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259-263
259.
司陵因為家族原因,小時候真的看過很多很多靈異題材的作品,各種類型各種風格,當然也看過情愛主題的人鬼情未了故事,就是看得不多,虐得心肝脾肺腎每個都疼。
他初中的時候誤入過一本靈異題材的耽美,那時候耽美文學還不像現在一樣百家争鳴百花齊放,文筆不是特別好,勝在故事講得好。
講一個似乎被三界遺忘,怎麽努力都無法進入輪回的鬼,一開始痛恨可以尋常輪回的人類,做盡壞事。後來愛上一個男生,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老去、死去、輪回,再也想不起來曾經的事情。他努力尋找男生的每一世,前兩世還費盡心機同他相識、相愛,再後來決定不再打擾他。
小時候司陵不懂為什麽那個鬼會做出這個選擇,明明那麽相愛,明明男生知道他是鬼,在愛他的前提下說過希望他去找輪回後的自己,想要生生世世都跟他在一起。
他為什麽會放棄?
那時司陵以為是他不愛了,對于男生來說,每一世都沒有記憶,所以每一世都是跟“不同的人”在相愛,但對他來說生生世世都是一個人,肯定也會膩的吧。
後來長大,司陵明白了他放棄的原因。
輪回的意義便是新生,該有新的人生新的際遇,男人、女人,甚至飛禽走獸。永生并不是什麽令人憧憬的超能力,而是日日受到煎熬的枷鎖,想自己不應該幹擾他的人生,這或許算是一種綁架。綁架一個本該有其他姻緣的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愛上自己,這是不公平的。
那麽祁烈呢?
260.
司陵這麽問, 祁烈當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但祁烈并沒有想那麽多,他只是問司陵:“你想同我萍水相逢還是永世不忘。”
他的語氣完全不像在句末用了問號,平鋪直敘的調子,聽着不像在征求司陵的意見,只是開了個玩笑,或者說了一句不需要回應的話。
而司陵确實也沒有回應。
從桃源境看到的星空跟外頭的星空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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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空氣質量越來越差,不過浮郁山周遭還是不錯的,加之海拔高,天氣晴朗的時候還是能看見許多星星的。可桃源境卻是繁星點點,是就算司陵小時候也少見的漫畫裏才有的那種星空。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桃源境沒有床。
司陵在樹枝上坐了半個小時,硌得屁股疼。桃花樹旁邊還是桃花樹,這些樹是真真切切種下的,只不過是用了祁烈的靈力才使得它們長盛不衰不受氣候影響,凡人也是能看見的。
司陵坐在樹杈上往下看:“要是把這裏也開發成風景區, 門票起碼也要收一百多。”
祁烈坐在樹下喝酒,清液淅瀝瀝倒進了白玉杯,司陵聽着那道清冷卻又溫潤的聲音,明明是兩個矛盾的形容詞卻能被他很好地交融在一起。
“現代人都只想着開發風景區麽?”
司陵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虛。他往下看,看見的是祁烈腦袋頂。長發傾瀉而下,這種柔順的黑發跟九尾那種蓬松的毛不一樣,但都讓人想上手撸一把。
司陵想着便伸手,桃花樹本也不是太高的樹,他一只手撐着樹枝,另一只手往下夠——沒能夠到,指尖堪堪停留在祁烈發頂大概五厘米左右的距離。司陵皺了皺鼻子,想要把手縮回來。
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261.
司陵心裏猛地一跳:被發現了。
果然看見祁烈慢悠悠擡頭:“做什麽?”
可司陵也沒辦法開口說話,他眼神亂閃,努力通過自己的眼神表達出“我錯了再也不亂摸了”的意願,一邊努力掙紮,奈何一動也不能動。
“我錯了再也不亂摸了”的眼神轉瞬間就變成了“你這不講道理的惡鬼不要太過分”。
司陵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着祁烈站起身來,他一站起來就跟自己在樹枝上趴下身子的高度差不多了。然後看着他擡起一只手撫上自己的臉,緊接着那張臉靠近過來,嘴唇輕輕貼上嘴唇。
“咚,咚,咚。”
司陵腦袋一瞬間空空如也,他不能動,不能迎合也不能拒絕,只能被動地,被冰涼的唇蹭着親了不知道多久。然後他身子猛地失衡,應該是祁烈解了咒,在能動的一瞬間司陵沒有準備好,從樹枝上跌落。
卻恰好撲在祁烈懷裏。
“方才問你,想同我萍水相逢還是永世不忘?”祁烈按着司陵後腰,再一次問,這次是問號了。
司陵狠狠咽了口口水,深深吐出來一口氣,調整自己的呼吸:“我不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
“我好像應該說永世不忘,可我不能理解永世不忘和萍水相逢中間到底差了什麽。我們凡人談戀愛,都是一生一世,許諾永生永世不過是明知不可為的花言巧語,要是真能永生永世,這個詞大概就不會被用來在情侶間發誓用……我這麽說,你會傷心嗎?”
“你覺得我會傷心?”
“我怕你傷心。”
“現代人如何分辨喜歡?”
“我沒有經驗。”
“那你如何知道喜歡?”
“……心跳。”
司陵回答,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眼眶發澀。
262.
司陵這一晚上想了很多,祁烈後來給他弄了一張床,司陵不太想躺。
拜托,人類在非極限的情況下需要一張床并不是僅僅需要一張床而已,還需要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這天為羅蓋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的環境,躺在一張床上多詭異啊,還不如犧牲腰和屁股直接躺在樹杈上,好歹擺好了姿勢還能耍耍帥。
想前世的經歷,小時候每天日複一日就是練功背咒,還有生母哭喊着想見自己一面,但司陵衛權和他自己都漠不關心;想那個差點跟自己成親的小師妹,她是真的喜歡浮郁還是被父母逼迫,前世的浮郁并不關心,司陵也就無從得知;想寇天到底是用了什麽邪術才能在七百多年後再次複活;想今生跟祁烈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想自己如果不當這個天師的話,還能跟祁烈談戀愛嗎;想……想萍水相逢還是永世不忘。
司陵不是會撒謊的性格,祁烈問他,他就實話實說不知道。
如果對方也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就算長壽最後也就九十多歲就去世了,他要是深愛,可以真心實意地說來世還想和你在一起。這并不代表深愛的人說“來世”說“永生”便是欺騙、不忠,而是事實是人類無法“來世”,無法“永生”,他們用這兩個詞表達忠誠。
可對方是祁烈,他是真的有無數個年頭可以活下去,真的有來世,真的有永生。
“祁烈。”司陵想着,輕聲叫他。
“嗯。”樹下有人應。
“你睡了嗎?”司陵問。
“沒有。”鬼雖然不需要睡,但也需要休息。
“你跟我去打工吧,我開家茶館,你當門面。”
“好。”
“……你知道門面是什麽嗎?”
“是什麽。”
“……”
過了會兒,又是司陵開口。
“我睡了。”
“好。”
“現代情侶睡前要說晚安,good night!”
“何意?”
“就是睡下去之後一晚上都見不到對方也不能跟對方聊天,所以就算我睡了但其實我睡的這段時間裏也很愛你,也會很想你的意思。”
“我晚上不睡。”
“……你說不說。”
祁烈笑着:“晚安。”
263.
豔陽高照,距離清明節還有兩天。
司陵昨晚睡得出奇好,祁烈在他身下撐了張無形的床,看着是躺在樹杈上,其實睡得相當舒服。早上醒過來沒看見祁烈和狐貍,打開手機發現老爸五點多的時候發過來一條消息,說昨天嘗試的新陣法有了點苗頭,把祁烈借走一用,等他醒了可以回家找祁烈。
他的記憶恢複了,修為也在慢慢回來,只不過這具身體肯定沒辦法像從小就開始練功的浮郁相比。
司陵從外套兜裏摸出來一張符紙,食指中指并攏在空中虛虛劃了好幾道,黃色符文便随着他的手勢出現在那張符紙上。一個最簡單的瞬行符,能支撐的距離不多,不過足夠他從這裏到家門口。
這是他今生第一次用瞬行符,沒能控制好。本想低調一點到家門外就行了,結果一個踉跄出現在院子裏,還差點摔倒。正在院子裏掃地的阿姨目瞪口呆地看他。
阿姨在司陵家做事,見多識廣,按理是該波瀾不驚的,但誰不知道這家裏的小少爺最不願意的就是繼承老爸的衣缽,并且不學無術什麽術法也不會。
司陵撓撓頭:“阿姨早,您辛苦了,早上吃了沒?”
阿姨下意識答:“吃咧,廚房還有包子,你去吃點不?”
司陵笑笑:“不了不了,您忙,我先走了。”
老爸、姐姐和祁烈聚在前廳,祁烈身形挺拔,眉頭微皺,在司陵走進來的時候恰好伸手指出來一處:“這裏咒下錯了。”
老爸點頭:“這裏的咒我也猶豫過,看來還是錯了,但我……”
祁烈搖頭:“我不是道士,我可以指出錯誤,卻不知正解。”
這時有聲音插進來——
“您在坤位用遁土當然沒問題,如果寇天真的用了土行術便能找到他,可坤對地,現代社會的地上可不止有土,可謂鋼筋遍地,地下電纜也有很多。”
“抓鬼也要與時俱進的,都21世紀了,對吧老爸?”
司陵邁進來,感受到三道視線全頓在自己身上,眨眨眼睛:“幹嘛這麽看着我,我男朋友都被你們抓來了,現在很流行抓鬼質嗎?”
落回
陣法那些都是瞎編的!
下班咯!下周就恢複四更了,下次更新是周日!嘿嘿,快樂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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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