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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司陵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略帶一點猶豫,說召喚獸肯定是開玩笑的,但他不想讓祁烈覺得自己是在利用他。從一開始祁烈就問過他,是不是把祁烈當成司陵家的仆人了,現在自己又叫他過來幫忙。
事實是,之所以司陵現在出現在實驗樓而不是正在睡覺,全是因為他睡前滿腦子都在想祁烈,所以失眠, 所以輾轉難眠。
司陵浮郁的記憶讓他整個人有些分裂,一會兒是身為司陵跟在祁烈身後吱哇亂叫問他遇到鬼會不會保護自己,一會兒是身為司陵浮郁天帝诏令下達的那天自己卻跑到桃源境看見滿身潇灑的祁烈。
祁烈下午開他玩笑,說夢見自己同他表白。
司陵躺在床上,想到說這句話時祁烈的表情、語調,頓時感覺自己有些心跳加速。他現在可以完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自己前世的事情,他身體裏好像還殘留着某種感覺,那時候剛知道司陵家真相的司陵浮郁,對的、錯的、真的、假的全在撕扯自己的身體。
他現在還能依稀感受到那種痛苦和迷茫,在那種情況下的司陵浮郁,真的不會對祁烈動心嗎?
對當時的自己來說,唯一真實的是祁烈,唯一信任的是祁烈,唯一可以傾吐心事的是祁烈,甚至唯一可以依賴的,也是祁烈。他能想起來的所有事情,在他記憶中每次去桃源境,心情都藏着隐秘的期待和歡欣,甚至不僅僅是司陵浮郁,就連這一世的司陵 ——
也十分希望能在回憶裏看到更多祁烈。
這種感情太畸形了,一個天師竟然會對一個鬼動心。
但也正是因為這份畸形,司陵知道前世的自己絕對不可能承認,那這一世呢?
可以承認嗎。
173.
這種八卦陣的陣眼雖然找起來麻煩,但是絕對不難。八卦對于每一個天師來說就像九九乘法表一樣是最基礎的東西,陣眼可能會埋在哪個卦位,只不過需要點時間來排除。
祁烈走在前面,樓道裏是黑的,只有漂浮在旁的幾團鬼火充當照明。司陵手裏捏卦,兩人從六樓往下走,四樓有一扇窗戶通到外面的平臺。
但很顯然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從這扇窗戶往平臺走了,窗戶拉開并不是很順暢。司陵想先往外面去,手掌剛撐上窗臺就被往後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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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祁烈低聲說了兩個字,說完人已經翻過去了。
實驗樓的窗戶全都又大又寬,平日裏太陽大的時候路過實驗樓往這邊一看簡直就是光污染。所以窗臺也寬,把半扇窗戶推走,一個成男男性翻出去綽綽有餘。
祁烈翻出去之後回身敲了敲玻璃,司陵緊跟其後。
“應該不是這裏。”祁烈沿着平臺的邊緣走。
“嗯,我也沒感覺到波動。”司陵說。
就在兩人稍微放松警惕的時候,他們剛剛翻進來的窗口猛然閃過一個黑影。
祁烈瞬間出手,兩團鬼火先行,“嗖”地一下蹿了過去,跟着那黑影往樓下去了。
“怕是調虎離山。”司陵皺眉,“你去看看,我留在這裏。”
這個黑影詭異,雖然行動速度很快但卻太顯眼了,似乎就是為了給他們看的。司陵和祁烈都有單獨行動的能力,分頭行動是最好的選擇。
“我跟你一起。”祁烈說。
174.
司陵以為他是擔心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的安全:“我自己可以,你……”
“我想跟你在一起。”祁烈打斷他的話。
一時安靜。
大半夜一點多了,雖然馬上就要步入四月,不過在北方依舊只是初春,夜裏的風很涼。
但今晚沒有一絲風,尤其是淩晨,安靜到自己聽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全都清晰。司陵今天好像沒怎麽喝水,白天處理謝晉鵬的事情,晚上寫論文,大半夜又來實驗樓,這一天行程堆得實在也太滿了。
好像只有這一刻是安靜的,平靜的,悠閑的。
他往後靠了一下,靠在天臺的邊的欄杆上。結果欄杆直到屁股的位置,上半身不受控地往後傾斜了一點角度,這點角度司陵自己就可以站穩,但還是被祁烈伸手扶住。
司陵又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但他不太清楚是誰的心在跳,是司陵,還是司陵浮郁,或者說他們完完全全是一個人,都是他自己。
“我前世,跟你表白過嗎?”司陵鬼使神差地把他想了一晚上的問題問了出來。
祁烈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問,唇邊勾一個小小的彎:“怎麽這麽問?”
司陵看他眼睛:“表白過嗎。”
祁烈回答:“表白過。”
司陵睜大眼睛,顯然不太相信:“怎麽說的?”
祁烈挑眉:“我雖心悅于你,奈何世俗不允,如若有來世,我願投身農戶家庭,就算女兒身也無妨,只為跟你一世相守。”
司陵:“……你果然是騙我的吧。”
祁烈:“太誇張了嗎?”
司陵:“……”
175.
被他這麽一搞,司陵也從恍然的狀态裏恢複過來。深深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是太累了,平時就算在宿舍躺一天這個時間他也該睡覺了,所以現在精神有些恍惚也實在正常。
有祁烈兩團鬼火追蹤,發現黑影在一樓大廳的位置停下消失了,此外并無其他異常。這麽看來果然是調虎離山──
那就說明針眼就在這個平臺上,但平臺并無異樣,司陵連一點點的能量波動都沒感受到。他的視線移到通過平臺跟實驗樓相連接的另一棟樓,不可能,實驗樓的八卦陣是豎直平面上的陣,陣眼不會在陣外,如果說……
司陵往那棟樓的方向走了幾步,如果說這裏有兩個八卦陣,陣與陣之間以橋相連,不但可以以他們身處的八卦陣掩蓋住另一個陣法,還可以通過橋把陣眼轉移到相臨的陣法中。
“這邊。”司陵拽了一下祁烈的衣袖,拉着他往旁邊的樓走。
這棟樓在實驗樓旁邊,以前是個餐廳,餐廳還開着的時候後面還有一棟女生宿舍樓。
不過後來是女生宿舍樓先拆掉了,又過了兩年連餐廳也廢棄沒有人用了。餐廳也是一直打算拆掉的,可不知道因為什麽一直伫立在這裏。
老舊破損的餐廳跟高大明亮的實驗樓挨着,新生走到這裏都會忍不住停下拍個合影之類的。
176.
“我記得這棟樓還有校園怪談。”司陵想了想,想起來一個鬼故事可以活躍氣氛。
給鬼講鬼故事,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新奇活動,瞬間精神抖擻,完全忘了以前他第一次聽到這個校園怪談的時候吓得好幾天都不敢半夜上廁所,連夜都不太敢熬,十一點半準時睡覺。
“以前這裏有一片宿舍樓,還有座小山呢。就紀何年的師兄師姐們,他們學植物的經常會種樹,扛着樹苗去後山上種樹。有一年一個大二的植物學男生去種樹,挖着挖着從土裏面挖出來一塊骨頭,他本來還沒在意,以為是什麽動物的,然後接連着好幾天他們專業來種樹的時候都挖到了骨頭。”
司陵講着講着,突然覺得在森冷夜色裏自己竟然汗毛倒立一片。沒道理啊,他也沒覺得很可怕,他已經不是那個怕鬼的司陵了!
不服輸的精神讓司陵轉頭看了一眼祁烈,只見祁烈興味滿滿:“嗯,之後呢?”
“之後才是恐怖的,這個餐廳以前臨着女生宿舍,女生宿舍現在拆掉了。有一個植物學的師姐那天在山上挖到骨頭之後一直精神恍惚,好像是被吓着了,晚上回宿舍怎麽也睡不着。
“淩晨一點整的時候她正在玩手機,突然被隔壁食堂響起來的一陣交響樂吓得差點從床上蹦起來,一身冷汗縮在床上動都不敢動,淩晨一點,怎麽可能排練交響樂?但她就是聽見了,無比恢宏的交響樂,聲音大到好像就在她面前演奏。大概五分鐘交響樂停下來了,她後來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在學校論壇發帖問昨晚一點鐘沒睡的有沒有人聽到交響樂,除了她,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到。”
177.
司陵講完伸手搓了搓胳膊,靠,給他自己講得都有點怕了。果然很多鬼故事并不是故事本身有多恐怖,而是在氣氛的加持下有種“恐怖”的氛圍。
再看身邊的祁烈……
我靠!祁烈呢!
司陵猛地轉身,又猛地對上祁烈的眼睛,再次把他吓了一跳。9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好嗎!
司陵說話聲音沒控制住有些大:“你幹嘛!”
祁烈指尖夾了兩塊柳絮:“你頭發上有柳絮。”
臨近四月,飛絮确實馬上就開始肆虐,最嚴重的時候漫天下雪一樣地飄,不過這幾天司陵暫時還沒發現柳絮的蹤跡。
司陵張了張嘴,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瞬間洩氣,只能小聲埋怨:“剛剛沒看見你吓我一跳。”
祁烈笑:“要是想吓你,我就在這棟房子裏奏交響樂了。不過我不太明白……”
祁烈話沒說完,恢宏的交響樂的聲音剎那間劃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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