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3章
“所以……”尹綜新望向她,話裏帶着疑問,“韓小姐想要加價?”
“不是。”韓暖把合同往他面前一推,“但是我需要預50%的酬勞作為活動資金。”
尹綜新唇角一勾,慢條斯理地點了支煙,眼裏帶着讪笑,“韓小姐,你要是帶着錢跑了,但是我卻沒拿到我想要的資料,我不是吃大虧了?”
“尹總手上有足夠的籌碼要挾我,還怕我跑了不成?”韓暖也跟着勾唇讪笑,“這個案子風險雖然大,我也不想再背叛沈漠,但是我只有一個父親,我是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拿我爸的性命開玩笑的。”
“韓小姐沒試着找沈總商量?”尹綜新輕彈着煙灰,望向韓暖,漫不經心。
韓暖垂下眼眸,慢慢端過茶壺,亦是漫不經心的态度,“要是他無心幫我,或者他的能力不足以讓我的父親脫罪,找他商量了,我還是要失去我的父親。”
眼眸慢慢望向他,“尹總,我已經因為我的愚蠢失去了一個哥哥,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我爸爸。我爸爸在上次鬥毆中也傷的不輕,現在雖然出院在家休養,但是他畢竟年紀一大把了,身體已經比不得年輕時,我需要錢給他最好的治療。”
“所以這筆錢并不是作為所謂的活動資金?”尹綜新依然是慢條斯理的語氣。
韓暖老實點頭,“對,我需要先保證我的父親健康平安才有足夠的精力和專注力去應付沈漠。”
“那成!”尹綜新爽快地彈了下手中的煙灰,“回頭我讓秘書往韓小姐賬戶裏彙入百分之五十的酬勞,不過,韓小姐,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頭,”
尹綜新緩緩傾身,盯着韓暖,一字一句,“韓小姐最好是在用心幫我做事,若是再出現當年恒飛的狀況,我保證,韓小姐失去的不僅只是一個哥哥而已。”
臉上笑容收起,尹綜新已經起身而去。
韓暖僵直着身子坐着沒動,面上神色未動,背脊處有些寒涼,手心也有些微濕,她當年錯誤的情報讓恒飛在華意打擊下就此隕落,按理說是沒有人再敢任由她,尹綜新卻非得背道而馳,而且還是這麽重要的項目,她是完全摸不準他的心思的,她不是聰明人,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局裏,只能被動地依着他的棋局走。
從餐廳出來,外面的冷風稍稍将手心的濕潤吹去,四周都是熟悉的風景,卻總沒有屬于這個城市的歸屬感,無路可走,只能被動前行。
不知不覺間竟走回了沈漠家門口下,自那天暈倒後她便沒再回過這裏,越接近,心便有種若有似無的抽疼感。
“你和何守是兄弟,怎麽突然就要鬧到這部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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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他睡了韓暖?”
“你不是有潔癖嗎?這樣的她你也要嗎?”
那日在沈漠辦公室前聽到的話總會不自覺地從腦中飄過,心便總會不自覺地刺痛一下,這就是他沒再碰她的原因嗎?
這幾天來他沒有碰她,她還以為他轉了性,懂得溫柔,原來不過是嫌她髒而已,昨天趕到那裏的那個點,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他有潔癖,她一直都知道,卻不知道這種潔癖會用在她身上。
他面上一邊和她親昵着,心底卻是在忍受着那種反胃的惡心感吧。
被一個聲稱愛自己的男人嫌棄髒,甚至沒有向她求證過,是什麽感覺?
韓暖不自覺地牽了牽唇,想笑,卻笑不出來,只是默默地上樓,掏出鑰匙開了門,屋裏沒人,沈漠去上了班,染染回了沈兮那邊,這個點上大概也出去買菜了。
韓暖本想直接回房,想了想,還是去了書房,開了沈漠的電腦。
他設了密碼,但那樣的密碼對于韓暖而言簡單得過分,她很輕易地破解了密碼,在他最近的文件裏搜索了下,花了點時間解開他的加密文件,找到南溪項目的相關文件,大致看了下,而後利索地拷了下來,投标會還沒到,她知道這份文件不會是最終競标的文件。
關了電腦,韓暖将東西放回原處,悄然從書房裏退了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利落地開始收拾行李,終究是要離開,當面告別只是徒增傷感而已,尤其是染染,幾天不見她或許已經忘了她,又何必再出現在她面前。
心裏雖然催促着自己要快些,但是收拾行李的動作卻總是有些遲緩,心裏沉沉的似是壓着塊巨石,每将一件衣服收進行李箱中,心裏便堵一分,眼睛也酸酸澀澀的,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壓抑住酸澀的淚意。
梳妝桌上有一張染染的相片,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拍下的,粉嘟嘟地,正嘟着嘴對着鏡頭,沉靜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她的性子,當初她剛搬進來時看到這種照片覺得好看,看着相框空着就私自把照片放進來了。
手不自覺地伸向桌上的照片,韓暖盯着照片失神了會兒,而後默默拆下相架,取出照片,指尖從那張粉嘟嘟的小臉蛋上劃過,眼淚突然就壓抑不住,大滴滾落,滲進肌膚裏,濕濕冷冷的。
韓暖擡手擦了擦,将照片收進行李箱裏,正欲離開,門外已經響起了開門聲,韓暖拉着行李箱的手微微一頓,正猶豫着是否要這麽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時,染染軟糯的嗓音已經細細地響起,“爸爸,暖暖阿姨又沒有回來啊?”
“嗯。”含糊的應聲,聽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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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思琦阿姨不好嗎?怎麽整天惦記着暖暖阿姨呢。”稍顯熟悉的女聲,清清亮亮。
韓暖擰眉想了會兒,而後慢慢對這個聲音有了印象,夏澤的妹妹,夏以沫。
捏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覺地收緊,韓暖實在不确定這會兒是否該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以沫!”正猶豫時,沈漠低沉的聲音響起,略帶警告。
夏以沫似是有些不服,跺了跺腳,“哥,我又沒有說錯,思琦姐人就是好嘛,和你是天造地設,染染又喜歡她,她也喜歡染染,你為什麽就不考慮考慮思琦姐。”
“能考慮早考慮了。”沈漠淡應,伸手抱過染染,不想再多談這個話題。
“那為什麽不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思琦姐對你有意思。”
沈漠睨她一眼,“夏以沫,愛情不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意思就皆大歡喜了的。”
“你很懂愛情?”夏以沫不以為意地反問。
沈漠沒應她。
夏以沫撇了撇嘴,哄着染染回房,在夏澤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哥,說些不好聽的,韓暖不是沒什麽不好,只是總覺得吧,她配不上你,而且,她也和表哥發生過那個了,你看表哥把話說得這麽難聽,家裏親戚朋友都知道韓暖和表哥有過一腿,而且還是名聲很不好那種,大家都在一個圈子混的,很快就傳開了的,以後你真娶韓暖了,你在親戚朋友面前怎麽擡得起頭?別人面上不說什麽,但是誰知道背後說什麽,還不是會笑話你娶了個被自己表哥玩膩了的女人,你說以你的條件要找什麽樣的女人不行,為什麽就非得找這種有過過去的女人呢?”
沈漠擡手把夏以沫抓在肩上的手拿了下來,手掌從頭頂上爬過,人倚着沙發椅背沒有應她。
韓暖聽不到外面的動靜,不自覺地扯了扯唇,想笑還是笑不出來,捏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覺地捏緊,看來她在他的圈子裏早已是臭名遠揚了,或許大家都在鄙視她的下賤對她這麽站在沈漠面前很不屑吧。
早知道剛才不要猶豫早些時候出去,至少不會太尴尬,現在夏以沫說了這番話,她再這麽出去反倒尴尬了。
韓暖捏着行李箱拉杆呆站在原地未動,現在出不去,只期盼着沈漠和夏以沫不要突然過來這個房間。
之前韓暖通常是在染染房間陪她,鮮少回這個房間,沈漠也是尊重她的私人空間,基本不會進她的房間,只要她在這裏不出聲等晚上沈漠睡下了甚至是等明天他去上班了再回去都是沒問題的。
只是韓暖不慎忽略了染染。
望着好奇推開門,站在門口盯着她望的染染,韓暖有種陡然僵硬的感覺,以及某些酸酸澀澀的情緒在胸口發酵着,她的女兒,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意識到,這是她的女兒,她懷胎十月産下的女兒,那時離開時還只是那麽丁點大,整日安靜地躺在她懷中,時而哇哇哭泣時而睜着圓潤的雙眸好奇地看着這個世界,時而甜甜酣睡時而貪婪地吮着她的奶水,她甚至能清晰記起她每一個神态,不過眨眼間,竟然已經這麽大了。
“暖暖阿姨,你回來了?”在盯着那張熟悉的小臉蛋失神時,染染驚喜的聲音将韓暖從那種酸澀發酵的情緒中帶回,有些手忙腳亂地伸手擦了擦臉,不想讓人看到她此時的狼狽尴尬。
客廳外的沈漠和夏以沫聽到染染的聲音也都是倏地轉身,看到染染正拉着門站在門口,夏以沫臉上掠過尴尬之色,沈漠則是擰緊了眉,起身,走向門口。
韓暖在沈漠出現在門口時已經能很好地收拾起情緒了,看到沈漠,竟也已能扯出一個尴尬的笑容,拉着行李箱的手有些緊,尴尬地稍稍往前推了推,“我回來收拾行李,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突然回來。”
沈漠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而後緩緩落向她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再緩緩上移,落在她平靜得過分的臉上,濃眉擰得更緊,“你要去哪?
韓暖垂了垂眸,再望向他時臉上還是挂着淺笑,“學校快開學了,我得先回學校去準備準備。”
“這裏離你們學校不遠,要回去上班我可以開車送你過去。”沈漠淡聲道,走過去,手落在她覆着的行李箱拉杆的手上,想要将她的手掰開。
韓暖抓得死緊,沒有依他。
夏以沫也已出現在門口,尴尬地往韓暖望了眼,不确定韓暖聽到了多少,自己卻是滿臉尴尬,下意識地道歉,“韓小姐,對不起,我剛才……”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韓暖朝她笑了笑,“怎麽了?”
夏以沫看她裝傻,也就不點破,尴尬地笑了笑,“沒……沒什麽。”
往染染望了眼,“染染剛才吵着要吃冰淇淋,我帶她下去買點。”
邊說着邊走過去拉過染染,想要把她哄走,染染卻似是沒怎麽願意離開,夏以沫沒辦法,只好直接将人抱起,歉然尴尬地沖韓暖笑了笑,逃也似的趕緊離開。
大門被打開又關上,沈漠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從韓暖臉上離開過。
韓暖垂下眼眸,視線在他覆着她的手上停了停,試着掙紮了下,抽不出來,韓暖也就任由了他去,只是擡眸望向他,“沈先生,我們分手吧。”
話完又忍不住自嘲一笑,“不對,其實我們根本沒算在一起過。”
被覆着的手倏地一痛,沈漠望向她,神色很平靜,黑眸卻有些沉,“韓暖,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韓暖望向他,咬了咬唇,“我知道。沈先生很介意我的過去不是嗎,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忍着惡心感和我朝夕相處,而且,沈先生還得忍受身邊親戚朋友異樣的目光,不覺得難受嗎?”
沈漠依然只是平靜地望着她,聲音卻是沉了沉,“韓暖,不要總是以你的判斷來評判我。”
韓暖忍不住勾了勾唇,唇角帶着些讪笑,“沈先生,什麽是你的标準,什麽是你心裏真正的想法?你有和我說過嗎,我只知道,自從那天離開你們何家大院後,你對我的态度就變了,你說你找了我一天,在車裏,你想吻我,可是你沒敢吻下去,只是不停地試探我,之後你總是和我保持相敬如賓的關系,彬彬有禮得很,前所未有的對我禮遇有加。喬思琦問你,你要和何守對着幹,是否因為何守睡了我,你有那麽嚴重的潔癖,這樣的我你還會要嗎?你沒有回答她。你妹妹問你,娶一個被自己表哥玩膩的女人,你願意嗎,你沉默。在你眼裏我到底算什麽,除了你女兒的母親,還是什麽?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偶嗎,想要時可以随時随地壓倒發洩欲望,不想要時就丢棄一邊,然後哪天突然發現,原來這個玩偶好像被別人弄髒過了,于是就開始想着怎麽處理掉嗎?是,我下%賤,我不要臉,我配不上尊貴的你,我不值得你們的尊重,也不值得你去愛,我不想繼續犯賤了,不敢玷污了你,行嗎?”
後面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早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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