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2章

方岫岩往兩人望了望,出面打圓場,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接過了飯碗,“還是我來吧。”

沈漠往方岫岩望了眼,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松開了手,将那碗粥交給方岫岩,稍稍坐離床鋪,薄唇緊抿着,沒有說什麽,只是稍稍後退了一步。

韓暖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喝粥,整個人看着有些憔悴。

想到韓暖昏迷前的異樣,韓向天和方岫岩不大放心,卻又不敢問,只是小心觑着韓暖的神色。

韓暖沒有什麽食欲,為免父母擔心,還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些。

碗放下,韓暖望向方岫岩,似是猶豫了會兒,終是緩緩開口,“媽,哥葬在哪裏?我想去看看他。”

方岫岩僵了僵,下意識與韓向天互望了眼,這才緩緩望向韓暖。

“媽,對不起。”韓暖抿了抿唇,聲音隐約帶了一絲哽咽,“如果不是我,哥也不會……”

聲音哽咽得沒有再說下去,韓暖垂下頭,手緊緊攥着被角。

“暖暖,你……你都想起來了?”韓向天小心問道。

沈漠也倏地望向她。

韓暖沒有擡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哽咽壓在了喉嚨裏,韓風不在了,他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

光是想到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韓風這個人,心髒便狠狠地絞疼着,如果當年她沒有接下恒飛的案子,或者她沒有執着地想要找出肇事者……

捏着被角的手不自覺地狠狠揪起,卻被一只略帶着粗繭的手輕覆住,方岫岩望着她,聲音也有些哽咽,“暖暖,這都是韓風的命,和你無關,要怪也怪爸媽不争氣。”

韓向天也跟着嘆了口氣,啞聲勸着。

韓暖搖了搖頭,眼淚有些控制不住,卻不敢讓韓向天和方岫岩擔心,微擡起頭,伸手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媽,哥葬在哪裏,我……我想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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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墓園裏。”韓向天垂眸,聲音有些蒼老,“當初槍決後沒給認領屍首,聽說當時就就地火化了,還是托人才把骨灰給弄了出來,就安葬在墓園裏。”

兩行眼淚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從眼眶裏滾落,韓暖想要壓抑,卻發現太過艱難,即使是聽着韓向天平靜地講述當年的事情,心髒總還似是被誰緊緊扯着,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腦中總不自覺地浮現出黑乎乎的槍指着韓風的畫面,那個總是笑容燦爛溫暖的男人,總喜歡扯着她的頭發“臭丫頭”“臭丫頭”地叫着的男人,總是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告訴她,以後他要背着背包四處寫生畫畫,辦一間畫廊,籌辦個人畫展的男人已經化成了一堆灰燼,本該燦爛的人生,就這麽突然的止步在了二十五歲,永遠永遠地停在了二十五歲,他甚至背包都沒背起過,就這麽化為了一g黃土。

一張潔白的紙巾落在她的臉頰上。

“擦一下吧。”略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沈漠不知道何時已抽了張紙巾替她擦拭着。

韓暖伸手抓住了那張紙,聲音嘶啞,“我自己來就好。”

沈漠也沒有堅持,将紙巾交給她。

“暖暖,你身子有些虛,先住兩天院,過兩天再去看你哥吧。”方岫岩擦了擦眼淚,啞聲勸道。

“媽,我沒事的。”韓暖沖方岫岩露出一個笑,“我只是……只是突然知道這些事,又突然想起來,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而已。”

“可是……”方岫岩還是有些不放心,卻被韓向天一個眼神阻止了。

沈漠望向韓暖,緩緩開口,“韓暖,你已經一年多沒做過腦部檢查了,先在這住兩天院,讓醫院給你安排做個腦CT和核磁共振檢查。”

“不用了。”韓暖拒絕,“我四個多月前學校才組織了體檢,我順道做了檢查了,很健康。”

沈漠望她一眼,“病歷報告呢?”

“在家。”韓暖應道,“要的話我送去給你。”

沒想到沈漠真點了頭,“嗯。”

韓暖抿了抿唇,沒再應他,看自己身體确實沒什麽不舒服,在征得醫生同意後韓暖當天便回了家,沒有回沈漠那邊,只是回了家裏。

這個家是韓暖出院後才租住的,沒有韓風的房間,除了桌上相框裏的那幾張照片,這個屋子甚至沒有一絲韓風的氣息。

第二天,韓暖随韓向天和方岫岩去墓園看韓風,沈漠很意外地沒有去上班,親自開車過來接她們。

韓暖打從心底排斥和沈漠的親近,不想搭這趟順風車,卻被沈漠給硬推上了車。

韓風的墓碑在墓園西北角角落裏,地處偏僻的緣故,目前只有一個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那裏,墓碑周圍整理得很幹淨,沒有雜草叢生。

韓暖在墓碑前蹲下,盯着墓碑上笑得燦爛的熟悉面孔,怎麽也想不清楚,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只剩下一座冰冷冷的墓碑了?他甚至連和家人告別的機會都沒有,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說沒了就沒了。

心裏總是不願相信韓風真的已經不在了的事實,總想扒開那冰冷的石塊,看一看,黃土下的那個人不是韓風,不會是韓風,他不可能連聲告別都沒有就這麽離她而去了的。

抓着墓碑的手突然像發了瘋般,用力抓着墓碑,指甲被堅硬的墓碑刮斷,韓暖卻似是沒有察覺般,只是瘋了般地想要将墓碑拔起,掰開,再用十指刨開黃土,看看黃土下的韓風,看一看,現在的他……

瘋狂扒着墓碑的手被人緊緊握住,人也被人緊緊抱在了懷中。

“韓暖,你冷靜一下。”沙啞的聲音,隐約在耳邊響起,韓暖卻仿似沒聽到般,只是無意識地哭着掙紮着,“我要我哥,把我哥還給我……”

緊箍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緊,沈漠在耳邊勸着什麽,韓向天和方岫岩也在說着什麽,隐約伴着些哭聲,韓暖卻已聽不到,只是掙紮着想要看看韓風。

沈漠看着懷中已然失控的韓暖,牙一咬,大掌擡起,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臉上,“韓暖,你就是把他的骨灰扒出來韓風也活不過來了,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你不明白嗎?”

掙紮中的韓暖頓時靜止了下來,似是丢了魂般,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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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指尖觸上剛才被打得微腫的臉頰上,聲音略啞,“韓暖,韓風已經死了,事實再殘酷,它也還是事實,改變不了,就努力去接受它,不行嗎?”

“怎麽接受,死的不是你的家人,你當然站着說話不腰疼。”韓暖突然失聲朝他吼道。

沈漠聲音也帶了一絲厲,“不接受,你能讓韓風活過來嗎?還是你就這麽發瘋自責悲傷下去,韓風就能活過來了?”

韓暖一時沒了聲音,下唇咬得死白,良久才憋出一句,“對不起!”

把他的手拿了下來。

轉身往韓風墓前望了望,抿唇失神了會兒,拜祭過後便随韓向天方岫岩回去了,好好睡了一覺。

晚上,吃過晚飯,韓暖在韓向天方岫岩身邊坐下,猶豫良久才緩緩道,“爸,媽,如果搬到另一個地方,甚至是另一個國家去,你們……願意去嗎?”

韓向天狐疑望向她,眼神裏帶着些許警惕,“暖暖,你想幹什麽?”

韓暖垂着眼眸,沒有望向韓向天,“爸,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裏……”

聲音隐約有些哽咽,被韓暖壓抑住,停了停才繼續道,“爸,你看我們家這幾年,傷的傷,死的死,病的病,支離破碎,家不成家,到現在都還緩過來,大概這裏的風水本來就不适合我們,而且何家對我們也還是有些餘恨未消的,惹不起,還不如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暖暖,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方岫岩皺眉問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還是你和沈漠……”

韓暖搖了搖頭,打斷她,“我和沈漠沒在一起過,我們不可能的。”

“如果你真想搬走,我和你媽沒什麽意見,只是怕你……”韓向天隐去了後面的話沒說。

韓暖是聽出了他話中的擔憂,只是怎麽留下來,拿不拿得到華意的競标書她都是沒有活路的,哪邊都得罪不起,還不如全身而退,她唯一舍不下的只是染染。

想到染染,心裏便沉得似是壓了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幸虧,她從不知道,她就是她的母親,這樣也挺好的是不?她三年前就選擇了放棄她,三年後卻還是不得不再一次放棄。

“這裏又沒什麽值得留戀的。”韓暖垂眸應道,舍不下她的女兒,不甘心韓風就這麽冤死,只是,舍不下,不甘心,又能怎麽樣?她連冒險的勇氣都沒有了。

看韓向天和方岫岩沒有什麽意見,第二天,韓暖托許若情找人幫她辦簽證,要在一周內能拿到的,歐美她去不起,在附近這些小國就行,而後約了尹綜新。

尹綜新臉上依然挂着和藹笑容,那雙銳眼卻看得韓暖心裏生惡。

“韓小姐,這麽急着約我出來,是事情已經辦妥了嗎?”剛見面,尹綜新便笑眯眯地道。

韓暖從包裏拿出一份新的合同,“尹總,要拿到華意的競标書比預期困難許多,現在整個項目完全由沈漠負責,他在我手上栽過,所以對我防備心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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