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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對于自己為什麽會搖引魂鈴這件事司陵沒有問過老爸,聽到老爸跟祁烈說“他今生恐怕沒有能力搖響引魂鈴”的時候司陵心裏也詫異了許久,原來不是每個司陵家的人都能搖得響那引魂鈴的。

但祁烈好似并不驚訝,反而跟他說“能搖得引魂鈴,驅不得這小小幻術”,說得好像他天生就應該會似的。

司陵小時候确實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司陵後人都是會學這些的,除了普通小孩子會上的學校,他們還要上司陵家的學堂,司陵的姐姐——母親是司陵的二姑,父親是普通凡人——也是從小學咒術畫符紙的。司陵卻因為高中的事情荒廢了曾經學過的東西,甚至生出點抵觸的情緒,更記不得太多。

祁烈一句話讓司陵浮躁的心徹底落地,他雙目緊閉,呼吸原本因為緊張害怕而急促,現在卻因為緊緊閉着眼睛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不知不覺間便放松下來。

周圍詭異的樹,白色毛茸茸還會翻白眼的狐貍,冷血殘暴的鬼王,司陵好像通通感受不到了。他眼前的一片黑也慢慢變化,一點點白光好似天光乍亮般裂開一道縫隙——“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破!”

65.

司陵緩緩睜開眼睛,這種感覺他已經有點熟悉了,就像上午他搖響引魂鈴的時候,大概感覺就是特攝片裏拿着變身器的主角喊完變身的瞬間,bgm超燃特效也超炫酷,管他後面打怪獸順不順利總是變身夠帥就行了。

……然後司陵就發現他淨心神咒念完,還特別裝逼地加上一個“破”——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周圍形狀詭異的那些樹根本連一片葉子的位置都沒有換過。

而祁烈很淡定地站在一邊。

司陵尴尬地開口:“呃,尊上……”

祁烈完全料到會發生什麽的那種語氣:“淨心神咒只得排雜念,安心神,驅不得鬼怪幻境。”

司陵咬緊牙根:“那您還讓我念。”

祁烈眉梢一挑,好似聽不懂他說什麽:“你雜念頗多,更易受影響。”

祁烈說完這句話,徑自往前踏了一步,司陵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只能也跟着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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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說他雜念多他可以承認,哪個活人大半夜兩點被一只狐貍踩醒,又被叫出來跟一個鬼一起找野墳山雜念能不多啊!而且他睡前還看了許多祁烈的帖子,說他以前為了修為不惜屠戮同族,沒去投胎又勢單力薄的孤魂野鬼遇到祁烈多半都被抓來吃了。好在自己不是鬼,吃他應該不會增加修為,可是他是司陵後人啊!祁烈一個心情不好要是……

司陵想着想着,突然發覺周圍已經不是剛剛怎麽走都不變的那幾棵樹了,而變成了一條他從沒有見過的河流。

66.

浮郁山上有水,景區內有一條從山頂沿着石頭一路下來的寬闊河流,冬天裏頭經常是幹涸的狀态,或者落一層積雪;夏天就變成潺潺溪流,來看風景的游客三兩成群地在河邊坐着乘涼玩水,也不危險, 河水不深清澈透明。

但司陵肯定這條河他是從來沒見過的,裏頭似乎一潭死水,見不到流動的痕跡, 黑漆漆烏壓壓的一條河道,不知道水裏面藏着什麽東西。

而河的那邊,正是司陵在男鬼的記憶中曾看到過的那座有好幾處墳頭的野墳山。

樹葉響動,三月初春,深更半夜氣溫很低,一陣風來吹得人瑟瑟發抖。司陵清楚地看到河對岸的土地表層散發出陣陣黑氣,這跟上午的時候在浮郁山看見的那股陰氣不同。

而是濃到幾乎能見到實質一般,遠遠看過去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相當不舒服。

“是怨氣嗎?”司陵問站在河邊的祁烈。

司陵站在祁烈斜後方的位置,看不到祁烈的表情,只聽他語調平常,就像幼兒園的老師告訴小朋友這是香蕉這是蘋果一樣平常:“惡鬼多為怨鬼,魂魄雖消,怨氣卻不會消。”

他這句話說完,司陵下意識想到自己睡前看的那些帖子:祁烈過處黑氣森森,都是被他吃了的惡鬼留下的怨氣,要是有凡人路過沾染了這股怨氣,不是妻離子散就是家破人亡,總之怎麽慘怎麽來,所以才說祁烈是犯了衆怒,三界沒有一個人、一個鬼、一個神仙不想得而誅之!

想到這些,司陵就覺得他說話的語氣可怖,他得多麽習以為常才能用這麽淡定的語氣說出來這句話啊!這些怨氣不會就是……

67.

“算來也有七百多年不見了,沒想到你還真能從這浮郁山下出來。”

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司陵的思緒,沙啞怪異的嗓音,是那個黑衣人!司陵瞪大眼睛,但完全分辨不出這道聲音到底從何而來,也沒有看黑衣人的影子。

司陵下意識往祁烈身後躲,忍不住又偷偷擡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剛一拽上去他就反應過來,剛剛自己還在懷疑那些怨氣是不是祁烈的手筆,現在害怕了又躲在人家後面!

太可恥了司陵!

祁烈這次沒計較司陵的小動作,他微微擡頭負手而立,似乎是淡笑一聲:“你我之間緣分甚深。”

“幾百年時間,卻沒想到你毫無長進,仍舊跟司陵家的小兒厮混一道。 不知尊上是否被司陵家的人蒙騙得不夠,還想再踏進浮郁山修養個千百年,不過下次再出世這人世間是何等模樣,你我都說不準。”

司陵豎着耳朵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祁烈和這個黑衣人到底是什麽關系?怎麽感覺這麽熟悉,這聽起來祁烈跟他的關系比跟司陵家的關系要好得多啊!這事兒老爸知道嗎?果然浮郁先祖跟祁烈當時并不是很愉快,果然他非要找自己當小跟班,大半夜叫醒自己來這個鬼地方就是想報仇吧!!!

卻沒想到祁烈直直往半空甩過去一道黑氣,那道黑氣去得極快,卻不知被什麽東西擋了下來。下一刻司陵和祁烈面前的河道突然冒出汩汩黑水,那黑水冒得愈發急,愈發快,竟猛地從裏頭鑽出來一個長相極古怪的妖怪。

68.

我草!這玩意兒好惡心啊!

魚頭蛤蟆身,黑綠色的腦袋頂上伸出來兩根又長又軟的觸須,光看着就能想象到它皮膚表面的黏液若是沾到人身上會有多惡心,而那兩根觸須末端竟然還墜着兩顆電燈泡一樣的東西。

它發出聲詭谲叫聲,似青蛙又似猛虎,前爪擡起來足足有三米多高,攜着狂風一樣的巨響往下撲了過來!

司陵吓得心髒狂跳,他活了二十多歲了,什麽時候看見過這種東西?!就連看小說的時候腦補都沒有這麽恐怖又惡心的細節。他手指微微地抖,嗓子好像被什麽掐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腿也不會動,一塊兒在河裏泡爛了的死木似的沒有任何感知。

如果祁烈找自己真的為了報仇,他肯定是見死不救的。想來也是,黑衣人說祁烈被司陵家的人騙了,如果不是浮郁先祖,他不會被壓在浮郁山下七百多年,那可是七百多年啊!從宋朝到了二十一世紀,是他這個凡人完全沒法想象的痛苦和寂寞……

“發什麽愣!”

四個字從天而降,司陵只感覺到眼前一黑,脖子一緊,那怪物的蹼扇出來的風甚至已經掀動了他的頭發,卻跟他的腦袋擦肩而過。司陵驚魂未定,被放到地面上之後腿一軟,踉跄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司陵一時之間沒敢說話。

從他第一次見到祁烈,他身上似乎就有種對一切都不甚在意的平淡,可能是自己太笨,他笑自己,所以司陵總記得他輕淡的笑,漫不經心的語調。祁烈說話的聲音跟司陵小時候腦補過的那種殘暴兇狠的反派的聲音大不相同,是幹淨和煦的。

剛剛那四個字卻像一聲驚雷炸在地上,氣惱、急切,吓得司陵話也不敢回。

好半天,司陵愣愣地張了張嘴:“我……”

“站在我身後。”

司陵再一次只能看見祁烈的背影,這道背影卻把他跟那個可怖的水怪完全隔開。

落回

上一章忘了說, 淨心神咒出自道教八大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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