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陸平看着手機上@fake-diamond的頭像, 手指懸停在銷號按鈕上,不知該不該按下去。

partner是有銷號功能的,只要提交銷號申請, 十個工作日內,這個賬號的所有痕跡都會在互聯網上消失。

就跟當初的@wonderland一樣。

Wonderland……陸平心裏默念這個名字,wonderland, 夢幻大陸……說起來, 它也有個“陸”字呢。

這是不是某種冥冥之中的天意, 把陸平與沈雨澤鏈接在了一起呢?

陸平又想起來, 當初他注冊這個賬號, 還有一個原因, 是為了紀念突然消失的@wonderland。在那之前,每天刷一刷@wonderland的動态成為了陸平寂寞生活中的唯一支撐。

若是現在@fake-diamond也一言不發的就消失了,那關注他的粉絲們, 是否也會感到失落呢?是否和當初的他一樣, 産生被抛棄的感覺呢?

他的粉絲們都是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同齡人, 有些人像是打卡一樣,問他早安、晚安;有些人把私信當作日記,記錄一天的生活;還有人把他當作樹洞,抱怨生活學習裏的種種煩惱。

那些賬號背後,都是一個個鮮活的人, 一張張鮮活的笑臉。他們關注他, 看他分享生活的同時, 也在向他敞開自己的生活。

陸平是個心軟的人。

他無法和這麽多人同時說“再見”。

就在陸平踟蹰猶豫之際, 忽然間, 身旁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平平,你怎麽躲在這裏?”

是沈雨澤!

陸平吓了一跳, 慌張地把手機屏幕熄滅,欲蓋彌彰地藏進了掌心。

他保持着蹲着的姿勢,仰起頭看着身旁高大的少年,緊張地問:“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希望沈雨澤沒有看到他的手機屏幕。

聽到他的問話,沈雨澤微微擡起眉毛,不高興地反問:“我拿了冠軍,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少年揚了揚手裏沉甸甸的水晶獎杯,一副“你不說些好聽的,我就不把獎杯給你看了”的表情。

陸平嘟嘟囔囔:“當冠軍了不起嘛,你那個獎杯,拼夕夕上三十塊錢包郵,想刻什麽字就刻什麽字。”

沈雨澤氣笑了:剛剛某人還在短信上長籲短嘆,仿佛摸不到獎杯就抱憾終身似的,怎麽現在又耍起了脾氣?沈雨澤作勢要收起獎杯:“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去問問回收站,能不能賣個三塊五塊。”

陸平忙說:“誰說不要了?我要!我要!”

沈雨澤:“要的話,就自己過來拿。”他沖陸平揚了揚下巴,揶揄他,“還有,你這是什麽造型?不當小老鼠,改當小企鵝了?”

一中的校服是藍白雙色,上衣拉鏈左右兩片布料是純白的,唯有袖子是藍色的。陸平為了保暖,蹲下的時候特地用衣服罩住整個身體,兩條腿也縮了進去,這麽一看,他确實很像一只搖搖擺擺的藍白色胖企鵝。

陸平抱怨:“明明是你磨蹭半天不出來,害我凍得不行,只能蹲在這裏當企鵝。”

“行了,小企鵝。”沈雨澤哄他,“你看觀衆都散盡了,你趕快起來吧。”

“……”陸平不吭聲,也不說話。唯有耳朵尖慢慢紅了起來。

“怎麽了?”

“……”陸平垂着頭,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麽。

“嗯?”沈雨澤沒聽清,向陸平的方向又走近了一步,彎下腰,才聽清他說什麽。

陸平說的是——“我腿麻了,站不起來。”

沈雨澤知道自己如果笑出聲的話,陸平絕對要生氣了,可是沒辦法啊,他的平平怎麽能夠這麽可愛呢?明明數分鐘之前,沈雨澤還因為王詩雅的出現耗盡了所有的好心情,但陸平就像一陣清新的風,拂開了沈雨澤心頭的陰雲。

沈雨澤拼命忍着笑,向陸平伸出了手:“我拉你起來。”

陸平臊的臉紅,不情不願地伸出手,輕輕放進了沈雨澤的掌心。

沈雨澤握緊了他的手,猛的一用力,下一秒,陸平只覺得身體一輕,他便被沈雨澤拉起了身,雙腳踉跄地跌進沈雨澤懷裏。

男孩雙腿軟麻,靠自己根本站不住,只能伏在沈雨澤肩膀,把所有重量都交付給對方。

他覺得自己蠢死了,耳朵發燙,偏要嘴硬:“我不是站不住哦,我這是……嗯,我這是為你開心,想抱抱你,恭喜你。這是朋友間慶祝的擁抱!”

沈雨澤道:“是嗎?我不信。”

“……”

“你這明明是投懷送抱。”

“沈!雨!澤!”陸平大怒,“等我腳不麻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兩人正叽叽咕咕的鬧着,忽然身後的禮堂大門傳來一陣動靜,像是又有人要出來了。

陸平哪好意思讓別人看到自己這幅蠢樣子,掙紮着要獨自站穩,可他兩條腿還是木木的,只見他兩只手誇張地在空中揮舞了一陣,最終還是失去平衡一頭紮進沈雨澤的懷裏。

陸平:“……”

沈雨澤:“呵。”

出現了!霸道校草必備的“呵”!

陸平羞恥至極:“你是不是心裏在想:男人,你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怎麽會呢?”沈雨澤安慰他:“我還年輕,沒那麽油膩。”

陸平:“……”

這算哪門子安慰啊。

就在此時,他們身後的禮堂大門推開了,一個穿着女式正裝的女孩出現在他們身後。

她不算是陌生人——正是實驗中學的那位女選手。

當她看到沈雨澤懷中居然擁着一個穿着一中校服的男孩時,她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只可惜從她的角度,看不到那個男孩長什麽樣子。

女選手問:“嗯?↗”

沈雨澤輕輕點了點頭:“嗯。↘”

女選手:“哦~”

陸平:“???”

等等,他們在“嗯?”什麽,明明只說了一個字,但陸平卻從他們百轉千回的語調中,品出了什麽怪怪的意味。

女選手提醒他們:“後面還有其他人沒出來呢,你們注意點。”

這就是國內外的不同,她之前在英國上學時,小學就有互表好感的同學,高中裏成雙成對的更不少,不管是同性情侶還是異性情侶,都屢見不鮮。可惜國內一切以學習為重,拉個小手都要被請家長。

待她走後,陸平一臉狐疑地擡起了頭:“沈雨澤,你們剛剛在打什麽啞謎?”

沈雨澤淡定答:“哪有什麽啞謎?她只是在提醒咱們時間不早了,要趕快離開實驗中學。”

“……真的就是這樣?”

“不然呢?”

陸平:“……”他仔細想想,好像也能解釋的通。

算遼,沈雨澤應該沒有說謊。畢竟沈雨澤剛剛可是在那麽多人的演講臺上,把自己描述成人生知己,沈雨澤才不會騙他呢。

在他們倆中,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心懷鬼胎的騙子呀。

……

為了慶祝沈雨澤拿到了第一名,陸平做東,請沈雨澤吃晚飯。

當然,對于囊中羞澀的陸平來說,正經餐廳是吃不起的,他只能帶沈雨澤嘗嘗小吃。

陸平:“你剛剛在臺上說,第一次去我們北岸大集,很多小吃都沒吃過。其實南岸也有不少好吃的,我沒記錯的話,實驗中學這附近就有一家。”

陸平指揮着司機往小巷裏來,幸虧陸平記性好,這麽彎彎繞繞的小路,他居然沒記錯。

車子停在路邊,沈雨澤跟在陸平的身後下了車,打量着這家餐廳。

說是“餐廳”實在是擡舉了這家小店,這充其量只能算是臨街的檔口,老板把桌椅板凳都擺在了外面,甚至霸占了便道。不過在這種地方可沒有那些規矩,都是街裏街坊,就算是城管來了也不會多說什麽。

看店裏的環境,這家店應該有些年頭了。來來往往的都是附近居民。頭頂招牌上印着各種噴香的美食照片,正中央是幾個大字:“密制糖醋炒糕”

這又是沈雨澤這個北方人聞所未聞的玩意兒。

店裏的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妻,樣貌樸實。薄毛衣外各自套着套袖,還有一件油汪汪的圍裙。

丈夫面前架着一口滾燙的油鍋,各種炸串在油鍋中翻滾,這麽熱的油,那些炸串不一會兒功夫就熟透了飄起來,他用笊籬一撈,把炸串瀝盡油分,放到妻子面前的鐵板上。

那是一面燒得滾燙的鐵板,那些被炸的酥透的蔬菜、丸子、年糕逐一褪去簽子,加上醋、糖、醬油、鹽,在熱騰騰的鐵板上滾過幾遍,周身占滿了調料,出鍋時再根據個人的口味加一些胡椒粉……這樣,一份甜香撲鼻的糖醋炒糕就做好了。

老板娘叫號:“8號!8號!”

立刻有個小年輕急匆匆地從餐桌前站起來,把手裏的記號牌交給老板娘,端走了自己的那份炒糕。

沈雨澤看明白了:所謂糖醋炒糕,就是把油炸過的蔬菜肉類和年糕炒在一起。

旁邊的冷藏櫃裏,放着幾十個小筐,每個筐裏都是不同的食材。

“你想吃什麽菜?還是我來挑?”陸平輕車熟路地拿起一個托盤——這托盤也很有趣,不鏽鋼的鐵盤子外面罩着一層一次性塑料袋。

沈雨澤想了一下:這樣罩上塑料袋後,就不用洗盤子了,只需要扔掉塑料袋就完成了餐盤清潔,這也算是一種平民的智慧了。

沈雨澤:“你挑吧,我不吃什麽你知道。”

陸平點了點頭。

他湊到冷藏櫃前,興致勃勃挑選要吃的食材。娃娃菜、甘藍、花菜、茄子是一定要有的;南瓜芋頭是靈魂,必不可少;油炸過的金針菇和平菇也很好吃,絕對不能錯過……哦,他怎麽忘了炸藕合!

至于葷菜嘛,那就是他的老三樣:小酥肉、澱粉腸和小排骨!

椒江人愛吃糯叽叽,由此也發明了各種不同形狀、不同原料、不同粘度的年糕。糖醋炒糕裏的糕,除了常見的圓柱形和方圓形以外,還有裏面加了芝士夾心或者肉夾心的。如果吃不慣年糕,也可以選擇米線或者烏冬面炒進去。最終,陸平選了最傳統的方圓形年糕,盤中的各種食材堆成小山,沉得壓手,一盤夠他們兩個男孩子吃了……至于價格嘛,不過三十塊錢而已。

這點小錢,陸平還是有的!

付了賬、拿了記號牌,陸平找了張空桌拽着沈雨澤坐下。

沈雨澤看了一眼顏色灰暗的桌子和瘸腿的凳子……嗯,自從和陸平認識以來,他的潔癖程度直線下降,連這種搖搖晃晃的椅子和黏糊糊的桌子也能當作沒看到了。

等候出鍋的這幾分鐘永遠是最漫長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好聞的食物香氣,眼看其他客人都吃上了,他們面前的桌子還空蕩蕩,陸平肚子開始不停敲鼓。

也是巧了,他們剛坐下沒多久,一群穿着實驗中學校服的學生吵吵嚷嚷湧了進來,剛好坐在他們身後那一桌。

一個寸頭男生叽叽呱呱的開口:“你們聽說沒有?下午那場英語演講比賽,咱居然輸了!”

“輸給誰了?”

“還能是誰,一中呗!除了一中,椒江也找不出其他學校了。”

“靠,居然輸給一中?”

“我寧可輸給其他學校!”

“我舍友去看了那場比賽了,我回去就管他要錄像,我倒要看看,一中的那個選手有什麽了不起,居然能拿第一?”“據說是個男的。”

“學霸都醜,肯定是個醜男!”

沈雨澤和陸平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

陸平有點後悔,他剛剛下車前把一中的校服脫了,換回了自己的牛仔外套。要是早知道實驗中學的人在這裏吃飯,橫豎他要把校服穿出來,好好殺一殺他們的威風嘛。

陸平壓低聲音問:“他們說你是醜男,你不生氣?”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沈雨澤平靜作答,“手下敗将最愛叫嚣,你看電影裏,輸掉的反派肯定要說:‘你等着,我還會回來的!’,這不過是反派的慣用臺詞,沒人會當真的。”

“……”

“再說,”沈雨澤又道,“只有被戳中痛處的人,才會因為他人的诋毀感到憤怒。他們說我醜,可我和他們持相反意見,所以我不會覺得生氣,只會覺得他們可笑。”

陸平心想,什麽叫“持相反意見”?沒想到沈雨澤這麽自戀。

算了算了,沒必要為了幾個路人甲影響今天的晚餐。

他們又等了幾分鐘,老板娘叫到了他們的號。陸平像是屁股裝了彈簧一樣,噌一下跳起來,興高采烈去取餐了。

他一手端着盤子,一手拿着兩雙一次性筷子,晃晃悠悠走了回來。

棕紅色的糖醋醬汁裹在每一片菜葉、每一塊年糕上,甜甜的香氣迎面而來,即使沈雨澤并不嗜甜,聞到這樣的味道也難免食指大動。

陸平獻寶似的:“你嘗嘗,你嘗嘗!”

于是沈雨澤夾了一筷子芋頭送入口中。

這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芋頭,不怎麽甜,但入口很“沙”,口感紮實不會太軟。油炸之後,芋頭外表便裹上了一層脆脆的外殼,又在糖醋汁裏那麽一滾……這一口咬下去,軟、甜、鹹、香,還攙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胡椒調味,實在開胃。

他吃東西時,陸平并不動筷子,而是在旁邊眼巴巴地瞅着。沈雨澤嚼一嚼,他的心就跟着跳一跳,直到沈雨澤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了,陸平立刻問:“怎麽樣,是不是很好吃?”

沈雨澤點頭:“嗯,沒我想象中的甜,酸酸的,帶着一點辣,蠻好吃的。”

得到他的肯定,陸平這才開心起來。他很以自己家鄉的食物為榮,每次給沈雨澤介紹美食時,都生怕不合這個北方人的口味。不過他現在可以放心啦!

陸平揮舞起筷子向小山般的食物發起進攻,他好久沒吃糖醋炒糕了,幸虧今天他們有兩個人,他才能每樣菜都拿一些。

他們坐在馬路邊,一邊吹着夜風,一邊吃着炒糕,別提多惬意了。

店裏不提供碗,兩人只能往前探着身子,湊在盤子前吃。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離得很近,桌下的腿時不時就要碰在一起,肩膀也頻頻相撞。

陸平覺得這很有意思,甚至故意用膝蓋去撞沈雨澤的膝蓋,撞一下還還不夠,還撞了第二下、第三下。雖然他的力氣不大,可是這一下下的,足夠把沈雨澤攪得心煩意亂了。

沈雨澤無奈,警告他:“玩夠沒有?”

陸平理直氣壯:“沒有。”

一邊說着,陸平又用自己的膝蓋去撞他,但這次陸平的計謀沒有得逞——因為沈雨澤忽然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大腿上,制住了他的動作。

“平平,”少年的眼尾輕掃,薄唇吐出幾個字,“別鬧。”

陸平:“……”

不知為什麽,那只放在陸平腿上的手力氣大得吓人,即使隔着牛仔褲,依舊讓陸平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炙熱。

陸平怔怔地望着沈雨澤,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沈雨澤有話要對他講。

他腦中忽然回憶起了沈雨澤在舞臺上說的那番話——“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旅行……幸運的是,我已經找到我的港灣了。”

如果他是沈雨澤的港灣的話,那沈雨澤也是他的港灣嗎?

氣氛逐漸變了,空氣裏帶上了一陣氤氲的濕意。仿佛有無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陸平的身上,他真的變成了一葉孤舟,在海浪的推動下,慢慢的,一點點的,向着沈雨澤的方向靠近。

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到陸平不由自主地盯住沈雨澤的嘴唇。

在這麽近的距離下,沈雨澤的五官依舊完美到挑不出一點錯來,他的嘴唇很薄,顏色有些淡,鼻子很挺拔……接吻的時候,應該要稍稍側過一點頭,才能吻到那雙涼薄的唇吧?

陸平腦袋裏亂七八糟地環繞着各種聲音,他的理智已經被潮水淹沒了,他踏在浪尖上,向他的港灣駛去。與此同時,沈雨澤也向着他的方向,慢慢傾下身體。

只要再靠近一點點,只要再一點點,那他就可以……

他就可以……

——“md,為什麽糖醋炒糕裏有這麽大塊的姜啊,我還以為是土豆!!”

一句髒話突然從他們身後那桌爆發。

實驗中學的某個男生罵罵咧咧,把混進盤中的姜塊挑出來,公開處以極刑。只見那姜塊上還有一排整齊的牙印,他的同學們一點同情心也無,反而笑話他眼瞎。

正是這句突然爆發的噪音,讓陸平瞬間清醒。

原本湧上頭頂的潮水在極短的時間內褪去,陸平這艘小船就這樣擱淺了。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究竟在想些什麽大逆不道的玩意,身子猛地往後一躲,拉開了和沈雨澤的距離。

他的腿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這是他心虛時常做的動作。原本放在他腿上的沈雨澤的手被他甩開,他狀似無意地問:“哈,哈哈,沈雨澤,你熱不熱啊,我忽然覺得有點熱,你要不要喝冷飲?”

“……”沈雨澤看出了他的逃避。他盯着他的側臉,忽然擡起手,向男孩的臉頰伸了過去。

陸平想躲,卻沒能躲開。

少年冰涼的指尖輕輕觸碰他的嘴角,輕輕點了點:“這裏有髒東西。”

陸平倉皇地從紙巾盒裏抽了幾張紙,胡亂擦了一下,低頭一看,只見紙巾上有幾滴棕紅色的醬汁,應該是吃東西時不小心沾上的。

所以……他剛剛就是用這樣一張髒兮兮的臉,傻傻盯着沈雨澤,甚至還想吻……——停!!

陸平徒手拆掉幻想中的小船,讓那艘随波逐流四處亂晃的船再也不能飄起來,更不能昏頭昏腦地向沈雨澤方向駛去!

沈雨澤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麽能對朋友産生這樣的心思呢?

要怪就怪這家夥長得太好看了,就跟女生喜歡看美女一樣,男生憑什麽不能喜歡看帥哥?他們倆又靠得這麽近,陸平才會胡思亂想,差一點就做下了錯事。

陸平安慰自己:還好還好,沈雨澤肯定看不出來自己剛剛差點越線。他們只要繼續保持合适的距離,就能讓友誼長長久久的保持下去。

陸平不敢想太多,他把餐盤拉到自己面前,埋頭苦吃,想要以此躲避剛剛的尴尬事件。

他不知道的是,當他專心吃東西時,沈雨澤轉身看向身後那桌,幽暗的目光看向了那幾個實驗中學的學生。

——這幫打擾他好事的混蛋,預祝他們以後吃到的每道菜裏,都有挑不完的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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