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中的雍容溫雅,那夜對月起誓的融融眼神,絲絲暖意融入心扉,莫名發現,現下的痛仿佛不再能強烈的動搖她心智了!
沒有來由地想去相信那個玄衫男子,相信天下間還是有那份柔軟,相信天下間還是有一份知音相伴的溫暖。
那種感覺,猶如兩人真的便如一對麒麟,南北相踞,但駐足相望……
“師妹,為兄七年來第一次吹笛,雖時時翻看母親那幾頁親筆樂譜!卻實也疏失了許多,莫要見笑!”
“怎麽會呢?師兄吹的還是如同以前那麽好!要說疏失,七年來,我也鮮少碰笛!帶着只為了挂念師弟,緬懷陶谷故人。”
她自他手中拿過竹笛,像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新習慣性的撫起笛身疙瘩之處。
聽聞那沙啞的嗓子,他不禁皺皺眉,眼神裏閃爍的某種東西,直勾勾的盯着她。
“持希好手藝,這竹笛歷了多年風霜仍是餘音靡靡!我以前怎麽沒注意到他這一手呢!”
你以前怎麽可能能注意到她以外的任何人!
氣憤的瞄他一眼,谷粼當下決定立馬走人!
轉身欲行,她的腳步停頓,回頭一看,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手執起了她的手。
“師兄?這裏不是陶谷,禮教甚深!”
她使勁将手往回拽,成功了,但卻看見了他滿臉落寞。
“師妹,為兄現下已然分不清情為何物?義為何物了!”
雙手握拳,他為什麽這種時候還要在她面前說這種話,撩她心底千層波。
不管了!随他怎麽想,就讓那場絕世邂逅絕了他們的世吧!
Advertisement
“師兄,要是我的話,情義兩難全時,我就選情!這輩子所剩的時間,我只願為情而過!”
破釜沉舟的大吼一句,吼完定睛一看,發現他傻眼了!
那堂堂世稱“陶谷攻術,英雄天下”的陶谷世子裴持天,竟為她一句吼,看她看愣了!
一時間完全想不明白他在愣什麽。
罷了,還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才好,什麽花前月下藕斷絲連的!要真是被那什麽什麽美人見着了,才是一段江湖血淚再血淚。
點地回旋,飛身離開,白衣掀動,有如踏月。
諒他現在的武功在日夜精習那些八卦西北的東西分心之後,一定追不上她的“輕若淩波悠如鴻”!
于是,她飛的分外自信,飛的滿眼清淚,飛的肝腸寸斷!
這段情,至此告終,絕不回頭!
☆、齊王還朝
皇祚京都,繁華如彼,長街磚墁菱紋,店鋪錯落有致,經閣走道規整,豪宅參差遍布。
植滿梨樹,碧玉樹頂數嫩葉,淡淡嫣紅數梨花。
這裏便是城南陶谷行府——景洳苑。
苑中後花園裏的一泓清池旁,有一藍袍玉顏妖人忙碌。
镖兒閑閑暇暇的卧在一棵高高的梨樹上,看妖人采集晨露,越看越心儀,越看越着迷。
據說,這玉顏妖人,那年月,一醉坐卧于陶谷仙俠泓瀾亭,披頭散發,放聲高歌,面如梨紅,氣似桃夭,一時間勾住了原苦戀陶谷世子裴持天的那世間才女古雲莊臻二小姐,從此朱顏冰心不再改!
據說,這玉顏妖人,那年月,貪戀初夏涼風,幽幽池水,一浴踏入陶谷七色清泠潭,白皙玉顏,戲水妖冶,傾國傾城,一洗一戲間,迷住了偷偷入谷欲見陶谷二弟子的關外第一美人封紅袖,從此紅袖不再,唯有丹心!
據說……據說……據說……
哎!
她這堂堂“北麒”麾下——塞外蠡園應族八大兵器之一的“鎏金镖”,今後是否也會變成那些個據說之一呢?
憂心不屬于她,人生得意須盡歡!
思及此,青衣少女抿唇一笑,邪氣四溢。
她反身勾枝,旋身而下,輕輕晨風,青青少女,直奔妖人!
“閣下可是陶谷二少,裴持希?”
聞聲,那采露的人立即擡起頭,暗叫不好,只怪自己一心只為采露制藥,放下了戒心。這下可好,要是受襲了!可要被那兩面人假小子笑上兩輩子!
只見來人是一青衣少女,如鈴笑聲,臨風青紗,踏風而至,意圖以美色迷惑一下那藍袍妖人!
少女緩緩下落,欲學那天上之人,飄飄欲仙之姿。
可惜,那妖人不動如山,“美色”在前,一雙桃花眼,毫無變色之相。
镖兒心裏霎時有點裂縫!
“在下正是陶谷裴氏持希,來者何人!”
小心放下采了半天的晨露,裴持希站直身子,一手悄悄摸上腰間佩玉軟劍,催動內力以探這不明少女的虛虛實實。
“裴二少,小可是塞外應族應镖兒,北麒麾下鎏金镖是也!”
待人以誠,待愛的人更要誠!
镖兒眯眯眼,呀,終于說上話了,嘻嘻!
“沒聽說過!說吧,何事找我?”
裴持希拍拍衣擺,轉過頭,探的少女武功路數雖然稀奇,但功力遠不及他,頓時對來人沒了興致,又蹲下開始采露。
聽到此,镖兒心裏突然又有了第二道裂縫!
不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振振心神,重新啓程!
“那……那個……裴二少啊……镖兒想……那個……”
桃花眼向上一挑。
眼前這個小姑娘一臉紅暈,面帶桃花,不用看相,裴持希在瞬間就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哎!頭疼啊頭疼!
真讨厭自己這張臉,怎麽就沒完沒了呢?打擊完一個又一個!
等下就去給那兩面人讨張人皮戴戴!
真是煩死了!
“姑娘!你既然我的姓名,可知我過往經歷?”
他放棄了今日的采露一行,自己情債甚重,于是決定好好為這丫頭指點一條明路,日行一善,以換功德。
“願聞其詳!”
镖兒不願俯視着他,于是也蹲下身,雙手捧着臉,聽着面前這傾城玉顏!
呀!原來這丫頭不知道啊!難怪只見他這一面,便這麽輕率前來搭讪!害他以為遇到了一個百年難遇的有膽無視古雲莊和封氏一族的巾帼英雄!
“你可聽說那席雲峰古雲莊?”
他決心要好好提點一下教育一下這個不谙世事的青澀少女,讓她日後行走武林時能有所忌憚!
難得啊,一向只有別人來提點教育他的時候。今日天賜良機,讓他也一嘗這般滿足感!呵呵!
“聽過呀!西族臻氏,席雲峰,古雲莊!自古出才人,百世拜為相。”
青衣少女一臉認真,藍袍少男一臉錯愕!
“真的嗎?那古雲莊這麽厲害?百世拜為相啊!”
青衣少女還是一臉認真,藍袍少年卻在錯愕中完全忘記了那“提點教育的主導權”已然易主。
“是啊!無論這家國如何易主,古雲莊每一代都會有一人為相!上個月剛剛過世的臻相就是他這一輩裏最傑出的!記得當年他應舉時,與皇朝第一詩人裘延月一見如故。但裘延月見過他之後,馬上不參加科舉,說是什麽‘世将有良相如此,奈何有月!也罷也罷’的!可惜了,他壯年不過三十,就這麽撒手走了!”
“啊?!那小胡子這麽厲害啊!前年他帶他那柴火侄女兒來的時候,我不僅笑了那柴火女人‘癡人貪戀天鵝肉’,還給了小胡子一巴掌呢!糟!怎麽沒人告訴我,這下禍不就惹大了!”
青衣少女一臉同情,藍袍少年一臉冷汗!
不遠處,景洳苑後廂琉璃頂上,樹葉唦唦作響,稍有波動,微光中有抹白影飄動,似乎有人在淺笑。但兩個人專注的蹲着讨論,全然沒注意到一席話全被人聽了去!
“柴火侄女兒?臻瑾還是臻芙?你怎麽這麽說人家!女兒家要矜持,但更要尊嚴!”
少女皺眉,北方家中禮教甚嚴,随自己因為寵愛常常目空一切。但比起眼前這比她更目空一切的人,少女也自嘆弗如。
“臻瑾啦!喂!我怎麽知道有那麽嚴重!我們谷裏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人,我也是這兩年才出谷的!大哥又沒事先告訴我!而且是那根柴火一見我就之乎者也一心為情焚的,怕人不知道她是才女呀!還逼我娶她!我可受不了!一氣之下,當然罵了!”
桃花妖挑眉,抿唇,一副幹大爺何事的态度!
“孺子不可教也!你呀惹了大禍了!要是那臻三芙小姐也就罷了,人家一向不管世俗事,運籌帷幄之中。倒是那臻二瑾小姐啊,啧啧啧,她聰明極致,卻也執着極致!她一向有一個口號:‘至情之心,唯我臻瑾’!大哥啊,你大禍臨頭了!”
青衣少女,哀嘆的閉上眼,貌似祈福狀!
“這麽嚴重!不好,丫頭,我且再問你一事!”
少年忽然想起了某件事,發覺自己應該把身上這些莫名其妙的債全部弄清楚!該死的兩面人,專給他惹來這等死百次都不夠的殺人無形利器!
他起身越過矮矮花叢,和她蹲在一起,睜大眼睛,看的專注,聽的更是專注!
“你說說看!我也不是全都懂的!”
青衣少女完全忘了先前那“今不拐人誓不回”的大願,只因眼前人的嚴重缺心眼沒常識,大發母性光輝,欲救人于水火!
“我還惹了那關外封氏一族的封紅袖!你知道嗎?之前,她還偷看我洗澡!女人啊!怎麽能這麽放肆!我師姐和我一起長大,當然不可比咯!可憐了我這白玉身子,就這麽讓人看了去!我那個心頭火啊!當下就将她那什麽封雷封電的袖子給燒了!還将她随行的封族随從全給毒瞎了!想我娶她,哼,我當下就跑到關外,用毒水化了封老爺子那拜祖宗用的白玉面牌!那個……他們莫非也很厲害?”
藍袍少年困惑着,一雙美美的桃花眼直盯着她。但,這下再也勾不住青衣少女的魂了!
她瞪大了眼睛,完全傻掉了!
這次,景洳苑後廂琉璃頂上,枝葉交綜,疏影橫斜,那抹微微白影搖晃的更厲害了,貌似在掩嘴克制大笑,直有無力墜下的危險。
“你!哎!果然是傾國玉顏,一代禍水!還專禍上了陶谷!”
少女回身,一臉同情的看着身旁的他!
“此話何解?難道他們更厲害!”
少年這次眼也不眨了,開始冒冷汗!
“聽好!這關外封族可是具機關、毒功、暗器三門黯之功于一身的曠古奇族,他們特殊的骨骼經絡,帶給了他們将那三大黯功學到極致彙之一身的無限天賦,以殺人于無形橫行于世!
想當年,當今盟主千古大俠葉靳大俠那時候剛入江湖,由于過于忌憚他們,單挑各大門派成名之時,獨獨跳過了封族領地!今朝那封族當家封函可是上屆武林盟主,直直連任到厭煩,才讓與那葉靳的!那幾個随從也就罷了,那白玉面牌怎麽能化了呢?你死定了!
再說說那關外紅袖封姑娘吧!人家可是關外第一美人哪,加上關外風化開放,那可是千人奉萬人捧的珍寶!
她那一手‘封雷召電荊紅袖’,在她美貌之上更具盛名,要知道,她要不是晚生幾年,憑那武功,這武林盟主可輪不上葉靳,早就又是封氏的了!你就這麽把人家的袖子給燒了!難怪世間傳說,紅袖不再呢?原來是給你燒了去!造孽啊!”
長吸一口氣,終于說完了,少女随即轉頭,同情的看看,身旁緊閉雙唇頭上冒煙的少年!
他久久不發一語,眼光大直,實有呆傻的可能!
“裴持希?你沒事吧?”
她擔心的戳戳他,仍是毫無動靜!
“呵呵,上吊眼小師弟!別告訴我,如今你才發現自己有多莽撞了吧!”
空中一聲嬉笑聲,随即迎風帶來一陣沙啞的言語聲。
呆傻了的藍袍少年倒沒反應!
青衣少女趕緊擡頭尋找聲音來源!
可惜,這嬉笑聲由深厚內功擠壓而出,景洳苑地處平原空曠之地,那笑聲卻能來回于四面八方,形成回聲,讓人無從尋找。
南麟?!沒錯,這沙啞的聲音是南麟!哇,這可怕的內功修為,少主出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過今日她可希望能很靠近很靠近的見見這個名震武林的神奇人物!
青衣少女興奮地站起來!
“谷少俠!镖兒等您好久了!可否現身一見呀!”
白衫之人笑了,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但就這份率真打動了那藏于樹梢甚久也偷看了甚久的谷粼!
“不敢!姑娘剛剛一席話,點醒了我家那又呆又傻的師弟!我還得謝謝你呢!”
沙啞嗓聲一響即滅,不再做回聲之勢,青衣少女終于找到了那後廂琉璃頂上的白影。
只見白衣纖纖,沖出葉綠梨紅,踏下晶瑩琉璃,攜朝陽淩晨霧,破空而出,猶如神祗,迎風而下,極致渺視衆生之勢。
輕若淩波悠如鴻!
這話對于南麟那出神入化,甚是說輕了吧!
啊……好想看看那白衫之人其他功夫哦!
少主小氣,只有在必要時才會露那麽一手!而且幾個哥哥姐姐武功高強,那必要之時少之又少。真是不明白少主那絕世神功到底是什麽時候練就的!
八歲就跟着他東奔西跑的,迄今芳齡十六,多少年了,都是他們應族八個沒事就被罰閉關閉關的,也沒看少主閉過什麽關的!這麽多年,她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但這南麟應該不至于吧!看那儒雅氣質,定是知書達理之人!一定很好說話!日後一定要想方設法,好好見識一番!
少女兩眼放光,直盯着那傾身而來的白衣風動淩波悠鴻之人。
旋身而下,看到這率真丫頭那會說話的大眼睛,煞是喜歡!回頭瞄瞄那還蹲在地上不動彈的師弟,一股鄙夷之氣再起!
“丫頭,你就留下吧!我谷裏這沒出息的師弟,空有一雙桃花上吊眼,心智卻低的可憐!今後就由你多多管教咯!”
青衣少女眼睛更加亮了。
南麟這悠遠綿長一句,深意自有人知!
“多謝谷少俠成全!”
雙手抱拳,激動的眼眶泛紅,原以為南麟不會那麽快看好她的!
“不謝!我們陶谷才是應該多謝你呢!這上吊眼,是我們多年來的遺憾!倒是委屈了你這應族寶貝!難得北麒兄舍得呀!”
伸手摸摸這丫頭嫩嫩的臉頰,吹彈可破,真是便宜了那上吊眼!
今日見了這伶俐的小丫頭,想來,必是蕭骐也來了京城了吧!
想起當日在柳城幾日的相處,他的暖笑,還真是難得地讓她回想至今。
這幾夜,為了避開裴持天,她天天都在樹上睡覺!
如今見了這可愛的镖兒,心情總算有點好轉!
“舍得舍得!少主說:‘此去不可給谷少俠添麻煩!否則就趕緊滾回來閉關吧!’”
镖兒學起蕭骐那慵懶的調調,搖搖頭,一臉愁容。
“呀呀呀!看不出北麒雍容君子,竟也會懲罰人呀!還是你這般伶俐丫頭!”
拐走拐走,單手扶着镖兒的肩膀,谷粼将她引向景洳苑廂房方向。
“什麽雍容君子,谷少俠太不了解我們少主了!我們家少主明着不來,暗着罰人的法子可多了!”
望着崇拜已久的南麟,牆頭草的镖兒得了老婆忘了娘,開始數落起自家主子。
“是嗎?那镖兒就給我說說北麒兄的趣事,如何呀?”
“好呀好呀!谷少俠,我八歲就跟了少主了哦!他的糗事我都知道!”
“是嗎?!太好了,那咱們可以秉燭夜話了!我這人最大的嗜好就是聽偉人糗事!”
“真的嗎?我也一樣!我在蠡園的時候老是纏着矛兒,讓他給我說那些倒黴蛋的事情!”
“倒黴蛋?”
“就是啊……”
兩人相攜而去,空餘話音,只留下還蹲在花叢中不能回神的裴持希!
可憐的裴持希,怔怔久矣,卻完全沒發現,自己的一生幸福,就在方才已被那一白一青公然定下了……
幾天後,江湖“據說”,陶谷玉顏裴持希,那年月,極愛采露制靈藥,袅袅初晨,玉手采露,薄衫靈秀,紅顏烏發,一襲仙骨難自棄,看煞了那梨花樹上輕眠的應族幼女應镖兒,從此,塞北蠡園八大武器只剩七,再無金镖輔北麒。
※
夜空皓月敵不住烏雲的遮掩,天地無光,唯剩景洳苑房中悠悠燭火燃動,白衫人卧于湘妃竹椅上,消遣似的看着一本古冊,翻動的速度快得讓人咂舌。
随即,翻到了某一頁,素手定住,清眸看着某一句話,嘴角微揚,那頁頁腳被風吹動,微微帶着春的涼意。
但,涼意入不了她的心。
這本古冊是她下午從一私塾老先生處買回來的。
只因這裏面有一句話:“為證,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偶然路過學堂,忽聞孩童們皆在朗誦聖人詩經,學習政法,其中便有這麽一句,讓耳尖的她聽到了。
于是乎,她進了學堂,好說歹說地好久才請得教書先生以重金讓與她這本古冊。
這是當日柳城街頭盜物事件,蕭骐對一學童所說的格言,想必那名喚繼旒的孩童定是終身銘記了!而她,便也這麽記下來了!
回過神,還覺得自己一如孩童般幼稚!
不過,這北麒倒真是給自己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镖兒此番前來,雖是為了自家的桃花眼。但她的存在卻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蕭骐,那個溫雅人兒的存在。
看如今,區區一句話,便讓她賠了一把銀子。
不過,值與不值,唯她心知!
突然,從不遠廂房那頭傳來一步步沉穩而熟悉的腳步聲,谷粼擡眼看看夜色,微微皺眉。
“師妹,睡了嗎?”門外傳來一聲低沉的問候聲。
唉,谷粼心裏嘆息着,認命的放下書,走到門邊開門,看見一襲黑袍的裴持天,露出她一派的笑容。
“沒呢,師兄有事?”
她笑得清雅,但人硬是堵在門中間,沙啞的聲音裏絲毫沒有要請他入內的意思。
裴持天有點懊惱的皺眉的看着她帶着□□的臉,懷疑她還在介懷那天他醉酒後的舉動。
“是有點事,可否讓為兄進去再說呢?”
“呵呵呵,進來吧!”
谷粼尴尬的笑着,心裏極為不快,但也還是側過身讓裴持天進內,順手關起門。
進了屋內,裴持天一眼就看見了那本古冊,上面用他所熟悉的晖風體重新表寫出了一行字——清世劍。
他頓時了然,這自小孤苦的姑娘又在這無月的夜裏思鄉了。
“師妹,你可不能只顧着練清世劍,忘了咱陶谷的璧漣劍術啊!”裴持天走到湘妃竹椅邊,拿起清世劍劍譜,輕輕将它收到竹椅邊上的抽屜裏。
谷粼看着他的舉動,不由的嘆息,難道這人不認為自己忘了陶谷一切,日子會過得比較快意嗎!
就是不知道他在如此深夜來到她這裏,意欲何為,要讓某些人知道,她的日子會過得更好。
“師兄放心,我只是拿出來看看父親的筆跡,璧漣劍術我早能融會貫通。”她走到茶幾前,為裴持天斟了一杯茶,示意他做到茶幾前。
裴持天笑笑,撩袍坐下。
“如此甚好,這樣爹也能在九泉下含笑了!”
他看着她笑着,但眉眼間卻不見笑意,谷粼皺眉,心裏明白他又有什麽事情要算計了!
“師兄,有事就說吧,粼聽着便是。”
“呵呵,師妹別急,為兄先問問你,可聽過銀豐金狼?”
裴持天輕抿唇角,在燭火的偏照下,眼神閃爍難明。
“聽過,金狼乃銀豐國大将兆庫爾,其父是十幾年前被鐵勁桑鐵将軍重傷的呼卡親王,傳聞金狼佩刀是從西雲國聞人一族搶走的雲頭刀——龍泉虎嘯!師兄,可是他?”
“師妹說的不錯,正是金狼!”裴持天飲一口茶,笑道,“那龍泉虎嘯可是聞人一族的族長信物,就讓他這麽搶了去,當時的聞人族長就這麽自刎而去了!”
“那溫吞的西雲國有此剛性好男兒,幸也!卻也可嘆了那麽驕傲的一族人,如今也不知道四散到哪裏去了!”
諸國中,也只有西雲國重文輕武,他們崇尚文禮,以文理天下,軍隊也只為護國強民,自古立國就從無侵略一事發生。國中的将軍也只從極富武學天賦的聞人一族選出,自古世襲,護國之戰中從無敗績。是以,西雲國能以一文人之弱國立于諸強國中而不被滅,要多虧了聞人一族的骁勇善戰,智能無雙。
但,自從被金狼兆庫爾搶走寶刀龍泉虎嘯之後,聞人一族被金狼手下殺的殺,抓的抓,剩下的族人為了尋刀和報仇,也紛紛離開了族地,傳奇的一族便這麽失去了蹤跡。
“是呀,真是令人佩服的一族人!師妹,這便是我今天要找你的目的!”
“哦?師兄想讓粼去銀豐尋回聞人族?”
谷粼挑眉,暗嘆這是樁大工程!
“非也,聞人族乃西雲之責,與我皇朝何幹!”言至此,只見裴持天臉上殺意盡顯,“只是我收到消息,聞人族長的幺妹聞人鳳華如今已成功潛入金狼麾下,授命來到我朝!”
“來到我朝?!如果聞人鳳華真的要與金狼為敵,搶回龍泉虎嘯,那她來我國做什麽?!”
“師妹,恐怕當年與鐵勁桑将軍齊名的孔非經軍已經落入敵人之手,現在只怕已達邊疆了!”
“什麽?!孔非将軍不是一直在京城嗎?昨兒不是還聽說他老人家在禦書房數落了陛下一頓麽?”
“是的,這就是為兄奇怪的地方!”
“那師兄的意思是讓我去探一探那孔非的真假虛實?”
“是,為兄真是此意!”裴持天看着自家姑娘,露出笑意,“臻相離世快月餘,過幾天齊王就會奉召回朝了!”
“齊王?啊,那位當年那位以謀略氣暈臻相的二皇子啊!他不是悠游天下去了嗎,怎麽會回來呢?”
谷粼笑得恍然,那位二皇子啊,那人還是當年父親為之驕傲的學生呢,也不知他還能記得父親否?或者,他是否和天下無知一輩認為父親是罪人呢?
“呵呵,是呀,那位讓人折服二皇子要回來了呢!”裴持天看着谷粼的恍然,知她心中所想,只能暗嘆,“他還朝那天,衆臣定要聚集在大殿之上!那天,孔非将軍一定也會到場!”
經裴持天的話語換回精神,谷粼了然的點點頭。
“師兄放心,粼明白怎麽做了!”
“你且去探一探他虛實,如果真是聞人姑娘,便以西雲王妃故人的身份将她帶回來便是!”
“嗯,粼明白了!”
聽了谷粼的應允,裴持天定定的看着谷粼片刻,起身,走到了門邊卻止了步。
看着自家師兄古怪的舉動,谷粼皺眉,卻也疲憊的無意去揣測什麽。
“師兄,還有事?”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只想送人。
“師妹,北麒,走進你心裏了嗎?”
語罷,不等她的回答,徑直走出了房間,那襲黑袍在夜裏飄曳,消失在她眼裏。
他知道了?
是了,擁有世上無人能及的情報網的陶谷世子,有什麽他不知道呢?
只是,要是不在意,說出來作甚……
可他也的确不曾在意過,那到底為何要提……
她一時間只剩下愕然,随後無奈的笑了,豪邁的飲了一口茶,仿佛那是一杯烈酒……
金頂玉壁,簾幕重重,華蓋馬車,青銅香路。
駿馬錦車,四面垂下銀絲紗簾,四角車頂搖曳着兩盞青銅香爐,長長煌煌宮廷路鋪上玄色錦帛。
車上來人銀紗後若隐若現,輕輕搖動手中白玉折扇,另手輕撫碧玉長簫。
“皇弟,好一折染墨無瑕風弄白玉扇!好一把流光溢彩碧玉景簾簫!”
自古,金碧輝煌數皇城。
自古,至尊姬貴乃天子。
擡眼,那又高又深的頤和殿門下,立着一人,皇冠龍服,長身儒面,似笑非笑,卻也藐視群雄,坐擁天下!
“皇兄過獎!”
雍雅之聲,微微一響,清越和風,悠遠而揚。
踏玉梯,下華車,踩錦鋪,上青雲。
在頤和殿門前的白玉長階止步,行君禮,撩袍,單膝而跪。
擡頭,微微一笑,雍容溫雅,面似白玉,暖如朝陽。
“齊王蕭骐,拜見皇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人相隔百丈白玉階,眼中眸光異彩,心回百轉!
皇帝極為不願看着手足相隔甚遠,漫漫下階,一雙皇錦龍履輕聲走至玄衫面前。
“皇弟平身!無需多禮!”
皇袍優雅的伸手,扶起自遠而來的玄衫。
“謝皇兄!”
雍容溫雅盡玉容,眼裏眸光一閃,戀極血融于水骨肉情,恨極身處帝族深海門。
一黃一玄比肩走向那富麗堂皇的頤和殿。
“恭迎齊親王還朝!”
走上白玉階,頤和殿前白玉臺跪伺一班宮內人。
“恭迎齊親王還朝!”
走過白玉臺,頤和殿內金銀堂跪下一班朝堂人。
“恭迎齊親王還朝!”
走過金銀堂,頤和殿內皇椅旁跪着一群高官宦臣。
玄衫回首,環視路過的黑壓壓的人頭,微笑不再,眉頭微皺。
坐上一人之下親王座,身處雕刻潘雲巨龍的白玉椅,手握龍身白玉柄,想極剛剛放在華車裏的碧玉長簫,面上再已無表情。
“平身!”
已步上龍椅的皇帝示意跪着的人頭們起身。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齊親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多麽整齊的聲音!
這高高在上,一人坐擁的錯覺,千古而來,騙了多少不明高處不勝寒的癡兒!
“皇弟,我們三年沒見了!”
皇帝稍稍側首,對親弟不吝感情的笑着,眉眼中盡是手足牽挂之情。
“是!逝者如斯,骐甚是想念您與母後!”
雍雅一改,親情隽永。
“今晚宮宴九龍臺,就讓孤為你洗洗塵吧!”
“臣弟多謝皇兄!”
雍容爾雅忽一笑,雲淡風輕泯恩仇。
“臣弟此番回來,似乎有事?而非專為一探孤吧!”
“是!”
龍臺下,群臣大汗!
“但說無妨!”
皇帝笑卧龍椅,心知這智天地概經緯的弟弟又有心思整治人了!
“皇兄,其事有三!”
“無妨,都交予你吧!”
呀!皇上一放手,必有人要遭!
群臣已經汗無可汗,避無可避,開始思量自己三年來的政績!
“第一件,骐聽聞房州府衙課稅,已達州府之準的五倍!不僅如此,這主事者還要求這州省十五府中将無力賦稅的窮苦百姓的稻秧全燒了!可有此事呀,雷大人?”
雷嬴聽聞大駭,顫顫微微的跪下,抖啊抖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滿心以為那窮酸臻相走了,就沒人可以阻擋他的財路了。
沒想到齊親王居然回來了,還第一個就抓他出來殺雞儆猴,真是時不我與!
“臣……臣不知!”
“不知?可笑了!”溫雅笑容不再,慵懶聲響起,已是極為不耐,“皇兄,這房州課稅居然課到了房州長史不知道!不過,骐貌似聽聞得很清楚呢!”
“是嗎?臣弟此言是握有證據?”
皇帝挑眉,一副看戲狀,三年了,這愛國憂民之心,弟弟仍始終未改初衷呀!
“不錯!骐手上有一本賬冊,是這房州長史雷大人的正夫人的賬冊,裏面記載着他每次加稅後,雷府如潮水般湧入的收入。或貪或清,戶部一看便知。柳大人!”
“臣領命!”
從黑壓壓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名堅毅男子,儒生氣息,卻眉眼剛強。
這就是民間流傳的“泱泱氣度,洪洪朝清”的戶部侍郎柳洪!看來不錯!
蕭骐心領神會,雍然一瞥,從懷裏掏出一本沉重的賬冊,長手一擲,直達柳洪手中。
頓時大殿內安靜極了,只聞一人迅速翻紙細細數數的聲音,地上跪着的那個,已經閉上眼睛,滿頭大汗,仿佛在等待死亡。
時間靜靜流逝,衆朝臣中開始有人微微戰抖起來,一切盡如一雙雍雅眼中!
“回陛下,回齊王,這賬冊可分為三筆巨款!一筆是官商勾結所得,共計五千八百萬兩,一筆是課稅加倍繳收所得,共計七千四百六十六萬兩,最後一筆是雷大人與其他大人相互行賄所得,共計五千三百萬兩。臣惶恐,為惜王時,不計零頭!”
厚厚一本賬本,在柳洪不大一刻鐘的心算後竟得如此結果!
“砰”一聲,跪了半天的雷嬴已然頂不住恐懼,倒下了!
衆人大駭,議論紛紛,惶惶驚恐!
但,駭着衆人的不僅僅是柳洪的超乎常人的心算技巧及記憶能力,更是雷嬴那極其龐大的收入,以及那罪人将要得到的殘酷結果!
“雷大人還與其他大人受賄呀?柳大人,可否告知本王,這‘其他大人’都是哪幾位朝中權貴呀?”
那玉椅上的玄衣男子仍是沒有要停止的跡象,噩夢還在繼續,烏雲籠罩着堂下之臣。
柳洪霎時瞪大眼睛,瞪着那玉椅之人,也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無視,溫雅聲已貌似催命號角,清泠再起。
“大人們,你們要不要在柳大人開口之前,自己告訴本王,自身是不大清白的。要是有柳大人念出來後,本王可會向陛下請旨連誅的!當然,和方才倒下的那個同罪!”
“微臣該死!”
話音至此,剛剛那幾個在人群中發抖的人已經顧無可顧的跪下了!
大汗淋漓,離死不遠。
“皇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