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槍傷
進入三月份後,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地上的積雪融化了,天也不再是陰沉沉的了。
H大化學系的同學們坐在前往北山的大巴車上,他們要去北山進行為期一天的植物學實習。
植物學老師站在車的前部,操着濃重的江浙口音給對同學們講實習的注意事項:“我們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認識山上的植物,再采一些回去制作标本。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什麽最重要曉得伐?最重要的還是注意安全,這我已經強調過很多遍了。千萬要跟上我,不要掉隊,也不要一個人亂跑。雖然這個問題我每年都會強調,但是總是有一些同學就是不聽。去年就有一個同學,中途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一個人跑掉了。晚上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害得我跟同學們一通好找啊。這麽大的山,你們說怎麽找……我年紀大了,走得慢,跟上我很容易的,只要你們不要亂跑就好。哎,其實我是很不喜歡這種活動的,老師擔的責任太大,萬一你們有什麽閃失,就要我負責。但學校要求每年都要搞一次,真是沒辦法……還有啊,我強調了很多遍的,上山要穿長衣長褲長襪,山上的蚊蟲可是不得了的……”
老師自顧自地講着,車上的學生們大多沒有聽老師講話,他們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玩手機,還有的因為暈車靠在座位上緊閉着眼睛。
“聽說山上好玩的東西可多了!”高曉晴興致勃勃地對杜晔說。
“山上能有什麽好玩的啊。”杜晔說。
“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啊!還有小動物,還有蟲子!聽說山上的蟲子可以長這麽大。”高曉晴誇張地比劃着蟲子的個頭,說得繪聲繪色。
杜晔笑她:“看把你激動的。”
突然,杜晔盯着一輛駛過的吉普車一動不動。
“杜晔,你怎麽了?”高曉晴問。
“那輛車是不是楊凜的車?”杜晔睜大眼睛問。
吉普車開得飛快,等到高曉晴看向窗外時,車早就已經沒了蹤影。
“不會吧,楊警官怎麽會來這裏。”高曉晴說。
“你相信我,真的是他的車。”杜晔看着窗外,固執地說。
“我看你是想他想瘋了。”高曉晴說:“對了,最近怎麽沒見你跟他聯系呀?他以前不是經常到學校找你嗎?”
Advertisement
“可能……他最近比較忙吧……”杜晔吞吞吐吐地回答。自從上次與楊凜吵了一架後,他們已經有兩周沒再聯系過了。這段時間,杜晔每天都在想楊凜,但她不能見他,一方面不敢見,一方面沒臉見。
“杜晔,我能看得出來,楊警官蠻在乎你的。”高曉晴說。
“你怎麽看出來的?”杜晔突然覺得有些苦澀。
“快開學的時候,楊警官……”
高曉晴想把楊凜找他的事情告訴她,突然想起楊凜囑咐她這件事不要告訴杜晔。
“快開學的時候怎麽了?”
“哦……沒什麽,沒什麽。”
北山不是旅游景點,因此很少有人管理。不過正因如此,山上的植被沒有遭到破壞,是觀察植物的好地方,只是山上有些荒涼,四處雜草叢生。
上山的路只有一條細長的石階路,同學們只好排起一條很長的隊慢慢向山上走。老師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邊走邊為同學們講解沿途的植物。
高曉晴和杜晔在隊伍後方,根本聽不到老師講話,索性聊起天來。
“你說時間是不是過得很快?”高曉晴說:“我老是覺得自己剛上大學的,沒想到一轉眼已經是大二下學期了。”
“是啊。”
杜晔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思在楊凜身上。她還在想剛剛那輛車,她确定那輛車就是楊凜的。他為什麽到這裏來?他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那會是什麽事情?
“上大學之前老是聽別人說,大學一晃就過去了,要珍惜,當時我還不信。大一的時候上高數課,覺得一節課明明很漫長嘛。”高曉晴說,“現在一看還真是,這學期過完我們就大三了。大三結束就要實習或者考研了,然後就畢業了。你說快不快?”
“是啊。”杜晔敷衍着回答。
“你在想什麽?怎麽心神不寧的啊?”
“沒什麽……”
中午,大家順利爬到山頂。同學們在山頂進行簡單的午休,下午就要下山了,他們要盡量趕在天黑之前下山。
山頂還算寬敞,同學們幾人圍坐在一起,實習變成了野餐。
吃過午餐後,老師帶着大家沿原路下山。
高曉晴也許是累了,一路上安安靜靜的,不像上山時那樣話痨。杜晔有心事,也不願多說話,安靜地跟着隊伍走。
突然,遠處傳來“啪啪”兩聲,巨大的聲音在山間回蕩,餘音不絕。
杜晔心中一驚,猛地晃高曉晴的胳膊:“你聽!那是不是槍聲?”
“什麽?槍聲?這裏怎麽可能會有槍聲,你別瞎緊張了。”高曉晴說,“我看你就是找了個警察男朋友之後神經過敏了。”
“不是,真的很像是槍聲。”杜晔堅持說。
“也沒準是附近開礦的爆破聲呢。”高曉晴說,“你就別瞎想了。”
杜晔不安起來,她有一種感覺,她覺得楊凜就在這山裏,而且很有可能出事了,并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曉晴,我想去山的那邊看看。”杜晔小聲對高曉晴說,“我争取在上車之前趕上你們,你千萬不要跟老師說。”
高曉晴一頭霧水:“你瘋了,你一個人去那兒做什麽啊,很危險的!”
杜晔來不及解釋,飛快地跑進山林裏,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杜晔艱難地辨識着前面的路。山間不時傳來鳥叫聲,聽起來凄厲而詭異。杜晔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楊凜一定就在山裏,而且一定出了狀況,她必須馬上找到他。
沒過多久,天徹底黑了,夜間的山林寒冷刺骨,杜晔裹緊外套,繼續跋涉。山間的路不好走,踩在土上軟綿綿的,杜晔想要跑得快些,卻怎麽也使不上力氣。
不遠處有一個小土堆,杜晔走過去。
突然,她聽到土堆後面似乎有呼吸聲。
很粗重的呼吸聲。
那裏有人?會是楊凜嗎?
杜晔緊張起來,蹑手蹑腳地朝土堆後面走過去。
她放慢腳步,盡量不發出聲響。
她剛一走過去,那個人猛然拿起槍,指向杜晔。
真的是楊凜!
他正背靠着土堆坐着,滿頭大汗。
楊凜看到杜晔也吃了一驚,趕緊放下槍:“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植物學實習。”杜晔回答。
這時,杜晔突然看到楊凜摁着腹部的手,鮮紅的血從手指縫間滲出來。
杜晔心一沉,果然出事了。她趕緊跑過去,小心地扒開楊凜的手。
是槍傷!
“你怎麽找到我的?”楊凜問。
“我聽到槍聲了。”
“我沒事。”楊凜安慰她,“跟蹤幾個逃犯,結果人沒抓着,自己倒挨了一槍。”
杜晔傻了,那一槍仿佛比打在她自己身上還要疼。
楊凜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別被他們聽到,他們還在山裏,在找我。”
“他們為什麽找你?”
“我中套了,因為我知道了他們犯的事,所以他們故意讓我發現他們的行蹤,把我引到這裏來,要殺我滅口。”
“你受傷多久了?”
“大概一個小時了。”
杜晔心亂如麻,她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楊凜的傷口上,幫他按住傷口,她的手不停地顫抖。她咬緊牙,眼淚汩汩地流下來。
楊凜虛弱地笑了:“哭什麽,我沒事。”
杜晔淚流不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手忙腳亂地打開自己的背包,想要找一些能夠用來止血的東西。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慌張,當初被管昭當人質的時候都沒見你慌。”楊凜故作輕松地說,“怎麽?怕我死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有心思開玩笑?”
“杜晔,你聽我說。”楊凜突然嚴肅起來,說:“杜晔,你在這裏很危險。他們要是看到了你,一定會連你一起滅口的。所以,你先跟我在這裏躲到天亮。天亮之後,你下山,我會開槍把他們引過來,這樣你就不會有危險。聽懂了嗎?”
“你是說你死,我走?”杜晔泣不成聲,拼命搖頭,“我不走!”
“杜晔,聽話,我受傷了,本來就活不成的。”
“你別勸了,我不會走的。你堅持一下,我會想辦法的。”杜晔的聲音顫抖着,她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無助。
杜晔想要打電話求救,但是手機沒有信號。也難怪,這深山之中哪裏會有信號呢。
“杜晔,別忙了。”楊凜說。
杜晔沒有理他。
楊凜拉住杜晔的胳膊:“別忙了。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你坐下,認真聽。”
杜晔在楊凜身邊坐下,零星的月光透過樹葉照在楊凜的臉上,把他的臉照得更加慘白。杜晔滿臉淚痕,她好害怕,害怕楊凜就這樣死掉。
楊凜艱難地撐起身子,坐正,說:“杜晔,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你做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雖然你不承認,但我都知道。上次在我家,我沖你發脾氣,對不起,我當時一時氣急。我當時生氣是因為你不肯承認,現在我明白了,你是害怕承認之後趙明成會死,對吧?趙明成殺了人,這是事實,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只管你。所以,我接下來要說的,你要照做,一定要照做,你先答應我。”
“我答應你。”杜晔淚流滿面。
“你在李德彪家門口留下了一個腳印。所以,你回去之後,把你當時穿的那雙鞋子扔掉。還有,□□的事情應該不會有證據。你寫的那張實驗報告在我卧室書桌的第二個抽屜裏,你去把它找出來,然後燒掉吧。雖然一張實驗報告不算什麽,但還是燒掉的好。李德彪家被你打掃過,應該沒有留下什麽痕跡。所以,你只要做完我說的就應該差不多了……”
楊凜說不下去,一陣鑽心的疼從傷口傳來,他按住傷口,表情痛苦。杜晔心如刀絞,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剛才說的話,記住了嗎?”
杜晔說不出話,流着淚點頭。
楊凜緩了緩,繼續說:“我相信,就算趙明成被抓也不會把你說出來。所以,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至于今後,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你。杜晔,你看着我。”
楊凜聲音虛弱,語氣卻那麽堅定。杜晔看着他,心像被針紮一樣疼。
楊凜擡手擦掉她的眼淚,語重心長地說:“杜晔,你聽好。你做的事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死了之後就不會有人知道了。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就好好生活吧。你又年輕,又優秀,以後的生活會很好的。不要老是想着過去的事情,更不要想着報仇,那樣你自己也會很痛苦。我見過你的養父母,看得出來他們對你很好。從今往後,跟他們好好生活。然後,結婚,生子,多好啊,是不是?”
楊凜閉了閉眼睛,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沒力氣了:“以前,我一直很糾結。既不忍心大義滅親,又害怕對不起警察的責任。現在,既然我要死了,也就沒有什麽對不起的了。”
楊凜感到一陣眩暈,他吃力地擡手擦掉杜晔的眼淚,說:“好了,就說這些吧。說了這麽多……其實,還是有很多話想說,但恐怕來不及了。總之,杜晔,你要好好的。”
杜晔拼命止住眼淚,站起來,說:“楊凜,別急着說臨終遺言,你不會死的,我現在就下山找人救你。”
楊凜連忙伸手拉住她,手臂牽動傷口,鑽心地疼。
“你不能去。”楊凜說,“我說過,他們會殺了你的!”
“楊凜,求求你,別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你死。”杜晔哀求說。
“杜晔,聽話,天一亮我就開槍把他們引來,然後你走。”
“我不。”杜晔的語氣堅決,她倔強地擦掉眼淚,說,“我下山,找個有信號的地方報警,然後再找附近的村民來救你。”
“你瘋了!我說了,你不能去!”楊凜急了。
“楊凜,”杜晔認真地看着他,說,“我愛你,你不能死。”
楊凜愣住了,這個告白來得太突然了。
“你要活着,只要你活着,你想查我,抓我,随便你,但前提是你要活着。”杜晔說,“還有,你要是敢開槍把他們引來,我就回來跟你一起死。”
杜晔說完,轉過身,飛快地跑進山林的夜色中。
楊凜沒能攔住她,只能看着她跑開。
他笑了,扯得傷口生疼。
杜晔沒有變,她還是那個冷靜,勇敢,又固執的姑娘。至于她做錯的事,楊凜發現自己其實從來都沒有怪過她。
但是,她做錯的事總要有人償還。
既然必須要還,那麽,就用自己的命來還吧,楊凜想。
杜晔的衣服還蓋在自己的身上,血已經把她的衣服浸透了。楊凜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杜晔回來。
楊凜突然覺得好冷,冷得渾身發抖。
不行,還不能死,如果杜晔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死了,她一定會難過吧。
楊凜把頭靠在土堆上,閉上眼睛,他仿佛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一點地抽離身體。
要再堅持一下,楊凜對自己說,為了她,要再堅持一下。
他真的沒力氣了,按着傷口的手慢慢松開。他覺得好累,疲憊感把他拖入夢鄉。
他還會再醒來嗎?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