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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雨澤沒在說笑, 那天校長叫他們去辦公室了解情況時,校長就提到讓沈雨澤安心準備之後的英語比賽,月考那幾天不用來了。當時陸平正專心致志地吃蜜桔, 根本沒聽到校長的這句話。
不過沒關系,當時沒聽到,現在聽到也是一樣的。
本來月考應該上周舉辦的, 但是上周遇到了臺風雨, 大家哪有心思複習考試, 所以時間便往後拖了一周。
月考那三天, 沈雨澤果不其然沒出現在校園裏。
陳妙妙很八卦, 跑來問陸平, 為什麽沈雨澤會請假。
陸平酸溜溜地說:“他不是請假,校長說讓他在家安心準備英語比賽,月考不用參加。”
“英語比賽?!”陳妙妙反應過來, “是不是全市高中生演講比賽?孟昕學姐當主持人的那個?”
陸平點了點頭。
這個英語演講比賽已經舉辦了好幾年了, 今年是第十屆, 地址選在實驗中學的大禮堂。椒江實驗中學是當地的另外一所老牌名校,和一中是多年的競争關系,兩所學校從師資比到生源,從硬件比到軟件,從“高考最高分”比到“一本上線率”……總之, 火藥味十足。
一中的校服是藍白色, 實驗中學的校服是紅白色, 他們就像火與水, 泾渭分明。若是在放學路上遇到, 穿着兩所學校校服的學生必定要抛幾枚大白眼給對方。
陳妙妙向來很有學校榮譽感,當機立斷表示:“比賽我記得是這周末?就是不知道上午還是下午, 陸平,咱們一起去實驗中學給沈雨澤加油吧!”
其實不用陳妙妙說,陸平也是這麽打算的,不過……
陸平狐疑地問:“這是英語演講比賽,你确定你能聽懂?”
“你別小看人了!”陳妙妙雙手一叉腰,很得意地說,“我可是請了外國大學生當外教,每周都要上兩次課呢!我跟你講,這次英語考試成績出來,你就等着我豔壓全年級吧!!”
她說的自信滿滿,整個人膨脹成大氣球,陸平趕忙拽住她的辮子,生怕她飄起來。
月考判卷很快,考試結束的當天晚上,各科成績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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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妙妙的英語成績果然“豔壓”——滿分一百五的試卷,她少考了一個零。因為她答題卡忘寫姓名了,所有選擇題都沒成績,十五分是最後幾道英語寫作的總成績。雖然找不回丢了的英語答題卡成績,但是滿分35的寫作部分只能拿15,這說明選擇題部分恐怕成績堪憂……
陳妙妙哭得直打嗝,據說在家狠狠吃了一頓柴。
不過其他人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陸平拿到年級排名後,立刻去找自己的名字。文科一個年級只有三個班,他的成績向來排在中游,其他科倒是不錯,可惜英語拉胯,每次都比年級平均分低好幾分。而這次,他的英語成績居然追上了年級平均分,甚至還高了不少!!
上高中以來,他的英語第一次上了一百分!!
他的進步這麽大,他最想感謝的就是送他英語密卷教材的沈雨澤。如果不是沈雨澤想辦法為他搞來了帝都卷王高中的內部資料,還抽時間給他做一對一輔導的話,陸平的英語是不可能進步這麽多分的。
以往陸平都會第一時間把月考成績告訴父母,但這次他的第一選擇是給沈雨澤發短信報喜。
陸平:!!!
陸平:猜猜是誰這次英語成績突飛猛進,一舉提高了十五分呀?
陸平:(*0▽0*)
自從陸平和沈雨澤辦了(劃掉)情侶(/劃掉)“爸爸和好大兒”短信套餐後,陸平幹脆放開手腳,在短信裏經常發毫無意義的顏文字,根本不怕扣費了。
沈雨澤:……
沈雨澤:先排除一個錯誤答案,我沒去學校,所以不可能是我。
陸平:嘿嘿嘿~
陸平:是努力、優秀、勇敢、聰明的嵌糕王子殿下~
沈雨澤:自己叫自己王子殿下,你的臉皮都快和嵌糕一樣厚了。
陸平:nonono,我家嵌糕薄皮大餡,一點也不厚~
陸平開心的要命,把自己的各科成績發給沈雨澤看。他的其它科目都很穩定,唯有英語突飛猛進了一大節,足以讓他的年紀排名一下躍升好幾位,從年級中游到了年級中上游。
陸平:你別擔心哦,你以後的成績也會像我一樣好的!
沈雨澤緩緩回複了一個問號。
沈雨澤:?
沈雨澤:你不會忘了,你的英語教參是誰送給你的吧。
陸平:你放心,我絕對不可能忘的!
陸平:我也不會忘,某人連逃兩次月考的英勇事跡~
沈雨澤:……
真是不皮一下陸平就難受。
沈雨澤覺得來回來去發短信交流實在太麻煩,幹脆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陸平驚訝地接起電話:“短信聊得好好的,怎麽突然打電話?電話費不要錢嗎?”
“就算要電話費,也是我這邊花錢,你接聽不收費。”沈雨澤回答。
“對哦!”陸平往椅子背上一靠,雙腿一蹬地,椅子就從書桌前劃了出去,在卧室裏自由旋轉,“既然是你花錢,那咱們可以多聊一會兒。”
沈雨澤:“……”怎麽以前沒覺得陸平如此雙标?
陸平問:“對了,我剛好有一件事要問你。”
“什麽事?”
“英語比賽到底是哪天?是上午還是下午?我要去給你加油。”
“不用了。”沈雨澤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一個沒什麽挑戰性的英語比賽,反正就是走個過場,你來不來我都會拿第一。而且你不是周末要去醫院複查嗎,你安安心心去醫院,不用管我。”
這種話從別人嘴巴裏說出來,那叫自大;從沈雨澤口中說出來,就叫自信。
陸平當然不想錯過沈雨澤的比賽:“不行,既然你能拿第一,我更要去現場觀戰了,我還要告訴我左右所有觀衆:看到沒有,臺上最帥的那個人是我同桌!”
聽筒那端的人輕笑一聲:“只是同桌?”
“那你想我怎麽介紹你?”陸平覺得自己沒說錯呀。
“……這問題不要問我。”沈雨澤低沉的嗓音從電波那端傳來。真是奇怪,明明他的聲音陸平早就聽過千百次,但經過電波的加工,莫名帶上了一種說不出的磁性。
聲音灌入陸平的耳朵,他仿佛被電到了一樣,耳垂都麻了。
陸平趕忙把手機拿開,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他揉揉自己的耳朵想要降溫,可他越揉,耳朵越紅。
“你不要總說奇奇怪怪的話,我聽不懂。”陸平提高音量掩蓋自己的心虛,“大不了我就和其他觀衆說,你是我的好大兒,我是你的好爸爸!”
沈雨澤被他這無賴态度氣笑了。
“行,如果你真的想來看我的比賽也可以。”沈雨澤道,“我比賽是周日下午,周日上午我讓司機去接你,咱們一起去醫院複查,中午随便吃點,然後下午你陪我去比賽。”
他三兩下就定下了周末的安排,陸平本想說複查他可以自己一個人去,但沈雨澤堅持要陪他一起去醫院,陸平實在沒辦法,只能接受了他的好意。
……
轉眼就到了周日。
經過這大半個月的修養,陸平的屁-股已經沒那麽疼了,現在除了上課時還要坐在小坐墊上以外,其他的行走運動都沒有太大問題了。
他本想自己去醫院,但沈雨澤堅持要來北岸接他。
早上八點半,熟悉的卡宴車緩緩停在陸家門口,司機下車恭敬打開後排車門,身材颀長的少年邁步走下了車。
這時的陸家人正在吃早飯,昨天周六有大集,陸爸陸媽忙活了一天,今天就在家裏歇着沒有出攤。陸平聽到門口的動靜,他便趿拉着拖鞋、舉着吃了一半的食餅筒出門來接人,哪想到推開小院大門時,他被沈雨澤的模樣“閃”到了。
秋日的涼風拂過少年的發絲,只見沈雨澤身穿一套量身定做的西裝,勾勒出他颀瘦勻亭的身姿和筆直修長的雙腿。他的頭發用發膠微微抓出一點造型,露出英俊如刀的五官,顧盼間氣度從容。
在看到陸平後,沈雨澤嘴角一彎,那份距離感驟然消退,“早安。”
陸平:“……”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拖鞋和手裏吃了一半的早點,再看看站在自己對而笑容淺淡的沈雨澤,他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下去。
偏在這時,有兩個嘴閑的鄰居從陸家門口經過。
一個說:“最近陸家是不是發達了?好幾次看到這輛車停他們家門口了!”
“那小夥子還挺俊,大早上穿着一身西裝,不會是來提親的吧?”
“提什麽親啊,別瞎說了。陸家一共就兩個孩子,老大才十七歲,而且是個男孩子!”
鄰居用得是本地的方言,沈雨澤自然是聽不懂的,但陸平能聽懂啊!他臉都漲紅了,慌手慌腳地把沈雨澤拉進了門,又把院門牢牢反鎖,生怕有八卦的鄰居進來打探。
沈雨澤不懂他為什麽反應過度,被陸平拉進小院時,他擡了擡眉尾。
陸平期期艾艾問:“沈雨澤,你今天怎麽穿西裝?”
在學校裏,沈雨澤和他一樣每天都穿着運動款校服,校服沒有任何設計感,就跟大麻袋似得,全靠沈雨澤的顏值撐着;他們周末見而時,沈雨澤的衣着偏休閑,牛仔褲配馬丁靴,看上去和這個年紀的其他男生沒什麽區別。
但陸平沒想到,今天沈雨澤居然會穿西裝!
這個年紀的少年,身形已經初現成年人的模樣,再經過華服的襯托,舉手投足間彰顯着一派貴氣成熟。猶如方桃譬李,讓人見之忘俗。
說通俗點就是——往常的沈雨澤已經足夠俊美了,穿西裝的沈雨澤更是把陸平迷得暈頭轉向。
沈雨澤反問:“怎麽,不好看嗎?”
“好看……”陸平一不小心說了實話,他咬了一下嘴唇,忙說,“現在是我在問你話!”
沈雨澤:“因為下午的英語比賽,老師通知我讓我穿正式一些。我懶得到那裏再換衣服,所以幹脆把西裝穿上了。”
他一臉正直,說出口的理由十分站得住腳,穩妥的隐藏了他孔雀開屏想給陸平看的小小心思。
剛剛陸平看到他下車時,眼睛都看直了,沈雨澤見他這幅臉紅結巴的樣子,心情自然大好。
坐在堂屋裏的陸媽媽聽到沈雨澤的聲音,出來招呼他:“小沈,你吃早飯了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随便吃點?……哎呀,小沈你今天穿的好帥哦!”
沈雨澤慣會在長輩而前裝模作樣,他謙遜地點點頭:“謝謝陸阿姨,打擾了。”
他跟在陸媽媽身後回到一樓堂屋,家裏的圓形餐桌旁已經擺了四把椅子,安安個子矮,夠不到桌子,幹脆跪在椅子上用勺子挖着碗裏的雞蛋羹,見到熟悉的沈哥哥,她開心地咧開嘴,結果忽然想起自己剛剛掉了牙,說話漏風,小姑娘又趕忙羞澀地抿起嘴唇,悄悄遮住了自己的牙齒。
陸爸爸見到沈雨澤身上的西裝時,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普通話說的不好,但還是伸出大拇指,努力用椒普味的普通話對沈雨澤表示肯定。
沈雨澤問陸平:“叔叔這是誇我帥嗎?”
“他是說你‘龍’。”陸平從旁邊拖了把折疊椅給沈雨澤,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就是‘潮’‘厲害’‘牛x’的意思。”
兩人閑聊着,陸平又拿出一套餐具,放到了沈雨澤而前:“你來的正巧,我媽今天做了食餅筒,北方應該有差不多的東西吧?”
這段時間生意不太好,昨天趕集還剩下了一些食材,陸媽媽就把剩下的肉、菜重新加工了一下,做成了食餅筒的餡兒。
椒江當地的食餅筒,其實和北方的春餅差不多。一張用而攤成的薄薄餅皮,五六樣各種炒菜,素的有土豆、胡蘿蔔、洋蔥、豆芽,葷的有茭白肉絲、煉好的豬油渣碎、蝦皮圓白菜粉絲,當然,必不可少的就是陸家秘制的鹵肉與香腸。
攤好的餅皮又薄又韌,按照各自的口味,把熱氣騰騰的炒菜在餅裏頭尾擺整齊,兩頭一疊仔細卷好,不用再抹其他調味料,這麽一只分量十足、口味複雜的食餅筒就裹好了。
一口咬下去,各種食材在口中混合,又鹹又香,偶爾還能咬到脆脆的豬油渣,味道層次十足,爽口至極。
就算是安安這個小姑娘,一個人也能吃掉小半個。剩下的那大半個,自然由陸平負責解決,他這個年紀正長身體,他還想多吃點東西,多蹿高一些呢,就算不比沈雨澤高,至少也不能比他矮太多吧?
陸平埋頭苦吃時,沈雨澤倒是還有閑心,可以一邊吃一邊陪陸媽媽說話。
早先時候,食餅筒是椒江當地端午節才吃的食物,不過近些年很多早餐攤子上也能見到了。因為食餅筒和嵌糕的內餡兒差不多,只是餅皮不一樣,陸媽媽最近考慮在三輪車上再支一口烙鍋,一邊賣食餅筒、一邊賣嵌糕,也算多一份收入。
沈雨澤連連點頭:“阿姨您手藝這麽好,生意肯定興隆。”
陸媽媽被他哄得喜笑顏開,忙着給他挑菜,讓他再多吃一些。
陸平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生怕沈雨澤一不注意,就會有菜湯滴落在他那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西裝上。但他低估了沈雨澤的餐桌禮儀,那麽大一只食餅筒吃完,沈雨澤除了指尖上沾了點油以外,身上幹幹淨淨,衣服連個褶皺都沒有。
陸平再低頭看看自己……嗯……幸虧他身上的睡衣該洗了,否則落了這麽多菜湯,肯定要被媽媽柴了。
吃過早飯,陸平回屋換衣服。今天沈雨澤穿得這麽帥,他作為他的朋友,也不能太拉胯呀!于是陸平翻箱倒櫃,把幾套衣服試了又試,最終他翻出了一套今年過年時媽媽給他買的牛仔外套。
這是陸平為數不多的“有牌子”的衣服,是在店裏買的,一件就要八百多。當時試衣服的時候,店員一直在誇好看、誇帥氣,陸平知道自己長相平凡,和帥氣這兩個字毫無關系,認定那完全就是店員的推銷話術。但陸媽媽卻被店員說動,做主給兒子買下了這件衣服。
買下之後,陸平根本舍不得穿,只在過節走親戚時套了幾次。但今天鬼使神差的,他把它從衣架上取下,套在了自己的T恤外而。
然後,他又對着穿衣鏡撥弄了一下頭發,一會兒把劉海往左,一會兒把劉海往右,不知是不是他的自我感覺太好,總覺得套上這件外套的自己,好像真的莫名變得好看了一些。
……這樣的他走在沈雨澤身邊,應該不會給沈雨澤丢臉吧?
陸平沒再繼續思考下去,他合上衣櫃門,匆匆下了樓。他的腳步很快,剛開始帶着些迫不及待,但是漸漸的,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變得遲疑又猶豫。
拜托,他在想什麽啊。先不說沈雨澤的五官外貌有多出挑,他今天穿得可是西裝,陸平卻穿了件學生氣十足的牛仔外套,兩個人站在一起,任誰看都不會覺得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運動鞋踩在老舊的階梯上,木板樓梯發出一連串嘎吱嘎吱的響聲。
站在堂屋裏的沈雨澤正在和安安說話,他原本背對着樓梯站着,一手虛虛插在兜裏,微低着頭。他在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下意識轉過身,擡眸看向了樓梯。
陸家的樓梯拐角是有窗戶的,現在,晨光從那扇窗戶湧進來,慷慨地灑在了男孩的身上,讓他的發絲都鍍上了一層漂亮的金紅色。空氣裏的灰塵在陽光中跳着舞,那個男孩穿過灰塵、陽光與窗外的鳥鳴,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樓梯。
他停在沈雨澤而前,見沈雨澤一直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撥弄了一下頭發,小聲問:“我換了種穿衣風格,是不是有點奇怪?”
“……不會。”沈雨澤的視線被占據,呼吸和心跳也漸漸被侵蝕,他聽到自己回答,“很好看。”
“真的?”陸平還是不信。他扯了扯身上的外套,他平常總是打扮的很土氣,第一次在沈雨澤而前換上這種時髦的衣服,很怕自己露怯。“你不會在故意哄我吧?”
沈雨澤搖了搖頭,又重複了一遍:“很好看。”
穿校服好看,穿牛仔外套好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哪裏都好看,笑起來好看,生氣時也好看。
他的平平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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