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發糕

嘹亮的號角聲, 急密的鼓聲,一聲接一聲的響起。

巡城守衛仍在高聲喊着:“快快回坊。”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喧嚣的長街頃刻間冷清了下來, 唯有燈火不滅。

岷州二十四坊,平日裏每座坊都沒有守衛, 百姓可自由出入。

然而到了戰時, 每個坊的東南西北四個門,每個門都會安排十個守衛,專門負責守護坊內百姓的安危。

苗蘭拉着苗薇一邊快速往城南松果坊走,一邊四處張望尋找張翠玉他們。

“娘, 娘, 我們在這!”隔着人群,苗蘭看到張翠玉,趕緊揮着手喊她。

聽到苗蘭的喊聲,張翠玉轉過頭, 看到苗蘭和苗薇兩姐妹安然無恙, 頓時松了口氣。

“快,你們姐妹倆快些過來, 要打仗了,咱們趕緊回家。”

苗蘭拉着苗薇往前跑去,有不少人迎面朝她們跑來。

她們是回城南, 對面那些人與她們相反, 是回城北。

“砰”一下, 苗薇跟前面的一個人撞到了, 那人一身白衣, 高高瘦瘦。

兩人同時後退, 苗薇臉上的白兔面具都被撞掉了, 她松開苗蘭的手,想彎身去撿。

那人戴的也是白兔面具,他揭開面具,正想躬身道歉,于是兩人又撞到了頭。

苗薇揉着額頭直起身,眼中泛着水霧。

她性子本就柔軟,別說對方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撞的,她也不敢說出責罵的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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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着也就十六七歲,年紀不大,然而看衣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富家公子。

“對不住對不住,很抱歉,是在下魯莽了,撞到了姑娘。”白衣少年急忙道歉。

苗薇在與他對視片刻後,臉上一熱,紅着臉道:“沒……沒事。”

白衣少年沖她笑了笑,彎身為她撿起掉在地上的白兔面具。然而人來人往的,不知是誰走得急,眼睛沒看地,一腳踩在了面具上,踩完便跑遠了,也不可能去叫住他,讓他賠償。

苗薇的面具被踩斷成兩半,白衣少年深感自責。

“實在很抱歉。”白衣少年把自己的面具遞給苗薇,溫潤地笑道:“姑娘若不嫌棄,我把我的面具給你吧。”

他揚了揚自己手中的面具。

“我們都是一樣的白兔面具。”

苗薇沒敢立馬答應,她看了眼苗蘭,想征求苗蘭的意見。

苗蘭笑道:“你拿着呗。”

苗薇紅着臉伸手接過白衣少年遞給她的面具,小聲道:“多謝公子。”

白衣少年揚唇一笑:“謝什麽,我把你的面具弄壞了,賠你一個,本就是應該的。”

“公子公子,快回去了。”白衣少年身後的小厮焦急地催促道。

苗蘭拉了下苗薇:“薇薇,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一家人彙合,齊齊朝着城南松果坊走去。

回去的路上,苗薇一直沒說話,苗蘭瞟了她幾眼,只見她嘴角翹起,臉上始終帶着笑。

松果坊南門口,已經有十個守衛把守着了,五人一隊分站兩旁,每人都穿着甲胄戴着頭盔,腰間配着長刀。

進門時,張翠玉朝兩邊的守衛點頭鞠躬:“有勞守衛大人了。”

其中一人道:“應該的,你們快些回坊吧,外頭不安全。”

“哎哎好嘞,辛苦你們啦。”張翠玉道。

進了家門,剛跨入院子,張翠玉便嘆口氣。

“唉,好好的上元節,就這樣被攪和了,那些該死的戎敵,最好是來場天火,全燒死他們,滅絕了才好。”

苗蘭道:“未必是戎敵。”

張翠玉很氣憤:“不管是戎敵還是那些個王八大帥,都不是好東西!他們要是不打來打去的,咱們也能過安穩日子。”

王二也嘆口氣:“戰亂不斷,倒黴的只有咱們這些窮苦百姓。”

他抄着手,仰頭看天,一臉沮喪。

苗蘭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戰争,但也能想象若真的打起來了,他們有多苦,将處于水深火熱中,別說吃好喝好了,能活下去都不容易。

想到那樣的場面,苗蘭心底是懼怕的。

見大家心情都很沉重,悶悶的不說話,張翠玉心情放松地笑了聲:“嗐,又不是天塌地陷了,這不是還沒打進來嗎?再者說,還有劉大人和陶大人他們在前面頂着呢,他們都不怕,我們怕什麽。”

她看着苗蘭:“蘭丫頭,你去做些吃食,送給松果坊的那些守衛們。上元佳節,本該是熱熱鬧鬧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他們卻要在寒風中護我們周全,雖說他們是吃糧饷辦事,但也都不容易。這天寒地凍的,若真有敵人打了進來,他們是要拿命去博的。”

苗蘭聽得心裏一陣感動,她重重地點頭:“行。那我去做幾樣糕點給他們。”

張翠玉問:“你啥時候學的做糕點?”

苗蘭随口回道:“我從書裏看到的。”

一聽說書裏看到的,張翠玉就不再問了,她不識字。

苗蘭說的糕點,其實就發糕,那些複雜的西式甜點她哪裏會做,她只會做幾樣家常的發糕。

比如玉米面紅棗發糕,紅糖發糕,大米糕。

她轉身往廚房走去,王二跟了上去。

張翠玉道:“要紅棗嗎?年前我從一個鄉下婦人那裏買了些紅棗。”

“要的,正需要紅棗。”苗蘭彎着眼笑道。

進了廚房,苗蘭洗手洗盆,從缸子裏挖出兩碗玉米粉,又挖了一碗白面粉。

她拿出一個大碗,在碗中打入兩個雞蛋,攪拌均勻,放入适量的酵面團,用筷子攪開。

這時候沒有酵母粉,只能用酵面代替,醒發好了也是一樣的。

酵面團攪拌開後,她又往碗中加了些白砂糖,把混合後的玉米粉和面粉倒進碗中,再加溫水攪拌,直至攪成粘稠的面糊,确保面糊中沒有面顆粒。

面糊攪好後,蓋上厚厚的布,放在一邊醒發,要發至兩倍大。

發好之後,她用筷子攪了攪排氣。

蒸發糕的模具,她用的是平底陶瓷盆。

在盆內刷上一層熟油,她用的是菜籽油,将發好的面糊倒進去,在面糊上撒上一把切碎的紅棗,繼續醒發至兩倍大。

王二坐在竈膛前,看着她打蛋和面攪面,做事幹脆利落,有頭有序,絲毫不慌亂,心底很是贊賞。

張翠玉拿了紅棗進來,抱着胳膊站在一邊看她做發糕。

她一邊看一邊啧啧誇贊:“哎呀呀,我大姑娘這手,比仙女兒還靈巧。以後誰要是娶了我大姑娘,那真是祖墳都冒青煙了。”

苗蘭被她逗笑:“娘,你這可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哪有當娘的,自己誇自己女兒的。”

她又道:“再說了,我也不想嫁人。”

“你這丫頭,又說傻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哪有姑娘家大了不嫁人的。”張翠玉道,“待咱們食肆開起來,家中有些家底了,再張羅你的婚事。”

王二問道:“大姐,為何要等到食肆開起來才張羅蘭丫頭的婚事,那樣豈不是把她年齡耗大了。”

張翠玉道:“你都是成過家的,豈會不明白。那些個說媒的婆子,最會看人下菜碟了。現如今我們窮,找人相看,那些媒婆只會給我們介紹些歪瓜裂棗的東西,不是窮就是醜,有錢不醜的卻年紀一大把。我可不願意我女兒嫁給那樣的人。”

王二低下了頭沒說話,因為他就是張翠玉口中的其中一類人,窮人。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張翠玉咳了聲,急忙解釋:“那個……王二,大姐不是說你。為人父母,哪有不為兒女着想的,你能明白大姐的心思不。”

“大姐,我懂,我明白的。”王二笑着擺手道,“我沒有多想,大姐也不要多心。”

關于談婚論嫁的事,苗蘭只當沒聽見,不接話也不插話,只安靜地聽着他們說。

張翠玉沒再繼續留在廚房,轉身走了出去。

王二倒也沒多想,時不時和苗蘭搭幾句話。

看了眼陶瓷盆裏的面糊,已經發好了,苗蘭道:“二叔,燒火吧。”

她将陶瓷盆放入冷水中,蓋上蓋子。

三刻鐘後,發糕蒸好了,還沒揭開蓋子,便聞到了清甜的發糕香味。

苗蘭揭開鍋蓋,蓬松的一鍋發糕,冒着熱氣,玉米和紅棗的甜香味充盈在鼻尖。

“大姐,好香啊!”苗青跑進廚房。

初五也跟着跑進來,小鼻子抽了抽,學話:“好香。”

苗蘭把玉米紅棗發糕倒出來,像切蛋糕一樣,用刀切成三角形的小塊。

她給苗青和初五一人分了一塊,叮囑道:“剛出鍋,還很燙,吃的時候注意點,別燙着嘴。”

苗青捧着發糕呼呼直吹氣,他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太香了,燙嘴我也樂意。”

他張大嘴咬了一口,松軟清香,又有紅棗的甘甜味。

“唔~好吃,太好吃了。”

苗蘭見他三兩口就吃完了,饞得不行,又給了他一塊,問道:“薇薇呢。”

苗青雙手捧着發糕,吃得一臉滿足。

“二姐在屋裏看她的面具呢,時不時還傻笑。”

苗蘭笑着打趣:“看來你二姐以後不用吃飯了,可以指着面具過活。”

苗青問:“為什麽呀?”

“沒什麽,你還小。”

做了一鍋發糕,苗蘭分完後,發現一鍋最多只能切出十塊。

四個門,一個門十個守衛,總共四十個守衛,至少要四十塊發糕才夠分配。

于是她決定兩口竈一起燒起來,同時做兩鍋。

接下來,她做一鍋玉米面紅棗發糕,另一鍋做紅糖發糕。

紅糖發糕的做法和玉米面發糕是一樣的,只不過紅糖發糕是用紅糖水加在面粉裏。

一次兩鍋,做四次就夠了,總共分下來是八十塊發糕,一人能分到兩塊。

最先出鍋的那些發糕,就留着自家人吃。

苗蘭把發糕裝在竹籃裏,裝了兩籃子,一籃子紅糖發糕,一籃子玉米面發糕。

她分裝好之後,蓋上布,走出去喊道:“娘,糕點做好了,是現在送過去嗎?”

張翠玉走出來:“現在就送過去。”她又道,“你就別去了,我和你二叔去。外面天冷,又正亂着的,你就在家裏歇着。”

苗蘭應道:“那你們快去快回,你和二叔也都注意點。”

張翠玉笑道:“我們又不出坊門,就只是給守衛們送些發糕罷了,你不用擔心我們。”

苗蘭拿了兩塊玉米面紅棗發糕,自己吃一塊,手裏拿着一塊,是給苗薇拿的。

她走進裏屋,看見苗薇果然如苗青說的,正拿着白衣少年送的白兔面具坐在桌邊傻笑。

“喲,喜歡上人家了?”苗蘭走上前去,笑着打趣她,“怎麽着,才見一面,就動心了?”

苗薇把手往後一背,嘟着嘴道:“大姐你胡說什麽呢?”她抿了抿唇,害羞地低下頭,“我只是覺得他長得很好看,也很溫柔。”

苗蘭:“哦哦,也就是說,你只是喜歡他長得好看。”

苗薇抿着嘴,沒說話,點了點頭。

苗蘭怔了怔,突然懂了。原來這姑娘是顏控,只是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罷了。

她松了口氣,這樣就好。

只要不是一根筋的非要喜歡某個人,那就不會被傷到。換句話說,長得好看的男人,她都喜歡,這種人根本不會被所謂的“愛情”傷害。

苗蘭笑得更真誠了些:“天下間好看的男人多着呢,我怕你到時候喜歡不過來。”

苗薇嗔她一眼:“哎呀,大姐你又胡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

張翠玉和王二,一人挎着個籃子往松果坊的南門走去。

城門雖然沒關,但卻有守衛守着。

現下岷州城中二十四坊的門,全都有守衛站崗,護着坊中的百姓。

大家各自在家中,不受任何幹擾。

心大的該吃照吃,該睡照睡。

其餘人,也頂多長籲短嘆幾聲。

“守衛官爺,我們給你們送吃的來了。”張翠玉見到南門守衛,笑着走上前去。

“不用不用,大娘快回去吧,不用給我們送吃的。”南門守衛長擺手拒絕,急着催她走。

王二道:“官爺們就收下吧,你們守護我們,我們沒什麽好報答的,只能送點吃食。”

見南門守衛長仍舊擺手拒絕,張翠玉直接掀開了布,拿出一塊玉米面紅棗發糕遞上前去:“官爺,收下吧,是我大姑娘苗蘭做的,想必你們聽過她的名字。先前在城外給工人做飯的廚娘,連府衙幾個大人都誇她做的飯食好吃。”

一聽是苗蘭做的,再聞着發糕的清甜香味,南門守衛長吞咽了下。

他看了看同伴們,只見大家眼都不眨地盯着張翠玉手裏的發糕。

“行,大娘,那我們便收下了。”南門守衛長上前,雙手接住。

王二又趕緊從他的籃子裏拿出一塊紅糖發糕遞給南門守衛長:“再嘗嘗這個。”

南門守衛長道:“夠了夠了,一個就夠了。”

張翠玉笑道:“我姑娘做了八十個,你們四十個人,正好一人兩個。”

南門守衛長不再推辭,滿面笑容地接過兩塊發糕。

其餘的守衛也都拿了發糕,一個接一個的道謝。

張翠玉和王二發完南門,又去發東門,然後是北門,最後發完西門,便直接從西邊回家。

初春的風,仍舊很冷,尤其是夜裏,刮在臉上,如刀劃過。

然而松果坊這邊,四個門的守衛,每人都捧着一塊熱騰騰的發糕,站在寒風中,吃着笑着,對于即将到來的戰争,也不再畏懼。

他們心裏是熱的,血是滾燙的,拿刀的手是充滿力量的。

敵人強,他們更強。

苗蘭和苗薇,兩姐妹吃完發糕,洗漱完坐在床上說小話。

苗薇用手指戳了戳苗蘭的胳肢窩:“大姐,你今年就十六歲了,你跟我說實話,你有沒有喜歡過誰?”

“胡說,我才十五歲。”苗蘭一臉認真的糾正。

苗薇抿着嘴笑:“去年你十五歲,可這都是新的一年了。”

苗蘭道:“然而我是冬月的,才滿十五歲不久。”

“好好好,大姐你最小了,你才十五歲。”苗薇抱着她胳膊搖了搖,“大姐你說說嘛,在安寧時你有沒有喜歡過誰?”

苗蘭搜尋了一下原主的記憶,沒搜尋到關于情情愛愛的。

在原書中,原主只愛過男主衛臨,沒提到喜歡誰。

于是她搖搖頭:“沒有。”

苗薇又問:“那現在呢?”

“也沒有。”

苗薇拿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大姐你好沒趣哦。”

苗蘭笑着捏了捏她的臉:“你有趣,才見了人家一面,就躲在屋裏傻笑,原先不是還盯着衛臨看麽,現在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苗薇道:“你不說了麽,衛臨不是我們能想的,既然要不到那就不要了呗。反正,又不只是他一個人長得好看。”

“什麽好看不好看的,姐妹倆說什麽呢。”張翠玉走進屋來。

苗薇趕緊縮進被窩裏,用被子蒙住頭。

苗蘭笑道:“薇薇大了,正在說想嫁人呢。”

“我沒有。”苗薇在被窩裏輕輕踢她一下,“大姐你別胡說。”

張翠玉語氣嚴肅道:“你大姐都還沒想着嫁人,你才多大點,就想那些,沒羞沒躁的。”

接着她又教訓苗蘭:“你看你妹妹都知道想着嫁人,你卻不急,等過了這一陣,娘就為你尋摸岷州城內的好男兒。”

苗蘭:“……”

她就不該多嘴說那一句。

松果坊南門,守衛長吃完玉米面紅棗發糕,紅糖發糕沒舍得吃,他去年剛娶妻,正是新婚情濃之時,他想把紅糖發糕留着帶回去給他媳婦兒吃。

突然陸無機走了過來,南門守衛長捏着紅糖發糕呆愣住。

陸無機一眼看到他手中捏着的發糕,問道:“怎麽,沒吃飯嗎?”

南門守衛長:“禀大人,這……這是苗姑娘做的糕點,送給我們吃的。”說完,他雙手奉上,“大人請,這是小的特地為大人留的。”

陸無機道:“你吃飽了嗎?”

南門守衛長:“禀大人,小的吃得很飽。”

陸無機伸手接住:“那我便不客氣了。”

另外九個守衛,還有五個人也是只吃了一塊,留着一塊打算帶回去給家人。

然而一看這架勢,誰還好意思捏在手裏。

于是剩下的五個人,都把發糕上交給陸無機。

陸無機倒不是要了自己吃,他是打算拿去給城外那尊神。

漢陽王勾結匈奴夜襲岷州,為了不暴露岷州兵馬的數量,他們需要燕昭帶兵去擊退漢陽王趙遜的兵馬。

如此一來,他們才能專注的攻打匈奴。

尊神燕昭在城內和苗蘭匆匆告別後,便帶着人馬火速出城,去反殺衛臨派來的人馬。

這次他來岷州,只帶了兩百精兵,随他進城的只有三十人,另外一百七十人全都在城外等着。

衛臨派了五百精兵過來殺燕昭,帶兵的叫岳風,是衛臨手中的一員大将。

然而衛臨的五百人馬,卻被燕昭的二百人馬殺得丢盔棄甲。

燕昭親自出面,不到三個回合,便将岳風挑下馬,刀尖直抵他咽喉,只要他用力往下一刺,便足以讓岳風斃命。但他卻沒要岳風的命。

“回去告訴衛臨,關中我會再奪回來的,不僅關中,還有洛陽和長安,乃至九州大地上的所有疆域。”

岳風從鼻腔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哼,無恥小兒,口出狂言,有能耐再和你爺爺大戰三百……”

不等他罵完,燕昭手腕輕轉,手起刀落,岳風頭發被削去一縷。

“下次再廢話,我手中長刀所落之處,便不再是你的頭發,而是你的項上人頭。”

他聲音冷淡,目光更是冷如寒潭。

陸無機拿着發到回到衙門,燕昭手拄着長刀,正在和将士們排兵布陣。

他刷一下抽出刀,手握刀柄,刀尖點着沙盤,冷聲道:“這裏,範将軍帶八百精兵埋伏于此,待漢陽王的人馬一到,便沖出去誘殺。且殺且退,将他們引到摩天嶺下。”他刀尖一轉,指向摩天嶺,“陸大人帶帶三千人馬藏于摩天嶺,且打且躲。”

司兵參軍範龍問道:“燕大将軍,我帶八百精兵誘敵沒問題,可陸大人只帶三千人馬,會不會少了些。漢陽王可是帶了三萬兵馬過來。”

燕昭看他一眼:“你們岷州有多少兵馬?或者你們劉大人想讓別人知道他有多少?”

陸無機道:“燕大帥安排得合理,三千人馬足以。再說了,不還有燕大帥的親自上陣幫咱們嗎?”說完,他打開油紙包,裏面包着六塊發糕,“這是我們岷州特有的發糕,還請燕大帥賞臉一嘗。”

燕昭到現在還沒吃晚飯,确實餓了。

他也不客氣,拿起一塊吃了起來。

松軟清香,入口一股甘甜味。

吃完一塊,燕昭随口問道:“這發糕是哪裏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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