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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烺還算有風度,雖然相親沒成,但好歹主動在咖啡廳結了賬。
江荔這邊還沒擡起屁股走人,就接到了江媽媽的電話,她在那頭熱切地問:“和小謝聊的怎麽樣?”
江荔剛回過神,一邊往實驗大樓走,一邊道:“額...沒成。”她難得郁悶:“他沒看上我,直接拒絕了。”
江媽媽想到女兒的累累前科,狐疑道:“你是不是又跟人家胡扯了?”
江荔不太自信地道:“我這回真的什麽都沒說...?”
說完她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在她詢問謝烺是否有生.殖泌尿困擾的時候他臉色不大好看,在她提到要小孩的問題的時候表情就更難看了,所以這麽推導下來...他是被說中了傷心事?
江荔低頭反思,給人家傷口上撒鹽确實太沒禮貌了。
她遲疑了下,對謝烺那具可以放在标本櫃裏展出的身體實在垂涎三尺,就主動問道:“媽,你能不能再幫我打聽打聽謝烺?”
她還是不死心,想試試能不能勸說謝烺簽個遺體捐贈協議——當然是很正規的遺體捐贈合同,确保捐贈者是自然死亡後才能捐出遺體。
從她見到謝烺的第一眼起,她都想好從哪下刀了,萬萬沒想到她慘遭拒絕,真是聞者傷心啊。
江荔從來沒有主動對哪個活人表現出如此濃厚的興趣,江媽媽還以為她是真看上謝烺了,給震了震才道:“那,那我回頭幫你問問。”
江媽媽既高興她終于對活人燃起熱情,又憂慮謝烺那邊不同意,讓閨女傷心。她先給江荔打了個預防針:“謝家畢竟是豪門,他沒準想找個門當戶對的,不過也沒事,媽再給你介紹更合适的。”
江荔扁了扁嘴,有點失落地哦了聲,像是小孩子被告知得不到心愛的玩具。
江媽媽又安慰了她幾句,最後才道:“行了,你好好上班,媽要去拍戲了。”
江媽媽是典型的小女人心态,在事業上沒什麽野心,自打有了家庭之後對演戲就更不怎麽上心,空閑了也更願意學習音樂插花烘焙等等,不然憑她的容貌演技也不至于一直在三四線打轉。
可如今都四十多了,最近賺錢反而拼命起來,除了偶爾騰出空來催女兒相親,其餘時間都在劇組。
她聲線微低,帶着不易覺察的疲倦,江荔愣了下,問道:“你最近怎麽這麽拼...”
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挂了電話。
江荔聳了聳肩,正要往實驗樓走,就見樓底下擠了不少圍觀人員。
樓門口突兀地停着幾輛車,最打眼的是中間被簇擁着的一輛黑色賓利,款式低調儒雅,有種內斂的奢華,車上擺放着明顯的男性裝飾,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象車主會是怎樣一位出衆的紳士。
車主并沒有讓心癢的圍觀者期待太久,很快的,黑色賓利上走下來一道高挑人影,步伐優雅,矜貴非凡。
他打開車門的剎那,旁邊助理迅速撐開了遮陽傘遮陽傘,在看到他臉的剎那,圍觀人群發出一聲小小的吸氣,副校長微微放低了身段,笑容略帶殷切,引着他走進了實驗大樓。
他一路被人簇擁,由人群隔着,和江荔交錯而過。他過境之後,人群漸漸開始嘈雜讨論起來。
江荔覺着這人背影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随手扯來打飯歸來的小朱:“出什麽事了?”
小朱無語片刻:“江博,這人是新來的副主任,副校長陪他看看工作環境,群裏早都通知了。”
江荔更沒興致了,反應不大地哦了聲,但是絲毫沒有熄滅小朱的八卦熱情,她興沖沖地道:“聽說這次調來的新副主任是資方的公子,也是學生物的,人特年輕,好像是褚總的次子,外公還是號稱生物胚胎學之父的傅寧,這人叫褚,褚寧什麽來着?”
江荔終于有了點反應:“褚寧玺?”她罕見地輕皺了下眉:“他怎麽來這兒工作了?”
“是啊是啊,”小朱連連點頭,常年混粉圈的經驗讓她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八卦氣息,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三連發問:“江博,你認識褚主任?什麽時候認識的啊?他來這工作不會是為了你吧。”
小朱和她認識的時間最久,她又是那種自來熟話痨,說起話來也比較随意。
“大概五六年前吧,”江荔表情很稀罕地有點複雜,伸手撓了撓下巴:“說來話長。”
還真有瓜啊!小朱雙眼放光,等着她的下文,等了會兒見江博沒有繼續的意思,她只能追問:“然後呢?”說來話長什麽???
小江博士的表情已經充分暴露了兩人之間有過不淺的糾葛,兩人還都是念的生物系,難道褚主任是她的初戀?兜兜轉轉五六年,她逃他追...小朱瞬間腦補了好幾個虐戀情深的故事。
“然後什麽?”江荔莫名其妙:“因為太長了,所以不想說啊。”
小朱眼裏的光一下子沒了:“...”
坑文!爛尾!退錢!
江荔完全不能體諒小朱心碎一地,十分直男地打發她回去工作了。
她實驗室裏有工作不能帶手機的規定,一晃幾個小時過去,江荔看都沒看手機一眼,直到工作結束,她給小白鼠舉辦了場簡單的葬禮,這才去更衣室換下防護服。
江荔剛掏出手機,就發現多了十幾條未接來電,除了她爸的幾條之外,剩下的都來自同一個人——十八號。
......
謝烺雖然還沒正式宣布轉行,但已經具備了資本家皮厚心黑的特征,很快從自打自臉的羞怒中恢複,很快有了決斷。
他一向是掌控絕對主動權的,所以就沒急着聯絡江荔,先是給任時平撥通了電話,他壓根沒提謝老爺子手術的事兒,只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改主意了,被父親和繼母催婚催的心煩,需要一個女友來做擋箭牌,并且表示會考慮給任時平的工作室注資。
不過他也沒蠢到直接給任時平幾億現金,而是先幫他小額注資,再幫他聯絡銀行,讓他的工作室先運轉起來,後續如何則要看任時平的表現。
但即便如此,任時平也已經在那頭千恩萬謝,忙不疊保證一定會做好江荔的思想工作。
搞定任時平,就不用擔心江荔不妥協,謝烺翹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等着江荔主動給自己來電。
一個小時過去,謝烺勝券在握的笑容逐漸消失。
兩個小時過去,謝烺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三個小時過去,謝烺終于按捺不住,在得知任時平死活聯系不上江荔之後,主動給江荔撥了個電話過去。
——但沒人接。
謝烺恨恨地磨了磨牙根,連着撥了六七個,直到他怒火慢慢升到頭頂的時候,電話才終于接通,江荔略帶疑惑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謝先生?”
下午的謝烺把話說的很絕,她沒想到他還會主動聯絡,有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謝烺深吸了口氣:“江小姐...”
對面的落地玻璃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臉色,頭頂一撮稍硬曲卷的頭發還微微翹起,他面無表情地擡手,将這撮倔強的頭發慢慢按下去,就像是按下滿腔的火氣。
直到心緒平緩,他拿出平時談公事的态度,不緊不慢地道:“下午是我失禮了,我想我們對彼此可能都有一些誤會,請問你最近有空嗎?我想和你再當面談談。”
明明是江荔百般挑釁,話裏話外地對他試探算計,現在還得他來主動說一聲失禮......謝烺頭頂那撮頭發又有慢慢上翹的趨勢,只是話裏不顯惱色。
江荔眼睛微亮:“談什麽?”
謝烺直截了當地道:“我家裏有一些麻煩,需要江小姐在這段時間假扮我的女友,為我減少不必要的騷擾。”
他頓了下,無縫切換成了老板面試員工的口吻:“放心,需要你工作的時間不會很長,報酬我已經和你父親談妥了,他很滿意,你考慮的怎麽樣?”
在江荔簡單古板的腦回路裏,完全理解不了假扮女朋友這種無厘頭的事,她正要回絕,聽到報酬倆字,忽然心頭一動。
“假扮女朋友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她一邊打開軟件搜索自願捐獻遺體協議簽訂流程,一邊慢吞吞地道:“既然你願意支付報酬,那我還有個條件...”
謝烺不經意地皺了下眉。
江荔未免貪婪太過了,他給她爸的那筆注資也不是小數目,她還想另要一份?就算他不缺錢,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她還要什麽?衣服包包奢侈品?黃金首飾珠寶?名車名表別墅?
他再次伸手,把翹起的那撮頭發死死摁下,深吸了口氣:“什麽條件?”
江荔怕把他吓跑,沒敢直說,含含糊糊地道:“是我非常需要的東西,到時候見面再說吧,就明天下午吧。”
她的話模棱兩可,謝烺沒想到江荔年紀輕輕就有這種定力和心機,他陡然生出被拿捏的不悅,臉色微沉,正要追問,江荔已經在那頭挂了電話。
他攥着手機的手指瞬間收緊,磨牙聲已經清晰可聞,半晌才叫來助理:“幫我查查任時平最近的家庭狀況。”
謝烺讨厭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既然找個假女友讓老爺子安心手術的事兒迫在眉睫,他就要提前弄明白江荔想要得到什麽,好搶先一步占據主導地位。
之前他着重查了一下任時平的經濟狀況,對他們一家沒怎麽細查,幸好他養的助理也不是吃幹飯的,兩個小時之後,資料放到了他的桌前。
助理清了清嗓子:“...自從任先生出現經濟危機之後,江女士和他的婚姻也出現了很大的問題,這段時間兩人爆發過多次争吵,江女士目前已經是分居狀态。”
他攤了攤手:“任先生欠下的債務算是夫妻共同債務,江女士為了幫他還債,已經變賣掉絕大部分固定資産,這其中包括了房産和鋪子,還得四處奔波,演戲還債,她目前住在一處老破小居民樓裏,相對于她以往的生活來說,現在的日子可以說是相當拮據,而且根據任先生欠下的債務來看,她名下最後這一間老破小也未必能保得住。”
謝烺漸漸有點眉目了,挑眉問:“江荔呢?”
“不出意外的話,江小姐應該是跟母親的關系更近。”助理賠笑:“不知道為什麽,關于江小姐的資料水木大學死活不肯提供,但從現有的資料看,她只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普通年輕人,只有學歷還成。“
謝烺無聲一嗤,才不是,她心機也深着呢。
助理又道:“她工作沒多久,沒什麽積蓄,更沒有購置房産,目前和同事擠在研究院宿舍裏。”
掌握了這些資料之後,謝烺很快梳理出線索,對于目前的江荔來說,房子是剛需,不然她和她母親很快要面臨沒有片瓦遮身的窘況。他沒猜錯的話...江荔想要的是房子?
說到底不還是要錢的事兒?她倒是挺會故弄玄虛的。不過她再有心機也無妨,只要知道了她目前急需什麽,就不怕她不妥協。
謝烺輕捏鼻根,對助理道:“我名下有套中海極境的房産,離她工作的地方不遠,你幫我把合同拿過來,再打個電話給陳律師...”
他又吩咐了幾句,助理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麽上心,又是打聽家裏又是要拿購房合同的,有錢人就是好,追個妹子随手就是京城一套高檔公寓。
他一邊浮想聯翩,一邊忙不疊跑去辦事了。
沒過多久,律師就拟定好一份合同,看似是個贈予合同,其實每一條都确保了謝烺的利益,只要江荔不按照他的囑咐做事,他随時有權把房産收回。
謝烺輕彈幾頁薄紙,唇角勾起,笑的邪惡。
這下江荔還怎麽翻出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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