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夜空中一輪明月高懸,蒼白月色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穿梭在曠野之間。
曲棋被盛西燭攥着手臂,向着未知的目的地一路狂奔。
她幾乎是用盡全力才跟得上貓主子奔跑的步伐。
……奇怪,咪咪之前跑起來的速度有那麽快嗎?
女人的背影近在咫尺,身後如瀑的黑發随着奔跑而微微晃動,發絲浸在銀白的月光裏,如同流水一樣搖擺着。
一切都像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夢,漫漫長夜,她們兩個人正手牽手逃離這個荒誕而模糊的世界,瘋狂又浪漫。
她忍不住問:“咪咪,我們到底要去哪裏?”
盛西燭頭也不回地說:“先離開人間界。”
曲棋在奔跑之餘緊張地環顧四周,她就算再迷糊都能認出這裏已經不是鬼市。
原來她又回到了人間界,可她是怎麽回來的?為什麽這次睡醒又有一種好幾章沒看的感覺!
曲棋想起方才守一的古怪之處,本能地向盛西燭湊近,顫聲道:“咪咪,我剛才看見我師父也在車上,她跟我說你會來找我的,她是怎麽知道的?”
盛西燭目光微沉。
她之前總是覺得那長老有些古怪,盡管只有大乘期的實力,卻倍受其他長老的尊敬,一舉一動都讓人捉摸不透。
現在想來,那些對曲棋的過度偏愛之舉,可能都是別有目的。
盛西燭冷聲道:“以後別相信你師父和你師弟。”
曲棋愣了愣,乖乖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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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西燭:“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就直接相信了?”
曲棋彎眼笑道:“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害我的。”她的咪寶對她這麽好,怎麽可能會騙她。
守一在車上的那番話,也讓曲棋生出了些危機感,這個穿書世界可能不如她想象的那樣簡單。
更令曲棋不安的是,她剛才不能自由地操控自己的肢體。
她有些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麽傷人的舉動。
盛西燭眸光柔軟下來:“嗯。”
曲棋又道:“說起來我剛剛看到一個黑色的大怪物,把那群侍衛都打死了,然後忽然就不見了蹤影……咪咪你過來的時
候有看到嗎?沒有被它傷到吧?”
盛西燭默了默,道:“沒有。”
曲棋:“沒有就好!我們還是快點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吧,萬一被追上就糟……”
話音剛落,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正好落在她腳邊。
她定睛一看,竟是一支鴉羽長箭,剛剛好與她擦肩而過,深深地沒入了她腳邊的土壤裏。這要是再靠近幾寸,中箭的位置就是她的小腿。
曲棋:“……”這烏鴉嘴今天是不能要了。
天空中傳來一道铿锵有力的聲音,震耳欲聾。
“問劍宗叛徒曲棋,私下與邪物厮混,畏罪潛逃,今日仙盟就要将你緝拿歸案!”
曲棋倏然瞪大雙眼。
她看見天邊出現許許多多禦劍而來的人影,看上去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幾乎要将整個天空都吞沒。
人影全部一身白衣,面目嚴肅地俯視着她們。
曲棋仔細看去,這群修士幾乎全都是大乘期境界,為首的幾人更是有渡劫期的實力。
她的掌心立刻滲出汗來。
以她目前的境界,就算與大乘期拼死一戰都未必能贏,更何況這裏有這麽多人……
這時,盛西燭攬過她的腰,低聲說:“別怕,走。”
她腳步輕盈,帶着曲棋在土地上穿行,姿态若靈活的貓科動物一般,游刃有餘地躲避着身後飛馳而過的利箭。
數不清的尖銳箭羽擦過身側,狠狠地紮進貧瘠的土地。
曲棋倏然咽了咽喉嚨。
好家夥,這要是全部打中,能把她們打成馬蜂窩!
還好天上雖然看起來人多,準頭卻不怎麽樣,連小貓咪都能如此輕易躲過,簡直是一群人體描邊大師!
她雙眼亮晶晶地看向身側的貓主子:“咪咪你真棒!”
盛西燭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将女孩緊緊護在懷中,嘴角微微上揚。
見她們毫發無傷,為首的修士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本想生擒兩人,但這魇的表現太過游刃有餘,這麽多人竟然連一箭都射不中!
修士冷冷地說:“直接追上她們,盡量不要下死手。”
身後傳來整齊的一呼百應:“是!”
修士們加快速度,足下的飛劍摧枯拉朽地劃破雲霧,在夜幕中如同千萬道下墜的流星,直直向兩人沖去!
盛西燭眸光一冷,将曲棋攔在身後。
她若全速前進,要擺脫這群追兵是綽綽有餘,但這也意味着她的實力、她的身份将在曲棋面前第一次顯露出來。
短暫的猶豫間,那群修士已經将她們團團包圍,宛若一圈圈厚重的銅牆鐵壁。
為首的修士撥開人群,走到兩人面前,厲聲道:“叛徒,勸你們二人早日投降,不要執迷不悟!”
曲棋聞言,從盛西燭身後走上前來,輕聲道:“我做事向來問心無愧,何來叛徒之說?憑你一句斷言,就可以将我們定罪?”
修士怒道:“你……你明知人魔兩族向來水火不容,卻依然與魔物私下勾結!你作何居心!你對得起那些慘死于魔物之手的無辜百姓嗎?”
曲棋:“魔族未必全是惡人,人族也未必全是善者,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你又何必以偏概全呢?”
修士冷笑道:“你口口聲聲偏袒魔族,實在冥頑不靈!”
曲棋哼道:“我不偏袒任何一族,也不在乎兩族之間有什麽恩怨。我也沒有動手殺人,只是想和朋友們一起吃喝玩樂,這又有什麽錯?”
修士握緊雙拳,滿面怒容,額上綻開一片虬結青筋。
他高聲道:“就算你不曾動手傷人,你身後的魇可是濫殺了千千萬萬無辜的修士,她害慘了人間界!就算如此,你也願意和她同流合污?”
……我身後的魇?
曲棋一怔,回過頭,撞進了盛西燭幽暗的眼眸。
她搖了搖頭,認真道:“你誤會了,她不是魇,只是一只小貓而已。”咪咪這麽柔弱可愛,怎麽會是魇?
沒錯,一定是這群人想挑撥離間!
修士哈哈大笑起來:“小貓?笑話!你真是無藥可救!”
他身後的白衣修士們齊齊上前一步,将閃爍着寒芒的劍尖指向兩人,俨然是一副要動手的架勢了。
曲棋心頭一緊。
她知道自己的勝算微乎其微,但至少她還有一點點機會……
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曲棋閉了閉眼,忽然
壓低聲音朝身後說道:“咪咪,你快變成貓。”
盛西燭一頓,問:“……為何?”
曲棋抓緊她的手,輕聲催促:“哎呀你別問,變就是了!”
盛西燭沉默片刻,化作黑貓跳進了她的懷中。
曲棋猛地抱緊小貓,雙手竭力往上舉,使盡全身力氣往前一擲——
她竟把黑貓直接丢出了修士的包圍圈!
随着一個漂亮的抛物線,黑貓穩穩落地,金色的眸子愕然睜大。
人群中傳來曲棋歇斯底裏的喊聲:“咪咪,你快跑!這裏有我扛着!”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黑貓穿過人群間隙望去,看見女孩只身一人面對着人山人海。
那纖細的背影十分渺小,卻又無比耀眼,宛若無邊夜幕中最後一抹亮色。
曲棋緩緩握住了腰間熒惑,眼神滿是一往無前的堅定。
心中所愛,使她充滿了決心。
修士們面目森冷,渾厚的靈壓在土地上肆意彌漫。
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人群中央的女孩揮劍劈下。刀光劍影之間,鮮血霎時如暴雨四處飛濺。
曲棋勉強擊倒了前排的幾名修士,終是寡不敵衆,千百道冰冷劍氣頃刻間穿透了全身,白皙皮膚上綻開一片血紅。
纖細身影如斷線般倒下。
黑貓瞳孔驟縮。
預想中劇烈的疼痛傳來,曲棋半阖雙眸,遍體鱗傷地倒在了血泊之間。
她的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好疼。
女孩低聲喃喃:“特喵的,我果然撐不了多久……”
但是只要能讓咪咪成功逃走,也算大功告成。
尖銳的劍鳴劃過耳畔,曲棋緩緩閉上眼,等待迎接她最後的結局。
忽然間,周遭的風聲悉數安靜下來。
冰冷的指尖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又将她摟進懷中。
“……你好傻。”
嗅到熟悉如清雪般的氣息,曲棋輕聲呢喃道:“我這是進入走馬燈了嗎……”
她緩緩睜開雙眸,在朦胧的視線中,看見女人金色的眸子微微閃爍着。
“咪咪……我不是讓你走……”
女人指尖按在她的嘴唇上,搖了搖頭,示意她先別說話。
那清冷的眼中分明有淚。
漆黑的利爪從她身後浮現,完整地展開,猶如一對巨大的猙獰骨翼。
利爪瞬間合攏,将兩人包裹在裏面。
千百條彎彎曲曲的觸須自陰影深處蠕動而出,瞬間穿透了無數修士的心髒。
事發突然,人群中爆發出數道撕心裂肺的尖叫。
下一秒,粘稠的觸手無情地碾碎了他的腦袋,血肉橫飛。
還活着的修士們恐懼地後退了幾步。
魇,令人恐懼到極點的、如同怪物般的存在,幾乎無人能抵擋住它不遺餘力的爆發。
它好像生氣了,觸手攻擊的頻率越來越迅猛,銳不可當。原本洶湧的人潮,如今只剩下一片屍山屍海。
血流如同一望無際的長河,緩緩浸沒了這片土地。
滿目鮮紅。
身負重傷的渡劫期修士目眦欲裂,直視着眼前不可名狀、如同深淵般癫狂的龐然大物,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緩緩地、絕望地跪在了地上,陷入無休止地瘋狂。
那些漆黑的觸須一樣的存在像是無窮無盡,他們無論砍掉多少根,都能在下一秒複原、分裂,重新發動進攻,極強的治愈能力令人類無法理解。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他們幾乎沒有勝算。
曲棋被包圍在一片黑暗中,除了女人溫柔的眉眼以外,什麽也看不到。
流血的傷口似乎被澆上了什麽液體,原本疼痛的感覺正在逐漸減弱。
昏昏沉沉之間,曲棋聽到外面不斷傳來凄厲的慘叫聲,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黏糊糊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重歸寂靜。
黑色的利爪緩緩打開,冰冷月光照亮了這片鮮血淋漓的土地。
曲棋緩緩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
視線逐漸清晰,她看見自己被貓主子緊緊摟在懷中。
血腥味肆意湧動,慘烈的屍山血海包圍着她們。
曲棋嗫嚅着嘴唇,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問:“你……是盛西燭,對嗎?”
盛西燭垂着眼,指尖輕撫她的
臉頰:“……對不起,我騙了你。”
曲棋呼吸一頓,眼圈漸漸變紅。
原來咪咪真的是魇。
原來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小貓,從一開始就是假扮的……
盛西燭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無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曲棋沉默許久,哽咽道:“我知道。”
小貓是假的,朝夕相處中萌芽的真情卻從不是作假。
被心中最大的恐懼擁抱着,她卻發現自己沒有一點抗拒和害怕。
咪咪究竟是誰,對她來說或許早就不重要了,此時此刻,她選擇聽從自己的內心。
就算她是傳聞中濫殺無辜的盛西燭也好,是那個溫柔可愛的小黑貓也罷……
曲棋擡起遍布傷痕的手,輕輕碰了碰盛西燭的鼻尖,狐貍眼裏一片晶瑩濕潤。
“……不論你是誰,我還是喜歡你。”
盛西燭一頓,緩緩收緊了手臂。
在一片屍山血海中間,女人用力地緊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進了骨子裏。
曲棋欲要開口,腦海中卻閃過一絲極細的聲音,像是在拉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忽然眼神一黯,不受控制地垂下了手。
回過神時,她的手已經握在了腳邊的劍柄上,正緩緩舉起熒惑,對準了女人的後背——
曲棋臉色驟變,伸出另一只手将盛西燭大力推開,整個人狼狽地跌落在地。
盛西燭瞳孔一顫:“你怎麽了?”
曲棋艱難地張口:“我被……”我好像被人控制了!
然而她的手卻一次握緊熒惑,将薄銳的劍刃對準了盛西燭。
腦海中細微的聲音拉扯着她的動作,她就像被人攥住提線的木偶一般,狠狠向眼前的女人撲去!
就在這時,曲棋狠狠地咬住舌尖,大腦中閃過一瞬清明。
情急之下,她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握住劍尖,竭盡全力地往回拽。
嘩啦一聲,掌心被薄刃割破,皮開肉綻,劃出一道猙獰的傷口,血流如注。
熒惑本就是銳不可當的神兵,劍氣無比凜冽,曲棋疼得渾身冒出冷汗。
似乎是不相信她能擺脫控制,腦海中的聲音越來
越大,有如天羅地網将她沉沉壓下。
曲棋咬緊嘴唇,左手用盡全力将熒惑握緊,刺骨般的疼痛自掌心蔓延開來,劍柄被從另一只手中扯出,向後狠狠一甩——
熒惑飛出老遠,铮铮落在地上。
女孩垂下頭,一動不動地癱坐在地。
巨大的聲音在腦海中嗡嗡作響,她低喘着閉上雙眼。
盛西燭倏然站起身,用力握住了曲棋的肩膀。
“曲棋”緩緩擡起頭,眼底已是一片黑沉。
她不受控制地推開盛西燭,說:“別過來。”
盛西燭雙手頓在空中,茫然地望着她。
“曲棋”目光陰冷:“別靠近我。”
盛西燭無措地抿了抿唇,輕聲說:“你到底怎麽了?”
“曲棋”面無表情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求你放過我吧。”
盛西燭倏然睜大雙眼。
她望着曲棋血肉模糊的左手,艱難道:“至少,讓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曲棋”卻不受控制地開口:“不必了,像你這樣濫殺無辜的怪物,誰會願意相信。”
曲棋在心中大喊:不,不是這樣的!她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是誰搶走了我的麥克風,在操控我說這些話?!
盛西燭如堕冰窟,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曲棋”勾起唇角:“怎麽會是開玩笑呢,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喜歡你吧?”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誰了,我只不過是在利用你幫我提升境界而已。看你裝成貓的樣子拼命讨好我的樣子,可真好笑。”
盛西燭呼吸一滞。
她緩緩搖了搖頭,輕聲呢喃道:“……不,你在騙我。”
“曲棋”冷笑:“別自欺欺人了,像你這樣的怪物,根本不配得到愛。”
盛西燭凝視着曲棋,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絲一毫說謊的痕跡。
可是都沒有。
一絲魇氣沒入曲棋的額頭,在四肢百骸中逡巡着。
什麽也沒有找到,一切無比正常。
就仿佛她根本沒有在說謊。
盛西燭眼中的光芒一
點一點黯淡下來。
“……你騙我。”
“你說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曲棋”下意識地說:“我剛剛說喜歡你,不過是随口說說而已,你這就信了嗎?”
“我對你,從來都只是利用,并無真心……就像你一開始利用我一樣。”
曲棋清醒的意識仿佛被困在了自己的體內,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人控制着自己的身體,說出一大串傷人的話。
不,我怎麽可能對貓主子說這些話……咪寶,你千萬不要相信她!!!
盛西燭忽地伸手将曲棋扯入懷中,攥緊她的肩膀,修長指骨掐得發白。
“……你剛才救我,也是因為利用?”
“曲棋”:“是,我知道你會出手救我的,不是麽。”
不……我只是想救你……
“……對我的好,也全是利用?”
“曲棋”毫不猶豫:“是。”
不是的!那全是我的真心實意啊!
盛西燭望着她笑了笑,笑容溫柔又悲傷:“你騙我的。”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
曲棋之前明明那麽喜歡她,她們約好了要一起去月島隐居,她們一起規劃了那麽多的未來,怎麽可能是利用呢。
然而女孩每一次尖銳的反駁,都仿佛在踐踏她每一次付出的真心。
曲棋見狀,只想伸手緊緊抱住她。
然而她卻不受控制地擡起那只鮮血淋漓的手手,狠狠地推開了盛西燭的肩膀。
盛西燭嘴唇微顫,眸中最後一縷光芒消失了。
懷中捂熱的天池水早已變得一片冰涼。
……原來喜歡和真心,都是假的。
女人緩緩擡起頭,金色的水痕從眼眶裏溢出,順着臉頰蜿蜒而下,無聲地悲鳴。
曲棋心頭猛地一顫。
那不是眼淚,那分明是魇的血。
那麽驕傲不可一世的盛西燭,被取骨剖丹都咬牙強撐着不倒下的盛西燭,每每變成小貓溫柔撒嬌的盛西燭,卻在她面前落下了血淚。
全都是因為她。
那一瞬間,曲棋幾乎痛到了窒息。
盛西燭凝望着她,眼底只
剩一片無底的深黑。
她忽然扼住了“曲棋”的脖子。
“曲棋”被她桎梏着喉嚨,笑容卻十分燦爛:“不會吧,你要殺了我嗎?”
盛西燭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收攏五指。
“曲棋”的臉色開始發青,漸漸喘不過氣來,雙眼一黑。
正當她以為自己要窒息而亡時,盛西燭忽然又将她放開了。
“曲棋”狼狽地跌落在地上,女人冷淡至極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我不會殺你,但也不會放過你。”
“那你還不如殺了我。”
盛西燭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觸手猛地纏住女孩的四肢,将她往前拖。
她彎下腰,狠狠捏住“曲棋”的下巴,幾乎要捏碎她的下颌:“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麽輕易。”
“曲棋”捂着喉嚨,勾人的狐貍眼閃爍着近乎妖異的光芒:“那你不如吃掉我吧?反正我是極陰體質,正好能提升你的境界,不是麽?”
盛西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不配。”
“曲棋”愣了愣,遺憾地嘆了口氣:“不吃我的話,那就沒意思了呀。”
她忽然掐出一張符咒,在指間轉了一圈,笑容甜美:“再見咯,小貓咪!”
符咒憑空焚盡,曲棋的身影瞬間消散在空氣中。
居然是傳送符。
盛西燭臉上的表情空洞得可怕,靜默片刻,她終是頹然地跌落在地,蜷縮成了一團。
高高的山巅之上,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手拿着一面鏡子,觀看着鏡中的一切。
看到最後,她冗長地嘆了一聲:“盛西燭竟然沒有打算吃掉她。”
靜殊站在她身側,面露不解:“掌門,為何不讓曲棋留在她身邊,伺機殺了盛西燭,不是更好麽?”
守一緩緩搖頭:“若此刻真的殺了盛西燭,反而違背了天機鏡的預言。她的死期,還不到時候。”
她伸手在鏡面上一抹,光滑鏡面上出現三行小字。
守一低吟道:“百年前的仙魔大戰中人間界生靈塗炭,天機鏡上顯出預言,唯有取出無上劍骨鑄劍,才可消滅魔族。”
“我便取出了我的徒弟——盛西燭的劍骨,鍛造
出了天下第一劍夜雨,果然殲滅了魔族敵軍。”
她頓了頓,又道:“如今靈脈凋敝,若不遵守天機鏡第二條的預言,人間界又将橫屍遍野。”
天機鏡面微微閃爍,清隽小字不斷跳躍着——
“百年後靈脈凋敝,魇影橫行,必須将極陰體質獻給最強大的魇,方可拯救人間界的頹勢。”
守一長嘆道:“為了挽救蒼生,曲棋注定要被盛西燭分而食之……那年我将她撿回忘昔峰,為的就是讓她吸引盛西燭。”
她嘲弄似的笑了笑,道:“誰知我的兩個好徒弟,竟然互生了情愫……若不讓她們互相憎恨,怎麽能完成這條預言呢。”
就在這時,一道纖細身影憑空出現在她背後。
兩人回頭一看,那女子赫然是從盛西燭那裏歸來的“曲棋”。
守一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曲棋渾身一震,雙眼漸漸重歸清明。
她睜大雙眼,目眦欲裂地瞪着眼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你——”
守一搖了搖頭,将曲棋定在原地,打了個響指。
女孩雙眼一黑,瞬間暈倒在地。
靜殊道:“掌門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守一拉起地上不省人事的曲棋,伸手在她腦門上輕輕一點。
她的臉色逐漸變得奇怪起來。
靜殊見狀,連忙道:“發生何事了?”
守一蹙起眉,若有所思道:“我本想抹去曲棋關于盛西燭的所有記憶,卻發現她的記憶似乎早已經被下了一道禁制,我方才用靈力反複試探,卻怎麽也進不去。”
靜殊驚訝道:“莫非是盛西燭下的禁制?”
守一緩緩搖頭,臉色凝重:“不,這股力量與魇無關,倒是跟天機鏡上的氣息十分相似……罷了,我先暫時封住她的記憶,日後再說。”
她看向縮在角落的季嶺,淡淡道:“把你師姐照顧好,帶到盛西燭暫時找不到的地方去。”
“是……”季嶺猶豫了片刻,又怯怯問道,“師父,你明明告訴我不會天機鏡的預言不會傷害師姐……”
守一聞言,竟微微一哂,走到他面前,伸手捏住季嶺頭頂那縷白線:“區區一個傀儡,關心這麽多幹什麽?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她的師弟了?”
季嶺渾身一顫,溫潤的眸子劃過一絲惶恐:“不,不是的……”
守一松開他,冷冷道:“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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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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