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捉蟲）

第二天李小玉就沒有來上班了, 頂替趙梅秀的變成了她的小兒媳婦。比起李小玉來，她小兒媳婦顯然會做人的多，也特別的有眼力見, 食堂和後廚有什麽事兒她都搶着做。

雖然換了個人肉聯廠食堂的氛圍又回來了，但是宋玉絮這一刻也是認真考慮了一下高考離開的事兒。

就跟寧昭說的一樣, 她先去首都紮根，把房買了，然後寧昭的戶口也能跟着過去。寧昭說他得晚個半年一年的，這樣也還行, 到時候說不定他都不用擺小攤賣包子賣茶葉蛋了。

肉聯廠确實是很好, 這麽些年也給了她們一家不少幫助, 但是人往高處走, 她也不想永遠留在這裏做一個食堂廚師。

人嘛，年輕的時候努力拼一把，等往後才有可能做鹹魚。

她打定了主意, 對于複習看書這事兒也不抗拒了，天天抽出時間來看書，有不懂的地方還會請教寧昭。畢竟寧昭确實比自己聰明, 該承認還是得承認的, 向比自己聰明的人請教, 這不丢人，要是寧昭不教着教着就教到床上去那就更好了。

大年三十在這天，宋玉絮和寧昭都從各自的單位領了過年福利回來, 寧暮暮就跟只花蝴蝶一樣在一堆福利中間穿梭。他一會兒去看袋子裏的蘋果, 一會兒又跑到家裏的土烤爐旁邊使勁嗅嗅, 想要聞到裏面的烤鴨味。

“爸爸媽媽, 好多肉肉啊。”他蹲下來看着宋玉絮和寧昭拎回來的肉, 一雙眼睛都亮晶晶的：“怎麽這麽多肉肉啊。”

“這裏你爸爸廠裏分了兩斤，我廠裏分了五斤，還跟肉聯廠買了十斤肉和豬心豬蹄豬骨頭，所以就這麽多了呀。”宋玉絮一邊清點兩個人帶回來的福利一邊笑着回答寧暮暮，她看寧暮暮眼巴巴的看着地上的東西，就讓寧昭剝了塊柚子給他慢慢吃。

寧暮暮兩只肥嘟嘟的手捧着剝了皮去了籽的柚子，小腿兒颠兒颠兒的跑到寧昭身邊看他旁邊放着的兩只已經脫了毛的雞：“大雞腿。”

他又把視線落在那一兜子的雞蛋上面，小舌頭舔了舔嘴巴：“媽媽，我有點想吃蒸蛋蛋了。”

“那待會兒給你蒸一個。”兒子的這種小願望還是可以滿足的，看他得到了答案心滿意足的模樣，宋玉絮心裏微軟，她擡頭看了一眼旁邊也在吃柚子的寧昭一眼：“把你兒子帶一邊去玩，我要準備做年夜飯了。”

“待會兒叫我，我給你燒火洗菜。”寧昭笑眯眯的單手把寧暮暮拎走了。

她們家平時吃的就不錯，到了過年的時候更加豐盛，寧暮暮面前擺着兩個碗，一個碗裏是雞蛋羹，另一個碗裏放着幾塊肉。此時他正抓着一只比他手還大的雞腿，惡狠狠的啃了一口，吃的滿嘴滿臉都是油，面上的表情都扭曲了。看着宋玉絮和寧昭都忍不住跟着一起緊張，為他加油打氣。

這可真是……沒眼看。

“也沒缺他肉吃啊。”寧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是不是哪天得買上十個八個雞腿讓他吃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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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絮跟着笑了笑，說：“可能小孩子都喜歡吃雞腿吧，我記得我小時候也愛吃。”

“你也愛吃？”寧昭詫異的看了宋玉絮一眼：“看來是随你。”

“我後來就不愛吃了，塞牙。”

寧昭‘啧’了一聲，打消了從寧暮暮手裏把那個雞腿搶下來給宋玉絮的想法。

寧暮暮還不知道自己差點丢失一只雞腿，他這會兒正左一口雞腿，右一口蒸蛋，還沉浸在馬上就能領到壓歲錢和自己前些年的紅包的美麗心情中呢。

“多吃點，要是以後沒有鹿筋，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做佛跳牆了。”

“那我明年再去一次山上，那麽好喝的湯寧暮暮還沒喝過幾次呢。”佛跳牆的材料多且名貴，工序複雜，穿越過來那麽多年了宋玉絮也才做了三回，其中有一回就是在宋建國部隊過年的時候給做的，那一次寧暮暮基本上屬于只能喝湯，不像是這一次還能跟着吃些肉。

想到這裏寧昭看了寧暮暮一眼，又給他拿了個碗裝了碗佛跳牆出來，等涼了一些好喝。

“爸爸，我不想要這個。”

寧昭揉了一下兒子的頭，嗤笑了一聲：“蠢，不知道這一桌子菜就這個最貴最好吃。”

寧暮暮生氣的拍桌子：“我不蠢，媽媽做的菜都好吃。爸爸你好壞，我不想要這個。”

“那你先喝一口，喝一口爸爸就端走。”

寧暮暮瞅着寧昭盯了一會兒，又看了媽媽一眼，見媽媽只是笑着看着他和爸爸，他默默的低頭喝了一口碗裏的湯。

随即他把沒吃完的雞腿放到裝肉的碗裏，抱着湯碗咕咚咕咚好了好幾口，直接剩了個碗底。

寧昭又嗤笑了一聲：“小崽子。”

小崽兒理虧，跟爸爸說話都不硬氣，他把自己的湯碗往宋玉絮面前推了推：“媽媽，我還要一碗。”

“再給你撈點菜要不要？”宋玉絮笑着接過碗問。

小崽兒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要，媽媽，多撈點。”

寧昭最後還是嗤笑了一聲，接着就被宋玉絮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就知道他媳婦兒總是護着這個小崽子。

吃過了年夜飯，宋玉絮去給寧暮暮洗手洗臉打水泡腳，寧昭把桌椅碗筷收拾好該洗的洗該擦的擦。

已經清洗幹淨的寧暮暮肉嘟嘟的腳丫子踩在洗腳盆裏，睜大了眼睛看着忙忙碌碌的媽媽。他做足了心理準備，鼓足了勇氣拉着宋玉絮的衣角：“媽媽，爸爸說，你要把以前幫我存的錢給我。”

“知道了，等你洗完腳我就拿給你。”

“那媽媽，我今天可以跟你一起睡嗎？”寧暮暮又問：“今天我想跟媽媽一起睡。”

剛洗好碗進門的寧昭聽到這句話，立馬眼神不善的掃了小崽兒一眼，但是想到這段時間他也挺乖沒闖禍，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反正他和宋玉絮還有幾天假呢，臭小子想要一起睡一天也沒什麽。

“媽媽，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睡好不好？讓爸爸去我的房間跟大黑大黃一起睡，我跟你睡。”

寧昭：“……。”

他冷着臉一言不發的把小崽子拎起來，給他擦幹淨腳套上襪子鞋子就抓着他往外走。

反了天了，他要是不教訓教訓這要上天的小崽子，不把他的屁股打的像花兒一樣紅，臭小子都不知道到底誰是一家之主！

“啊啊啊，爸爸爸爸，你放我下來。”寧暮暮被寧昭單手拎着，整個人手腳并用的亂蹬亂踹，見不管怎麽動都沒有用之後他朝宋玉絮伸出手：“媽媽，媽媽救我，爸爸要打死我了。”

宋玉絮聳聳肩：“我也沒有辦法啊，我也打不過你爸爸。”

寧暮暮震驚極了，表情仿佛是如喪考妣。他瞬間就失去了掙紮的勇氣，雙手雙腳垂着放棄抵抗了：“爸爸，爸爸我不敢了，我晚上和你還有媽媽睡，爸爸你別揍我。”

他怕他的屁股會被爸爸打成八瓣。他爸爸可黑了，打他的時候從來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他兒子。

寧昭看自己和宋玉絮一手帶大的小崽子軟嘟嘟的模樣，心裏那口氣也卸了。他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給小崽兒換了個姿勢讓他看着自己：“還敢不敢讓爸爸去睡你的房間了？”

“不敢了。”寧暮暮連連搖頭：“媽媽是爸爸的，暮暮不可以跟爸爸搶。”

寧昭這才滿意了，把寧暮暮抱起來放在炕上，又給他脫了鞋塞進被窩裏：“你在炕上玩，我和你媽去給你拿你的錢。”

寧暮暮也滿意了，眼巴巴的看着宋玉絮和寧昭出了房間。

等一出門，宋玉絮忍不住戳了一下寧昭的腰：“你幹嘛總是跟暮暮過不去，他還小呢。”

“不小了，都快五歲了，是大孩子了。”寧昭順勢牽住宋玉絮的手，把她的手攏進自己的掌心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的手：“而且也不是我跟他過不去，是他總是不長記性，總想着要跟我搶你，挑戰我一家之主的權威，就是欠揍。”

“小孩子黏媽媽不是正常的嗎？”

寧昭‘切’了一聲，擺明了就是‘我不聽我不聽’。

宋玉絮也不管這個，她問：“……誰是一家之主。”

寧昭瞬間汗毛倒數，他立馬換了表情：“你，當然是你，你才是一家之主。”

家庭地位就是那麽一目了然，不過寧昭甘之如饴，反正一家三口生活在最底層的始終是寧暮暮不是他。

嘿嘿，讓寧暮暮羨慕去吧。

看着還美滋滋等錢的小崽子，寧昭臉上露出了謎之微笑。

複習的時間過的飛快，寧昭領着寧暮暮第三次從先鋒大隊背回兩背簍松子和板栗的時候，上面各大媒體就下發了恢複高考的通知。消息一下來，全國符合考試标準的人都陷入了緊張的複習中。宋玉絮在廢品收購站接寧暮暮的時候，還遇到了先鋒大隊的知青來淘換複習資料。

她和這些知青都不熟，以前就沒有和他們怎麽相處過，後來她們一家進了城，雙方就更沒有交集了，甚至新來的知青都不認識她。這個廢品收購站是寧暮暮從小玩到大的地方，雖然他還不大認字，但是邊邊角角都被他摸熟了。看一群知青到處翻書找書，李大爺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書籍被他們翻的亂七八糟的。

宋玉絮撿起飛到寧暮暮腳邊的一本手抄本，看寧暮暮眼巴巴瞅着特別喜歡的模樣，她掏錢把書買了下來，然後也沒管那些知青，牽着寧暮暮就回家去了。

12月11日，寧昭抱着寧暮暮，父子倆目送宋玉絮進了考場。

作者有話說：

寧暮暮：爸爸，為什麽媽媽那麽大了，還要讀書要考試？

寧昭：當然是為了讓你過上好日子。

寧暮暮：我要過好日子，難道不是應該我好好讀書嗎？

寧昭（微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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