在原地,細眉微蹙,漂亮的狐貍眼耷拉着,看上去有些不耐煩,但沒有像之前那樣沖過來冷言冷語。
高梧恒頓時陷入尴尬境地。
他天性自傲,眼高于頂,以自己身為掌門之徒為榮,向來是看不上曲棋這種狡詐陰險、不思進取的女子的。
如果真的鬧了誤會,要他向曲棋道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看周圍指責的目光越來越多,落在身上仿佛重逾千斤。高梧恒臉皮一熱,硬着頭皮說:“你們兩個要不要加入我們的隊伍?”
讓這兩人入隊,這是他能想到最大的讓步了。
季嶺看向曲棋,征求她的意見:“師姐怎麽看?”
曲棋淡淡道:“入隊就免了吧,謝謝師兄。”
高梧恒聞言一僵,頗有種被拂了面子的羞憤感。
他好心給兩人一個入隊的機會,沒想到曲棋竟然這麽不識擡舉。
這可是掌門之徒的隊伍,內門弟子中的精英翹楚皆聚于此,其他人想加入都沒這個福分呢!
他冷哼一聲,轉身要走,背後傳來女孩的聲音:“高師兄是不打算對我道歉了?”
高梧恒腳步微頓。
曲棋歪頭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地用上激将法:“原來掌門座下的大弟子,就只有這點心氣?”
頓時有人起哄地附和:“對呀,怎麽冤枉人家還不道歉呢!”
“問劍宗的掌門之徒,就這?”
高梧恒額上頓時蹦出幾道青筋,硬邦邦丢下一句對不住,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他一走,四周吃瓜人群也跟着鳥獸狀散。
季嶺倏然睜大雙眼,十分激動道:“小師姐,你居然能讓高師兄給你道歉!”
曲棋沐浴在他無比崇拜的目光中,恍若世外高人般輕撫額前秀發:“淡定,基本操作罷了。”她可是在另一個世界多活了二十幾年的現代人,能嘴炮過她的還沒出生呢!
季嶺傻乎乎地笑了笑,又道:“不過高師兄方才說的也有些道理,倘若我們加入他們的隊伍,應該會輕松很多吧。”
曲棋搖頭:“還是算了吧。”他是和女主一夥兒的,她才不要呆在蘇扶晚身邊做遭人嫌棄的墊腳石呢。
要知道在原書中,原主在進入雲生秘境之後,因為自身極陰體質的關系,陰氣極為旺盛,一上來就吸引了饞她身子的大量魔物妖獸。
要不
是原主的身上有守一送的防禦法寶庇護,估計早就翹辮子了。
在她落難後,女主蘇扶晚好心救下了原主。如果她只是個普通小配角,這時候已經被女主的純良折服,甘願為其身先士卒了。
但原主身為一個惡毒女配,怎麽可能這麽聽話!
相反,她開始不斷作死、拉仇恨,害得蘇扶晚掉入一處兇險萬分的洞穴。
當然,女主作為超高校級的幸運,不僅沒有死,反而收獲了在洞穴裏收獲了秘境中最牛逼的絕世神兵。
而原主遭暴怒的衆人嫌棄,被丢進魔獸潮中,差點魂歸天際。
還好守一即時趕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原主。
簡直就是翻版《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蘇扶晚與壞蛋曲棋》!
曲棋在看書的時候就讨厭這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沒想到一穿書,回旋镖就紮到了自己身上!
為了安全起見,現在還是離女主越遠越好。
季嶺見師姐拒絕,便不再勉強:“行。”
曲棋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說起來,你今天為什麽遲到了?”
“喔,也沒什麽……”季嶺撓撓頭,秀氣的臉微微漲紅,“一想到要去秘境,昨晚就激動得睡不着。好不容易閉眼眯了會兒,結果就睡過了頭……”
曲棋輕哼:“呵,沒點見識,多學學你師姐我。什麽叫心如止水,這才叫心如止水。”她一拂裙擺,背影有如飄飄然的世外高人,悠哉地往入口處走去。
季嶺看着她虛浮的腳步和眼周碩大的烏青圈,沒敢說話。
入口處已經擠滿黑壓壓的人群,數名守衛立于一線天兩側,面容肅穆、腰背挺直。
辰時一過,守衛将一個卷軸抛至空中,只聽嘩啦一聲,卷軸竟懸浮在半空中,瞬間變大了好幾倍,嘩嘩嘩從左至右展開。
仔細一看,卷軸上詳盡書寫着三大宗門以及對應的每個弟子的名字。
曲棋:襪,全息3d投影!
守衛高聲道:“被我叫到名字的人,請站到前面出示身份名牌,識別身份後就可以進入雲生秘境。”
說完,他開始依照卷軸上的順序,從左至右地叫名字。問劍宗赫然在第一列,掌門之徒
們,也就是以蘇扶晚為中心的人生贏家組,最先進入了秘境。
人生贏家組比較特殊,因為掌門在閉關,所以他們也沒有長老帶隊,不過好在弟子們各個都已經接近金丹期,再加上有女主這個免死光環在,問題不是很大。
其次就是剩下三個長老的內門弟子分別組成的隊伍,無一不是昂首挺胸地進入秘境的。
守一長老是最後一個被守衛叫到的。
“曲棋,季嶺!”
曲棋率先上前,身後跟着小尾巴季嶺。相比于其他弟子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地進去,他們只有兩個人的隊伍站在入口前,顯得尤為冷清。
守衛手裏拿着一個像電吹風一樣的法器,公事公辦道:“請出示名牌。”
曲棋和季嶺從懷中掏出昨日發放的身份名牌,亮給他看。
守衛用電吹風掃了一下名牌上的特殊圖案,只聽咻的一聲,他點了點頭。
“你們可以進去了。”
曲棋:……竟然搞得好像掃健康碼一樣,驚了。
一線天的寬度僅容一人通過,季嶺打頭陣,曲棋跟在她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地邁入石巷。
途經狹窄石巷,一股奇異的感覺流經全身,仿佛電流乍現,曲棋猛地一顫。
忽然,悶雷響起,一道閃電咔嚓殘忍地劈開紫紅天幕,宛如一道猙獰的疤痕,頃刻間照亮了整個石巷。
曲棋眼前一片雪白。
一些陌生而細碎的畫面猝不及防地湧進她的大腦,仿佛無數散落的雪花碎片。
每一面晶瑩的雪花上都镌刻着模糊人影。
……虛虛實實,叫人迷惑。
曲棋感覺腦中神經似乎一突一突地跳起來,忍不住雙手抱住了頭。
等了好一會兒,季嶺焦急的聲音由近而遠地傳來。
“師姐?!小師姐你沒事吧!”
曲棋長睫輕顫,緩緩睜開眼睛。
四周已經風景大變,忽然從山石絕壁就到了漆黑樹林裏。
季嶺滿臉是汗,六神無主地撐住曲棋的肩膀。
這娃都快急哭了。
“小師姐?”
曲棋壓了壓太陽穴,回答:“我沒事了。”
季嶺頓時安心下來,憂心忡忡地咬緊嘴唇:“怎麽回事啊,剛剛你差點倒下了!師姐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傷?”
曲棋:“不知,頭有點疼,可能是昨天熬了夜的緣故吧。”
她在現代的時候就因為低血糖偶爾暈倒過,老毛病了。
季嶺擔憂地扶住她,扶到一旁幹淨的石頭上:“那你先休息兒,之後我們再走吧。”
曲棋沒有推脫,坐在石頭上喝了口熱水,感覺身子慢慢緩和過來了。
季嶺同她聊天:“剛剛真是吓死我了。”
曲棋感覺自己滿血複活,吹噓道:“放心吧,你師姐我沒有那麽柔弱的!”
季嶺無奈:“……你最好是。”真是的,都什麽時候了他師姐還是這麽愛逞強!
“師姐你還走得動嗎?”
“我可以,我能行!”曲棋跳下石頭,原地轉了幾圈,又做了幾組高擡腿,活力滿滿道,“你看,完全沒有問題。不信的話我再給你表演個胸口碎大石!”
季嶺哭笑不得:“您老人家悠着點兒。”
見她沒事,兩人便朝着秘境深處走去。
這雲生秘境裏頭大得很,且看上去無邊無際,四處都是黑魆魆的密林,其中不時傳來各種陰森詭異的叫聲,一時間令人毛骨悚然。
季嶺:“師姐,我們往哪走?”
曲棋下意識地指了個方向:“那兒吧。”
季嶺的視線順着她的手移動:“為什麽是那邊啊?”
“……直覺。”
曲棋蹙眉,其實她也不清楚。
自打她進了秘境,看到周圍的場景,就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感覺。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好像她在夢裏來過這兒一樣……
或許是既視感作祟吧。
兩人順着方向走了半天,然而一路上除了樹就是樹,偶爾蹿過一兩條小蟲子,也因他們靠近而飛速逃跑。
曲棋:“這真的是傳聞中聞風喪膽的雲生秘境嗎?走錯了吧?怎麽一個活物都見不到!”
她所不知道的是,雲生秘境中存在着許多已逝之人的屍骨,這些不知姓名的屍骨風幹于荒野之間,化作了陰氣不散的魂靈。
眼下,方圓百裏的陰魂怨靈都蟄伏
在看不到的暗處,流着口水偷看她纖細的身影。
“好香好香啊,饞死誰了!”
“從來沒感覺到這麽濃重的陰氣,我願稱之為人類口糧天花板。”
“可她才那麽一點兒,夠我們吃嗎?要不然再養養?”
曲棋絲毫沒發現,那群陰魂已經尾随自己走了許久,并且把她當成了無比美味的“儲備糧”!
深林古木參天蔽日,郁郁蔥蔥的茂密樹冠仿佛一把把綠色巨傘,漸漸隔絕了四周光線。
眼見光線越來越暗,曲棋從懷中掏出琉璃燈盞,稍微注入了一些靈力。
頃刻間,昏黃的光暈如星火般綻開,映亮了她的側臉。
紅唇秾豔,面若桃花。
與此同時,一絲黑色的絲線若有若無地纏繞在女孩的身上。
看到那氣息,陰魂們忽然渾身發抖,最原始的恐懼瞬間包圍了它們。
那一天,陰魂終于想起了被某種怪物支配的恐懼!
“魇!她身上怎麽會多了魇的氣息!”
“壞了壞了,這人碰不得啊!”
偏偏有些陰魂是初生牛犢,從沒見識過魇的厲害,聞言不屑一顧道:“不就是一道氣息麽,我就不信還能拿我怎麽樣!”
說罷,它如同疾風般閃現出去,撲向了那毫無防備的女孩。
曲棋只覺一陣狂風從身後吹過,由瞬間消失。她轉過身,卻什麽也沒看見。
“剛剛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季嶺無知無覺地跟着轉頭:“沒有哇。”
而身後的衆鬼們卻看得一清二楚。
那不怕死的陰魂,分明是連女孩的一根毛都沒碰到,就如同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活生生撕碎一般,化作一陣黑沙随風散去了!
陰魂們看傻了眼,齊齊往後撤一步。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真素太吓人惹,早知道做鬼也會被侵襲……”
“老兄,你說你怎麽那麽想不開呢,魇氣那是你能硬剛的嗎?那些魇可是從六道輪回裏硬生生跑出來的東西,連閻王都無可奈何,更何況你呢?”
“這是位貴人,惹不起,溜了溜了。”
一些陰魂連夜買站票飄走,
另一些卻抱着不同的想法。這人類被魇保護着,說明她身份不一般,若是幫她做些事情,說不定會得到魇的另眼相待呢!
要知道魇的血肉可是大補,一滴心頭血就能助他們離開雲生秘境,自此修煉大圓滿,轉為陰仙!
陰魂們看着曲棋的目光瞬間火熱,仿佛看到了一鍵通關的秘籍。
季嶺正和曲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師姐,你聽說過月島嗎?”
曲棋記得原書裏女主在月島定居了很久,過着後宮環繞的□□生活。
她點點頭:“聽說那裏是人間仙境,連水底都鋪滿了各種各樣的寶石。”
“沒錯,那裏被靈脈所庇護,是修仙者們都向往的福瑞之地。”季嶺滿眼希冀,“如果能平安出去,我也想去月島看看!”
曲棋肅然道:“不,別說這些!”我不允許你立死亡氣息這麽明顯的flag!
流雲閣。
盛西燭坐在飛檐一角,俯視着下方的景色。
這裏是忘昔峰的最高處,底下的亭臺樓閣、山川湖泊一覽無餘,如同最名貴的彩墨畫卷,每一道筆觸都精細考究。
百年過去,這裏的風景似乎沒有改變,依然華美、隽永、氣勢磅礴,卻也陳舊如一灘死水。
她站起身,烏發如夜色,唇紅近似血,墨色衣裙翻飛,像瀕臨枯萎的花葉在微風中搖曳。
盛西燭伸出手指,觸向閣頂的法陣。
自纖細的指尖,空氣開始扭曲,蕩漾開一圈圈如水面漣漪般的波紋。
一股無形的力量将她阻擋在外。
盛西燭忽然笑了一下,含着幾分輕慢的嘲意。
她曲起十指,骨節分明的手指彎作爪狀,輕輕往兩側一扯。
閣樓頂層頓時響起如同玻璃破碎的聲音,扭曲的空間破開了一道大口子,從中刮出數道強勁的罡風。
盛西燭不躲不閃,眼睜睜看着那風撲向自己,又如煙霞般悄然消逝。
她走進了那處特殊空間。
皎白月色下,清澈水面上盛開一朵朵嬌豔的荷花,斑斓的游魚在蓮葉深處嬉戲,遠處漁火星星點點。
越過轉角鮮紅的廊柱,盛西燭來到了水
面中央的涼亭。
涼亭裏,靜殊長老端坐着,手執茶杯,慈眉善目,像一位最親切最尋常不過的老人家。
他看了一眼盛西燭,笑着拂須:“原來是魇啊,難怪了。”
盛西燭在他對面坐下:“金樓宴和天機鏡在哪裏。”
靜殊撩起寬袖,給她倒上一杯茶:“你找掌門有什麽事情麽?”
盛西燭:“有急事。”
她撩起眼皮,平靜地補充,“急着送她去死。”
靜殊動作一頓,放下茶壺。
他凝視着對面的魇,怎麽看都看不清對方的樣貌,仿佛撲進了一團迷霧裏。
一輪滿月在清冽的茶水中搖晃,茶水倒映出它的一部分樣貌——
竟是一團古怪、癫狂、不可名狀的詭異黑影,扭曲成了人類無法理解的樣子,仿佛來自地底最深處的黑色火焰,又像是生長着無數畸形肢體的漆黑怪物。
傳聞中只要看到魇的本相,就會發瘋而死。
靜殊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他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冷,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盛西燭看着他,漫不經心道:“你們不是一直想找到我?這就是我。”
“害怕了?”
靜殊呼吸急促,不受控制地問道:“你這般針對問劍宗,究竟有何用意?!”
“金樓宴當年欠了我的債,我親自來向她讨。”
盛西燭低頭沾了沾茶水,紅唇濕潤:“如果找不到她,我不介意沉掉整個蓬萊島。”
她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沉了一座島,只是随手扔掉垃圾一樣随意。
靜殊咬牙道:“你濫殺無辜,諸仙上神不會放過你!”
盛西燭笑了笑,将茶杯翻扣在桌面上,站起身。
“曾經我也是那個無辜。”
靜殊看着她走近自己,往日的沉靜與理智不翼而飛,只剩下越來越多的恐懼,如巨山傾塌迎面壓下。
這涼亭內設下的禁制、茶水中的法陣、池塘裏的結界,竟對它絲毫不起作用!
這到底是何種級別的力量?!
盛西燭:“用金樓宴的命換問劍宗所有弟子的命,你肯換嗎?”
她又搖搖頭,自問自
答道:“你們應該不在乎弟子的命。”
“那就全殺了。”她歪了歪頭,随意地說,“反正你們都不在乎,不是嗎?”
她站在陰影深處,烏裙漆黑,紅唇雪膚,純粹的黑色與極致的蒼白碰撞,仿佛一捧細雪落進無底深淵。
靜殊嘴唇顫栗,無法動彈,用恐懼到了極點的目光看着她:“你……你想做什麽……”
盛西燭微微俯身:“從你先開始吧。”
她注視着他,伸出白細的五指,按在老人的腦袋上,輕輕收攏五指。
噗嗤,冰冰涼涼像是捏碎西瓜的聲音。
靜殊不見蹤影,座椅上只留下一簇燦爛的藍色光點。
盛西燭垂眼道:“只是元神化身啊,還算聰明。”
她揮一揮手,眼前的風景盡數破碎,又變回了閣樓原貌。
空間中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似乎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盛西燭蹙眉:“得去找那個笨蛋了。”
她轉過身,陷入腳底粘稠的黑影中。
背後,流雲閣轟然傾塌。
季嶺目瞪口呆道:“師姐,它們為什麽不會傷害你啊?”
曲棋很迷茫:“我不造啊!”
在她們面前,不斷有許許多多的,像是白色螢火蟲一樣的陰魂結伴飛來,往地上丢下各種各樣的東西。
仔細一看,有珍稀的靈草、吃下之後可以漲十年修為的妖獸內丹,還有一些閃閃發光的法器……
這些東西零零碎碎地堆成了一座小山,看上去很壯觀。
曲棋整個人驚呆了。
她知道極陰體質會吸引魂靈,在亂葬崗裏就是如此,但她沒想到會讓魂靈那麽聽話啊!
這樣的待遇,就連原主也沒有過。
難道這是她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這些小可愛?
見她沒喊停,魂靈就繼續不停地丢東西。
曲棋看它們如此大方,頓時也不好意思白嫖了,連連鞠躬道謝:“謝謝謝謝,謝謝這位大兄弟送出的一顆靈草!”
“謝謝那位老鐵的十個內丹!謝謝支持”
“感謝家人們送出的五個法器,愛你喲!”
季嶺站在旁邊呆呆看着,已經石化了。
曲棋見小山快變成大海了,連忙喊停:“可以了可以了,我戒指都裝不下了。”
魂靈們乖巧地停了下來,圍繞在她周圍叽叽喳喳。
曲棋看向丢東西丢的最賣力的那位魂靈,微笑道:“謝謝你啊榜一大哥!以後有什麽麻煩就找我,我一定幫你解決。”
榜一大哥頓時發出一陣激動的吱吱聲,羨煞了周圍一圈魂靈,紛紛沖上去邀寵。
曲棋安撫道:“好好好,見者有份,大家都有份。”
季嶺大為震撼,臉色蒼白:“……我們真的是來秘境闖關的嗎,師姐你不會開挂了吧?”
曲棋怒目而視:“胡說八道,怎麽會呢?我曲棋沒有開挂!”
說罷,她一揮手,“老鐵們,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宣布個事兒!”
魂靈齊齊轉頭:“吱吱吱——”
曲棋面容欣喜:“你們送了這麽多東西,我真挺感激的。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老大,罩着你們。跟我走,有肉吃!”
魂靈:“吱!!!”好耶!
季嶺:“………”雖然我看不懂,但是我大為震撼。
她們并不知道,方圓十裏的草藥靈植、飛禽走獸都要被魂靈薅完了,原本茂密的黑森林已經禿成了一片草皮。
路過此處的修仙者們,看着眼前空空蕩蕩的秘境陷入了沉思。
什麽都沒有,這還玩個毛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